太陽從翻滾的濃煙黑色的雲霧中露出血紅的面龐,鑼鼓嗩吶聲和槍炮聲還在響著,只是已經不在克裡蒂卡鎮了,那些戰車和裝甲汽車衝過防備登陸的意大利陣地,向羅得市方向發起了突擊。
一門門原來威風凜凜的大炮現在東倒西歪擺在原地,重炮團的士兵一炮未放,加入前面潰退下來的人群,向羅得市逃跑。就像雪崩一般,在只要看到戰車,用不著放一槍,那些意大利人將陣地丟棄不管,跑起來飛快。
這些意大利人當然不認為自己是逃跑,按照他們想法,他們是「為了表示對中國人的蔑視,我把屁股對著他們」,而且他們去羅得市,那是增援,決不能誤解。要知道羅得市是否能固守住,那可是關係到整個羅得島戰局,這些意大利士兵覺悟高的很,他們都明白「決定戰役勝利,有時候就在你是否投入最後一個班」,為了給羅得市增添一份力量,他們不過跑步前進,爭取能起到決定戰役勝負的作用。人同此想,程明海焦大鵬追擊起來自然輕鬆愜意,上百輛各種車輛所過之處,就像沙漠中的風暴席捲而過,那些「增援羅得市」行動比較慢的意大利人躺在半道上,再也用不著他們為羅得市的防衛操心了。
不過半個小時,高大的聯盟城堡出現在大家眼前,或許意大利人太倉促了,或許他們想「關門打狗」,總之,城門沒有關閉,牆頭上也沒有意大利人想要阻擋一下戰車的突擊——天空飛機還在盤旋著,不時俯衝下來對著城堡裡一通橫掃,那些意大利士兵也不想跑到牆頭去當靶子——裝甲部隊沒受到一點阻截,輕易地通過城門,衝進了城堡。幾輛汽車跟在戰車後面進入城堡,從車裡跳出幾十名陸戰隊員,貓著腰端著衝鋒鎗(按照程明海建議,跟隨戰車作戰的陸戰隊員用不著考慮遠距離精確射殺敵人,他們應該參與的是近戰,用密集的火力給很近的敵人最恐怖的打擊,為此陸戰隊員需要的是有效射程只有一百米的衝鋒鎗,而不是一公里外還能進行狙殺的步槍。)跳出汽車,在機槍掩護下向城堡裡的意大利人發起進攻。
沒有想像中頑強的抵抗,偶爾出現的抵抗不過是做個樣子,只要戰車一炮過去,或者機槍與衝鋒鎗掃上一陣,意大利人馬上繼續轉進——人數比進攻方多出十倍、幾十倍的意大利人寧可被戰車碾死,他們也不願意停下轉進的腳步,哪怕象徵性抵抗一下。
「這還不如打獵刺激。」程明海打開指揮戰車頂蓋,探身出來操起上面架著的機槍對擁擠在前面的意大利士兵掃了一陣,三個意大利人倒在槍口下,剩下的頭也不敢回,跑的更帶勁了。程明海不由不屑的撇了撇嘴,原來還以為作為歐洲人,意大利士兵應該有軍人的模樣,現在看來,他們還不如土耳其人。程明海很懷疑這樣的勝利含金量到底有多少。
戰車進入市區,很快從洶湧的洪流變成一條條纖細的小溪——遇到路口部隊就要分兵,分到後面每條街上不過兩三輛戰車帶著六七輛裝甲汽車。看起來到處都有中國人,可每處都沒幾個。
街壘被戰車一衝就垮,步兵炮丟棄在路邊沒人搭理,幾百、上千、幾千意大利人越來越多,程明海不由擔心,他們要是反應過來,衝進羅得市的中國軍隊沒多少人,一個反撲會把他那小小的裝甲部隊吞沒了!
