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來的特別早,下午五點剛過天就已經黑了下來。強勁地西北風不時地從身邊呼嘯而過,把一股魚腥味撒遍了溫州各個角落,大街上的行人漸漸稀落下來。行販在小巷中穿梭著,不時地吆喝著。竹梆聲聲是賣餛飩的擔子,搖小算盤或彈撥三弦的那是測字算命的,鐺鐺聲是小鐵錘敲擊糖刀發出來的——那是兌糖的擔子,還有要撥浪鼓的,吹著小笛的,口中大聲喝報著一傳草藥藥名的……,在吳家祠堂中傳出了朗朗讀書聲,不過那些聲音不是子曰詩雲,而是現在一般中國人聽不懂的洋話,吳家祠堂現在被教育部借用了,臨時作為外語學院的教學場所。各種各樣的響聲彙集在溫州城的夜幕裡。
何府外面張燈結綵,漆黑地大門大開著,何府主人何長慶頭戴黑帽身穿裘皮棉襖立在門口袖著手不停地踱著腳,時不時地伸長了脖子焦急地朝西邊探望著。在何長慶身邊還站了幾個衣裳華麗的商人。
「部長,議長今天真的會過來麼?怎麼到現在人還沒個影子啊?」其中一個商人有些凍的受不了了,焦急地沖何長慶開口問道。
何長慶回過頭來,垂下臉慍聲說道「放心吧,議長可是我的女婿,既然已經答應了他就一定會過來的!嶼筠兄要是覺得辛苦了大可回到客廳休息一下,不必在外面飽受寒風刺骨的滋味。」
「失言、失言,何部長請原諒,我只是想早日見到議長而已,何部長不要想的太多了。」那人連忙打躬作揖陪著笑臉向何長慶說道。
何長慶用重重地鼻音發出哼的一聲,「那是最好,嶼筠兄,你的兩個公子今天怎麼沒有一起來呀?我聽下人說這兩個孩子今天在城外和一個秀才爭論我女婿短長是也不是?最近監察院正在抓些胡攪蠻纏的傢伙,希望他們倆沒事就好。」
「哪裡、哪裡,全*部長幫我們撐著,大家說對不對?」那個何長慶稱為嶼筠的人頭上開始冒冷汗了,「何部長,最近有不少老友失蹤了,是不是被監察院的人給抓去了?倪峰這可做的有些過分了,再怎麼說……」嶼筠見到何長慶原本瞇縫住的眼睛猛地張開朝他瞪了一眼連忙把後面的話給咽到肚子裡面,恐懼地看了看站在周圍的那些人。
「好膽!監察院是你個小小商人可以評頭論足的嗎?!念你初次,要是還有下次的話可別怪我不講多年的交情了!」何長慶鄙夷地看了看嚇的渾身發抖的嶼筠低沉著罵道。
「是、是!多謝部長周全,多謝部長周全……」嶼筠一邊朝後面縮了下去一邊小聲說著。
何長慶派到路口去的家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老爺,大人朝這邊過來了,馬上就到!」
「哦?呵呵,好啊!不是還是來了嗎?快快點燈,讓裡面的人準備好飯菜!」何長慶開心地笑了起來。幾個商人一聽議長馬上要來了,急忙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順著大門到客廳,一路上大紅燈籠依次點燃了。
由遠處傳了過來急促地馬蹄聲,接著十來匹戰馬拐過路口一陣風般地朝何府奔了過來。很快奔馬就要到何府門口,馬上的騎士一拉韁繩奔馬慢慢放慢了速度,停在了大門門口處。從馬上下來了一群軍人,何府的家人連忙上前幫他們把戰馬牽到其他地方去了。
「呵呵,岳父大人,您怎麼跑到外面來了?真是罪過。不好意思,自從結婚後我還從來沒有到岳父大人家裡來拜訪一下,唉,實在是太忙了。」走在那些人群前的人笑著朝站在門口的何長慶說道。
「楊將軍說的哪裡話?呵呵,將軍南征北戰,殺得那些清妖丟盔卸甲,我在溫州可是常常接到將軍的捷報啊!請!快裡面請!」見到自己女婿一身戎裝出現在面前何長慶洋仰頭長笑道。
「這些人是……」楊滬生見到何長慶身後還站著一群一看打扮就是富貴之人,笑著問何長慶。
何長慶用力拍了下自己後腦勺,「噢,看我老糊塗了!呵呵,這些都是溫州商業場上的風雲人物,今天聽說將軍要到我這裡來做客,他們想早日見到將軍,一個個就跑了過來。呵呵,這是天益當鋪的吳掌櫃,這位是景山茶園的張老闆,還有這位……」何長慶突然發覺本來躲到後面去的哪個叫嶼筠兄的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擠到前面來了「這是把煙葉從外面給我們運來的馮老闆……」
楊滬生笑容滿面地衝著這些人抱了抱拳,「幸會、幸會,各位為溫州發展都做出了自己貢獻,我在這裡向大家道謝了!感謝你們!希望大家還能繼續我們。」
幾個商人連忙要跪下來,不過被楊滬生給阻止了,「將軍太客氣了,要不是將軍對我們的,那有我們的今天啊!應該是我們感謝將軍才是!」
何長慶一看不對,這兩方要是客氣起來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啊?連忙打住兩方繼續客氣的勢頭,「好了,外面風大,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大堂外楊滬生帶來的警衛員正端著槍站在門口警惕地看著進出的那些人。裡面一群男人正圍坐在圓桌邊談東聊西邊享受著美味佳餚,推杯還盞聲傳出老遠,歡聲笑語不斷。雖然在根據地內提倡男女平等,不過這種場合那些女眷是沒有資格上檯面的,尤其是像何長慶這樣自己感覺有頭有臉的人,對這些就更加講究了。
「楊將軍,聽說幾天後召開的參議大會要制訂土地法?有人說要把土地無償地分給那些窮鬼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情啊?」一個肥頭大耳的傢伙可能老酒和多了,漲紅著臉沖楊滬生問道。
楊滬生輕輕放下筷子看著好像馬上就要醉倒的那個傢伙問道:「怎麼?李老闆難道對這事有什麼想法嗎?土地法自然是要制訂的,同時要讓絕大多數人都能夠有口飯吃。要是李老闆嘴裡的『窮鬼』沒有飯吃,他們起來造反了不知道李老闆有什麼好辦法?難道李老闆不害怕他們衝進你家把你所有東西都給搶了嗎?佩服、佩服!沒想到李老闆這麼慷慨,呵呵。」
「將軍說笑了,我們怎麼可能不害怕那些窮鬼造反呢?!只是我看在座的大多數人都在鄉下有家有產,真要把土地都無償地分給了那些窮鬼,大家損失可就慘重了呀!請將軍明查。」景山茶園的張老闆愁眉苦臉地說道。張老闆在景山有近千畝的山地用來種茶樹,另外還在山下有幾百畝糧田,真要把土地都分給貧農了,這個大老闆馬上就要被打回原形,張老闆除了種茶收租,其他的他可是什麼也不會幹的,那還不要了他的老命了?
「這些到時候楊將軍會充分考慮大家意見的,還有,在座的都是參議員嘛!就是制訂出土地法案還是需要經過參議會的批准才能執行,我看大家到時候有什麼問題大可在參議會上發言就是了。今天還是不要談這些事情吧?來來來!喝酒、喝酒!」何長慶不想把自己的家宴搞成了政策研討會,那可是會破壞氣氛的。
「沒關係,張老闆儘管直言好了。」對著這些視土地如同命根子的土財主楊滬生已經有一定經驗了「窮鬼?不知道現在是窮人多還是富人多?你們一個人能鬥的過人家一群人嗎?小心別光顧著保護自己田地到最後自己的老命也丟了!為了大家能夠更加穩定地生活,土地是一定要無償分給那些貧農的,這個是原則問題,不能有一丁半點的讓步,當然了,大家的利益我們會充分考慮,政府可以在財政上對你們給予一定地經濟賠償,同時可以在經商和開辦工廠上面對大家進行指導,在政策上進行優惠。不過大家要有心理準備,因為我們現在財政實力還不是很雄厚,所以賠償數額不會很大的。不過大家這些日子難道沒有感覺嗎?經商可是比你們種田來錢要快多了!我們這裡稅收並不高,為什麼大家就非要死抱著田地不放呢?」
「是極,經商倒是比種田收益要大多了,不過要是以後政策又變了,大夥兒可是要喝西北風去了。楊將軍能不能給我們一顆定心丸?」馮老闆自己在鄉下倒是沒有什麼田地的,他更關心的是不知道鼓勵經商的政策是不是可以一直延續下去。
「這個大家盡可放心,難道我會指一條黑路給大家走嗎?未來的中國想要有大的作為,必須要在工業、商業上有所建樹,尤其是工業,礦山的挖掘,機器的製造,這些都是讓中國強大起來,抵抗外國勢力所必須的。中國有四萬萬人口,全世界有將近二十萬萬人,這是多麼廣闊的市場啊!你們想想,要是全世界每人一年買一包煙,那麼一年就需要我們生產二十萬萬包香煙,這是多少錢?全世界每人每年給你的工廠一兩銀子,那麼你的工廠又會有多少銀子?各位先生,和那些貧農搶飯吃有什麼意思?你們大家難道不想要更多的金錢嗎?難道不想讓自己更加有頭有臉?難道不想讓自己以後可以青史留名?要是願意你們就把資金都轉到工商業中去吧!尤其是工業!我們政府將對你們大力,軍隊將為你們保駕護航,讓你們賺取更多的金錢!」楊滬生站了起來看著那些商人揮舞著手臂,聲音越說越高。
馮老闆眼睛一亮,帶頭鼓起掌來,其他那些商人一愣之後一個個連忙跟進,拚命地鼓著掌。
「說的好!謝謝楊將軍給我們指出一條明路來,我們以後是否能夠多多發財就全指望楊將軍您了,呵呵。」馮老闆從來都沒有想過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有多少人買他的東西,給楊滬生一說他彷彿頭腦突然開竅了,而且這位楊將軍還指出一條金光大道在他的眼前——那就是香煙!在馮老闆眼睛裡彷彿出現了無數的金山銀山,無數的元寶正在朝他微笑著,無數的金娃娃正在拚命朝他身邊擁擠過來,真高!高的都要把他給掩埋住了!
