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寧真的很厲害,不過三天的時間,一干人等,該抓的抓,該關的關,該免職的免職,該下放的下放,總之——干的那叫一個贊,干淨、利落,不拖泥不帶水。
趙惜文將這段時間收集整理的資料都交接給他後,便張羅著王子、嚴斌收拾行李打道回府,總覺得在這裡多呆一刻,便多一份不安。
“哥,賈保全這人,你怎麼看?”王子點點茶幾上賈保全派秘書送來的土特產,嘴角勾著譏嘲的笑,俊麗的容顏在干淨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土特產,真的只是土特產,最貴的是杏花村汾酒,最便宜的是稷山板棗。
“心機很深,這絕對是褒獎,在家的時候,我看了他的資料,去年才當選上的,算是裴友昌提拔上來的,跟裴友昌還有那麼點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關系。當然裴友昌不是草包,提拔的人自然也不會太差。這賈保全也確實有能耐,法學碩士,高級經濟師,曾擔任永濟市市長助理,永濟市市長,政績非常好,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也是他個人的努力。即使沒有裴友昌,坐上這個位置也是早晚的事,
裴友昌這事,看似始料不及,其實是落入了人家為他精心准備的圈套,擺明有人想拉他下台,你看這次的名單,哪個不是跟裴友昌有著千絲萬縷的干系。
我原以為這賈保全也——沒想到,他居然沒受牽連,算是最後的贏家,”愣了愣,趙惜文側頭看向一旁正將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民族飾品和小玩意兒朝背包裡丟的葉末,走過去,捏捏她的臉蛋,“乖寶,別擱這添亂了,”遞給她一個精致的指指衛生間,“去衛生間把咱們的小內內收來,”
‘哦’了一聲,葉末直起身來,朝衛生間走去。
他們的外衣都是送酒店裡的干洗房洗的,但內衣都是趙惜文手洗的。
“最後的贏家?”嚴斌挑了下眉頭,隨手拿了一包稷山板棗,拆開,捏了一個放在嘴裡,嚼吧著,“我看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皺著眉,吐出棗核,“裴友昌心機頗深,疑心病又重,做事一向謹慎、滴水不露,若非親信之人,能找到這麼多有力的罪證?贏家不是他,是另有其人,當然,他也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
“這麼說,他的心虛,他的殷勤,他的‘招待’都是做給我們看的嘍?”翹著二郎腿,王子痞氣十足,“我說嘛,都做到省長了,怎麼還一副經不起風浪挑不起桿子的慫樣兒,”
“不是我們,”轉過身來,看到趙惜文嘴角一勾,糾正道,“是裴家的親信們,”
四人下樓結賬時,總台小姐微笑地告訴他們,他們的賬單已經劃到另一個客戶的名下了。
三人聽後,都不經意地勾了下唇,淡淡的弧度,或清冷,或淡然,或玩味——
只有葉末一人,拽著趙惜文的衣角,扯著他往外走,邊走邊嚷嚷,“哥哥,咱們快走!等他們系統恢復過來,就問咱們要錢了,”
趙惜文勾著她的腰攬入懷中,“小傻妞,”點著她的額頭,低笑著說,“你真當人都跟你一樣是吃貨?”系統出錯,虧她想得出來。
很顯然,這幫他們結賬的‘好心’人不會是賈保全。
一來他們沒有正式的受命文書,來s省所有的開銷屬於自費,不能報公賬。
二來剛經歷反腐貪污一案,賈保全提倡勤儉節約都來不及,怎麼有空‘照顧’他們幾個紈褲子弟?
所以,答案顯而易見,除了他們的簡叔外,還有誰這麼好心幫他們結賬?