事實證明,程明海的擔心實在是杞人憂天。那些意大利人一直逃到碼頭上、懸崖邊,實在無路可走了,他們不是掉頭過來拚死一博(按照中國歷史上那些戰例,面對這種絕境,那是要背水一戰的,勝,死中求活,如漢朝開國戰爭中的韓信。不勝,大不了大家跳海自殺就是,如南宋末年崖山之戰),而是耷拉著腦袋,將手舉的老高,雖然旁邊就有可以將戰車炸得粉碎的大炮,卻沒有任何人想到要用大炮對付戰車。
對程明海來說顯得渺小,對面對攻擊的意大利人來說顯得龐大無比的戰車群組成的衝擊波,讓意大利人徹底失去抵抗信心。沒有從城裡逃出去的意大利人面對冰冷卻吐出熾熱彈雨的鋼鐵機器,他們只想到了投降。從離開卡米偌斯海灘,到羅得市投降,不過花了五個小時,太陽懸在頭頂時,城裡最後的槍聲停歇下來。
程明海盤腿坐在指揮戰車車頂,撕開一份乾糧,就著涼水大口下嚥。五個小時前的早點,早已消化一空,戰鬥進行中他還沒感覺,等槍炮聲全停下來了,敵人打著白旗一群群從他的指揮戰車邊走過時,程明海這才感到自己肚子裡唱起了空城計。
「嗨……中校,您怎麼不參加敵人投降儀式,在這裡呆著幹什麼?」
程明海順著聲音傳來方向,扭頭望去卻見陸戰營的焦營長倒背了一支衝鋒鎗,腰裡還別著一支手槍,咧著嘴樂呵呵走了過來,程明海朝嘴裡灌了口水,瞇著眼笑笑,含糊地說道:「有什麼好看的?我不過是顧問,您焦營長才是這支部隊最高首長。投降儀式這種東西你主持不就是了,用不著我瞎攙和進去。」
「你這說的哪裡話!這次能取得勝利,程顧問您的功勞最大!整個戰鬥不都由您指揮?我不過是一個小跟班而已。」說著焦大鵬哈哈大笑,拉著扶手站到戰車上。
程明海呵呵一樂,搖著頭很謙虛:「話不能這樣說,光我一個人有什麼能耐?這次戰鬥之所以成功,那都是大家功勞,沒有上級領導的信任,沒有焦營長的大度,沒有下面弟兄們配合,我就是三頭六臂,那也無法讓意大利人投降啊。」
謙虛是謙虛,程明海心裡卻認為自己功勞最大,那些話不過是套話而已。
「程顧問你不去看看羅得島上意大利軍的最高指揮官嗎?叫人拍張接受意大利將軍投降的照片登在報上不很好?『我軍五小時拿下羅得市』,這樣的新聞足以舉國瘋狂!」
程明海搖搖頭,看著前面的海灣,悠然道:「不啦,你沒看到這裡風光不錯嗎?要是沒有戰爭,在這裡旅遊度假倒真的不錯。藍藍的天,藍藍的海,白色的房子……和德-博諾將軍合影,這還是你來吧。」
焦大鵬順著程明海望的地方看去,過了會才道:「這不跟我們海南很像嘛,一樣的天,一樣的海,只有房子不大一樣。這有什麼好瞧的?看這些,還不如登黃山看天都峰呢!就是跟咱們普陀山比起來那也差遠了啊……沒意思。」
程明海給焦大鵬說的一愣,不知如何接口。對這樣的人談風景,好比對牛彈琴,程明海心中大歎:「天才果然都是寂寞的!」
和焦大鵬談風景談不到一塊去,程明海只能找焦大鵬可以理解的來交流:「怎麼樣,博諾將軍有沒有下達停戰令?要求其他地方還在抵抗的意大利人放下武器繳械投降?」
焦大鵬撇了下嘴:「這個博諾!他說我們攻打羅得市,斷絕了他和外面其他地方軍隊聯繫,他只能讓羅得市的意大利軍隊放下武器,至於其他地方,那就要看我們自己了。」
「哦?博諾真的這麼說嗎?他現在身份可是我們的俘虜啊。」
「誰說不是呢!可這傢伙很頑固,你逼得急一些,他馬上說日內瓦條約怎麼怎麼說,讓你哭笑不得。」
