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時空—中華再起 第二部 鐵與火之金戈鐵馬 第十一章
    和煦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參議院迎賓廳。

    裡面幾個人坐在南昌自製仿「未來」沙發上,一邊品著茶,一邊談笑風生聊著各種奇聞異事。

    和容閎、洪仁玕比起來,楊滬生與史秉譽的見識自然讓他們感覺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古往今來,難得一見的博學家——除了國文功底實在糟糕了一點,這倆個什麼都知道的領袖,偏偏在文人最拿手的詩詞上,顯得十分外行,他們居然連做詩講究韻律都不知道。不過也奇怪,這倆人吟詩唱賦是不會的,可他們卻時不時給你突然冒出一首雖然不是很合韻律,卻很是大氣磅礡的詩詞來。讓容閎、洪仁玕不能不佩服真是能者萬事皆通。

    容閎、洪仁玕如何曉得楊滬生和史秉譽對作詩根本是門外漢,他們所念叨的,都是以前因為欽佩開國領袖毛澤東主席,有意記下來的主席詩詞?當然,他們記住的都是主席詩詞中最有名的幾首,這些詩詞就是偶爾有不壓韻之處,從整體水平上也是讓容閎、洪仁玕這倆人大為傾倒的。

    唯一讓楊滬生和史秉譽臉紅的是,他們倆已經無數次說過自己在詩詞方面不在行,用不著將他們「粗淺」之作拿出去宣揚,可他們念出來的詩詞還是不以他們意志為轉移,刊登在報紙上,先是民辦的小報,後來連社會黨、自由黨報紙上也刊登出來。最後居然還專門搞出單行本,在解放軍大量發行。

    倆人雖然很不願意,剽竊偉人作品的罪名他們算是無法洗刷了。

    傳播這些詩詞並非倆人所願,既然已經傳播開,倆人想阻止也無法阻止,只能隨他去了。

    不過這些詩詞傳播出去好處也是有的,原本看不起他們的那些傳統文人在讀了這些詩詞後,對倆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大歎倆人乃天上文曲星下凡,自李白、杜甫、蘇東坡以來,最偉大的詩人……那些話聽的讓臉皮已經練厚的楊滬生也會難為情地紅起來,當然,在國人看來,那是倆位領袖虛懷若谷,太自謙了。

    和自知國文功底薄弱,只能偶爾拿領袖詩詞出來蒙人相比,倆人其他方面不光博古通今,甚至可以說他們連未來的事情都通曉,當然知道的很膚淺,只是就是這樣已經可以讓別人一驚一乍。

    得益於信息時代,雖然學歷不高,但他們能接觸的媒介遠非現在這些人所能比擬。因為是軍人家庭出身,在軍事方面,倆人可以說是「先知」了。這時候的人還不知道潛艇是什麼,他們已經能對容閎、洪仁玕侃侃而談狼群戰術,當然說的這倆個眼界開闊的人如聽天書。至於海權論、閃電戰、空地一體戰、信息戰,除了海權論倆人模糊還懂得一點,其他他們是攪盡腦汁也想不出這戰那戰是怎麼一回事。

    和軍事比起來,在經濟方面,倆人要是冒充一下經濟學家,現在這時代的中國人也肯定是很服氣的公認他們是當今首屈一指的專家。不過很明顯,這倆個「經濟學家」在很多方面意見是不統一的,某些方面觀點上甚至存在著激烈的矛盾衝突。

    在談論花邊新聞時,大家還能開懷一笑,只是話題總是要引到雙方均極為重視的方面,只要一談論到關於土改,迎賓廳裡就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了。

    「適當的剝削對爭取大批農民離開土地,到工廠當工人是有好處的。今年七月份,我們在安溪的鋼鐵廠投入試生產,七月到八月,安溪鋼鐵廠在兩個月時間內共生產鋼材兩千噸,平均每天生產才三十噸上下,這與設計日產鋼材百噸差距是明顯的。」