楊滬生看了眼財迷心竅的馮老闆,「哪裡,不過我要奉勸大家一句話,一定要遵循政府制訂的各項法律法規,凡是想挑戰法律法規的,監察院會讓他們嘗到專政的鐵拳的!還有,你們不能對自己的雇工太苛刻,想要賣出東西就必須要有市場,如果人們手中沒有什麼金錢,那麼你生產出來的東西賣給誰?而且對雇工太苛刻了他們對你們的企業就沒有什麼太大的歸屬感,到時候給你消極怠工損失的還是你們這些做老闆的。當然了,要是你們不相信我們可以走著瞧。」
「那是,那是……」幾個商人尷尬地坐在座位上,要說坑蒙拐騙這些人從何長慶開始哪個沒有做過?只是有人膽子大有人膽子小,程度有輕重,本質無區別。
「岳父,我聽說溫州這邊有人在囤積糧食,肆意抬高米價,不知有沒有這事?」
吃過飯後送走了那些各懷心計的商人,楊滬生和何長慶倆人在裡間坐了下來。何長慶原來是吸食鴉片的,不過自從楊滬生帶領部隊佔領了溫州,嚴禁群眾吸食鴉片後他就不敢再光明正大地吸了,現在這個看來極有手段的女婿就在面前,怎麼說何長慶也不敢當面破壞女婿制訂的規矩,只好陪著女婿一起喝喝淡而無味的茶水,偶爾吸吸自己生產的香煙也算是聊勝於無吧!
「這個……,可能是有些不法商人在暗地裡進行這種非法勾當吧,這事我不大瞭解。」何長慶一聽楊滬生說道倒賣糧食心裡立刻有些慌神了,這事是他暗中指使一些和他有關係的商人進行的,本來何長慶心想自己兩個女兒嫁給了楊、史這兩個一字並肩王,怎麼說自己也是皇親國戚,撈一些小錢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真要有什麼問題,仗著自己是楊滬生、史秉譽他們的岳父也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想到還沒有怎麼賣,那些該死的監察院就馬上盯上了自己,好友抓了不少暫且不提,那個不近人情姓史的女婿還跑到自己面前威脅恐嚇自己!這算什麼事情嘛!看看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的楊滬生何長慶心中一陣發虛,不怕楊滬生臉色難看,真要難看了,自己還能知道應該怎麼做,可現在什麼表情也沒有這就可怕了,誰知道楊滬生心中想的是什麼?何長慶可真還沒聽說歷史上皇親國戚中有誰被依法問斬了的,別自己開這個先河就好了!
楊滬生微微搖了下頭,用力地吸了口煙,沉默一會開口說道:「可是現在那些被抓的人都說是岳父在後面指揮這事的,並且還有一些不利於岳父的物證在監察院裡面。當然了,我相信岳父大人是被這些人冤枉的,不過既然岳父作為財政部長,一點也不知情好像說不過去吧?岳父應該知道要是糧食出現問題,前方將士將沒有士氣再和那些清軍作戰,還有糧價大幅波動讓政府怎麼可能取信於民?要是那樣不要說清軍消滅我們了,就是人民也會起來推翻我們的呀!我想這麼粗淺的道理岳父不會不知道吧?」
「沒有啊,我家老爺絕對不會在大人後面拖後腿的!大人想想,要是老爺真的想壞大人事情怎麼可能把自己最心愛的女兒嫁給兩位大人呢?!請大人幫我家老爺伸冤啊!」何長慶的三姨太從外面走了進來,急忙開口替何長慶辯白。
「出去!男人們談事哪到你們婦道人家在旁邊插嘴?!給我快快退下!」見到自己三姨太跑了進來何長慶沉下臉訓斥道。何長慶的三姨太心不甘情不願地茬茬走了出去。
見到自己姨太出去了,何長慶連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跪在楊滬生面前,「楊將軍!這些我真的不知道啊!那些物證一定是奸商造假誣陷我的,這些日子我可是秉公守法,從來不敢走錯半步的呀!我知道自己因為高攀上了兩位將軍,有些眼睛紅了的商人時刻都想要我好看,可真沒有想到他們會用這種方法來陷害我!請楊將軍幫我洗刷冤屈!」
怎麼能讓岳父跪在面前?楊滬生一時亂了手腳,連忙上前扶起何長慶,「快快請起!這事我自然心中有數,請岳父大人相信我一定可以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的!岳父大人請上座。岳父大人,這次被抓的人根據調查很多都是岳父多年老友,有些人和岳父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至於倒賣糧食是真的有這見事情,不知道岳父認為應該怎樣處理這些人?」
何長慶剛剛坐穩就聽到楊滬生繼續在他頭上來了個炸雷,眼前一陣地旋天轉,看看沒有什麼表情的楊滬生何長慶覺得自己心理防線馬上就要崩潰了,可是就是崩潰了還得繼續挺著,總不能真的倒在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兒手裡吧?何長慶咬牙切齒地重重說道:「這些人該殺!居然敢打著我的招牌在外面招搖過市真乃可惱可恨!請將軍一定要從嚴從速處決這些擾亂秩序的敗類!」
「這些人並沒有打著岳父大人的幌子,他們還真的都是岳父大人以前的親朋好友。不過既然岳父這樣說了那麼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在參議會開會前會在溫州公開審理並且處決這些人。」說著楊滬生站了起來,在屋子裡面慢慢地踱著步。
一聲聲腳步如同鐵錘敲擊在何長慶心坎,何長慶沒有注意到兩行冷汗不自覺地從腦門上流了下來。何長慶感覺心中一陣陣發虛,現在怎麼保護那些親朋老友已經是談不上了,保護自己是最重要的!可別再讓這些人說出什麼事情來,到時候這個冷面女婿一發怒,自己的老命還有沒有就難說了!明明很多生意好做的,幹嗎非要倒賣糧食呢?!何長慶心中不止一遍地咒罵著一個人。
楊滬生轉了幾圈,站在了何長慶面前,「岳父,我看您最近也辛苦了,財政部的平凡瑣事實在是太多,讓岳父大人這麼大年紀再操心我們做晚輩的心中可實在不安啊!我看岳父大人就在家種種花養養鳥好好打理下自己的生意好了,不必再為那些瑣事心煩意亂了。不知岳父認為如何?」
「……好,……我知道了。多謝將軍的體貼。」何長慶張大了嘴傻傻地看著這個好像有情又好像無情的女婿,低聲喃喃說道。
「那好,不知道岳父還有什麼事情嗎?要是沒有什麼事情我想現在就回軍部去,這麼長時間沒有回溫州了,公事可是積壓了不少。」看看垂頭喪氣的何長慶,楊滬生也沒什麼話可以再和他談了,自己把他財政部長的職位都給撤了,還有什麼好說呢?
「哦,對了,不知道依萍現在還好嗎?」何長慶回過神來小聲問道。他這個做父親的自從把女兒嫁出去後就再也沒有見到自己的女兒了,再加上楊滬生和史秉譽一直不敢把新娘互換的事情說出去,何長慶到現在也不知道楊滬生的夫人是清萍。
「還好,現在她在南昌一切都好,現在部隊中有很多女兵和她在一起。哦,對了,我這次來的時候史秉譽本來也想來的,可是我們有重要客人在溫州,史秉譽必須要陪陪人家,實在是走不開。他讓我帶話給岳父,說是帶他問岳父好。」
「嘿嘿,難得史將軍還記得我,謝謝他的關心了,上茶。」何長慶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楊滬生走後何長慶癱倒在座位上,坐手扶住頭不停地唉聲歎氣。油燈的火光突突冒著,把何長慶淡淡的身影拖到了牆上左右搖擺著。
「怎麼?楊將軍走了?老爺有沒有和他談起過?」三姨太從側門走了出去。
何長慶沒有好氣地說道:「你不是一直都在隔壁聽著嗎?難道你沒有聽出來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三姨太急的眼淚都要下來了,上前拉住何長慶的手用力搖著,「難道我家兄弟真的要被處決嗎?我可只有這麼一個弟弟啊。老爺您再去說說吧,楊將軍一定會賣老爺面子的!」
何長慶氣的一把打開了三姨太抓住他的手,「婦人之見!現在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我已經不是什麼財政部長了,要是再去給你兄弟求情,我這條老命能不能保住可就難說了!」
「我不管!我可只有一個弟弟,你一定要把他給我救出來!要是你不去說我自己去說!」說著三姨太就要離開屋子。
何長慶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著又哭又鬧的三姨太何長慶伸出顫抖著手指著她,「站住!你想做什麼?難道你連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你這要是過去我們何家一家性命可就毀在你的手裡了,我決不許你過去!」三姨太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看著自己姨太太何長慶心中一陣悲哀,走到三姨太身邊無言地拍著她。看來監察院還是惹不得的,這次一個不小心讓人家給抓到了把柄,弄得自己渾身都不舒服。要不是人家沒有抓到自己更大的把柄,這次性命能不能保住可還真的難說!
