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時空—中華再起 第三部 風雲 第二十九章 拉塔基亞(一)
    拉塔基亞。

    公歷一九一六年,一月二十三日,星期日。農曆乙卯年十二月十九日,晨。

    還沒破曉的地中海上空依舊籠罩著乳白色的迷霧,在這霧濛濛的海面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幾艘軍艦朦朧的身影隨著海浪微微起伏著。

    碼頭上過千睡意蒙眈、宿醒初醒的阿拉伯勞工懶洋洋扛著工具推著石料在工地上走動,一些很顯然是監工或者是碼頭官員的人們大聲鼓舞或者厲聲呵斥偷懶的勞工——實際狀況證明,他們的效果等於零。

    低沉的突突突聲中,一艘潔白的汽艇駛離岸邊,向著遠處晨霧中軍艦*去,汽艇所過之處,海面上犁出道道條紋。懶洋洋的阿拉伯勞工連看一眼汽艇的興趣也歉奉——別說這麼小的汽艇,比它大上百倍的軍艦,在這裡也是比比皆是,根本用不著為了一艘小船感到驚訝。

    按照國內捷報所言,地中海東海岸的優良軍港拉塔基亞,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中國遠征軍在驍勇善戰的阿拉伯盟軍密切配合下,於一九一五年十月十三日晨攻佔的。一場激戰中,土耳其人損失慘重,而遠征軍與盟軍傷亡極少,繳獲物資極多,至於土耳其人損失如何慘重,遠征軍與盟軍到底傷亡幾人,繳獲了那些物資,捷報上連提也沒有提到。

    「在地中海東海岸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著名海港城市拉塔基亞,我們英勇無畏百戰百勝的遠征軍,給土耳其搖搖欲墜的房子決定性的最後一擊。拉塔基亞的慘敗,讓土耳其人不得不簽署投降書。」捷報就是如此評價拉塔基亞戰役對中東戰局具有怎樣的影響。至於「給土耳其搖搖欲墜的房子最後一擊」,這句話自從遠征軍在法奧半島登陸後,平均三天,報紙上就要刊登遠征軍給予土耳其搖搖欲墜的房子最後一擊,法奧半島、邁阿米爾、巴士拉、庫爾納、巴格達……每一戰都是「決定性的」,每一戰都是「最後一擊」。最後合計消滅數百萬,早就應該垮了無數次的土耳其人,卻還能變魔術一般,從地下湧出百萬大軍,在下一個戰場守侯著遠征軍再次給予他們「決定性的最後一擊」。

    所謂的捷報,不過如此。

    捷報看多了,國內百姓早已見怪不怪——除了巴士拉、巴格達這樣有名城市,眾多輝煌戰役發生地,他們在國內所能找到最詳細的中東地圖上,哪怕用顯微鏡也尋不到捷報上所說那些具有戰略意義的歷史悠久的著名城市——這次看到看到捷報上說遠征軍在拉塔基亞又給予了土耳其人最後一擊,被英勇的軍人所感動的老百姓自覺地湧上街頭,敲鑼打鼓歡慶遠征軍的勝利,當然,拉塔基亞在什麼地方,攻佔這裡有多大戰略意義,這些老百姓都是不明白的,他們只知道自己可以借助自發出來遊行,好好休息一天,南方人到郊外踏青,北方人去野外看雪景,理直氣壯地給自己放勝利假,老闆還不敢扣工錢——「難道你認為子弟兵的勝利還不如那一點點錢重要嗎?愛國心何在,民族自豪感何在!」再鑽進錢眼的老闆在這樣質疑下,都只能強打笑容和自己下面工人一起去歡慶勝利,不然背上漢奸包袱也不是不可能——真是再好也沒有了。除了一些吝嗇鬼,所有人都希望戰爭拖的越久越好,遠征軍勝仗越多越好,最好隔一天前面就有取得決定性勝利的捷報傳回來——天天歡慶勝利,工廠不開工,老闆破產,工人也會失業,這點大家還是明白的。

    讓國內普通民眾沒有想到的是,拉塔基亞戰役結束後,土耳其人真的投降了!從此一連幾個月都沒有捷報傳過來,戰報上只是說參加了美索不達米亞戰事的軍隊正在一批批登上船歸國休整,國內新組建的軍隊又一批批登上船去美索不達米亞維護治安,幫助當地阿拉伯人建立民主的、自由的獨立國家。給他們帶來解放的遠征軍將不會干預阿拉伯人獨立大業,建設什麼樣的國家,一切都由阿拉伯人自己決定。