趙惜文的眼睛裡看不出任何情緒,左耳上的古董耳釘閃著艷麗的光芒,晨光照得他的側臉線條冷峻,一掃從前青澀少兒郎的感覺,仿佛一夕之間蛻化成一個男人,什麼也沒問,將房卡交給總台小姐。
總台小姐有些恍惚,直到趙惜文眉頭一擰,一臉不耐煩地正准備將房卡直接扔桌上時,她的魂歸來了,“對不起,”滿臉通紅,接房卡時,都感覺自己的手在抖。
本來嘛——漂亮的人兒總是格外吸引人眼球,如果這人不止皮相漂亮,還特別的有氣質,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一種貴族的雅痞味兒,這該是怎樣的迷人?
所以她心魂飄忽體外不能怪她太花癡。
主要是,這是五星級大酒店,國賓館,平時客流量就不多,來的倒都是非富即貴的主,可,國內的富豪都老齡化了,而那些所謂的富二代、權三代們不是往大城市靠攏,就是投身資本主義的懷抱——
她們這滿地黑煤的土山丘,也就能招來滿身銅臭的土大款、暴戶。
來這裡快一年了,她還真就沒見過這麼漂亮、帥氣、精致、華麗、有味兒的帥哥、美女組合,即使被投訴失職,也心甘情願——
帥氣地將背包甩上肩頭,王子沖總台小姐眨了下眼睛,送給她一個特迷人的微笑,“美麗的姐姐,代我們轉告那位帥叔叔一句話,就說,咱們非常感謝他的盛情款待,回去後咱緋·色滿請,”說著,大拇指一伸,向後一甩,帥,那是真帥!
這些哥兒姐兒都是享受慣得主,即使出‘公差’也沒打算委屈自己,尤其身邊還跟著葉末這個金貴的小公主,所以,他們原本就沒打算報公賬。
腐敗跟奢侈是同義詞,但,本質不同,前者花國家百姓的錢,後者花自己的錢。
自己的錢?
確實是自己的錢!
早在高中的時候,六人就合伙炒股票、炒地皮,賺了錢就買房子、買地皮——到了現在也都是些小有身家的‘成功人士’。
年初,幾人一時興起,注冊了個叫‘慕柏’小公司玩,結果,小公司,大業務,紅火的一塌。所以,這次旅游的花費,在他們看來真是毛毛細雨,不過是王子隨手一件小古董的錢。
確實,富二代、權三代的身份讓他們少走了很多彎道,但,有錢並不丟人,丟人的是只花錢不掙錢的啃老族。
有個有錢的爸爸媽媽也並不可恥,可恥的是有錢沒錢都不想贍養父母的不孝族。
再說人家也確實有讓錢生錢,利生利的本事。
辦完手續後,趙惜文牽著葉末的手正准備離開酒店,卻在這個時候,簡寧從樓上下來,面帶倦容,頭濕漉漉地搭在額前,像剛起床的,又像是一夜未眠,“末末,惜文,你們這就回去麼?”
穿著白色的短衫和一條淡藍色的緊身休閒牛仔褲,頎長而優雅,渾身散著一種慵懶、從容的氣息。
“簡伯伯,你也住這兒啊,怎麼我先前沒碰到過你?”葉末笑著迎上前去。
簡寧是葉修謹最鐵的哥們,小時候,她跟他也是非常親的。
“恩,那是因為伯伯這段時間很忙,我出去時,你還沒起,我回來時,你已經睡了!”朝葉末走來,簡寧笑笑,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短,“幾日不見,咱們的小公主又長高了不少,”
“簡伯伯,老葉在忙什麼?”抱著他的手臂,葉末急切切地問道,“他答應參加我的畢業典禮,結果都沒來,連電話都沒打過來,”小嘴嘟起,一雙美目滿含委屈地看向他。
她知道,如果世界上只有一個人知道葉修謹在哪,那個人一定是簡寧。
聽到這裡,趙惜文的呼吸微微急促,雖然唇角的弧度依然,可,眼神卻驟然冰冷。
“小末,想爸爸了?”將她帶至自己身前,簡寧笑吟吟地看著她說,“那伯伯現在就帶你去見他,好不好?”