何長慶現在心情很不好,史秉譽的心情可是正相當好呢!天黑的時候蒲安臣、樂維斯在華爾和接待部汪部長陪同下樂呵呵地從外面街市上走回了賓館。
「啊哈!史將軍,您怎麼在這裡?容先生你也來了?」蒲安臣一進來就看到史秉譽和容閎倆人正坐在大廳裡面。
史秉譽笑著站了起來「呵呵,公使先生初次到我們這裡,我這個做東道的怎麼說也得請公使吃一頓飯吧?公使先生走了一天相信現在也累了,不如我們一起吃一頓便飯怎麼樣?」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哈哈。」蒲安臣現在心情相當不錯,開懷大笑著。
「我就不用一起吃了吧?嘿嘿,我看我還是回去好了。」華爾一聽史秉譽請客連忙想開溜。
「不用了,還是大家一起吃一頓好了。」史秉譽連忙挽留道。
「是啊,華爾先生你就不用走了。」蒲安臣在溫州和華爾聊得很是開心,不想讓華爾這麼早就離開了。
兩個主要角色都一致挽留讓華爾無法離開了,只要尷尬地跟著他們一起朝餐廳走去。
到了餐桌坐下來後蒲安臣發覺史秉譽一點都沒有說錯,這還真的是一頓「便飯」。桌上只擺了六樣小菜,服務員端上來了幾盆熱菜——一條清蒸江魚,一盆紅燒肉,再加上兩樣蔬菜,這倒是蒲安臣第一次見到用這麼少的菜招待一國公使。
見到瞪大眼睛看著桌上一切的蒲安臣史秉譽歉然地說道:「很抱歉,現在我們這裡正在和清軍作戰,一切都要為了前線需要,在後方我們沒什麼好東西可以用來招呼公使先生。還請公使先生多多諒解。以後我們要是解放了全國再好好請公使吃一頓吧。」
看著史秉譽一臉遺憾的樣子,容閎心中暗暗好笑,後方再怎麼艱苦也還沒到拿不出好東西招待客人的份上。楊史兩位將軍平常吃的很普通這倒是真的,不過原因是因為他們自己對吃的太不講究了,楊將軍有盆魚就可以吃上半天,史將軍更好——一盆臭豆腐就可以打發他了。今天他本來決定好好招待一下美國過來的客人的,可史將軍認為這個蒲安臣在北京一定每天山珍海味不斷,吃也吃膩了,我們還不如搞得簡單一點,這樣還可以讓蒲安臣對溫州之行留下深刻的印象。既然副議長定下了調子,那麼手下自然是按照領導的旨意去辦了,於是就出現蒲安臣對著一桌飯菜不能置信地瞪大眼睛的場面。
「公使先生,我們史議長每天吃的更加簡單,今天為了招待公使先生已經破例多上了很多菜。這事華爾先生也是知道的,對不對華爾?」看著蒲安臣舉著叉子不好意思下手,容閎勸解道。
「不錯,公使先生儘管隨便慢用好了。」華爾早就知道跟史秉譽在一起吃飯是沒有什麼好吃的。作為一個真正的老饕,華爾在自己府宅中光是廚子就有十多名,本來想回到自己家好去好好吃一頓的,沒想到被人家給挽留住了,華爾心中不知道是應該對大家如此重視他感到榮幸呢?還是對自己的肚子感到悲哀?現在容閎把他推到前面了華爾只好隨口幫腔道。
蒲安臣瞪大的眼睛終於瞇了起來,朝史秉譽伸出了大拇指,「呵呵,史議長,從你們每天吃的東西我就可以看出為什麼你們軍隊會打勝仗了,了不起!不錯,真的很了不起!」今天在汪道正的陪同下蒲安臣視察了在溫州的那些美國商人,從那些商人口中蒲安臣瞭解到溫州現在一個月就有數百萬兩銀子的貨物出口到世界各地去,雖然溫州政府鼓勵出口,在稅收上面進行優惠,可是現在怎麼說每個月也有幾十萬兩的收入啊!蒲安臣並不瞭解香煙在出廠前就徵收了百分之七十的高額消費稅,要是知道了他的眼睛將不知道會瞪到多大了。蒲安臣怎麼也沒想到溫州政府高層官員生活居然這麼簡樸!和北京那些王公大臣比起來,這位史議長生活上恐怕還不如人家家中的奴才呢!要是這裡當官的生活都是這樣子,那麼溫州政府推翻清朝將是指日可待的,不知道他們能不能保持這種作風?再想想從美國商人那邊瞭解到的溫州這邊鼓勵工業,大力發展軍工企業,蒲安臣當時就想到如果美國以後和這樣的政府為敵那是很不理智的事情,這種國家只能友好,不能為敵。你現在把他們扼殺在搖籃中不是不可能,但是代價好像太大了,並且能不能成功還是未知數呢!從溫州街面上那些市民對士兵和官員的態度上蒲安臣就有一種感覺——就像中國歷史上有名的諸葛亮所言的,要是把溫州部隊比喻為魚,那麼這裡的百姓就是水——這樣的部隊怎麼可能真正消滅?除非你把這裡的老百姓都殺光了,可殺光了老百姓光剩下空地還有什麼用場?
還有一點原因讓蒲安臣不想干涉這裡,那就是這裡的人對美國人好像都特別友好,見到他和華爾在一起都主動地上前和他們打招呼,這在中國其他地方是沒有的事情。讓蒲安臣很有一種滿足感。既然溫州這裡鼓勵當地人和美國人做生意,那麼美國為什麼要自己斷了自己的財路?
蒲安臣不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對美國人友好的,至少對他身邊的華爾就有相當多的人沒有什麼好印象。在座中的就有一位——容閎,別看容閎是中國最早留學美國的人,可他就經常恨不得把這個見利貪財的華爾給掐死!還有溫州這裡的人對美國友好那是因為那些美國商人給他們帶來了大量的錢財,並且還走私進來糧食,要是沒有這些你看溫州人還會對蒲安臣他這麼友好不!
史秉譽笑著搖搖頭,「過獎了,我們軍隊並不是沒有打過敗仗,只不過運氣好,一直沒有被人家打趴下永遠爬不起來罷了。當然要是國外對我們不是那麼反感,一直清朝軍隊和我們作戰,我們現在控制區應該可以更加大一些的,這樣我們就可以更好地和各國友好做生意了。公使先生您認為呢?」說著史秉譽站了起來舉起酒杯,「讓我們為公使先生到溫州來乾一杯吧。」
蒲安臣輕輕抿了一口放下酒杯,「史議長應該知道的,我們美利堅合眾國可是從來都沒有介入到中國內戰中去的,我想在這上面我們應該是沒有什麼分歧。」
蒲安臣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在座的華爾就是在戰場上被史秉譽給俘獲的,另外在溫州這邊還有現在到江西去的白聚文,到英國的馬敦,這些人以前可都是幫助清軍作戰的美國人啊!怎麼可能沒有介入呢?也許蒲安臣的意思是美國軍隊沒有直接到中國來作戰吧!
史秉譽心中默默地搖了搖頭,對蒲安臣這種老練的外交家和他談論美國有沒有干涉中國內政簡直是對牛彈琴,「公使先生,不知您今天在溫州城內感覺怎樣?」
「我很高興地看到我們合眾國民人能在溫州公平地做生意,同時我發現在溫州,我們合眾國民人可以和這裡居民友好地相處。這些都是讓人心情愉快的事情。我建議為史議長可以友好對待我們合眾國民人乾一杯!」說著蒲安臣高高舉起酒杯,邀請在座的一起舉杯。
「議長閣下,在中美通商章程中有這麼一條:」凡合眾國民人貿易船隻進口,准其自雇引水,赴關隘處所,報明帶進;候稅鈔全完,仍令引水隨時帶出。其雇覓跟隨、買辦及延請通事、書手,僱用內地艇只,搬運貨物,附載客商,或添雇工匠、廝役、水手人等,均屬事所必需,例所不禁,應各聽其便,所有工價若干,由該商民等自行定議,或請各領事官酌辦,中國地方官勿庸經理。『可是我在溫州卻聽到有商人跟我提出我們的貿易船隻進入溫州,必須是由溫州海關引水,不然溫州將禁止他們進入,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既然章程已經定下來了,那麼大家都應該遵守才是。「蒲安臣坐下來後沖史秉譽問道,昨天晚上引水員讓他在海面上多呆了幾個小時讓這位美國公使心情極為不爽,今天剛好又聽到有美國商人在為這事抱怨,正好一併朝史秉譽發難。
史秉譽低聲問容閎:「有這麼一條嗎?這是什麼通商章程,我怎麼不知道?」
「這是道光二十四年五月十八日清朝政府和美國政府在望廈簽訂的中美五口通商章程中的內容,議長以前一直都忙其他事情,下屬未成跟議長解釋,是下屬失職了。」容閎湊過頭來也小聲說道。史秉譽坐直了身體,明白了這就是中美之間第一份不平等條約。看著滿臉不爽,好像自己有多委屈的蒲安臣,史秉譽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強盜邏輯了。
「議長閣下,我們美利堅合眾國認為中美通商章程是一份公平地,受到國際法律保護的條約,我們兩國政府都應該遵守這份條約,並且我們美利堅合眾國也是切實地遵守了條約的,對溫州政府沒有切實有效地執行中美通商章程我感到很遺憾。」
史秉譽勉強壓制住心中怒火,笑了笑,「不知中美通商章程全稱是什麼?恕我才疏學淺,並不瞭解我們兩國間有這麼個協定,不知公使能不能說說?」
「全稱?」蒲安臣不解地反問一聲,接著他馬上就反應過來,好像自己說錯話了!