    說起別的,史秉譽還能對楊滬生保持禮貌,一說到關於農村土改問題,史秉譽立刻不客氣。

    「你所謂適當的剝削對爭取大批農民離開土地,投入到工業化生產,這在英國就是圈地運動,是羊吃人。可以說,這種工業化原始積累中,每一分利潤裡都淌著廣大人民群眾的血汗,我們這個人民的共和國,又如何可以重複英國曾經走過的老路?至於你那個關於安溪、漳平鋼鐵廠資料我看過,設計日產百噸,現在達到三十噸,我看主要問題在於這樣的現代化工廠剛剛開始搞,大家經驗不足,能取得日產三十噸,已經算是不錯了。」

    史秉譽不客氣地說道:「鋼鐵廠剛剛投入生產,還沒調理順暢,這是一個問題,但這只是次要的。最主要原因在於我們沒有充裕的、合格的工人。」

    楊滬生對史秉譽所言工人數量不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們不是有大批復員軍人送到工廠當工人嗎?幾十萬戰士投入到工業生產中,這是自古以來從未有過之壯舉。這些戰士在軍隊中接受了軍事化教育,懂得如何適應現代化工廠大規模生產的需要。讓他們當產業化工人,再合適也不過了。」

    「你那個幾十萬戰士投入到工業生產中是要打上重重問號的。哪來的幾十萬?」

    史秉譽掰著手指一一數道:「大批部隊說是退下來,轉為工人了,可部隊一擴大,首先就想到將那些戰士再徵召回部隊去。至於切實退下來的,不是體弱多病者,就是傷殘軍人,他們連自己都照料不好,需要政府救助,讓他們當產業化工人去?這簡直是開玩笑!就算能適應生產需要的,現在解放區這麼多家企業,到處都需要大批工人,那麼點種子撒下去,鋼鐵廠又能分到多少?我就是重點保護鋼鐵廠,工人數量也不可能充裕的!」

    「照你說只能依*失地農民嘍?多年戰亂,百姓流離失所,各地流民不少,你怎麼就沒想到招收流民到工廠去?」

    史秉譽苦笑道:「這就要拜主席土改之功了。主席土改搞的好哇,那些流民見自己有田地好分,還用不著掏錢,人家一直幻想中的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生活就在眼前,誰還想到工廠遭別人管束之罪?別忘了,中國農民在斷絕最後一絲希望之前,他們是萬萬不肯離開土地,出來尋求活路的。」

    楊滬生沉默下來。農民希望什麼他自然知道。剛莫名其妙來到這世界時,他也許對農民的感知還停留在毛選上所說的,但過來這麼多年了,農村他什麼沒看過什麼沒聽過?

    對楊滬生而言,中國的農民是最樸實的一群人,同時他們又十分容易滿足,如不是斷絕所有活路,他們是決不會起來鬧事的。當然,如果鬧事起來,這些原本淳樸敦厚的百姓破壞力之大,也是讓人瞠目結舌的。

    壓迫有多重,農民回應的破壞力也就有多大,這也算得上是一種平衡。

    這種平衡觀是誰說的?楊滬生想了半天,這才想起是絡軍文寫手不胖老高說的,這個該死的挖坑黨主席寫《鐵血風雲》寫了一小半就跑到龍的天空研究平衡論去了,還跟中華楊成立什麼罪惡的挖坑黨,欲圖讓絡上所有都變成太監文學。不胖老高這麼一閃人,讓看的正上癮的楊滬生一時吊到半空沒個落腳的地方。追到龍的天空想看看不胖老高是否新寫了一點,結果看到他的奇談怪論:《平衡論》。當然,這種《平衡論》自然不能跟毛澤東主席的《矛盾論》相提並論。

    今日說起農民對土地的依賴性,很奇怪,楊滬生腦海裡竄出來這個平衡論。

    淳樸敦厚自然是好的品德,不過也正因為對土地的依賴心裡,他們不肯脫離土地當工人,哪怕給他們更多金錢,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民也不願意出來。楊滬生覺得自己有了一些理解史秉譽,看來他在土改上面的右傾並非毫無理由。