“他在山西?”葉末驚訝,隨即拉著他的胳膊說,“走,”
“末末,”趙惜文低吼一聲,上前一步拽著她的胳膊,扯進懷中,咬牙切齒道,“你忘了,我們今天要乘飛機回京嗎?”眼中一片陰鶩。
“哥哥,你放手,”眉頭一皺,葉末說道,“簡伯伯說爸爸在這兒,我要去見他,”說完就扭著身子要掙脫他的懷抱。
“末末,”趙惜文眼中精光暴漲,口氣非常惡劣地說,“既然小舅舅在這裡,那麼晚會,他會跟簡叔一起回京的,到時候再見也不遲,”
不能讓她去,不能——
“不,我要見他,我現在就要見他,”咬咬嘴唇,葉末執拗地說,“你們先回去吧,晚會,我跟老葉一起回去,”
直勾勾地盯著她,趙惜文將她抱在懷裡,微微低著頭看她,“末末,”那眼神,仿佛要冒出火兒來將她給燒成灰。
“哥哥,我真的很想見老葉,”捉住他的衣角,仰著頭,“真的很想,”精致的五官,祈求的眼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趙惜文的堅持煞那間決堤。
“惜文,你們先回去吧,你放心,我會把她安全帶到葉子面前的,”簡寧適時地出聲安撫兩人道。
放心?才怪!趙惜文腹誹,圈著葉末的肩膀,對她說,“我也一塊去,”抬頭,溫柔的笑容掛在嘴角,“很久沒見小舅舅了,我挺想他的,”
“我也去,”王子走過來,“我也很久沒見小舅舅了,怪想,”扭頭對後面的嚴斌說,“大哥,你打電話給航空公司退票,咱一起去見咱舅,”聲音高亢,神情興奮。
簡寧沒說什麼,只是抬手按上自己的太陽穴,輕輕地揉著,“好吧,一起去吧,”語氣裡滿是無奈。
卻在垂眸間,掩下眼底的一抹算計的精光。
這是一棟有些年頭的兩層小樓,外面的牆壁爬滿了綠色的植籐,花園裡種植了一些花草、樹木,被打理休整的很漂亮。
走進小樓,撲面而來的是沉悶、壓抑的氣息。
這裡是待審重犯的羈押點之一。
趙惜文心下明白了,想來米燁偉就被關押在此吧!
簡寧將他們三人攔下,“我想你們也多少知道一些內情,”指了指一旁的休息室,“去那坐會吧,”
“末末,”趙惜文側身低頭,看著葉末,面上滿滿的都是擔憂和期盼,“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牽著她的手,他的手溫熱,握得有些緊。
“哥哥?”葉末疑惑,“陪我去哪?”
“這件事,她必須要自己面對,太多人摻和進去,只會讓她習慣依賴,”拍拍趙惜文的肩膀,簡寧直接代替葉末拒絕了他的要求,“別擔心,她能應付得來,相信她,讓她替自己做一回主,給她自己面對不堪的勇氣,她需要,”
趙惜文糾結著,低頭,直直地望進葉末的眼中,眸子深處,那一絲絲的妒恨與怨念,纏繞著想要叫囂而出,放她去?陪她去?陪她去?放她去?
最終,狠狠地捏了下葉末的手心,不甘不願地放手,放她隨簡寧前去。
因為還沒有正式受審,所以米、裴兩家的重要‘犯人’都被關押在這兒,等待上庭審理。
葉末隨著簡寧走進二樓的一間‘禁閉室’,打開門,第一印象便是:這是牢房?