    接著戰報變成了政治小報,整天刊登的都是阿拉伯半島上,那些部落聯盟天天開會,絕無受到打擾,討論創建自己國家。不光新解放的地區,連以前英國人的保護國:科威特,現在也在準備建立「共和國」了,為此自高自大的英國還對中國提出質疑,而以公正、維護世界和平著稱的中國政府,則以「這是科威特人自己事情,各民族自發的解放是完全正義的、神聖的事業,是應該受到自由世界給予鼓舞,而不是打擊。任何正義國家,都不會剝奪阿拉伯民族人權,要允許他們民族自決」為由,將英國人的質疑擋了回去(這讓所有中國人感覺十分舒服。號稱日不落帝國的大英帝國,要是太陽也有下山那一天,沒有一個中國人會不樂意看到。)。英國人現在在歐洲自身難保,對科威特,他們也不過說說而已,既然中國以「不干涉別國解放事業」名義不買他英國的帳,英國人也只能在報紙上發發牢騷,不敢跟中國撕破臉。

    出現權力真空的阿拉伯地區(中國人自己說過不當阿拉伯人太上皇)很快建立起一系列國家——基本上一個部落、一個城市就能成立一個國家——國家多,國與國之間麻煩事情自然也不少,可惜大家人口不多,領土有限,真要發生戰爭,規模也就武裝械鬥而已,不可能讓維護治安的中國遠征軍感到太為難。

    這些新成立的國家對自己國家解放者,自然是感激不盡,可是他們除了駱駝,什麼都沒有,這時候國內又建議廣大石油業者,到那邊去,幫助這些國家建設合資石油公司,以開採石油幫他們盡快擺脫貧困。於是和那些到阿拉伯半島維持秩序的軍隊一同前往的,還有整船整船的喜笑顏開的油田老闆、工人。這時候人們才真切感受到,阿拉伯半島的戰爭真的結束了。

    對結束阿拉伯戰爭的拉塔基亞,人們也將這座城市深深地記住,聽說國內出版世界地圖的出版社,還要在最新世界地圖上,標示出拉塔基亞,不管地圖比例大小,哪怕是比例尺十億五千萬分之一的微型世界地理地圖上,也要將這座城市標出來。

    和老百姓對拉塔基亞這座城市傾注的感情不同,軍方更重視的是拉塔基亞在軍事上的作用。

    作為強大的地區海軍大國,中國以前只在西太平洋擁有一些海軍基地,也就是說擁有大量戰列艦、戰列巡洋艦、裝甲巡洋艦、輕巡洋艦的中國海軍,充其量不過是一支太平洋海軍,遠做不到將自己具有恐怖實力的艦隊,投送到地球任何一個角落去。

    自從戰爭爆發後,為了幫助英國人抵抗條頓豬頭(原來是條頓龍,可中國人認為這是對中國的象徵——龍——的巨大污蔑,為此提出強烈抗議,鑒於英國又叫約翰牛,中國建議將條頓龍改為條頓豬頭,在徵得別國同意之前,中國已經正式使用這個名稱)對整個世界抱有的野心,中國派出了大量海陸空部隊,當然,這些部隊要開赴戰場是需要補給基地的,為此中國先後向英國「租借」了大批軍港,那些軍港從新加坡到馬爾代夫,再到科威特,中國海軍艦隊的影子也就從西太平洋延伸到了印度洋,隨著戰事發展,安達曼海、孟加拉灣、阿拉伯海、莫三鼻給海峽、紅海,先後飄揚起紅色的中國海軍旗。可是地中海,卻成了紅旗無法到達的空白區——就算中國人以退出戰爭為威脅,英國人也不答應將亞歷山大、塞得港、塞浦路斯、馬耳他租借給中國——中國艦隊通過蘇伊士運河,到地中海作戰,英國人是舉雙手贊同,但借用英國軍港,這卻萬萬不能。

    沒有自己的軍港,軍艦安全就沒有保障,總不能每次到地中海作戰都要事先跟英國駐埃及官員申請,讓中國的軍艦穿越蘇伊士運河,去跟敵人交戰,等交戰完畢,再從蘇伊士運河撤回去。於是陸軍在美索不達米亞,海軍陸戰隊在德屬東非與敵人打得熱火朝天,而強大的中國海軍只能悠閒地釣釣海魚,給運輸船當保鏢來回奔跑,看到一頭鯨魚也能當成德國潛艇,演練一番反潛戰——北海作戰中,英國船只有不少讓德國潛艇幹掉了,中國人可不想自己也成為潛艇戰犧牲品。