    楊滬生也為軍隊中將士都是農民出身撓頭不已,他心煩的是那些戰士農民習氣太重,自由散漫慣了,軍隊中那些紀律,對他們簡直是一種折磨。當然,不管南方還是北方農民,生活上簡樸那都沒的說。楊滬生有時會想,恐怕只要有口水,這些人就能生存下去。南方農村士兵還有點靈活性,北方更好,做事不靈活不說,還很笨拙,教了半天連隊列都走不好。

    怕死、想家、過不慣軍隊集體生活、對學文化無所謂、具有濃厚的保守性,這些在農村徵集來的戰士中普遍存在,逃亡是極為嚴重的。

    翻了身的農民並不因為自己得到解放,全部認同自己應該解放那些沒有翻身的農民。

    第四集團軍中,文宇軍長率領的第四軍原有四萬五千之眾,湘贛戰役(與法軍最後的大會戰)後全軍減員七千。與跟清軍作戰不同,那些大鼻子俘虜都要送到戰俘營,是不能補充到部隊中的,減員只能*後方徵召的新兵補充。

    五月,地方徵召了九千新兵打算補充第四軍,結果半路上就跑了兩千六,到了部隊又因為身體原因(體弱多病、吸食大煙、患有性病)退回去五百,就是到了部隊,還有逃跑的,到七月與僧格林沁所部作戰時,補充的那些新兵還在部隊的,只剩下五千。

    這樣的事情不光在第四軍有,在其他各軍中也都是普遍存在的。為了保持主力部隊戰鬥力,楊滬生只能將乙種師分拆開,補充進主力部隊中。乙種師的戰士雖然也是農民出身,可他們畢竟在部隊中多訓練了幾個月,補充上來用不著為逃亡多操心,可以讓他們馬上投入戰爭中。

    明白農民局限性的楊滬生突然理解了史秉譽。

    中國要發展工業,必然需要一隻強大的工人隊伍(決不是全民皆商,大家都是商人,只能玩空手套白狼,對國家強盛起不了什麼作用。),可農民不肯離開土地,在以民為本,不強迫百姓做他們不想做事情的解放區,你要動員農民離開土地,到工廠去,這可真是天底下最難的事情了。

    將土地收為國有,然後免費分給沒有土地的農民,讓他們過上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這能讓絕大多數中國人心向解放區。可這樣的政策,在爭取民心同時,又將農民與土地束縛的更加緊固,這卻是楊滬生事先沒有想到的。

    「凡是土改有成效的地方,工廠主管人事的職員攜帶大量金錢到農村,不管嗓子喊的如何聲嘶力竭,將大把的錢放在人家面前,那裡的農民根本理都不理會,好一點的也不過給你嘿嘿一笑,以為你在跟他們說天書呢。人家要過的日子是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抱著老婆看著孩子,能平靜生活,這樣的日子對他們而言已經是天堂了,還怎麼稀罕你那些金錢?」

    「是極,史主席說的很是。」容閎不由點頭稱是。

    作為總理,容閎對下面那些企業也是很熟悉的。雖然現在解放區控制了半個中國,但給政府來錢的除了貿易,就要數企業了。容閎除了開會,平常時間推杯換盞的日子並不多——一個新興的政府,腐敗現象總是不那麼嚴重,古今中外概莫如此。——沒什麼事情的容閎常在工業部長陪同下到下面企業去視察,對企業存在的問題自然看的很清楚。

    「就是工廠能從農村召集到工人,那些工人對在工廠工作也是極為不適應,離廠返鄉時有發生,常令廠方措手不及,無可用人手頂替上,對工廠生產影響極大。如何讓農民離開土地,心甘情願到城市中,此乃困繞我等之問題。」