不同於外牆的斑駁和走廊上的陳舊,這間‘牢房’給人一種走進醫院病房的感覺,白色的牆面,淡紫色的窗簾,套間式樣。
外間是會客廳,沙、電視、收音機、一應俱全,茶幾上擺著有水果、茶點。
地上還鋪有地毯,很溫馨很有愛的‘牢房’。
屋內,牆角香爐內焚著一爐檀香,青煙細細,甜香幽幽。
簡寧開門時,葉修謹正從裡間屋出來,看見門口站著的葉末,四目相對的一瞬間……
“老葉,爸爸,”像見到親人的小京巴狗兒,葉末大叫一聲,撒丫子地奔了上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葉修謹接住她,將她環在懷中,“知道什麼?”呢喃著,指尖摩挲著她的臉頰,唇邊盈盈的笑意讓他漂亮近乎魔魅的五官頓時柔和下來。
米色的長袖襯衫,上面兩個扣子沒扣,露出修長的脖頸,性感的鎖骨,以及白色結實的胸膛——
葉末恍惚了一下,“知道——”墊著腳尖,勾著葉修謹的脖子,覆在他耳邊,嘀嘀咕咕小聲說著。
葉修謹低低笑著,“呵呵,我的小神婆哦,”喟歎著,眼角眉梢均帶著濃濃的笑意。
葉末說:爸爸,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就在附近,你果然在,你果然在。老葉,你知道我怎麼知道你就在附近的嗎?我告訴你,這是血玉告訴我的!它說你就在附近,它說你在看著我,它還說,你在等著我來找你,爸爸,你別不信,雖然聽起來很玄幻,但真的是血玉告訴我的。你看,事實證明,它真的很靈,它說的都是真的!
“小葉,是末末來了嗎?”一個虛弱略顯蒼老的聲音從內室裡傳來,葉末愣了愣,身子後仰,望向葉修謹,明眸大眼忽閃著:誰?
“爺爺,你的親爺爺,”將葉末的手臂從脖子上拉下,葉修謹裡那個真的是你的爺爺,親爺爺,”
見她漸漸沉下去的臉,葉修謹雙手扣在她肩頭,低頭,柔聲細語的哄著,“寶寶,別急,你聽我說,爺爺他得了很嚴重的病,醫生說他很可能熬不過今年,寶寶,爺爺最後的願望就是想見見你,”
以指代梳,梳了梳葉末有些亂的短,“乖乖……進去看看他好嗎?”葉修謹的聲音中帶著繼續商量和懇切。
葉末皺著眉頭,卻還是點頭了,“好,”
低頭親了下她的眉心,揉了揉她的額頭,葉修謹微笑著說,“乖,”然後,牽起她的手,推開內室的門,走了進去。
內室不同於外室的奢華,入眼,一片白。
白色的牆面、白色的雙人大床、白色的被單、床罩、被褥、白色的儀器……儼然就是醫院裡的豪華套間。
因為天窗太高,所以,屋內的光線很暗,沖刺著消毒水味道的房間給人一種非常壓抑、沉悶、憋屈的感覺。
“末末,他就是爺爺,”指了指雙人席夢思大床上的白、白胡子老人家,葉修謹拍拍葉末的肩膀,擁著她走到病床前,身子半屈,輕拍她的面頰說,“末末,爺爺,很想你,去跟他說說話,告訴他你這些年的學生、生活情況,”
對於葉修謹的話,葉末從來都沒有任何疑義,這次也不例外,所以她抬眼看了他一下,沖著病床上的老人家,淡淡地叫了聲,“爺爺,”身子卻更緊地挨著他,本能地依偎在他懷中。
“乖,真乖,”看到一張和自己兒子長著一摸一樣五官的孫女,米燁偉的心情是復雜的,也是激動地,“末末,過來,”掙扎著坐起來,沖葉末招手。
葉末下意識地抬頭望向身旁的葉修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爸爸,”小嘴嘟囔著,一副蠻委屈的樣。
“去吧,別擔心,爸爸在這陪你,”撥了撥她的劉海,葉修謹好心情地刮了刮她的鼻尖,“我的小乖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怕生?見不得人了?”