史秉譽肯定地點了點頭:「不錯,是全稱。我聽人家說清朝和美國之間是簽訂了這麼一份條約,不過它的名字不是什麼中美通商章程,而是中美五口通商章程,至於哪五口我想公使先生應該是知道的吧?不知道裡面有沒有溫州?還有,就是退一步來說,如果條約中包括了溫州,這也是美國和清朝之間簽訂的條約,並不是美國和我們之間簽訂的條約,難道我們需要遵守這樣的條約嗎?要是我們和英國之間定一份關於溫州商人在美利堅受到什麼樣待遇的『友好』條約,不知道你們美利堅合眾國會不會承認並且遵守它呢?」
「你……議長你這是偷換概念!我們美利堅政府是合法的政府!怎麼可能承認你們和別的什麼人胡亂簽訂地這種不友好的東西?」蒲安臣漲紅了臉頰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了,這個史議長還真夠胡搗蠻纏的了,居然提出這麼不可接受的東西來!世界上哪有兩個國家對第三國內政指手畫腳,自行決定別國政策的?蒲安臣略微鎮定一下情緒,作為一個外交家來說失態是最大的忌諱,那是會讓人家笑話的!幸好現在溫州這裡沒有什麼英法公使,不然自己臉面可是要讓該死的史議長丟盡了!「當時清朝政府代表了整個中國,我想史議長不會不承認這點吧?你們現在不過是中國的一個地方政府,自然應該遵守已經簽訂地協議。當然,關於溫州引水員的問題是我失言了,這一點希望史議長諒解。不過不知道福州那邊關於引水員是怎樣的?福州可是在五口通商章程中寫到的口岸。」蒲安臣不甘心地說道。
「公使先生,不知道我們中國人可不可以在美國要求自己尋找引水員?並且我們商船要是在美國尋找水手、工匠、廝役什麼的可不可以自行決定,你們官員不得干涉呢?要是可以的話,我想在中國執行這條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不要說福州,就是溫州也可以讓你們美國商人自行尋找引水員。至於這個所謂的中美五口通商章程,恕我們不能遵守,因為他不是我們和你們美利堅合眾國之間簽訂的,我們自然無須遵守了,還有一點,就是我們現在執行的政策應該比這個所謂的條約要更有利你們商人到這裡經商,這一點從你們美利堅過來的商人數目上就可以得出結論了。華爾是在我們海關負責出口事宜的,對有多少商人過來他心中最有數,公使先生為什麼不問問華爾那些商人的感受呢?」史秉譽很不明白,自己這裡對對外貿易已經夠鼓勵的了,在稅收和外國商人在陸地上的行動都給予良好的待遇,就這樣蒲安臣還要求那麼多幹什麼?引水權是關乎到一個國家主權是否完整,並且關係到自己海防機密問題,在這事情上如何可以答應外國?不過要是美國願意讓中國窺視他們海防機密的話,我們也不能太小氣了。
蒲安臣盯著面前桌子上的菜,腦子裡面急速轉動著。讓美國同意史秉譽提出的條件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商業利稅上面可以好好的談談,可這有關美國主權的事情如何可以談判?!愚昧無能地中國人什麼時候膽子變的這麼大了?蒲安臣聳了聳肩,「很遺憾,我這次到溫州來並沒有得到總統的授權,關於議長閣下提出的這些問題,本人無權回答。」
就知道你會找借口繞開這個問題!史秉譽心中暗笑道。現在的美國不是自己來時候的美國,經濟實力還沒有強大到那種地步,不可能想打誰就打誰,想干涉誰的主權就干涉誰的主權,另外外交是要*實力說話的,看來這個蒲安臣還沒有真正瞭解到溫州這裡的實力,想到這點史秉譽笑道:「既然如此那麼關於這些問題我看還是等公使閣下得到總統授權後我們再談吧,只要公使閣下得到授權了,那麼我們什麼問題都可以談了,不管是引水員問題還是領事裁決權大家都可以坐下來開誠佈公地好好談談。」
「感謝議長閣下賜飯,我想我已經吃飽了。今天走的有些累了,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先行告退?」蒲安臣在白天所擁有的好心情到現在是一點都沒有了,站起來想要離開這裡,先回到房間裡面好好思考下這次到溫州來是不是值得。
「等一下,公使先生慢走,我有件禮物想要讓公使先生轉交給你們美國總統。」史秉譽連忙站起來勸說蒲安臣,接著沖外面叫道「林峰灃,把禮物拿上來!」
送給總統的禮物自然是不能拒絕的,蒲安臣立在原地看著昨天晚上見過的那個小伙子從門外捧著一件長箱子走了進來。
史秉譽從林峰灃手中接過箱子鄭重地遞到蒲安臣面前。蒲安臣心裡暗暗好笑,溫州這裡能拿出什麼好東西來?箱子裡面哪怕就是整箱的金子我們美國人也還沒有放在眼裡!這個史議長看來沒有見過什麼大場面,對一個包裝好一點的東西竟然這麼看中,「樂維斯,收下吧。」
樂維斯上前接過箱子,手一沉,箱子差點掉到了地上。他連忙再次用力把箱子往上舉起,狐疑地盯著這件沉甸甸地箱子。
「小林你去和老闆說說,等下讓他不要大驚小怪的。」交代好了林峰灃,史秉譽一轉頭就看到樂維斯臉上複雜地表情,史秉譽笑了起來,「公使先生,你們美利堅合眾國現在正在平叛,據我聽那些商人所言好像聯邦在戰場上形勢並不是很好啊?」
蒲安臣立刻打翻了無味瓶,心裡什麼滋味都有。美國內戰是蒲安臣心中的傷疤,好好的國家為什麼要為了奴隸鬥個你死我活呢?而且聯邦軍隊那些高級指揮官一個個都是飯桶!明明人數比叛匪多,武器比叛匪好,還一個勁地打敗仗,真是丟盡了美國臉面!美國內戰讓他在英法駐中國公使面前常常覺得自己有些抬不起頭來。中國人一般在他面前是不敢提出美國內戰的,沒想到這個溫州的史議長會在今天揭他心口中最深的傷疤!「議長閣下,那些叛匪只是跳樑小丑而已,成不了什麼大氣候的。我們聯邦軍隊現在並沒有真正到南方去平叛,只要大軍南下,那些叛匪早晚會被聯邦軍隊徹底消滅的。我看議長閣下大可不必為我們內政擔心。」
史秉譽肯定地點頭說道:「我知道,勝利必然是屬於美利堅聯邦的,這個我從來都是堅信不移的。不過難道公使閣下不想讓聯邦在平叛中少損失些人、早日把叛亂平定下來嗎?公使閣下為什麼不看看我送的是什麼禮物呢?」
「樂維斯,打開它。」既然主人不介意自己在這裡就看到這件「珍貴」的禮物到底是什麼,蒲安臣也就不客氣了。
箱子打開了,華爾圍了上來,一看箱子裡面的東西輕輕發出「啊」的一聲。箱子裡面靜靜地橫臥著一支包裝精美地彈倉式中華步槍,步槍上面剛上過油,顯得油光珵亮,「公使先生,這是溫州這裡最先進的武器,射速極快,射程很遠,殺傷力相當大,要是美國軍隊裝備了這種步槍。在和南方叛匪作戰中將減少很多傷亡的。史將軍,是不是要把這種武器送給美國政府呢?」華爾現在雖然加入了中國國籍,不過他心中一直還是記得美國的,一看史秉譽居然拿出了在解放軍中也沒有大量裝備的中華步槍要送給美國總統,激動地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公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公使閣下,這是我們這裡新發明的步槍,它的射速、射程、侵滲力都遠遠好於現在各國步槍,不知你們美國對這種武器是否感興趣呢?呵呵,我們先到外面試試槍吧!」說著史秉譽拉著蒲安臣就朝外面走去。
一出餐廳蒲安臣就看到在外面站了許多士兵,外面院落中已經被他們整理過了。賓館老闆還有那些服務員都從各處奔到這裡,正在低聲評價著這些士兵。在池塘這邊幾個戰士如同雕塑般筆直地站著,他們手中有各種步槍,其中一種就是史議長送給總統的禮物,其他的還有前膛滑膛槍、前膛線膛槍、後膛擊針槍……池塘對面樹立了幾塊靶子。
「報告,榮一師一連已經準備完畢!隨時可以接受首長檢閱,首長請指示。」一連連長高賾琦見到史政委陪同幾個大鼻子從屋裡走了出來,急忙整理一下軍裝跑上前來。
「公使先生,這些戰士手中的武器都是他們原本就裝備的,我們檢查一下誰打的最快,誰打的最準好不好?不知公使先生對武器是不是瞭解?要是瞭解的話您可以檢查一下他們手中的武器,看看有沒有改動過。作弊總是不好的嘛!」
蒲安臣笑著搖了搖手,「哪裡,議長閣下說笑了。」他現在對溫州的興趣再次提起來了,難道這裡生產的步槍能夠好過西方最新研製出的步槍?真是不可思議!