「隨便他!羅得市一易手,整個羅得島上意大利軍隊就像一個人神經中樞被破壞,還能有什麼作為?只要把羅得市被攻佔的消息傳出去,相信島上還在負隅頑抗的殘軍會自動停止抵抗,港口機場被站,後勤倉庫被奪,他們已成甕中之鱉,還有什麼好打的?用不著博諾寫什麼東西,那些人也會乖乖投降。給指揮部發電報了嗎?」
「發了,艦隊方司令來電祝賀我們攻佔羅得市,說是他將派雲長、杲卿、允文三艘戰列艦進駐羅得港,支援我們佔領這裡;郝旅長回電他將親自率領三營過來;至於馮旅長,他來電問戰車損失如何。」
聽了方司令與郝旅長回電程明海沒什麼感覺,倒是裝甲旅的馮旅長來電,讓程明海躊躇了半天。程明海明白馮少華為了裝甲旅的成立,傾入了太多心血,可以說,貂式戰車、海狸式兩棲戰車是馮少華的命根子,整個旅按照編制擁有百多輛各型戰車,可投入羅得島戰役的,只有三十七輛各型戰車,這可是馮旅長最後的本錢,為了攻佔羅得市,馮旅長傾其所有,算是下了血本,勝負未明前,他還可以想只要能取得勝利,哪怕所有戰車都損毀了,那也沒什麼。可勝利真的來臨了,而且時間很短,就取得了輝煌的戰果,馮旅長自然開始關心他那些寶貝戰車還剩下多少。
讓程明海發愁的是,現在還能開動的戰車只剩下十一輛,其中還包括被他踩在腳下的這輛指揮戰車,其他的要麼拋錨在半路上,要麼陷進了壕溝,或者在羅得市的街道上發生了「交通事故」,無法開動。就這十一輛,如果*自己動力再開回去,程明海懷疑回到卡米偌斯海灘將不會超過半數。一次漂亮的突擊後,馮少華的裝甲旅算是讓程明海折騰光了。這些戰車當然都能修理好,不過這需要時間,如果現在總部突然來了興致,讓裝甲旅再來一次進攻,馮少華這個堂堂上校旅長只能騎輛自行車證明自己還有機動能力。
程明海歎了口氣,有些失落看著下面的蔚藍色海洋,他不知道這次成功的裝甲部隊突擊後,等待自己的命運是什麼,隱約中,程明海覺得自己應該時來運轉了。
按照計劃,將打一個星期的羅得島,因為一個小小的中校顧問腦袋瓜子突然來了個急轉彎,只打了三天就以佔領全島宣告戰鬥結束。
三十一輛戰車,一百二十五輛改造後的汽車,不足兩個連的陸戰隊,全部人員加起來(包括空中支援作戰的海航飛行員)不足千人,就這麼一點微薄的力量,卻在五個小時內,如入無人之境一氣沖了五十公里。他們翻山越嶺,繞過村莊,穿過果園,浩浩蕩蕩一路前衝。
噴射著火焰的戰車所過之處,在身後只留下一道道煙柱,不管是防禦工事還是障礙,他們都迎面衝過,只留下一片狼藉然後又被遠遠拋在身後。在攻入羅得市之前,消滅了成百的意大利士兵,卻沒有抓一個俘虜,理由居然是「我們沒有時間俘虜你們」。在不少經過的村莊內,當鋼鐵洪流繞過村莊時,嚇呆了的婦女和兒童瑟瑟發抖,至於戰車上站著的戰士,連旁顧一眼的興致都沒有,他們只是大聲叫嚷著,命令那些百姓呆在原地不要有什麼舉動。當然,那些百姓是聽不明白戰士們喊些什麼,他們只是因為本能沒有動彈而已,這也減少了不少誤會發生。
至於設防堅固的羅得要塞區,對裝甲部隊來說,也不過用了兩個小時就被拿了下來,沒有什麼人能阻擋滾滾鐵騎,只有大海能讓彷彿永遠不會停止下來的鋼鐵洪流停了下來。