    楊滬生兩眼發直盯著擺放在面前的茶杯,聽著史秉譽、容閎、洪仁玕一再訴說工廠招收工人的困難。

    按照這些在後面的政府頭頭腦腦所言,農民天生就保守、懶惰、不思進取,如沒有外力推動,想讓他們投入到工業化大生產真是不可想像之事。按這三人觀點,英國的圈地運動真是再英明不過了,如沒有圈地運動,讓大批農民成了徹底無產者,最終只能走進工廠,那麼英國的工業化也不可能迅速發展起來,沒有強大的工業化,強大的大英帝國也就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

    中國要發展,就要讓農民離開土地,跟當年的英國農民一樣,只能選擇進入工廠當工人。

    方法也許粗暴一些,但這是為了讓中國早日成為工業化國家,只要有了強大的工業,以中國的實力,在世界上一超獨霸的日子將不再是夢想。可以說,他們出發點是好的。

    楊滬生不明白,自己那時候,農民挖空心思想進城當工人,為此,哪怕付出大筆金錢買一個居民戶口,他們也願意,怎麼現在這些農民卻對進城不屑一顧呢?

    說史秉譽他們在欺騙他嗎?這是不可能的。楊滬生很明白自己在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他們是完全不會在這些事情上對自己有所隱瞞的,而且楊滬生也長了眼睛,農村很多問題他也看到了。

    但看到問題,想要解決卻不是一朝一夕的,既然要爭取絕大多數農民,那麼對他們所做出的承諾必然要付出一些犧牲。楊滬生覺得在完全取得國家所有權力前,談論建設工業化中國,未免有些太早,何況中國農民已經忍受血腥剝削忍受了幾千年,現在應該是讓他們放鬆放鬆的時候了,而史秉譽、容閎、洪仁玕他們理解的跟楊滬生恰好相反。

    楊滬生茗了口茶,放下茶杯,很顯然,他不想繼續談論這讓人撓頭的問題,至少現在這種場合不合適。史秉譽與容閎、洪仁玕立場完全一致,自己在這裡孤掌難鳴。學習諸葛亮,來一個舌戰群儒?這未免太抬舉自己了,楊滬生可不相信自己一個人能同時說服這三人。

    既然嘴皮子上無法佔上風,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轉移話題。

    楊滬生笑著對洪仁玕說道:「這事情我們以後再談吧,益謙兄,葵元有沒有來信?美國那邊勝負已經分曉,我看到年底,南方邦聯殘餘軍隊就要投降,北方聯邦取得完勝已是板上釘釘。不知葵元他們現在過的如何了?」

    「多謝首長掛心,小犬一切都好。」一提到自己大兒子,洪仁玕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上次史秉譽到美國時,將洪仁玕的大兒子洪葵元也帶了過去。在美國,史秉譽與美國北方上層關係相處極佳,結果他帶去的那些學子都安排進美國各所學校學習。經過爭取,洪葵元得到林肯總統提名,進入設在紐約市北郊的西點軍校學習。

    西點軍校是美國培養陸軍初級軍官著名學校,這個軍校名字讓史秉譽與楊滬生倆人耳朵都聽的起了繭子,艾森豪威爾是西點畢業的,范格裡弗特是西點畢業的,麥克阿瑟是西點畢業的,布萊德雷是西點畢業的,麥克納尼是西點畢業的,史迪威史西點畢業的,巴頓是西點畢業的,還有五星上將潘興、創建美國空軍的五星上將阿諾德、陸軍參謀長上將艾布拉姆斯(大家都熟悉的M1主戰坦克將他的大名傳之四海)、南北內戰北方總司令格蘭特、李奇薇(只要知道朝鮮戰爭的,就應該知道他)、麥考利夫(諾曼底登陸作戰中擔任101空降師炮兵指揮官,後來任美國駐歐洲陸軍部隊司令)、威斯特摩蘭(侵越戰爭中美軍司令)、施瓦茨科普夫(組織實施「沙漠風暴」)……如此眾多美國軍隊名將是從西點軍校出來的,這所學校教學質量如何自然是不言而喻。