「呵呵,那好。那我們先到作為靶子的那邊去看看好了,槍不好做手腳,這個靶子可是容易動什麼手腳的,我可是怕這些戰士為了討好公使閣下特意地給您在靶子上搞點什麼花樣。」史秉譽笑著陪著蒲安臣繞過池塘,在那邊仔細地看了看各個靶子,接著倆人滿意地走了回來。
「高連長,開始吧,讓戰士們用正常速度打完配發給他們的十二發子彈。」彈倉式中華步槍每次可以裝填六發子彈,十二發剛好可以打兩輪。史秉譽對這點是相當明白的。
「是!每支步槍打十二發子彈!」高賾琦大聲答應道,向史秉譽用力行個軍禮後高賾琦轉身跑到那些準備射擊的戰士面前,「每人十二發子彈!各就各位!……預備……開火!」看戰士們熟練地瞄準自己靶子高賾琦高聲下達了射擊命令。
響亮地槍聲在賓館上空迴盪著,夜幕下青煙瀰漫,戰士們熟練地打完子彈接著在上膛繼續下一發射擊。
「報告!一號槍射擊完畢!」趴在最右面地上的射手站起來大聲匯報到。
這麼快?!蒲安臣低頭看了下懷表,秒針走了還沒有一圈,就是說在一分鐘內這位射完了十二發子彈!蒲安臣看了眼那個士兵手中的武器,正是史議長要贈送給林肯總統的新式步槍。蒲安臣抬頭看看其他的射手,那些人正在拚命地給手中武器裝填彈藥,一發、一發地進行著射擊。新式步槍停止射擊後臨時作為靶場的地方槍聲稀落了很多,沒有剛才那麼熱鬧了。
「報告!三號槍射擊完畢!」又有人打完了所有的子彈,那名戰士手中的武器是後膛擊針式步槍,蒲安臣看看時間,剛剛兩分鐘,按照西方觀點,這種步槍射速也是相當快的了。
過了一會又有幾名射手先後匯報到射擊完畢,靶場內只剩下一名射手站在那裡委屈地還在不停地給步槍裝填火藥,接著從前面把子彈裝到槍膛中去。不用說,這種落後的步槍就是前膛滑膛槍了,十二發子彈足足讓他打了將近四分鐘。
「把靶子拿過來吧,讓公使先生看看大家的訓練情況怎麼樣。」見大家終於先後射擊完畢史秉譽對高連長說道。
幾個靶子從池塘對面取了過來,幾個人圍了上去,蒲安臣和樂維斯不停地發出讚歎聲。雖然是夜晚,天色黑暗,池塘對面的靶子並不是很清楚,可這些射的還是相當準確的,十二發子彈都落在了靶子上紅心的周圍。要是在戰場上,這些靶子就是敵人的話,那麼這些敵人現在身上一定被打成篩糠了!史秉譽看著對射手精確射擊讚歎不已的蒲安臣心中偷笑著,這些射手都是他從榮一師挑選出來的特等射手,有的就是射擊教官,怎麼可能打不準?「高連長,在對面再放上兩個靶子。公使先生,看人家打有些不過癮,您要不要也來試試?很簡單的,只要公使先生拉動槍栓,扣動步槍扳機,子彈就可以打出去。開鎖、退殼、裝彈和閉鎖的工作它自己都是會完成的。來吧,我和公使先生一起試一試。」說著史秉譽把半推半就的蒲安臣拉到了前面。
蒲安臣接過步槍隨手掂了掂,重量很重啊!學著史秉譽的樣子把步槍保險打開,拉開槍栓,把子彈一顆顆地填進步槍中,瞄準著前面的靶子。一連連長高賾琦站在蒲安臣後面給他解釋著射擊要領,同時小心地做好保護工作,誰知道這個外國老頭會不會用步槍?他要是一開槍槍口亂跳那可是就不知道誰倒霉了!在場的有政委、總理、接待部部長、海關副關長,還有這兩個外國大鼻子,正要傷了誰都不是他高賾琦可以負的起責的!高賾琦在心中暗暗埋怨著政委,怎麼讓這個從來沒接觸過步槍的老頭在這裡玩槍啊?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公使先生,這種步槍在彈倉內裝填了六發子彈,只要一次次扣動扳機就可以把子彈一發發地打了出去,開始吧。」說著史秉譽瞄了瞄對面的靶子,用力扣動扳機,槍口火光一閃,槍猛地震動一下,清脆地槍聲再次在賓館上空響了起來。
蒲安臣有樣學樣地瞄準了夜幕下在正前方模糊的靶子,一扣動扳機蒲安臣就感受到什麼叫做後坐力了,步槍槍托猛烈地撞擊在蒲安臣的肩膀處,差點把蒲安臣給擊倒在地,蒲安臣苦著臉皺了皺眉頭,看來晚上肩膀是要紫一塊了。步槍朝後一撞蒲安臣就光顧著穩定身子了,至於子彈打到什麼地方去者只有天曉得了。
「公使先生,這槍後坐力很大的,應該把槍托緊緊貼住肩膀,人要放輕鬆,不能太僵硬了。」看著蒲安臣的苦瓜臉高賾琦想笑可沒敢笑出來,他這才想到沒有告訴這位大鼻子步槍後坐力是很大的,槍托一定要緊緊貼住肩膀,這次算是大鼻子自己吃到苦頭了。高賾琦連忙上前幫助蒲安臣擺好姿勢。
「好的,明白了。」既然是這樣剛才為什麼不告訴我?害得我差點連自己叫什麼也忘記了!蒲安臣心中不滿地罵道。
因為已經有了準備,對後坐力也有了切身體會,蒲安臣再次拉動槍栓,扣動扳機就好多了,步槍的後坐力不再對他構成多大的驚嚇,隨著蒲安臣不停地拉動槍栓然後扳動槍機子彈一發發地從蒲安臣手中步槍裡面飛了出去。蒲安臣射擊完畢後輕鬆長吁了一口氣,蒲安臣覺得自己應該在幾秒鐘內就把步槍內所有子彈都打出去了。看來自己速度還是很快的。一抬頭,發覺史議長早就已經射擊完畢了,正在那邊袖著手衝自己微笑呢!至於步槍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那些士兵已經取走了。
「呵呵,見笑了議長閣下,這是我第一次打槍,以前沒有這樣射擊過的。」蒲安臣堆起笑容把步槍遞給了小心翼翼站在旁邊的高賾琦,朝史秉譽走了過去。
「很不錯了,不像我們這裡某些人,見到步槍就躲著走,深怕自己被子彈給傷著了,是不是總理?」史秉譽一回頭尋找容閎,發覺這人正藏在他身後。
「議長啊,我要是因為射擊出了什麼問題,您就少了一位得力的助手了!我想議長不希望自己總理因為意外事故不能繼續工作吧?」見史議長拿自己開玩笑,容閎哭笑不得地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自己是文官又不是武將,憑什麼一定要會射擊呢?和史秉譽呆的時間久了,容閎也學會了用史秉譽的方式對他說說俏皮話——那就是無限地誇大自己的重要性,臉皮練的比長城還要厚,某種程度上來說應該變的有些恬不知恥——在溫州政府高官裡面容閎算是學的比較晚的,他開始還是很拘謹,不過見大家都是這樣後來就慢慢放開了,一個人的時候容閎常常苦笑著,上有所好,下必效之,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不過這樣大家之間的距離倒是近了不少。
「很是、很是,我可只有一個總理,純甫兄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我還真的不知道再到那裡去尋找了,我看應該把純甫兄藏在用鋼鐵做成的房子裡面,外面再派上一萬人保護著這才比較安全,是不是?純甫兄?」史秉譽繼續和自己的總理開著玩笑,最近史秉譽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好好放鬆一下了,興奮和焦慮不時地在他腦海中衝撞著,現在讓蒲安臣親自實驗了步槍威力,史秉譽覺得自己好像渾身突然輕鬆下來。
對面的靶子取了過來,史秉譽的槍法還可以,六發子彈五發打在了八環以內,只有一發落在了七環和六環之間的線上,雖然談不上優秀,不過真要上戰場也可以了。至於蒲安臣,他的戰果就不怎麼樣了,六發子彈倒是有五發落在了靶子上面,其中三發落在了六環以內,還有兩發打在五環位置上,至於剩下的那發子彈,鬼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見到自己的成績蒲安臣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這可真是糟的再糟沒有了,怎麼人家打起來一個個都八九不離十,跟紅心無限*攏中,再看看自己的,真是天差地遠啊!還有那發子彈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這要是傳出去自己老臉還往什麼地方擱啊?蒲安臣腦海中馬上出現國內那些同僚一個個嘲諷的笑臉。
「沒關係,公使先生您這是第一次打靶,成績已經不錯了!呵呵,我頭一會打的時候還被步槍後坐力嚇的連槍都扔了呢!至於成績那是更加慘不忍睹了。」看看蒲安臣一臉尷尬樣史秉譽連忙安慰道。
「是啊,這種步槍我還真的是第一回見到,不錯!非常不錯!不知它叫什麼名字?」蒲安臣翹起了大拇指誇道,雖然自己成績不理想,不過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種步槍性能相當好,子彈射速很快,至於子彈的殺傷力,從猛烈地後坐力和被子彈打出裂縫的木靶上就可以想像出來了。並且步槍裝填子彈也是很容易的事情,這種步槍要是大量地裝備了美國軍隊,那麼還不對南方的那些叛軍進行大屠殺?!