在他的鼓勵和激勵下,葉末朝米燁偉走去,一步一回頭的,很是不情願。
也是,打小別人就告訴她,她是孤兒,被狠心的父母丟棄在路邊後被好心人撿到送到孤兒院裡的棄嬰。
六歲之前,她也確實幻想過她的親人良心現來尋她、找她、帶她回家,可六歲之後,那點希冀便隨著時間的消逝漸漸地淡去,現在,在她心中,能稱得上是她親人的,只有葉家。
這猛不丁地跳出一個親爺爺來,讓她打心裡覺得不痛快、不如意、無法接受。
“末末,我的小芾兒,”米燁偉待她靠進後,猛地坐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順籐撈過她軟綿綿的小手,握在手心中,那動作、那氣勢,一點都不像一重病在床的老人。
饒是見慣趙惜文抽風的葉末也不禁被嚇了一跳,身子一抖,趔趄地向後退了兩步,“爸爸,”下意識地驚呼出聲。
“乖乖,我在,”葉修謹幾步上前,將她圈在懷中,“不怕,爺爺是太想你了,所以才會這麼激動的,”輕拍她的背部,安撫著。
奈何,葉末的手被老爺子抓個死緊,葉修謹只得讓守在外間的簡寧進來,扶著米燁偉坐起身來,並在他後面墊了一床蠶絲被,兩個軟枕頭。
“末末,坐著跟爺爺說會話吧,”抱著末末坐在席夢思雙人大床上,葉修謹輕柔地捏著她的肩膀、脖子幫她減壓。
葉末右手被米燁偉拽著,左手緊緊地拽著葉修謹的衣角,望著床上愣神地望著她的米燁偉,半響,怯生生地叫了聲,“爺爺,”
米燁偉這心啊,五味雜瓶,酸甜苦辣鹹,像浪潮地一樣,撲面而來,“末末,爺爺老糊塗啊,爺爺對不起你死去的奶奶,對不你的爸爸,也對不起你啊,是爺爺有眼無珠、害得你爸爸,慘死,害的你成為孤兒,爺爺……該死,爺爺……死不足惜,”顫抖的唇,渾濁的眼,剎那間,老淚縱橫。
米燁偉老家山東的,初中畢業後跟他老子來山西挖煤貼補家用,因為頭腦聰明,社交能力強,得到周世榮的賞識和器重,提拔為煤廠協管人,後又因為條子正、摸樣帥、嘴巴甜,得到周世榮獨生女周宛如的愛慕,招為上門女婿。
周世榮去世後,米燁偉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煤廠新老板,接管周家的所有生意。
有了錢的米燁偉漸漸地忙了起來,培養了很多消費習慣。比如,到高檔場所消費,動輒上萬元;比如旅游,國內的名勝他已經幾乎全跑遍了,港澳、東南亞、歐洲、美洲等地區和國家也去了不少趟;比如買車,買房,把孩子送到貴族學校甚至國外留學等等——
再比如,包二奶,養情兒——舉凡燒錢流行的勾當,他都嘗試過,也是個跟得上時代的弄潮兒。充分享受錢帶來的快感的米燁偉還是不滿足,這物質上的享受滿足不了他精神上的渴求。
他家大業大,可膝下只有兩個女兒,且都不隨他姓。
中國男人最注重的是什麼?兒子——帶把的,能傳宗接代、繼承家業的——
周宛如不僅是個美人,而且是個知書達理的美人,為了不使米家絕後,不讓自己親爹打下的家業落在別的女人生下來的兒子手中,她不顧醫生的勸阻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了米芾,結果,因為孕齡太大,她得了產後並症,身子孱弱的堪比林妹妹,周家有錢,一直以名貴中藥幫她續命,可,即便這樣,她也只撐了五年。
米家、周家向來陰盛陽衰,米燁偉中年才得米芾這麼個小祖宗,自然是寵的不行,絕對比葉柏成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凡他想要的,除了天上的星星、水裡的月亮,其他的,能給的給,不能給想折子找來給。
米芾獨享霸王地位十數載,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八面威風,兩個姐姐都比他大上八九歲,母親早逝,對這個小弟弟更是寶貝的不行,直接把他寵成了二世祖,再加上他生得一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蛋,別說是他的親人,就是旁人看了,也要生起三分憐惜、七分感慨。
你說,這樣的寵溺、驕縱能教導出什麼要的好貨來?