    雖然現在的西點軍校還沒有以後那麼有名,但這所學校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入的。按照規定,西點軍校只接收高中學習成績拔尖,願意以軍官為終身職業的美國公民,在取得國會議員提名選派,經考核後方可入學免費接收教育。

    洪葵元不是美國公民,他到西點軍校讀書也並非以後要以在美軍擔任軍官為終身職業,至於高中學習成績拔尖,洪葵元連高中都沒讀過,又怎麼談得上拔尖?

    這些要是換了一個人,恐怕這輩子也別想有指望進入西點軍校學習,可洪葵元的「不幸」在於他有了史秉譽這個一門心思想讓他讀西點的「叔叔」。

    中國傳統教育是要窒息人性,將大家教育成與太監一樣,沒有男子漢氣息俯首帖耳的奴才。史秉譽想要改變這一切,在洪葵元身上,為了不負好友洪仁玕委託,他希望洪葵元成為一個勇猛、頑強、具有百折不撓不怕挫折品質的男子漢,要成為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自然是上軍校,而且要上最好的軍校——西點軍校。

    先進的步槍、迫擊炮、飛艇圖紙送給聯邦政府,同時還簽訂了關於中國與美利堅聯邦通商密約,通商港口不再限定於五口(廣州、廈門、福州、寧波、上海),而是中國所有擁有港口的城市,同時內地城市只要不是軍事重地或者中國政府明令禁止外國人進入的地區(如邊疆地區,因為國防需要連不在本地生活的中國人都不得進入,外國人自然也是如此辦理),持有合法證件具有正當理由的美國公民都可以通行、居住。經商、開辦工廠方面,美國企業商行與中國企業同樣待遇,同樣的稅收起征點,同樣的稅率,除了扶植民族產業給予的優惠美國企業沒有外,其他都一樣。可以說,給予美國公民以國民待遇。

    經濟的讓步換取了美國取消在華領事裁判權,當然,史秉譽保證中國法律將與國際慣例相接軌,而這時候的美國也沒有強大到因為公民違反所在國家法律,接收懲罰而危言恐嚇的地步。

    顧忌到國內那些夜郎自大的文人認為這是賣國的不平等條約,大聲聲討自己為賣國賊,史秉譽與美國政府之間簽訂的只能是密約,而不是正式公佈的條約,要想完全公開,只能等國內由閉關自守轉換成唐朝那種開放的大國心態了。

    與清朝相比,史秉譽主動做出了如此眾多「讓步」,這自然讓美國政府裡的那些高官欣慰不已,這時候再說讓洪葵元和一些年輕學子進入美國學校學習,尤其是進入西點軍校學習,在政府裡受到的阻力自然少了不少。何況史秉譽說了,這是為了讓中國人更好的理解美國文化,讓他們認識美國的最佳途徑。至於進入西點軍校必須做出的誓言,他們也將遵循校規。

    讀美國的軍校,自然要並且捍衛美利堅合眾國憲法,遵守總統的命令和上級指揮官的命令。至於誓言中最後一句「願上帝保佑我」,洪葵元他們都是最虔誠的基督教教徒,他們自然相信上帝可以保佑一切的。林肯既然有讓南方黑種人得到自由的信念,為何就不能讓一些仰慕美國文化的黃種人接收美式教育?