    攻佔拉塔基亞,中國海軍取得了夢寐以求的地中海基地,為了盡早打敗邪惡的同盟國,為了將地中海沿岸人民從水深火熱中解放出來,為了加強中國與世界人民的友誼,為了和平、民主、自由、人權……在煽情的演講、揮舞的鈔票、成噸的物資威力下,無數勞工自阿拉伯各地朝拉塔基亞匯湧過去,幫助中國海軍建造保護他們的海軍基地。

    開工不是一天兩天了,拉塔基亞原本就是土耳其港口,現在只需要擴建,將它改造成一個適合停*大艦隊的港口。在改建過程中,一艘接著一艘中國海軍軍艦從南方開了過來,停*在拉塔基亞周圍。一群群中國海軍從軍艦上下來,興致勃勃在拉塔基亞周圍轉悠,或者通宵流連於酒館——雖然阿拉伯人對酒館很是討厭,可拉塔基亞基地裡,酒館還是最早建造起來了——時常喝得醉熏熏,在大街小巷演示自己的中國功夫。

    空中傳來嗡嗡聲音。不用抬頭,勞工們也明白這是中國遠征軍的飛艇又出動了。只要沒有風暴或者暴雨,天一亮,正在建設中的拉塔基亞海軍基地後面不遠處,就會有幾艘飛艇升空,到地中海去巡邏。開始看到空中飛艇,大多數勞工還以為看到先知顯靈,一個個匍匐在地上懺悔自己罪過,遠征軍官員解釋並且每天都看到這些繪了巨大紅五星的飛艇,勞工們這才漸漸習以為常,現在只要聽到空中傳來聲音,他們連頭也懶得抬了。

    噹噹聲中,汽艇橫*上停泊在海上的遠征軍「肇慶」號輕巡洋艦。

    汽艇剛剛*上軍艦,一名身穿藏青色軍服的海軍軍官一個箭步跳了出來,上了舷梯。繫在浮筒上的「肇慶」號,隨著潮流微微飄動著,如同搖籃一般的晃動,對這名海軍軍官一點影響也沒有,只見他身手矯捷地沒多少步就從陡直的舷梯爬到艦上,對著飄揚著的海軍旗和面前軍官敬過禮。

    「我請求准許登艦。」

    「同意,首長。」站在舷梯處擔任值星官,身穿漿得筆挺藏青色呢大衣,戴著白手套,年輕的海軍上尉將身子挺得筆直,放下行禮的手,肯定地點了下頭。

    「我叫章騫。」說著,來者仰起頭,大簷帽下是一張已到中年的和善面孔,對著上尉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海軍上尉大吃一驚。他自然知道章騫是什麼人,看到上來軍官袖口處一寬一窄兩道金邊,上面還有嘉禾標誌,上尉明白自己面前站著的是海軍少將。這麼年輕的少將,在海軍中雖然不多見(一般能當上少將的,都是四十歲以上資歷很深軍官了,而面前這人很明顯,他還沒到四十歲),卻也並非沒有——海軍總部和海軍學院中,就有不少少將年紀很輕,當然這些人都不在一線服役。開始上尉還以為總部又派什麼人來慰問了,一聽來者大名,他不由得緊張起來。

    上尉有些口吃:「是的首長,我馬上通知歐陽鐔上校——通信員!」

    章騫擺了下手:「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先看看你們軍艦——上校並不知道我過來。」

    「突擊檢查!」上尉心裡蹦出一個名詞,雖然不熱,額頭卻冒出冷汗來:「是的首長,歡迎首長視察本艦!」

    章騫點點頭,背著手直挺著身子朝前甲板走去,等少將轉過一處舷梯,上尉連忙將剛才過來的通信員招到面前,小聲道:「馬上通知上校,歐陽上校,就說分艦隊司令到我們軍艦上視察來了!……別猶豫,我知道上校早就醒來了,就是沒醒,用冷水澆,你也要讓上校趕緊到艦艏來!」