確實,不是好貨,整個一亂世禍害。
不過,卻是難得一見的靈物——
若是禍害也就罷了,還是個十分有靈性的禍害,於是注定他掀起一場血雨的風波,注定他會有一番‘不凡’的作為,注定要禍害一批‘凡’人——
裴揚便是那凡人中的‘不凡’。
米家在山西算是牛B大戶,可再牛B,也脫不了一個土財主、暴戶,而且,歷來,富斗不過官,為了米家的展,為了米芾的未來,米燁偉便運用了古往今來使用率最高且最安全的法門——聯姻。
米芾的二姐嫁給裴揚時,米芾才十六歲了,長的那叫一個桃花玉面、香嬌玉嫩。
婚禮當天,准新郎的裴揚沒被精裝打扮的新娘迷去三魂,卻被從國外趕來參加婚禮的小舅子勾去七魄。
當時,米芾剛從英國留學回來,一身洋裝、洋味混在一群襯衫、西褲的土伴郎中,怎麼看怎麼扎眼,再加上那披著麻袋都銷魂的小臉,裴揚就覺得吧——眼暈、心跳、呼吸不暢。
不看,想著慌;看了,更想!
本來,他跟米芾二姐也政治婚姻,感情不是沒有,但談不上愛,只多一個不眼生而已。他二十八歲大齡,女人上過不上,卻沒有一個是動真情的。
沒想到,沒想到,竟在婚禮之上,對一男孩動心動情動欲了。
再來,喝高的米芾像個小孩子似的興奮地勾著他的手臂,跟他嚷嚷:“哥,你娶了我姐,就是我哥了,以後你得對我姐——嗝,好點!”
看著掛在自己身上醉醺醺的米芾,裴揚腦中浮現一行字: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
目若含情,唇似緋櫻,在翻飛的花瓣中,恍然若仙,裴揚順勢勾著他的腰,拍著他紅艷艷的小臉,望著他迷瞪瞪、水汪汪的大眼,笑的一臉寵溺,“好,我肯定對你姐好,我不僅對你姐好,我還對你好,像對親弟弟一樣待你,”不,比親弟弟還疼,還寵、還好。
要說,這裴揚沒見米芾之前,百分之百一直男,可——
神雕俠侶裡怎麼說:一見楊過誤終身;
哎——一見這米芾,沒掰就彎了!
裴揚就這麼毫無預防地陷了進去。
米燁偉說他糊塗,對不起米芾,確實!是他親手將自己的兒子推進那深淵裡的。
原先,為了讓這唯一的命根子能出息了,米燁偉在他十五歲就將他丟國外深造。
結果,只一年,他就受不了了,想兒子啊!除了擔心他的吃喝拉撒睡,還怕他在外面別人欺負,又怕國外的食物不合他的胃口。恩,當然還怕他兒子被人帶壞,早忘了,就是因為他兒子太壞,將那些姨太太折騰的連門都不敢進,才迫不得己送出國修行的!
在裴揚‘委婉’‘善意’的建議下,米燁偉將這僅留學一年的頑劣兒子拎了回來,交由這個穩重、能干、溫柔的姐夫看管、照顧和馴化!
先前也是因為他忙於事業,無暇管教這寶貝疙瘩,現在有人願意看管,又是這麼個有能力的女婿,他心裡都樂抽了!
好啊,兒子不用出國了,還有人幫忙教化,兩全其美喏!