中國軍隊出現的是如此突然,打擊是如此迅猛,羅得市的意大利軍隊毫無準備,還沒起封的嶄新大炮還沒取下炮口套就成了戰利品,一座座倉庫原封未動落入中國人手中,石油、煤、軍服、槍械彈藥、香煙、巧克力、沙丁魚罐頭、水果罐頭……戰利品中還包括球拍、高爾夫球棍、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品。如此眾多的各種各樣物資,讓自認為什麼都不缺的中國人瞠目結舌,他們有種錯覺,好像自己的對手不是來打仗的,而是跑到羅得島旅遊來了。球拍、高爾夫球棍之類的運動用品戰士們不感興趣,至於香煙、巧克力、各種罐頭、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品,在裝甲部隊臨時看管時期,發生了驚人的失竊事件。當總部派人來接管時,這些物資已經基本上不存在了,尤其是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品,更是一件也沒留下來,這讓對意大利文化很感興趣的遠征軍洪上將十分不滿,唯一能安慰洪上將的,只有在不遠的意大利這種藝術品還有不少,只要攻打意大利,還能繳獲更多的藝術品,當然,這要洪上將繼續擔任遠征軍總司令才成。
和眾多戰利品相對應的,在羅得市俘虜了大批意大利士兵,光俘虜的步兵就足有四千人,是程明海與焦大鵬率領的中國軍隊的五倍,要是加上俘獲的炮兵、海軍、空軍人員,羅得市一戰,不到一千人的中國軍隊俘虜了五千意大利軍人。如果考慮到意大利人在卡米偌斯海灘與普辛索斯山的頑強抵抗,抓了這麼多俘虜簡直是一種奇跡,五千人一人一顆手榴彈也能把這支規模不大的軍隊送回老家,可這樣的奇跡偏偏就發生了。
對羅得島上的意大利人來說,羅得市的淪陷是致命性的,在普辛索斯山、林德斯市打的英勇頑強的意大利軍隊,聽到羅得市被攻佔,馬上放棄陣地,掉轉方向,向羅得市「進攻」。「進攻」組織的極沒有水平,而中國遠征軍又抓住機會,將陸戰旅的第三營運送到羅得市,原本用來抵禦協約國進攻的要塞現在轉換了主人,又被用來對付意大利人,一萬名意大利士兵對羅得市要塞發起了果斷的攻擊,可是意大利人的重炮、中國人的機槍組成的火吞沒了任何想要衝進羅得市的希望。晚上,照明彈將黑夜變成了白晝,意大利人看到後面的追兵衝到面前時,只好一個接著一個放下武器投降了。
羅得島的淪陷在同盟國中造成了極大震動。和動輒百萬大軍的俄國戰線相比,羅得島戰役規模自然不大,可這卻給同盟國帶來了不好的預兆,羅得島不是美索不達米亞,雖然美索不達米亞屬於同盟國疆域,但那裡是亞洲,跟同盟國重點所在歐洲還遠著呢,而德國與奧匈帝國、意大利從來不認為土耳其軍隊的戰鬥力有多強,作為歐洲病夫,敗給中國也在情理之中。可羅得島就不同了,這裡屬於歐洲,是歐羅巴文明發祥地之一,是意大利的領土,島上有將近兩萬的守軍,還有一支雖然規模不大,卻有一定戰鬥力的海軍、空軍駐紮在島上,協助防禦。就這樣,短短三天時間,整整一個師的意大利部隊就全部投降了,同時還丟失了大量火炮。
中國軍隊的快速勝利使得意大利的總參謀長卡多爾納被解除職務,同時鑒於羅得島的失守,造成愛琴海門戶大開,協約國沒了後顧之憂,隨時都可能出動大軍在巴爾幹半島登陸,同盟國不得不將部分軍隊從俄國戰線撤下來,部署在巴爾幹半島,提防協約國可能的進攻,自從1913年開始,對協約國來說一直很緊張的俄國形勢終於有所緩和,而同盟國也第一次發現,取得戰爭全勝的希望正在漸行漸遠。如不另想辦法結束對俄戰爭,他們還有輸掉這場戰爭的可能。