    說完上尉不再管通信員,急跑兩步追著章騫少將而去。

    章騫背著手順著甲板往前走,充滿魚腥氣息的海風裡夾雜著刺鼻的煤灰味,不時會遇到幾個身穿軍大衣的年輕水手,那些年輕水手看到章騫袖口處代表少將標誌的嘉禾下兩道金邊,很是敬畏站住,側身給將軍讓開一條通道,乾脆利落地向將軍致禮。於是章騫在不斷的點頭還禮,前行,再點頭還禮,再前行中,走到艦艏,輕輕撫摩著初升的太陽灑上一層粉紅色的前主炮,章騫環顧左右,在「肇慶」號不遠處,還停著跟「肇慶」號同級的「黃島」號輕巡洋艦,淺藍底綠色條紋,讓人一看就覺得心曠神怡。軍港內還有幾條明顯比「肇慶」要大一圈,看起來更高、更長、更加威武的軍艦,那是桂林級快速裝甲巡洋艦,章騫的旗艦就屬於桂林級,滿載排水量都趕上老式戰列艦了,不過和英國人所說的無畏甚至超無畏戰列艦相比,這種快速裝甲巡洋艦的主炮口徑小了不少,艦身稍薄,對魚雷的抵抗力也差了一些。透過薄霧,遠處還有幾艘艨艟巨艦——都是些下水沒兩年的最新戰列艦。按照海軍委員會那些委員所言,這些軍艦火力、防護、速度,都是世界第一,是永不會沉沒的軍艦。章騫很希望自己能當一名新式戰列艦艦長,只是很可惜,海軍總部將他分配到這裡,來當地中海第一巡洋艦分艦隊司令。

    分艦隊司令,聽是很好聽,可手頭掌握的四艘巡洋艦,卻趕不上一艘戰列艦戰鬥力。這讓章騫很是失望。

    離開海軍第一線已經有幾年了,現在每當章騫登上屬於自己的軍艦,他都如同在外很久的遊子,再次回到家中,一切都顯得那麼熟悉,很多事情又顯得很是遙遠,遙遠的讓他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方。手扶著炮塔,望著遠方朦朧中的巨艦,熟悉的場面又過電影一般出現在章騫腦海中……

    ※※※

    一九一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還沒有破曉的北海上空依然籠罩著迷霧,在這霧濛濛的海面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支艦隊,正犁開層層白浪,快速向西航行。這支艦隊有大大小小約二十多個艦影。每艘艦上都飄揚著描畫著鷹徽的黑白十字旗,那是德意志帝國的海軍旗。為首的巨艦看上去剛剛建成不久,灰色的艦體幾乎沒有一絲瑕斑,和別的戰艦不同,她指向前方的炮塔有兩層,因此看起來更是顯得高大巍峨。這便是剛編入德國大洋艦隊的「德弗林格爾」號大型巡洋艦。緊隨其後的「賽德利茨」號、「毛奇」號、「馮-德-塔恩」號和「布呂歇爾」號。雖然德國人都稱其為大型巡洋艦,由於「布呂歇爾」號明顯地小了一輪,因此很多人更喜歡按照英國人的叫法,將其叫做裝甲巡洋艦,而將餘下的大個頭叫做戰鬥巡洋艦。護衛著她們的,是四艘輕巡洋艦「德累斯頓」、「萊比錫」、「紐倫堡」和「埃姆登」以及八艘V180型驅逐艦。

    在「德弗林格爾」號的軍官艙裡的沙發上,端坐著兩位海軍上校,矮小的那位一臉剛峻,一看便是個典型的帝國海軍軍人,而高大的一位卻是個黃皮膚黑頭髮的東方人,從軍服上,可以看出他是一名中國海軍的武官。

    「埃裡希」,這位中國上校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這次很榮幸能被邀請觀察貴軍的行動。」

    「哪裡,不是你前些日子一再的請求,再加上我們長年的關係,這次行動可不會讓中立國的觀察員參加的。說實話,裡夏特,這次行動可是要冒很大風險的啊!」

    「這個我當然知道,法國人一敗,意大利也加入了貴國一方,地中海的局勢一下子變了。英國人就不會放過土倫的法國艦隊,上星期他們的第四、第七戰列艦艦隊等匆匆南遣就是為了救這個急。這麼一來北海自然空虛,此時不突破封鎖更待何時?這樣的好戲,我如何能夠錯過?冒險麼,當海軍軍人本來就是為了尋求冒險,風險越是大,戲當然也更好看羅。」

    「你知道我們往哪裡去嗎?」德國人那嚴謹的臉上也浮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

    「從你們這些日子的行動看來,我猜想你們很可能和我想的一樣,選擇英國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中國武官瞥了他一眼,莞爾一笑,「突破海峽!」