誰也不知道,他的一個決定,改變了兩個兒女的一生。
米芾二姐疼弟弟是出了名的,所以,她爹說將米芾交給自個老公管教,她是舉雙手雙腳贊同,並且親自張羅收拾他的房間,吃穿住行,樣樣親歷親為,親手操辦。
裴揚這個姐夫,對這小舅子也上心的很,當然他‘主動’的時候很少,多半都是妻子吹耳旁風地說:我的親媽死得早,這個弟弟可憐的緊,缺疼少愛的,你們是男人,很多事我不方便問他,你可得多注意他點,對他好點,多看顧看顧他一些。
說的多了,裴揚姐夫只得‘勉為其難’地多‘看顧看顧’這個小舅子一些。
於是,有事沒事就帶他出去見世面,同學、同事間的聚會也喜歡帶著這小舅子一道玩。
出差、公干、外地學習、培訓、旅游,必帶小舅子,請假條寫的比米芾自己都利索,當然落下的課也會幫他補上。
自然一些活動必須帶老婆的,就帶上,不必要帶的,就撈上這小舅子陪著。米芾的二姐對他這樣的做法非但沒疑心,反而很放心,也很開心,看著兩個自己深愛的男人這麼玩得來,她心裡比誰都高興,反正弟弟跟著,諒他也不會在外面找別的女人。
裴揚這人,論樣貌,雖比不上米芾、葉修謹,但也是s省紈褲子弟中的佼佼者。論人品、學識、資歷、閱歷,絕對比米芾高上不只一個檔次。
比起煤老板二代,他權二代混的更開,玩的更瘋。
米芾確實混賬,卻也是性情中人,對比自己強的人,還是很容易崇拜的。尤其,裴揚比他大上十二歲,在他面前,絕對一偶像,哥啊——
所以,那段時間,裴揚經常帶著他出入各種娛樂場所,限制級的娛樂場所,米芾非但沒有反對,反而很向往,所以,他墮落成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裴揚影響。
他玩的盡興,裴揚也樂意挖著坑兒等他跳。
兩人第一次不算強迫,最多是酒後亂性。
翌日醒來,米芾在裴揚癡迷的眸光中醒來,驚嚇那是肯定的,懊悔那是必須滴。
可裴揚是什麼人?
他到底是比米芾多吃十二年飯的人,怎不明白小男孩家家的心,所以,他只說了一句話,就讓米芾的心塌洩了,他說:芾兒,我真的愛你,很愛很愛你,芾兒,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但我真的愛你,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自己的欲。
很瓊瑤的表白,很瓊瑤的深情——
米芾不是單純的女孩,卻是個IQ高能eQ低能的感情白目。
再說十六歲的半大小子,平日裡滿腦子都是玩兒,愛情,還真沒嘗試過!
當時,就懵了,腦子裡空空一片,這段時間他對他姐夫也是依賴的很,可,還是分不清這是愛,還是別的啥的,沒回過神了,就被裴揚壓在了身下,舌頭舔上他的耳垂,他驚呼,想要逃離,卻被平時溫和的姐夫霸道地圈在懷中,緊緊地,固定在身下,“芾兒,我知道你心裡有我的,也許你不懂得什麼是愛,那我問你,幾天見不到我,會不會想?”
米芾想想,茫然地點頭。
“喜不喜歡跟我在一起玩,看到我對別的人好,會不會覺得心裡不舒服?”
米芾愣愣,又點頭。
“那我這樣親你,會不會覺得呼吸不暢,有窒息的感覺?”抬起身,將那整只小耳朵都含進嘴巴。手慢慢地滑下,握住他的弟弟,一點點地勾著、纏著、搓*揉著。
米芾呼吸急促的抓緊他的胳膊,出小貓般的呻吟:“哥,別,”
“芾兒,別拒絕我,好不好?試著享受,芾兒,芾兒,我真的很喜歡你,”裴揚輕聲地哄著,舌尖在溫暖的耳廓中進進出出,細細的舔著,從裡到外,從耳垂到耳尖,最後使勁的吸了一下,放開耳朵吻上他的唇,沒等米芾反應過來,舌頭滑進他的嘴中,攪著他的舌頭。
米芾覺得渾身骨頭都酥了,他一分力氣都使不出來,任裴揚的舌在自己口中肆虐,只知道努力的攀住眼前男人的肩膀,不讓自己融化成一灘。
兩人的舌頭追逐著、纏綿著;裴揚將米芾的軟舌帶進自己口中,使勁的吸吮。
十六歲的米芾古代淫書收集了不少,卻是初嘗雲雨。
裴揚為了能攻克他的身心,這方面做了不少努力,無論是吻功還是床功都是菜鳥米芾無法比擬的。
所以,米芾從頭到尾都很被動,就連回應都很生澀。
那天,他在高手裴揚的引導下,享受了一場無比酣暢的性愛。
若米芾年歲長些,或者就此離開,也就不會有之後的杯具。
可,孫悟空能耐那麼大,不還是沒翻過如來佛的五指山。
米芾再妖孽,也還是抵不過裴揚的道行。
裴揚是愛米芾的,不然那麼多漂亮的男孩,卻獨獨迷戀上米芾呢?