「這是六二彈倉式中華步槍,簡稱六二式步槍,不知道公使先生覺得你們美國是不是需要這種步槍呢?」實際上這是六二二式步槍,它是在六二一式步槍基礎上簡化後大規模生產的,為了六二一式步槍保密,史秉譽把最後的那個「二」字給抹掉了。
「六二式步槍,不錯很好記,那我就代總統先生先謝謝議長閣下了。」蒲安臣心情無比開心,沒想到溫州之行居然撿到個寶貝!總統先生得到這種六二式步槍一定會非常滿意自己溫州之行的!至於中美五口通商章程,現在國內自己內戰都還忙不過來呢!哪還顧著上這個?只要我們美利堅商人可以在溫州有利潤好撈就可以了。
「對了,我想到美國去一趟,見見你們政府官員,同時還有其他禮物要送給你們,不知道公使先生能不能代為通報一聲?」見到眉開眼笑的蒲安臣史秉譽終於說到正題上了。
「這個……」奇怪了,北京的那些王公大臣一個個一聽派人到西方去,惟恐躲之不及,溫州這裡怎麼是最高領導人自己還想要跑國外去?不是有什麼陰謀吧?一想到陰謀蒲安臣連忙想要把大門給關起來。「現在我們和你們之間並沒有外交關係,恐怕議長到我們美國去不是很方便吧?要是還有什麼禮物我是很樂意代議長閣下轉交的。」
要你轉交我還送個屁禮!史秉譽心中暗暗罵道,這次到美國去不光是為了和美國高層搞好關係,最重要的是想從美國把他們的鋼鐵工廠搞些到中國來,另外再買一些機器母機來,要是讓蒲安臣轉交了,那史秉譽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史秉譽學著蒲安臣的樣子聳了聳肩,兩手一攤遺憾地對蒲安臣說道「請公使閣下見諒,這些是關於最新式武器生產和製造的圖紙,除了這種步槍還有最新的火炮和其他東西,都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要是我們不方便過去那只能算了,真是很遺憾。」
蒲安臣心中急速地轉著念頭。答不答應讓這位史議長到美國去?這位史議長說的很明白,要是不讓他過去那麼最先進的武器圖紙就不可能給美國了,這裡面有大炮,說不定還有清朝官員嘴裡面的「妖鳥」,要是聯邦軍隊裝備了這些武器,對付那些叛軍不是易如反掌?正是想想就夠誘人的了!不過要是答應了,怎麼跟清朝政府交代?難道說我們美國政府中國的叛軍嗎?做生意是沒什麼關係的,不過這裡的人跑到美國去那還不在外交上鬧出大風波來!
「既然這樣我看是不是能夠讓這裡其他人代替議長到我們美國走一趟?只要用商人的名義我看是可以的。」蒲安臣倒退一步說道:「請議長諒解,這已經是我能做出最大的讓步了。」
史秉譽似笑非笑地看著蒲安臣,「公使閣下,有些事情必須我親自說才能說明白呀!現在的中國您是明白的,他們對國外並不是很友好,要是其他人一時言不達意,冒犯了你們總統還是小事,影響了你們美國早日結束內戰豈不是更加冤枉?」
蒲安臣被史秉譽的話搞的啼笑皆非,冒犯了總統還是小事?這個史議長說的還真輕鬆啊!難道他認為兩國外交交往跟小孩子玩遊戲一樣嗎?用美國內戰來威脅蒲安臣這讓他心裡極為不爽。「不知議長你們到底有什麼東西帶到我們美利堅去呢?呵呵,我現在很想知道。」
「也沒什麼,就是步槍、火炮、還有神秘地武器,至於這種武器的威力公使先生應該在北京就瞭解到了。本來我想和你們美國合作生產這些的,不過要是太讓公使為難,我看就算了。這次不去也沒什麼關係,還是等下次吧,等我們過上兩年統一了中國我再到美國去走一趟,相信那時侯你們還是需要這些東西的。」史秉譽體貼地幫蒲安臣說道。
蒲安臣心癢難搔地看著眼前無所謂地史秉譽,心裡面狠狠地咬著牙,說著輕巧!真的再過個兩年,還不知道聯邦軍隊會多傷亡多少人呢!不過也難怪,死的不是他們中國人,這個史議長自然不會很在乎了。步槍是好的,能夠快速發射的火炮也不錯,至於那些「妖鳥」現在更是各國外交公使都想得到的東西!現在機會擺在面前自己卻不要真是要被人家恥笑死了!
樂維斯見到蒲安臣猶豫不定地樣子,悄悄走到他面前,「先生,是不是答應溫州這裡的議長?他就是到美國去只要我們把保密工作做好應該沒什麼大事情的。另外我看可以讓他們用商人的名義到我們國內去,不知公使認為怎樣?」
「既然這樣那麼議長您願不願意以商人的名義到我們美利堅走一趟?相信這樣什麼問題就都可以解決了。」
「呵呵,多謝公使先生了,實在是不好意思。那我就不打擾公使閣下休息,我們先走了。」史秉譽見目的達到了,開心地笑了起來。
「哦,對了,議長閣下慢走。」這次輪到蒲安臣把史秉譽攔下來了,「我準備明天就會北京去,議長閣下要是想到美國去的話可以再過幾天我派人帶議長一起過去。不過今天我在溫州見到這裡有許多我們的商人,他們在這裡生活的怎樣、是否能夠受到公平待遇我們美利堅政府是很關心的,可是議長閣下您是知道的,現在溫州這裡並沒有我們美利堅官員負責調查他們,不知議長是否能夠讓我們在這裡設置一間機構呢?」
「這個啊?不知道公使閣下有什麼打算?」史秉譽問道。
蒲安臣一臉真摯地看著史秉譽,「議長閣下您看我們美國是否可以在溫州城內設置一家商務代辦呢?這樣要是有什麼事情我們也是可以很方便地溝通啊,還有,商務代辦生活和工作的地方我們可以問你們租借的,每年給你們上繳租金,不知議長認為怎麼樣?」
商務代辦?為什麼不是領事館呢?看來這個蒲安臣還沒有打算和我們建立正式的外交關係,這次答應我到美國去純粹是看在那些武器份上。史秉譽心裡想著,不過有商務代辦總比什麼也沒有要好多了,這樣至少有一個可以和他們溝通的渠道。原本福州是有領事館的,在福建張海強率領的部隊攻佔福州之前那些領事館成員都撤走了,現在至少說明美國願意和我們接觸了。「我看可以,這事情就由我們總理和公使閣下好好談談好了。不過公使閣下為什麼那麼急地要回去?在我們這裡多呆一段時間不是很好嗎?在我們這裡公使閣下您會覺得相當自由的。」
蒲安臣乾笑兩聲,「呵呵,我也想著能夠多呆一點時間,最好能在這裡看看你們的參議會是怎麼召開的,不過這次我是偷偷到這裡來的,對外面是保密的,要是再不回去,到時候讓別人知道了就不好了。至於商務代辦的事情我看可以讓樂維斯先生擔任代辦,一切就讓樂維斯先生和容先生倆人協商好了。」
樂維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使先生竟然回提議讓自己擔任駐溫州商務代辦!想想現在溫州每個月和美國有多少商業來往樂維斯就覺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這麼好的肥差公使先生怎麼可能會交給我?!