    話音剛落,德國人的嘴便半晌也合不攏了。

    這個德國人就是這支艦隊的參謀長,埃裡希-雷德爾上校,而這位被稱為裡夏特的中國人,便是現在的地中海第一巡洋艦分艦隊少將司令,當時的中國駐柏林大使館海軍武官,章騫上校。

    由於法國迅速地脫離了戰爭,在地中海正與奧匈帝國海軍對峙著的法國艦隊陷入了微妙的處境。雖然在馬耳他還有英國的第二戰鬥巡洋艦艦隊,但是由於多了意大利這麼個強敵,而原來盟友那有力的艦隊更有可能被敵人所利用,英國在整個地中海的局面變得險惡之極。如同響應這個勢頭,停泊在墨西拿的德國海軍地中海分艦隊:「戈本」號「布累斯勞」號開始活躍起來,開始時意大利和奧匈帝國海軍也出港過一陣,但是,在與劣勢的英國艦隊交火中,嶄新的意大利旗艦「加富爾伯爵」號被兩發英國重型炮彈命中,航速銳減,意大利艦隊的鬥志頃刻從沸點降到了冰點,從此龜縮在塔蘭托再也不敢出來。奧匈帝國海軍也因為主力艦「弗雷德裡希大公」號觸雷沉沒也失去了原來的熱情,只有霍爾蒂海軍少將的雷擊艦隊還在神出鬼沒。

    英國人一來為了讓停泊在北非奧蘭港內的法國主力艦艇歸順,二來為了減輕地中海部隊沉重的壓力。將大艦隊中第四戰列艦隊,海峽艦隊的第七戰列艦隊調往地中海,同時,為了確保斯卡帕灣,又將海峽艦隊的第八戰列艦隊調往大艦隊。但是,在快到直布羅陀海峽時,「尊嚴」號被U-21號潛艇發射的魚雷擊中,沒有幾分鐘就沉入海底。為此英國又不得不在海峽艦隊的第5戰列艦隊中抽調了「無阻」號和「可怖」號組成分隊進行再度增援。

    德國人當然也沒有放過法國戰敗這個良機,早在德軍攻佔安特衛普、澤布臘赫、奧斯坦德等比利時軍港,更在佔領了法國加來、瑟堡、勒阿弗爾、布勒斯特等重要軍港以後,利用繳獲的掃雷艦隻,不斷清理航道。同時、大大地擴展了航空基地。

    對於帝國海軍應該有什麼舉動,德國人進行了反覆地爭論,最後,年輕的雷德爾上校制定了一個代號叫「易北演習」的大膽計劃,就是說,以大洋艦隊吸引英國主力,快速偵察艦隊突破英國人的「聖域」:英吉利海峽,進駐剛被攻克的法國軍港:布勒斯特。計劃一經提出便驚及四座。對於德國海軍而言,英國皇家海軍如同卡在他們脖子上的手,既可憎,又無可奈何,畢竟兵力依然還有差距。而英吉利海峽,卻可謂英國的咽喉之地,如果能夠堂而皇之地突破海峽,不用說可以打破英國的封鎖,將威脅到英國海上航線的艦艇佈置在開闊的法國港口,更可以在英國的心理上剜出一道深深的傷口,極大地提高自己的士氣和自信心。不容置疑,其戰略意義不可估量,但是,其風險也是不言而喻的,因此,「易北演習」對於德國人而言,既具有巨大的誘惑力,同時更多的,卻有著難言的恐懼感。

    提爾皮茨元帥召見了雷德爾和偵察艦隊的希佩爾中將,對此方案進行了詳細地詢問,雷德爾對著巨大的海圖道:「閣下,據在法、比沿岸擔任掃雷的部隊報告,目前雖然不斷遭到英國海軍的騷擾,但是航道的確保工作井然有序,由於海岸已被牢牢控制,英國人進行補雷的部隊損失很大,幾乎沒有成功。這樣,水雷的問題已經不是那麼致命。而英國的海峽艦隊,據我方的情報,現有兵力是前無畏艦十一艘、老式裝甲巡洋艦四艘,其他小艦艇二十五艘,在附近的有一個曼斯頓航空基地,擁有兵力是戰鬥機一個中隊、偵察機若干,在多佛方面,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敵方的海岸炮有十個炮連,主要是九點二英吋的,但是也有裝備兩門十四英吋的聖瑪格利特炮連、兩門十二英吋的聖馬丁炮連。不過,這些力量也正在被消耗中。前些日子,我們的U-9號潛艇一舉擊沉了敵方三艘裝甲巡洋艦。敵『怨仇』號和『堡壘』號戰列艦等也被我方岸炮擊傷。對於潮汐預測,二十號到二十八號海峽的水流受暖流影響較小,因此我們的突破艦隊可以不用頂著太大逆流航行,爭取得到更高的速度。而根據氣象部門報告,二十五日早晨北海南部有濃霧,大約十點以後基本會散盡。我們可以在霧中實行機動,迷惑敵方,一旦濃霧散去,我們艦隊可以全速通過多佛爾海峽。同時,這段時期風力不強,有利於我方飛艇的作戰。」