米芾呢?愛裴揚嗎?愛吧!或許,小小年齡,尚分不明男男之情、男女之情時,就被裴揚圈住、霸住,甚至打上同性戀的標簽。
同性戀三個字,讓許多人都厭惡和嘲諷,可若是你能夠接受人神之戀,人妖之戀,人怪之戀,又為何無法接受同性之戀呢?難道同性之間就不是愛情了麼?
真正的愛情,是無關年齡,性別,種族的。既然能接受普通的一對情侶,又為何要去譴責同性之間的相戀呢?他們相戀,也只不過是順應了人類天生的情感,有何錯之有?
哎,這又不單單是同性戀這麼簡單,這還是禁忌之戀,亂倫之戀!不得不說,裴揚真的很厲害,晚上摟著姐姐,白天抱著弟弟地過了三年,竟然沒有讓別人看出一點端倪,當然,中間,米芾受不了內心的譴責,從姐姐家搬出來自己租房子住,房子肯定是裴揚幫忙找的!
直到,有一天米芾現了她姐姐竟然吸毒,追問之下,才知,這粉兒竟是姐夫給她的。
米芾困惑了,因為他知道裴揚自己並沒有吸毒。
他當即怒氣沖沖跑去質問裴揚,方知他的用心‘良苦’和‘險惡’。
原來自裴揚跟米芾生關系後,便沒碰過他姐姐。為了不讓妻子起疑心,只有讓她染上毒癮,因為粉兒能讓人產生高潮快感的幻覺。
裴揚說:芾兒,我只愛你一個,這輩子我只想要你一人,別人再好,我也不稀罕。
米芾哭了:哥,你說的別人,是我姐,我最親最愛最疼我的姐姐。
裴揚冷漠地說:所以我還讓她活著!
米芾痛苦了,對於這樣‘癡情’又‘絕情’的姐夫,他不知道說什麼?突然間,他感到惶恐、後怕,尤其這兩年,他覺裴揚越地迷戀他,甚至開始夜不歸家地賴在他家裡。
還有裴揚的占有欲、控制欲和獨占欲越來越強,他甚至不許自己單獨跟朋友聚會,結交朋友也不許教男性朋友,女性朋友過於親密也不許。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居然害他最親的姐姐,這樣變態的深情讓他無法消受、這樣姐夫讓他有些崩潰。
愛上自己的姐夫,已經讓他身心受到巨大的譴責,現在還因為他,讓姐姐承受那樣的痛楚——一面是姐姐,一面是姐夫,他,他,很孬種地選擇了逃避。
十九歲的米芾借由求學的名義逃到了皇城之都。
然後徹底地放縱了、墮落了、沉淪了——
男人、女人,來者不拒,醉生夢死!
葉末便是那放縱中的產物。
和葉修謹的相遇,可以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以說是惺惺相惜,可以說是物以類聚,可以說是找到組織。
二十歲的米芾被米燁偉捉回了家,然後這個不成器、荒誕的敗家玩意又被沒‘能耐’氣急敗壞的爸爸扔給了二十四孝姐夫裴揚。
於是,真正的杯具來臨了。
米芾被戀‘芾’成狂、思‘芾’成癡的姐夫給軟禁了,為了防止他再次逃跑,裴揚開始給他吸食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