「好的,那麼明天純甫兄您就和這位樂維斯先生好好談談關於怎樣建立美國駐溫州商務代辦事宜。樂維斯先生,希望我們可以友好地合作。」史秉譽和容閎跟蒲安臣、樂維斯他們友好地握握手走了。
「公使先生,您真的認為我擔任這個職務是合適的嗎?而且在溫州設立商務代辦不知道華盛頓會不會批准?我想駐外人員應該有國內來任命吧?」送走了溫州這裡的人後,回到臥室樂維斯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有這麼好的運氣。
「樂維斯你儘管放心好了,這事我會和西沃德國務卿說的,為了我們美國利益和溫州這裡搞好關係是必須的,現在從國內派遣人員過來,一來一回就是大半年的,到時候誰知道這裡局勢又變成什麼樣了!現在中國只有你是最合適擔任這個職務的人,相信我吧。」蒲安臣疲憊地打了個哈欠,「對了,那支六二式步槍收好了沒有?這種步槍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送回國內去,你跟這裡的美國商人聯繫一下,看看讓誰送比較合適,一定要快!」
樂維斯明白地說道:「好的,我現在就去辦這事情,等下我會把合適的人帶來給公使閣下看看的。」
「樂維斯,以後的中國必然是由溫州這裡人來管理,這裡的人太讓人覺得深不可測了,他們擁有的武器都是我們所不敢想像的,他們重視工廠重視商業也和中國其他地方不一樣,並且他們又得到了這裡老百姓的。和這樣的國家為敵不符合我們美國利益,我們的政策應該是接觸,而不是敵視,你明白嗎?」說道這裡蒲安臣搖了下頭,「至於英國,他們目光短淺,在中國弄的天怒人怨,相信溫州這些人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好印象的,你以後和英國人之間要保持一定地距離,不要輕易捲入他們之間的麻煩中去。好了,我很累了,你先出去吧。」
厚厚地烏雲把月光遮擋在雲層上面,大地上一片漆黑,蒲安臣站在陽台上凝視著夜幕下的溫州,天是很冷的,可是蒲安臣心中的寒冷更加厲害,這裡見到的一切自然都是讓人愉快地事情,可就因為太愉快了蒲安臣心中總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什麼地方出錯了?回想一下自己所見所聞,溫州以後取代北京政府是必然的了,那麼和這裡的政府保持友好自然也是好事情,現在就做好準備總比到時候被迫承認要好的多了,中國的市場畢竟太大太誘人了!可要是中國自己的產品對美國進行衝擊呢?蒲安臣終於想到自己一直害怕的是什麼了,現在溫州這裡出口的遠遠大於進口產品,並且他們進口的都是用來製作其他產品的機器,這可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如果中國一直重視工業商業,那麼總有一天中國是會強大起來的,強大的中國要是走向了世界,其他國家如何可以和這麼大的工廠競爭?!四億人口啊!要是四億人都變成了工人,美國的那些企業還怎麼生存?!幫助清朝嗎?可現在人家的武器要遠遠好於其他國家生產的那些破銅爛鐵,你要是直接出兵怎麼可能打得過眾志成城的四億人?為了美國利益,和溫州保持友好是必須的,要堅定溫州政府以後必然取代北京政府,可又不能讓中國強大起來,看來只有使用這種辦法了。蒲安臣在心底暗暗下了決心。接著蒲安臣迅速走回屋裡,藉著油燈快速地寫著什麼。
「公使先生,您還沒有睡嗎?那個合適的美國人我已經帶來了。」樂維斯從外面走了進來輕聲說道。
「不用了,你把溫州這邊送的禮物交給他讓他明天一大早帶走好了,你跟他交代一下,禮物必須要親手交到國務卿西沃德手中,對了,等一下。」蒲安臣迅速把自己寫的東西封進了信封「這是我給總統的信件,把這封信讓那位商人帶到白宮。讓他路上要小心。」
「是的,先生。」樂維斯低頭走了出去。
蒲安臣活動一下寫的發酸的胳膊,走到床邊躺了下來,腦海中開始過濾著自己想像的一切,這樣應該是可以的吧?
「議長,您一定要親自到美國去嗎?我看可以讓其他人去的呀?」回去的路上容閎跟史秉譽說著,「我對美國那邊還算是比較瞭解的,要是議長不見外的話,我看我可以到美國去的,現在溫州這裡還離不開議長您哪!」
「怎麼?純甫兄是不是想和我搶出國的美差?呵呵,我長這麼大可還從來都沒有出過國呢!這次可以出去好好放鬆放鬆,說不定還有機會看看五大湖中的尼亞加拉大瀑布,見見紐約的自由女神像……」史秉譽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去了,「還有至於溫州這邊有純甫兄負責我就很放心了,純甫兄你要是出去了誰來幫我管理那些惱人的財政、工商業什麼的?」
「打擾一下,不知史將軍說的自由女神像是什麼東西?紐約我是去過的,可是好像沒有聽過有這麼個雕像啊?還有史將軍怎麼知道五大湖有尼亞加拉大瀑布?我記得我沒有和將軍談起過的?」一直默不作聲地華爾終於忍不住問道。
史秉譽立刻傻了眼,難道現在法國人還沒有把自由女神像送到美國嗎?怎麼這麼慢啊?暈了,看來自己以前所學的歷史知識都還給老師了。幸好剛才沒有把黃石國家公園說出來!不然這不是更大的漏洞了?!至於怎麼知道尼亞加拉大瀑布這倒難不倒史秉譽,胡攪蠻纏從來都是史秉譽的拿手好戲,「嘿嘿,這個我是聽從美國來的商人小布什說的,這傢伙把美國誇的天上少有地下絕無,說是尼亞加拉大瀑布是世界上最壯觀的地方,至於自由女神像更是到美國後不能不看的地方,我咋知道這傢伙是在騙我?!這個該死的小布什!下次我見了他一定要好好問問他是不是不想再在這裡做生意了!」史秉譽嘴裡不停地在咒罵著他捏造出來的傢伙。要是真的有叫小布什的商人,他家祖宗聽了史秉譽的話一定會從墳墓中跳出來跟他理辨的!至於布什,那是因為史秉譽來之前的世界上,美國總統叫做小布什,史秉譽對這人一貫沒有什麼好影響,乾脆就讓他當自己嘴中胡說八道的商人了。上帝保佑布什總統的先人沒有做過什麼商人。
華爾半信半疑地聽著史秉譽在那邊怒罵著,想一想也許自己離開美國時間太久了,現在自己一心只想到把溫州這裡的貨物大量地出口到世界各地去,至於美國有什麼變化自己是都不知道了,「真的嗎?要是這樣這個小布什至少在尼亞加拉大瀑布上並沒有說假話,也許現在紐約還真的有自由女神像了。下次小布什來了史將軍一定要讓我見見他啊!」
「一定,一定!呵呵,下次他來了我要問問他為什麼要騙我,我們華爾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對不對純甫兄?」史秉譽不知道是在恭維華爾還是在嘲笑華爾。
「史將軍,這次到美國去不知道我能不能一起跟去?我想將軍應該需要一個對美國很瞭解的人給您做嚮導吧?另外我在美國還是認識一些人士的,到時候應該對將軍有所幫助。」剛才史秉譽和容閎倆人談到去美國的事情華爾就動心了。華爾知道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光宗耀祖,自己在溫州撈取了大把的金錢應該回到美國去炫耀炫耀了。
讓華爾一塊過去?史秉譽和容閎倆人互相對望了一眼,「我看可以,華爾雖然加入了中國國籍,不過他是在美國土生土長的,對那邊還是相當熟悉的,也許在美國會對議長有所幫助。還有華爾不是一直說要從國外買些快船用來海上剿滅海上走私嗎?這次到美國去應該可以在這方面讓華爾和美國商人談一談。」容閎幫華爾說道。容閎想得倒是相當簡單,這個華爾在溫州已經賺了大筆的金錢了,可他就好像是填不滿的一個無底洞,整天就想著增加關稅,自己好從關稅中提取更多的好處。容閎都被他給吵煩了,既然華爾主動提出要回美國去,為何不來個順水推舟呢?早日見不到華爾自己就可以早日耳根清淨了。
「對啊!將軍閣下,我在美國海軍部隊中還有幾個好朋友,他們可以幫助我們買到最好的緝私船的!」華爾一聽買船立刻就高興起來了。買船可是一筆大買賣,要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一說到買船史秉譽立刻想起了任命華爾擔任海關副關長時候華爾答應的事情。「這倒是個好主意!華爾你和我一起到美國去好了,不過你上次答應的捐出金錢用來買船不知道已經準備了多少了?呵呵,華大老闆現在財源廣進口袋中金錢一定不少了吧?純甫兄,上個月我們的華大老闆有多少銀子進帳?」
容閎不理臉變成了苦瓜狀朝著容閎拚命地打著眼神的華爾,一本正經地說了起來:「上個月華老闆在香煙出口一塊就有兩萬多兩銀子進帳,另外在茶葉、絲綢、陶瓷、打火機等等項目上又有一萬餘兩銀子進帳,合計總共三萬五千兩。這個月到二十號華老闆的收入就已經超過上個月全月收入了,華老闆,這兩天你們海關統計怎麼還沒有交上來?」
史秉譽驚訝地說道:「不少嘛!才不到兩個月時間華老闆就賺了七萬兩的銀子?!乖乖,我說華爾,答應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辦了?」史秉譽一直都只管研究院研製問題,軍工生產和根據地內部隊的訓練問題,沒想到短短幾個月時間自己身邊就出現了一個大財主!不共產這個大財主還去共產誰的?「從六月底到現在已經半年了,呵呵,純甫兄,華老闆怎麼說都有十來萬了吧?」
容閎笑著看著馬上就要哭出來的華爾,落井下石誰不會?「已經超出了,到現在根據統計上來的數字華老闆現在身家已經十萬出頭了。」
「呵呵,好啊!既然這樣華大老闆就可以拿出十萬兩銀子用來購買軍艦吧,白聚文既然沒有管福州的海關,那麼他那一份我們幫他出好了。」史秉譽笑瞇瞇地看著要發瘋的華爾。
「史將軍,我到現在只賺了這麼一點點的銀子,而且現在應酬很多,需要大筆地開支,還有就是到四處去尋找貨源,這些可都是我自己掏出來的呀!不要說十萬了,將軍就是要我拿出五萬來我也是拿不出來的啊!」看著如狼似虎的兩個大官居然想把自己少少地十萬元據為己有,華爾急得滿頭大汗,他可是為了賺這些銀子費盡了心機啊!看看兩個「貪官」毫不動心地盯著自己,肉痛的華爾臨死還要拉個墊背的,「史將軍、容總理,我能不能先捐一萬兩銀子,其他的以後再捐出來?現在要是不夠,可以讓那些商人們也掏出一些來嘛!那些戰船買來了對溫州這裡的商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走私讓溫州的商人也損失了不少的銀子啊!」
史秉譽重重地哼了一聲:「那些商人還巴不得戰船買不來呢!要是買來了他們可是只能正正經經的做生意了。誰會為了你多賺錢掏自己腰包?你說我相信你只能掏出一萬兩嗎?」
「那麼就先捐一萬五?……兩萬?……不會吧?兩萬五!這可是我現在所有的資產了……還不行?!……三萬!我這可是傾家蕩產了!要到其他地方催討、借債才能湊夠的啊!」華爾可憐巴巴地說著,看著史秉譽一直搖著頭華爾捐得越來越肉痛,到最後簡直是咬牙切齒帶著哭腔地說出三萬來了。這些銀子可都是華爾的心頭肉,不要說上萬了,就是上百也要他心痛好長時間了!