    這位現代德國海軍之父始終沉思著傾聽著述說,這時,他忽然用銳利的眼光逼向三十六歲的年輕海軍上校:「哦?為什麼你選擇在白天通過危險地帶?按照常理,突襲豈不是黑夜更為有利嗎?還有,這樣大規模的掃雷行動,不會讓英國人感到奇怪嗎?」

    「閣下所言甚是。黑夜行動當然可以提高隱蔽性,白天行動可以更為迅速,而且,我們具有優勢的航空兵力,要是晚上,我們這方面的優勢將無法發揮出來。至於這次掃雷行動,我們故意向法國員工透露是只是為了疏通港口的航道,不過實際操作則是擴大了範圍。當然遠離港口的區域,我們做得比較隱蔽,難度的確很大,成果也比較有限。不過,我們在勒阿弗爾繳獲了法軍來不及銷毀的雷區圖,我們會在前一天夜晚起突擊清掃,可能會有一些困難,但是可以全力以赴,保障我方艦隊可以盡快通行。而是否會引起英國人的注意,我們只能從別的地方努力了。」

    「嗯,請具體說明一下,」提爾匹茨點了點頭,「還有,情報方面,你們是否也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關於這點,我們已經更換了所有的密碼,同時,放出準備準備全力突破北海的風聲,我們海軍的飛艇部隊增加在斯卡格拉克海峽的巡邏,同時也對斯卡帕灣、克羅馬蒂港、羅賽思等重要軍港實施空襲,以製造聲勢。並且,我們也放出風聲,為了懲罰英國人,我們要不斷襲擊他們的海岸,將對大雅茅斯、桑德蘭等實施炮擊。同時我們可以大張旗鼓地採購防寒服裝,這個也可以說是吸引英國人注意的努力吧。」

    聽到了雷德爾的分析,以及看到了他充滿自信的表情。提爾匹茨感到了一線成功的希望,他轉向希佩爾中將:「弗蘭茨,你覺得呢?」

    希佩爾將軍回答說︰「這次行動,海空配合作戰十分重要,我認為只要我們保持在航空保護傘內,便可以在一定程度內得到安全。為此,我已經安排了航空隊的軍官登艦同行,以保持通暢有效的聯絡。這次光飛艇就動員了大小二十多隻,其中有四隻六引擎的L30型L41、L45、L47、L50被特別改裝,以執行我們秘密訓練已久的『鸕茲』戰術。在加來方面擁有的飛機總共就有八個中隊,包括新式的哥塔.14型水上機。」

    提爾匹茨點了點頭︰「很好,這是一個大膽的行動,我知道這個行動所帶來的各種意義,也知道諸位為此付出的努力,因此,我們這個行動一定要爭取勝利,殺一殺英國人的傲氣!我會馬上奏請皇帝陛下,力爭陛下的恩准,同時,我還會和海因裡希親王以及英格諾爾中將商量進一步的細節,以取得更加完美的配合,力爭完成任務!」

    「易北演習」在二十四日夜晚展開,英格諾爾中將的大洋艦隊於當日傍晚離開威廉港,此時希佩爾艦隊雖然也相伴同行,到了深夜則悄然和大部隊分兵,轉向西南,開始了他們突向海峽的冒險。

    這時快到第二天的凌晨六點了,艦隊已經到了萊茵河河口外附近,「德弗林格爾」號的軍官室裡,對話依然在繼續,這時,一個年輕的軍官敲門進來:「報告!斯卡帕灣港外巡邏的U-44號發現敵大艦隊出港,航向正東,航速約為十五節。另外,據飛艇報告,在羅賽思的貝蒂也開始準備出擊了。司令讓您立即到艦橋去。」