解放羅得島後,遠征軍在羅得島設置了前進指揮部,意大利人在這裡辛勤建設好的各項設施,只稍微改動一下就成了遠征軍的軍事設施。以前的科瑞摩斯特機場當然不能再用這麼拗口的外國名了,現在這個空軍機場叫林忠機場,百架空軍最新銳各型飛機就駐紮在這個機場內,每天飛機從早到晚訓練造成的噪音污染,使得羅得島上的母雞都不會下蛋了。島上居民為此進行了強烈抗議,可是為了徹底消滅邪惡的同盟國,他們的母雞隻好做出一定犧牲,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新成立的地中海第三戰列艦艦隊就部署在羅得島,第三戰列艦艦隊由新晉陞為中將的章騫擔任司令員,在薩洛尼卡,在奧特朗托,章騫指揮的巡洋艦隊屢次擊敗敵人艦隊,尤其是奧特朗托海戰,用巡洋艦擊沉無畏艦,這實在太振奮民心了,在奧特朗托海戰之後,功勳卓著的章騫提升為戰列艦隊司令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不過讓眾多海軍將領妒忌的是:第三戰列艦艦隊只有兩艘戰列艦,但這兩艘戰列艦卻是1915年初下水,經過一番海試後,1915年底才投入現役的「岳飛」號、「李靖」號戰列艦。
「岳飛」級戰列艦標準排水量達到了三萬八千噸,滿載為四萬兩千五百噸,她擁有三座三聯裝英吋主炮,門高平兩用5英吋艦炮,24門37毫米高射炮,軍艦主裝甲帶達到14英吋,動力採用燃油鍋爐,輸出最大功率為128460馬力,擁有強勁的動力,她的最高航速也達到了28節——比德國最快的約克代艦級戰列巡洋艦還要快上0.7節。續航力達到10000海里/14節,艦上乘員為30-2119人。這樣的戰列艦,每艘造價高達兩千萬元(五百萬英鎊),如此高昂的造價,就是中國這麼富裕的國家,建造岳飛級戰列艦,還是讓海軍建設委員會不少人心臟病要發作,海軍建設委員會內某些人士在反對建造這種戰列艦時,特意強調:「建造一艘『岳飛』級的資金,足以供英國人建造兩艘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了,兩艘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擁有十六門15英吋主炮,而我們只擁有九門英吋主炮……」當然,為了戰爭勝利,這種戰列艦還是建造並且下水投入現役了。
不管是誰,擁有這樣兩艘戰列艦都是會引起別人患紅眼病的。在海軍內部,不少人酸溜溜地說到,章騫中將之所以能擔任這兩艘戰列艦司令員,那都是因為他死去老爸的功勞,只要想想章將軍父親是誰,再加上參謀總部裡海軍參謀長兼海軍總司令歐陽騏海軍上將的侄子在中將手下擔任少將(也是因為戰功從上校坐飛機升上來的,更讓人氣憤的是有一名小小的少校,居然因為參加了兩場規模不大的海戰,也沒看他立什麼功勞,竟然也提拔為中校,這讓所有人都充分認識到和上級保持良好關係是多麼重要),一切都可以理解……說理解,等於不服氣,可任命既然下來了,大家也只能腹誹一下而已。
讓大家很是氣憤的就是前海軍少校王林斌了,他現在的身份不是海軍中校,而應該被稱呼為海軍上校王林斌。據前第一巡洋艦艦隊司令員章騫少將所言,王少校在奧特朗托海戰中表現出了一名軍官所應該具有的優秀品質,他沉著、冷靜、英勇、無畏,對海戰的勝利做出了巨大貢獻,這樣的優秀人才當然應該獲得提拔,而且海軍審查委員會也按照章將軍的建議,授予他中校軍銜。可王林斌的中校軍銜只保留了一天,到第二天上午,一覺睡醒後,他就是海軍上校王林斌了。