    如此保證讓合眾國官員最後一絲憂慮也化為烏有,於是洪葵元他們這才有了進入美國學校學習的機會。

    史秉譽在歸國後將這事情告訴了楊滬生,楊滬生對此只是一笑而過,他對那些「先進」武器並不太重視,楊滬生重視的是能改變整個戰爭的機槍,他重視的是未來的飛機、坦克(或者可以說戰車,如果這是中國人首先製造出來的話),而不是緩慢移動的飛艇。

    至於密約,楊滬生看過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不公平之處,一個國家只有開放,才能不讓世界淘汰,抱殘守缺,以為祖宗傳下來的萬年不能改變,只能落得挨打受欺地步。

    至於宣誓進入西點,楊滬生以為這不過是種形式主義,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當史秉譽詳細介紹了美國軍人與軍官在誓詞上的不同,楊滬生才重視起來。

    宣誓楊滬生以前也念過,不管是進入少先隊,還是共青團,每年清明到烈士陵園掃墓,或者後來加入警察,這都需要宣誓。誓言多了,楊滬生也有些小和尚唸經,有口無心了。

    可是,在楊滬生以為自由散漫的美國,卻對軍人的誓詞極為重視。

    很是奇怪,楊滬生以前所在的世界,「民主」的美國對軍人遵守法定義務極為重視,要「並且捍衛美利堅合眾國憲法,反對一切國內外敵人……徹底而忠實地履行將擔負的職責」,作為一名軍人,拒絕接受上級命令是可恥的行為,如果在跑到朝鮮或者伊朗去,那就是逃兵了。

    而還不是十分「民主」的中國,人們卻對軍人拒絕服從軍令看的很開。楊滬生知道一個姓王的球員,他是一名現役軍人,到美國NBA打球,結果拒絕回國,不管是藍協還是八一隊要求,反正他當縮頭烏龜,一概置之不理。

    這樣的行為只能說是逃兵了,解放軍對逃兵如何處置,楊滬生雖然是軍人家庭出身,但他並沒有當兵,而是當上了警察,所以並不十分瞭解。他只知道,在現在他的軍隊,凡是逃兵,抓住後全部要關禁閉,如果攜槍潛逃,抓住後那就是槍斃在等候著他了。

    如此簡單的東西,某些滿腦子自由觀念的人士居然認為這個球員有拒絕回國效力的權利,說是這是他的自由,天可憐見,當逃兵居然是軍人的自由,別人還不能干涉。如果美國軍隊中,都是由這樣「自由人士」組成,那美軍倒真的用不著顧忌了。

    美國軍官誓言與士兵誓詞的差異——是否承諾遵守命令——界定了陸軍軍官與士兵之間的差別。按照要求,軍官同所有士兵一樣,有遵守命令的法定義務,但依照他們所發的誓言,他們沒有盲目服從命令的道德義務。

    說起來很矛盾,但這是居於美國人認為任何制度,不管其多麼嚴密,也無論他多麼完美,都不可能制訂出適用於所有情況、所有時間的規章。要制訂出某種法規,它的邏輯於理性無論何時何地都不需要變通,這根本不可能,這時就需要軍官應用合理的判斷,在有些時候打破常規,對法規進行變通,不執行那些不符合陸軍最高利益的指令、規章和命令。但是,他的所謂不執行,是為了更好完成總的作戰宗旨——取得戰爭勝利。而且在做出打破常規判斷後,他的主官也有權決定是否行使自己的裁決權對他進行起訴。這,就是美軍對軍人的要求。

    軍人需要服從,這是天經地義的,但並非軍人什麼事情都唯上。這並非不可想像,奧匈帝國國王和王后往往準備了一枚勳章,專門褒獎那些由於拒不執行命令,從而力挽狂瀾,贏得重大戰役勝利的軍官。這樣違反了遵守命令的法定義務行為,自然是值得表彰的。

    瞭解了美軍誓詞不同,楊滬生才發覺自己那套誓詞實在是漏洞百出。解放軍自然也有宣誓儀式,不過他的軍隊宣誓,只是單方面宣佈自己憧憬一個烏托邦的社會,為爭取達到幾百年不可能實現,虛無縹緲的可能而努力。