    「明白了,」雷德爾應道,他又轉過身來,「裡夏德,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威廉-卡納裡斯上尉,他在作戰與情報方面很有一番天賦,這次的計劃可以說沒有他是不行的。所以我們司令請提爾皮茨閣下將他從祖雄將軍的『佈雷斯勞』號那裡挖了過來,參加這次行動。怎麼樣?一起去艦橋看看。」

    說罷三人一同到了艦橋,不一會兒希佩爾也到了。彼此行禮完畢,希佩爾走向了話筒:

    「水兵們,大家早!今天是一個偉大的日子!到現在為止,英國海軍就像一隻貪婪的獅子,徘徊在我們家門口,他們切斷了我們的對外航線,妄圖困死我門,但是,這次我們的行動,就是要去踢這個獅子的肚皮,讓他們知道,我們德意志帝國海軍,不是一套空架子!我們也要出去打擊他們的交通線,讓那隻獅子渴死,餓死。他們的肚皮在哪裡?就在他們自以為不可逾越的英吉利海峽!我們的目的地是大西洋的大門︰布列斯特軍港,在這裡,英國艦隊想要封鎖也難了,我們就可以隨時出動,讓英國人顧此失彼,疲於奔命。不但可以緩解他們對我們的封鎖,而且還可以不斷地打擊他們。更重要的,是這次我們如果可以通過他們認為是自家後院的海峽被我們在大白天突破,大家想想,那個海上霸王還有什麼臉面?所以,這不單單是一場單純的行動,更是一場有著戰略意義的精神上的較量,如果我們成功,英國人的士氣將一落千丈,甚至可以坐下來講和,在我們規定的條件下結束戰爭。水兵們,祖國和皇帝陛下注視著你們,你們光榮的時刻就要來到了!」

    希佩爾將軍的話使包括艦橋上的很多人都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他離開話筒,點上了一支雪茄,轉向了唯一身著不同軍服的中國武官:「章上校,你也許是世界上最不要命的武官,希望你這次千萬不要後悔啊。」

    「閣下,我為可以參加這次定然會載入史冊的行動深感榮幸萬分!」章騫坦然的神情不免讓希佩爾感到了一絲的失望。

    冰冷的北海上空依然籠罩了一層濃霧,在此起彼伏的霧號聲中,傳來了水兵們渾厚的歌聲:

    「我們今天放聲高唱,

    痛飲那冰涼的佳釀。

    我馬上將要離去,

    就讓那酒杯碰出輕脆的聲響。

    讓我再握住你的手,

    握你那白皙的手。

    再會,我的心上人,

    再會,我的心上人,

    再會,多多珍重。

    我們要出征,

    我們要出征,

    我們要出征英格蘭,英格蘭!

    戰旗已在桅桿上飄揚,

    那象徵著我們無敵的力量。

    我們將旗開得勝,

    不會讓英國佬肆意囂張!

    讓我再握住你的手,

    握你那白皙的手。

    再會,我的心上人,

    再會,我的心上人,

    再會,多多珍重。

    我們要出征,

    我們要出征,

    我們要出征英格蘭,英格蘭!

    如果我不能回到你的身旁,

    長眠在那海洋。

    不要為我哭泣,我的女郎,

    為祖國流血犧牲,才是榮光!

    讓我再握住你的手,

    握你那白皙的手。

    再會,我的心上人,

    再會,我的心上人,

    再會,多多珍重。

    我們要出征,

    我們要出征,

    我們要出征英格蘭,英格蘭…啊嗨!」

    章騫知道這是最近由作家赫爾曼-倫斯創作的歌曲《我們出征英格蘭》,一經問世立即成了德國人家喻戶曉的名曲,剛才,希佩爾少將剛剛宣佈了艦隊實際的目的地,不用問立即在水兵們中掀起了軒然大波,有人擔心彷徨、也有人摩拳擦掌,當然也有不少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這首歌曲,一旦聽到了這個旋律,大家下意識地附和起來,不一會兒整個一艘戰艦的水兵都加入了合唱,連章騫也不由自主跟著哼唱起來,整個艦隊的都放聲高唱,士氣頓時高漲起來了。

    天空終於現出了亮光,不過霧氣依然沒有散去,每一艘艦上的警戒水兵緊張地在望遠鏡裡盯著海平面,連眼睛都不敢眨,他們的神情也許是整個艦隊所有水兵的最好反映,大家的神經都可以說繃到了極限。

    無線電雖然保持著靜默,但是通訊兵依舊不斷地接收著此時異常活躍的電波,在北海,大洋艦隊開始和英國艦隊接觸起來了!