王林斌被提拔為海軍上校,具體理由一般人實在無法瞭解——雖然是民主的社會,但對一些讓人臉面掛不住的新聞來說,不管是地方政府,還是軍方,封鎖起來都顯得雷厲風行,毫不含糊,而王林斌在獲得晉陞命令時,命令上對他所立功勞語焉不詳,這就難怪一些心理比較灰暗的人士在私下裡嚼舌頭根了。不過上級總是英明的,王林斌之所以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從少校升到上校,自然有他該升的道理,雖然某種程度上,這與他跟上司之間親密關係很有關聯,但要不立下一點功勞,上司就是想提拔他,那也沒有借口,況且為了讓王林斌能一步一個台階,走的平穩些,不管是章騫還是歐陽鐔,原本都不打算讓他提拔的這麼快。
也該著王林斌官運亨通。提拔為中校後,王林斌再在歐陽鐔下面擔當聯絡參謀自然不合適,加之歐陽鐔又有心好好栽培這位自己人,和晉銜令同時到達的,還有任命王林斌為驅逐艦海天號擔任艦長的調令。
和王林斌同時獲得重用的還有提拔為岳飛艦艦長的海軍上校陳世英,將代艦長那個「代」字取消的新任海軍上校沈鴻烈,擔任黃島艦艦長的新任海軍上校陳策,給王林斌打下手的少校副艦長高憲申……參加奧特朗托海戰的,除了一回基地就關進黑屋子的白嗣閿,其他人要麼晉陞一級,要麼授予更高一級職務。
陞官總是做人一大樂趣,要是降職估計大家只會躲在誰也找不到的角落,暗地裡歎氣,可這是陞官,軍人不好別的,就愛喝酒,於是一眾人等浩浩蕩蕩來到拉塔基亞最豪華的「酒樓」,一來彼此互道恭喜發財,二來一些人馬上就要登上新的軍艦,朝夕相處多日,一朝就要分離,大家聚在一起喝杯酒也算道別。
只要是個軍人,天生就是海量,何況一群海軍軍官?可既然要喝酒,總要分個高低,大家彼此互相灌酒在所難免,加上酒席上日本藝妓表演實在出色,這些軍官也就多喝了那麼幾盞。再好的酒量,黃湯灌多了,舌頭總會打絆,豪爽的軍人又總是以為「你不行,老子酒量天下第一」或者「我一人能把你們艦上水手全拿下來」,這樣矛盾自然產生,加之某些人黃湯落肚,老母豬也變成了西施,日本藝妓臉上雖然抹了厚厚的水泥,在這些人眼中,卻變成了嫦娥下凡,食色,性也。有吃的,又有女色好看,這手就不那麼老實了。面對著軍官,那些藝妓又敢怒不敢言,還得賠著笑臉,免得壞了軍官的雅興。
如果一人不老實,也沒什麼,可黃湯灌的越多,手腳靈活的也就更多。包廂內軍官不少,藝妓卻有限,僧多粥少下,爭議也就很難避免。軍官都是炮筒子脾氣,如王林斌這樣只憑一張嘴巴,能升上來的畢竟是少數,開頭只是口舌之爭,說了半天覺得自己與對方都是不知所云後,就有人喜歡用拳頭解決爭端。一來二去,好端端的慶功宴變成了散打台,你一個黑虎掏心拳,我來一記青龍出水腳(鞋飛了,還是香港腳,熏暈無數人),旁邊一個勸架的看到有便宜好占,暗地裡表演一下自己功底深厚的如來神掌。
從包廂打到走廊,從走廊打到大堂,接著整個酒樓變成了戰場。呼呼喝喝聲吸引來無數看客,當然也驚動了憲兵,只是憲兵一過來,發現鬥毆的最小也是海軍少校,他們雖然很有權威,可面對一大群海軍中堅,自然也不好意思拿橡皮棍敲打這些人腦袋。外面過往海軍士兵發現這裡有熱鬧好看,湊過來一瞧,見自己上司正在裡面浴血奮戰,這些年輕人拳頭正癢癢著,豈有不進來幫忙之理?這架自然越打越大。如不是憲兵在外面拚命壓制,恐怕最後拉塔基亞就要發生暴動了。