    楊滬生是相信共產主義必然會來到的,但什麼時候來到?反正他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幾百年內共產主義也實現不了,在這方面說楊滬生有些悲觀,一點也沒有錯,只是他認為這種悲觀對還處在封建社會的中國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葵元現在已經二年紀了吧?再過兩年他就能畢業了。」楊滬生算了下日子,打仗打的讓他對日子失去了理性認識。「益謙兄,你覺得讓他在美軍實習三年,再回到國內來如何?美國內戰在今年或者明年初就會結束,到時候他們需要一個休養生息的時間,這時候在美軍中擔任軍官,應該沒有多大風險。對這些系統瞭解了西方社會的英才,我們是要重用的。」

    洪仁玕遲疑下笑道:「主席過獎了,葵元才多大?重用是萬萬談不上的。我只希望他能自食其力就可以了。」

    洪仁玕三個兒子中(長子葵元,次子蘭元,三子芝元),他最看中的就是長子葵元了,這也難怪,中國人總是由長子繼承家業。洪仁玕很希望這個大兒子能在自己身邊,跟著自己多學一點,到時候當一個參議員,慢慢培養下,讓他接自己參議院議長的職務。

    可按照楊滬生所說,葵元就是從美國回來,恐怕他也要到軍隊裡面受到「重用」,以後從軍而不會從政了。這和洪仁玕給自己兒子設置的人生軌跡完全不同,他聽了自然要遲疑。

    容閎抬起頭看了看外面。已經不是夏天,天黑的漸漸早了起來。現在太陽已近西山,外面紅霞佈滿了天空。

    參議院裡雖然有電燈,只是這些竹絲白熾燈壽命實在不長(也就一千來個小時),光線也不是很亮,加上電燈泡生產成本太高,將電從灰嶺水電站送過來,損耗大暫且不說,電壓還很不穩定,這樣電燈泡消耗就更大了。政府也沒那麼多錢讓參議院的電燈泡從早亮到晚,能節省還是節省的好。

    容閎看了眼史秉譽,史秉譽會意,對楊滬生道:「主席,天不早了,還是先吃飯吧?現在百廢待舉,加之前些日子百姓圍著參議院討說法,這裡也沒什麼吃的,知道主席今日從前線回來,下面人雖說到處張羅,一時間也沒什麼好吃的。」

    楊滬生笑著站了起來:「走吧,早就聽人家說過參議院平常吃的跟地主老財家過年一樣,只是只要我一過來就沒了吃的,今天看看你們這裡到底有沒有腐敗的。」

    史秉譽、容閎一聽面面相覷,楊滬生這話說的又不是味道了。腐敗?給人家堵在裡面一個星期了,他們就是想腐敗也腐敗不起來啊!

    史秉譽皺皺眉頭,乾笑道:「主席說笑了,現在這裡窮著很呢!怎麼可能平常吃的跟人家地主家過年一樣?謠傳……絕對是謠傳!真要有那麼好,主席開了幾個月會,又怎麼可能一頓都沒享受過?呵呵……對了,有些參議員想跟主席共進晚餐,主席既然可以跟普通百姓打成一片,我想,您也不會拒絕這些參議員吧?」

    楊滬生爽快的答道:「自然不會,我還正想跟我們這些參議員多多交流一下,今日既然有這個機會,豈有拒之門外之理?」

    也許是楊滬生回答的太爽快了,史秉譽心裡倒有了些猶豫。

    他很瞭解自己的這個大哥,只要楊滬生說起話來聽著一本正經,那麼他肯定又動了什麼歪腦筋,倒是插科打諢時候說的都是些真心話。

    從楊滬生這次趕到南昌的速度看,他對參議院是極為不滿意的。那麼他今天晚宴跟參議員們的交流,恐怕就不那麼簡單了。

    一邊朝外走,史秉譽心裡還一邊猶豫著,這種非常時刻,是否應該讓那些參議員迴避一下?

    當走到餐廳,看到衣衫光鮮的參議員們排在兩旁鼓掌迎接楊滬生大駕光臨,史秉譽明白迴避已經不可能了。

    落後半步的史秉譽微微搖了搖頭,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希望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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