    「敵艦隊出港,數量主力艦三艘,巡洋艦八,驅逐艦十二,哦,還有一條平頂的!本艦已經嘗試攔截。」羅賽思港口巡邏的U-32號的報告剛剛收到,沒有過了多久,在一份大致破譯了的來自英國「雄獅」號的電文中,得知了英國的「坎帕尼亞」號航母被潛艇擊沉的消息。

    歡呼聲過了沒有多久,收到的電波更加頻繁,暗示著雙方的力量也越*越攏,戰鬥也越來越近。

    「我們已經飛得很低了,霧還是有一些,什麼,還要具體詳情?那好,我們繼續降低高度……天哪!發現敵方艦隊主力,大型艦約十六,方位:航向:一六零度,航速:十八節,不好,敵人的高射炮……」這是來自飛艇L5號的最後消息,不用說,人們的神情又多了一分沮喪。

    「西北方向煙柱林立,那一定是敵方主力!」那是擔任偵察的第二偵察艦隊的「隆」號裝甲巡洋艦的報告,此時時刻是早晨七點四十八分,此後,在*近挪威林訥斯內斯角的北海上,展開了一場殊死的大戰。

    在戰場上,最早接觸的是雙方的巡洋艦隊,英國擔當偵察任務的貝蒂艦隊在通過德國潛艇的警戒線時出師不利,除了由客輪改裝的航母「坎帕尼亞」號被擊沉以外,「皇家公主」號也被一枚魚雷擊中,航速暫時下降從而使整個艦隊未能按時趕到戰場。在巡洋艦隊短時間的交火以後,雙方的主力艦隊也趕到了戰場。

    章騫明白,投入這場戰鬥的,可以說彙集了雙方的主力,整個戰場迅速被煤煙和硝煙給籠罩起來,英國的大艦隊的中心,是第一和第二兩支戰列艦隊,各擁有八艘無畏艦,另外還有擁有四艘新無畏艦的第三戰列艦隊以及五艘前無畏艦的第六戰列艦隊,還有從海峽艦隊調來的第八戰列艦隊還在急匆匆地趕向戰場。而德國的兵力則有十四艘無畏艦,七艘前無畏艦。英國艦隊無疑佔了極大優勢,而德國艦隊的任務師為了拖住敵人,只好盡量與英軍周旋,沒有過多久,德軍最前面的「隆」號便癱在了海面上,然而英國人沒有高興多久,頭上的雲端裡忽然鑽出了八架塗著黑色鐵十字的水上飛機,他們各攜帶一發一千六百磅魚雷,集中向英國的第二戰列艦隊發起了攻擊,「大膽」號超無畏艦便是最大的受害者,她一共被四發魚雷擊中左舷,最終傾覆沉沒,另外,還有「獵戶座」號和「元首」號各中一發,英軍的火力一下子減弱了,處境危急的德國艦隊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這場攻擊,便是德國海軍秘密訓練的「鸕茲」戰術,由經過改裝的L30型飛艇各攜帶兩架哥塔.14型水上魚雷機,在敵艦高炮射程以外投放飛機,攻擊以後再由其自行返航,哥塔.14型本身便有八個小時的航程,巡航速度是五十一節,因此這種戰術的作戰半徑就可以達到四百多海裡左右。

    這期間,在希佩爾艦隊的每艘軍艦上,可以說大多數水兵都關心著艦上的電信室傳來的消息,正當水兵們為每一個喜訊而歡呼,每一個噩耗而痛心時……

    「前方發現敵艦!」,「德弗林格爾」號的瞭望哨的這個聲音又將整個艦隊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所指的方向……

    ※※※

    「報告!地中海艦隊第一副司令歐陽鐔上校歡迎司令員登艦視察指導。」

    跟隨德國海軍艦隊一起,親身經歷海峽突破的壯舉,在此戰過後很快奉調歸國,在詳細匯報德國擔任海軍武官工作後,被提升為海軍少將,總部工作一段時間,終於有機會掌握一支屬於自己控制的艦隊,可以說,海峽突破已經溶入章騫生命了,不管什麼時候回憶,那都是回味無窮的。現在看著軍港內那些軍艦,章騫再次走了神,剛回憶到突破海峽的戰鬥時,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章騫的回憶。

    章騫一愣,轉過身見一名矮胖的上校滿臉紅潤正站在自己身後,很是標準對自己行軍禮,看著自己的臉上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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