王林斌酒喝了沒多少,讓他打架他是打不來的,只有給別人打的份,面對如此混亂局面,按照他的身份,他也只能躲在最安全的角落裡,用蚊子叫一般的聲音勸導大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過那些人打的正熱鬧,誰也沒理會王林斌的小聲勸導。乒乒乓乓聲中,酒樓被砸的七零八落,看到那些被砸成碎片的景德鎮瓷瓶,牆頭撕成廢紙的日本春宮畫,王林斌心裡一陣肉痛,這可都是錢啊!等這場架打完了,先不說處分,光賠償恐怕就需要很大一筆錢,而這些錢可是要所有參加慶功宴的軍官們自己掏的。
事情來的太突然,酒樓的服務員、藝妓、經理、老闆還沒什麼防備,就被軍官們從酒樓裡打了出去,戰火燒到了老闆室,眼看一副唐伯虎的仕女畫又要遭殃,王林斌縮在桌子後面,隨手舉起放在桌子上的一份文件用他自己聽的到的聲音「哀求」弟兄們不要玩的太過火,唐伯虎的畫可很值錢,要撕還是撕其他的吧,如他手中正拿著的東西。
舉著不知是工資單還是財務報表的東西,正在誘惑那些鬥毆的同僚,王林斌無意識掃了眼文件,他眼睛馬上就固定在文件上,再也轉不過了,就連唐伯虎的那幅名畫變成了破紙片也沒讓王林斌清醒過來。直到有人沒什麼東西可撕,過來要搶王林斌手中的文件,他這才緩過神來,後面說的一句話,驚的那些正在打架的軍官全停止了動作。
王林斌手中的文件是《遠征軍地中海艦隊部署說明》,文件詳細的介紹了到三月份,遠征軍地中海艦隊各分艦隊在地中海的位置,而文件上也指出在攻佔羅得島後,那裡應該部署哪些艦隊。
這樣的文件當然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軍官們雖然熱血沸騰,可這份情報,卻足以讓這些人冷靜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一通翻箱倒櫃後,從房間裡又搜出來《成功計劃——有關羅得島登陸作戰》(這個應該保留在作戰處,可現在卻出現在這裡)、《科孚島情報匯總》(這就更不簡單了,這樣的情報連這些軍官都不知道)、《增援直布羅陀計劃》……大批該出現在遠征軍總部保險箱內的絕密文件卻在這裡顯露出他們本來面目。
架自然是打不下去了,很快,憲兵將這裡封鎖,酒樓從老闆到雜役全進了憲兵隊——情報如此洩露那還有好?要是不查出到底如何洩露出去的,以後這仗就沒法打了!在讓那些人見識了軍隊憲兵隊的鐵拳後,讓人沮喪的是那些經理、藝妓、服務生、雜役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至於老闆,他竟然咬破牙齒內的氰化物自殺了。追查敵方潛藏在遠征軍內部特大間諜的線索也因為酒樓老闆的自殺就此中斷。
發生間諜事件後,遠征軍總部上下人人自危,通過外交途徑,調查了這個日本老闆,卻發現這個日本人大有來頭,他不是真正的日本人,而是1868年後,從中國逃到日本去的清朝貴族——換句話說,他姓愛新覺羅——後裔,要是按照那些遺老遺少說法,他還是什麼貝勒,有個姐姐,在京都當高級藝妓,日本的遺老遺少稱他姐姐為還珠格格……當得知哥哥自殺後,這個還珠格格在日本監獄裡吞金自殺(為此,對日本警察的辦事能力,情報局給予強烈質疑,認為日方有意斷絕中方調查下去的線索)。