看看真的從華爾身上敲不出更多的銀子,史秉譽終於放他一馬,「算了,既然這樣你就先捐三萬兩銀子出來好了。其他七萬兩記得以後補齊啊!」
「是,是,多謝將軍寬宏大量。」聽到史將軍終於不再堅持一定要一次性捐出十萬兩了,華爾深深地出了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後背已經急得全都是汗水。只要不用當場付清,等船買來後自己就可以賴帳了。何況按照現在收入進帳速度,半年後誰知道自己又積累了多少銀子?
接待部部長汪道正看著華爾的狼狽樣開心地哈哈大笑,史秉譽和容閎華爾三人齊刷刷把目光投到他身上,汪道正一看大事不好,連忙搶先說道:「議長,我看我可以在這上面幫點小忙,嘿嘿,以前我在清廷當知縣時候,狠狠地撈過一票,再加上我家一直都是經商的,家中資產多的不敢說,幾十萬應該還是有的,自從到了溫州後,一直都沒有什麼機會報答議長,我看這次就讓我拿出十萬兩幫助我們買船好了。」
「呵呵,華爾你看看,還是人家汪部長大方!一開口就是十萬兩,那像你呀!」
「嘿嘿,將軍,汪部長不是說了嗎?他可是有幾十萬兩銀子的啊!我可沒有,現在我渾身上下就沒有多少銀子。汪部長,你們可真有錢啊!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家是怎麼賺錢的?」華爾羨慕地看著汪道正,這人作為一個當官的居然可以賺取幾十萬兩銀子,真是應該好好向他取取經了。
這種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說的,怎麼可能跟華爾講呢?汪道正尷尬地看著無比羨慕他的華爾,不知道應該怎麼對他說,除非自己不想再在溫州混了,否則他就是再能言善辯,要是讓他介紹自己貪污受賄的經驗,也馬上變成啞巴了。
容閎見到自己同僚被華爾問的啞口無言趕忙幫汪道正解圍道「華爾你就不好難為汪部長了,人家汪部長在從政之前就是做生意的,家中怎麼說也是有點錢啊!而且自從他到溫州後到現在為止還沒有通過非法手段撈取錢財,不然倪峰早就到他家拜訪他了!是不是汪部長?」
「這都是我從前良心被狗叼走了,貪贓枉法才撈取的百姓血汗錢,現在我痛改前非了,所以這次就把以前撈取的那些銀子都拿出來給議長買船穩固經濟,救民於水火之中。副關長您就不要再寒蟬我了好嗎?」
華爾明白過來,原來這些銀子都是來路不正的!想想那個整天黑著臉的倪峰,華爾有些毛骨悚然了,這個倪峰連兩位將軍的岳父都敢得罪,要是想要拿他華爾開刀那還不跟吃豆腐一樣?「嘿嘿,明白了,汪部長您可要當心了,我聽說那個倪院長眼睛可是毒得很的!」
幾個人一路說笑著朝軍部走了回去。在門口容閎他們和史秉譽互道再見,各自回到自己住處。
「大哥,你回來了?」史秉譽一進大門就看到楊滬生正好奇地呆在他的住處。
「呵呵,剛剛回來,怎麼?你這裡怎麼有電燈了?不錯、不錯!這樣以後我們可是就重見光明了!」離開電燈已經有一年了,雖然現在見到的是極為原始的燈泡,楊滬生也覺得相當親切。
「你要是房子裡面整晚都點著電燈我看你是否還能高興起來?」史秉譽脫下軍裝,疲憊地*在椅子上「怎麼樣?晚上飯吃得還好嗎?有沒有和岳父把關係搞僵啊?」
楊滬生不再盯著頭頂的燈泡,垂下頭來看著史秉譽,「好什麼啊?明明說是一場家宴的,可誰知道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好幾個商人,這些傢伙信息還真靈,居然知道我們要在這次參議會上討論通過土地法,今天的晚宴成了對我們政策質疑會了!你說這個何長慶找這些人來幹什麼?」
史秉譽沒有好氣地說道:「幹什麼?人家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既然何長慶是個商人,他自然是和那些商人一個鼻孔出氣了。那些商人大哥你就不用理會他們,現在根據地內已經穩固下來,他們真要是想鬧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算了,別提這些傢伙了,對了,晚上你和蒲安臣聊得怎麼樣?這人對我們根據地有沒有什麼看法?」楊滬生關心地問道。
史秉譽站了起來舒服地躺倒在床上,「別的都還可以,就是這個美國公使居然想讓我們遵守他們和清朝簽訂的望廈條約,你說我會答應他嗎?還有這傢伙不是『遺憾』就是『也許』、『可能』之類的,他只要求我們怎樣、怎樣,就不說說他們美國會對我們中國怎樣,典型的對人家馬列主義,對自己自由主義,要不是最後拿出武器資料誘惑他,我看這次我們想要到美國去溝通一下是相當困難的。唉!談的我頭也痛了!」
「望廈條約?這是什麼時候簽訂的?難道這個蒲安臣不知道我們現在打的就是簽訂這個條約的清朝?居然敢要求我們贊同望廈條約?」楊滬生驚奇地轉著腦袋嘴裡嘖嘖稱奇。
史秉譽歎了口氣:「是啊!還有就是我們拿出新式武器給他們時候,這個蒲安臣才說要在我們溫州建立一個商務代辦,實際上在政治上面並沒有承認我們,只是在這裡和我們建立一個溝通的渠道罷了。福州本來是有美國領事館的,他也沒有談到什麼時候恢復,我看除非我們佔領了全國,不然想要人家承認我們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麼說,美國是第一個在溫州建立有一點官方色彩的機構,這總是好事情嘛。至少比英國、法國什麼的對我們要友好多了。我們現在也不需要美國真的給我們做些什麼,只要他們能把機器賣給我們也就可以了,要是可以從美國找來一些人自然更好。」楊滬生對蒲安臣不重視溫州並不顯得很沮喪,「主要還是我們自己要爭氣,部隊需要打勝仗,根據地需要把經濟建設好,同時要對腐敗防微杜漸,這樣那些外國政府自己就會找上門來的。小史,我們現在手榴彈、迫擊炮什麼的月生產量有多少?怎麼這兩個月就沒有把這些補充到前線去?」
「現在我們在軍工廠內有三千多人,每個月可以生產手榴彈五千枚,火炮工廠可以生產迫擊炮三十門,迫擊炮彈三百發。另外子彈工廠每個月可以生產十一毫米銅殼圓錐子彈十萬發,步槍工廠現在已經全面生產中華步槍了,其中六二二式一千支,六二一式兩百支。現在主要問題是軍工廠主要都在山區裡面,不管是把原材料運送過去還是把製造好的武器運送出來都是極為不方便的。前段時間大哥你率領的部隊主要在湘贛邊界活動,要送過去需要走多少路?而且我覺得還是從這裡開始把部隊一支一支裝備好開到前線去好了。」
楊滬生直往上翻白眼:「我的老天!一個月步槍不過生產一千支,光榮一師要裝備齊全了就要一年時間,等你把榮一師裝好了,敵人早就到溫州了!這樣子不行,我看還是把步槍平均分配到各個部隊比較好。」楊滬生站起來在屋子裡面慢慢地踱著步,「迫擊炮生產數量可以不變,不過炮彈製造速度一定要加快,還有就是步槍和子彈的生產數量都要加快。工人可以從那些失去田地現在流離失所的農民中去尋找,至於原料銅可以通過收購銅錢那他熔化了來解決,鋼鐵暫時只能從國外進口,我看我們可以把價錢提高,增大那些商人的興趣……」
「報告!」門外有人高聲叫道,接著李雪龍從外面走了進來,「寧波消息,左宗棠部隊已經擊破戴王在上虞的防線,現在正在朝紹興進攻。另據準確情報,李鴻章三萬部隊準備在五天內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