案件調查到這裡就很明顯了,這是滿清餘孽不甘心自己王朝被推翻,利用國內關係搜索各種情報提供給與中國為敵的同盟國——他們是賣國賊。可能夠查到的線索已經因為人死而斷,哪些人是潛伏在軍隊中鼴鼠,這讓情報局反間諜處頭痛不已。在鼴鼠被一打盡之前,這個消息只能對所有人進行保密,要是告訴大家,純潔的軍隊內部居然存在著一支出賣祖國利益的人,而情報局又沒把他們抓出來,這會讓國內百姓懷疑軍隊是否可*,情報局工作效率到底有多高。
鼴鼠沒挖掘出來,可王林斌卻因為第一個發現證據,榮立了大功。當然,他的晉陞令中關於到底立下什麼功勞,那是不能明說的。於是只一天,這個剛剛被晉陞為海軍中校的年輕人,再次獲得提升,成為一名海軍上校了。作為海軍上校,再指揮一艘驅逐艦顯然有些不合適,而沒有驅逐艦上經歷,直接提拔為巡洋艦艦長,這又顯得太草率,多方權衡下,還沒到驅逐艦報到,驅逐艦長搖身一變成了驅逐艦分隊司令員兼驅逐艦艦長。二十二歲就成了海軍上校司令員,雖然沒有空前,卻基本上可以絕後了。
跟王林斌相比,程明海的運氣就不那麼好了。
作為最早提出戰車與乘坐汽車的步兵突襲羅得市,並且親自部署、指揮這次突襲行動的軍官,在順利解放羅得島後,他成了被遺忘的人。
很簡單,突襲羅得市功勞太大,眼紅的人實在太多。裝甲旅的馮少華說是作為當時島上最高指揮官,是「他」馮少華鑒於正面進攻不利,想出利用戰車進攻羅得市,讓他欣慰的是他的計劃得到了貫徹落實,在他英明指揮下,很是順利就結束了羅得島戰役。陸戰旅的郝潔少將自然不甘心功勞讓馮少華一人全佔,在郝少將嘴裡,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在登島後得知馮旅長有突襲羅得市的「想法」,很是爽快抽調了陸戰旅的最精銳部隊,突擊部隊一共不到八百人,而他的陸戰旅就佔了六百多。當然,大度的郝潔認為功勞是大家的,他只是起了決策作用,具體實施還是其他人,這他是決不會跟大家爭搶。但是,某些人士要是把他郝潔的謙虛當成軟弱可欺,那也是郝將軍決不允許的。
陸戰旅旅長、裝甲旅旅長爭得不亦樂乎,海上的方司令同樣也在戰鬥報告中擺出了自己的功績,在報告中,他的艦隊給予了登陸作戰的各部隊極大幫助,如果沒有艦炮支援,戰車與陸戰隊對羅得市的突襲是根本不可想像的。為了掩護對羅得市的突襲,他的艦隊冒著敵人兇猛炮火,一直開到距離海岸只有數百米的距離,用猛烈炮火支援戰車突擊,在戰鬥中,他的艦隊消耗了若干炮彈,出現了不少英雄人物——上面有名有姓,還有具體英雄事跡,看這些事跡,可比看戰爭更真實也更有可看性。
連方伯謙都要爭功,真的配合過裝甲部隊突襲的海航部隊更有大把理由給自己請功。按照海航戰報所言,他們飛機一直飛在戰車前面,將所有戰車面臨的與潛在的敵人擊潰、消滅,如果沒有海航大力協助,裝甲部隊將寸步難行……
所有人都有功勞,所有人都起到了決定性作用,只有作為顧問的程明海,他的名字在戰報中提也沒有提到過。只有一家報紙還算可以,在描繪突襲羅得市戰鬥中,提到了某陸軍顧問(連名字都沒給程明海寫出來)親臨第一線,跟隨部隊一直衝進了羅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