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快來,看!朝廷出事了!”
“真的嗎?什麼大事呀!快讓我看看!”
“哎呀,誰擠我呀?別擠我呀!”
“是太子爺,太子爺病了!賞黃金五千兩,求神醫醫治呀!呀!五千兩呀!”
“真的嗎?快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皇榜剛貼上,周圍便立刻圍滿了好奇的人們,大家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聽見圍觀的人出驚歎聲,越來越多人聞風而來,一股腦亂哄哄得全圍了上去。登時,皇榜前一片混亂。
當今天下,在皇帝端木江天的英明統治下,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老百姓對推翻前朝梅克人的暴虐統治,奪回蒼雲天下的端木王朝感恩戴德,朝廷一出事,自然都緊張萬分。
沐青陽身後跟著驚雲,在人群後停了下來,他眼力頗佳,只遠遠站著,便將皇榜上的字看得一清二楚。
榜文的大概意思就是,當今太子端木祁元,素以仁德著稱,奈何身子卻不硬朗。皇帝端木江天憐愛太子,張貼皇榜重金為其尋訪民間神醫。
想來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沐青陽挑挑俊秀的眉頭,思索片刻道:“驚雲,我們去皇宮逛逛吧。”
語罷,他一個縱越,飛過人群,揭下皇榜。
不一會兒就有一小隊官兵上前,將他和驚雲帶去了皇宮。
進入皇宮後,沐青陽被直接帶到太子的玉清殿。他由侍女帶入殿中,只知堂上坐著一人,卻沒有唐突地去仔細看清,只是十分恭敬地向堂上行了個禮,“草民沐青陽,見過太子妃娘娘。”
不待他抬起頭來,上堂響起一聲驚喜的驚呼:“少俠!”
一名美麗的少*婦略顯激動地站起身來,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竟然是沐青陽不久前於森林中救下的那名女子。
她疾步上前扶起沐青陽,“少俠,不必多禮。”
“謝太子妃娘娘,草民惶恐。”
太子妃淡笑點頭,方才聽洪公公說到揭榜的人看上去只是個青頭小子,她心中還有些氣惱,如今見是沐青陽,心中不免慶幸。
她是親眼見識過沐青陽的本事的,不想這小小年紀的人不僅武藝不凡,還識得醫術。
“不知殿下情況如何,還請娘娘告知草民。”
太子妃神色一暗道:“御醫們皆束手無策,只說是中了毒,卻無法診出是何毒,更別說是配置解藥了,太子已昏迷三日,少俠請隨我來。”
太子端木祁元很安詳地睡著,他很秀氣,看起來高貴淡雅,不是那種張牙舞爪的英俊,而是如春風般溫潤。
修長的睫毛暈染著一圈金色的光芒,三十歲的人看上去有不符合年紀的純真。
他真干淨。這是沐青陽的第一感覺。
一番檢查後,沐青陽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娘娘,這裡說話不方便。”
太子妃一直關注這沐青陽的一舉一動,他所有的表情都細細看去,如今見沐青陽神色異常,不由地吊起一顆心來。
“都退下吧。”她有些擔憂得皺起雙眉,揮手斥退所有宮女太監。
眾人退盡,沐青陽抬眼看著太子妃,“殿下體虛,那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寒氣,細細調養倒是不足為懼。只是,殿下所中之毒為極樂安。”
“極樂安?”
“是的,是一種慢性毒藥,源自西域,太子中毒已有五年,如今毒已侵入五髒。”
太子妃顫身,撲上前去握住太子寬大的手掌,雖面露痛楚但卻依舊表現地很冷靜,哀傷落寞地低低一歎道:“他終於出手了。”
聲音極度細微,仿佛喃喃自語,若非沐青陽功力深厚,絕對無法聽出她在說什麼。
沐青陽低頭掩去眼中光芒,淡淡道:“施針後,殿下可以醒來。極樂安的特殊之處在於中毒者五年後才會顯現症狀,所以不容易被現。初始症狀是容易乏累,那時毒已流走全身,毒後會出現昏迷現狀。不會使人痛苦,讓中毒之人在安詳的睡夢中悄悄死去,是以喚作極樂安。”
太子妃聽完沐青陽的敘述後,眉心深蹙,嘴唇微顫,猛地抓緊了太子的手。心底頓覺悲涼,但她仍抱有一絲希望,於是急切地問道:“少俠,是否能解?”
沐青陽緩緩搖搖頭,“現得太晚了。”
太子妃手心涼,只覺眼前一陣紅霧彌漫,淚水頓時盈滿眼眶。
“娘娘莫著急,雖不能完全解除毒性,但是草民有辦法壓制毒性,這極樂安畢竟是慢性毒藥,不算毒辣。”
沐青陽取出銀針點燃燭火,慢慢將銀針在火上烤過。
“能壓制多久?”
“至少五載,如果情況樂觀的話,十載二十載亦是有可能的,想來到時或許已有解毒方法。”
太子妃握緊太子的手,含淚點點頭,“如此,便多謝少俠了。”
“娘娘嚴重了,請讓草民為殿下施針吧。”
沐青陽騎著驚雲快在山林裡疾奔,他還需要一味火蓮子來制得壓制極樂安的解藥。
那火蓮子不是草藥,而是生長在極熾熱地帶的毒蛇赤煉細尾的蛇膽。
京城附近,赤煉細尾只出現在火巖地帶,數量很少。這種蛇通體如火焰般紅艷,度極快,體型不大,卻有劇毒。它的血液以及分泌的粘液都是劇毒,被咬到或沾到它血液的人,如果不及時削砍去周圍血肉,便會頃刻間毒身亡。
再跨過一座山就是火巖地帶了,沐青陽下馬,拍拍驚雲的腦袋讓它不要跟著他,在這周圍自己活動。
腳尖飛點樹干,他施展輕功,度驚人地掠過樹林。
青色身影快若閃電,飄渺似輕煙,只一會兒就到了火巖邊緣。
一個縱身,沐青陽站上一顆巨大的巖石,他沒有四處搜找,而是閉目靜等。火熱的巖漿在他腳下翻滾,氣溫高漲,周遭空氣灼熱一片,明晃晃地顫抖著。
沐青陽依舊飄渺獨立,翻滾的青袍被風吹得撲撲閃動。他記得書中記載,赤煉細尾很機警,只在午時出來半個時辰的時間,其余時候都鑽在巖石中。
因為五彩蜥蜴會在午時出現,而赤煉細尾以五彩蜥蜴為食。
所以,他只需要在這巖石上等待午時的到來。
隨著午時的接近,氣溫越來越高,但沐青陽身上卻依舊清爽。
他的眼睛慢慢睜開,眼底流光璀璨,那星辰般幽深的眼睛,突然望向左邊凸起的巖石。
一只五彩蜥蜴正慢悠悠地從巖石縫隙裡爬出來。
午時已到,那些有著劇毒的蜥蜴受不了炎熱,紛紛從縫隙裡爬了出來。凸露在巖漿外的巖石上,五彩蜥蜴越來越多。
突然,空氣中響起一陣很細微的異動,沐青陽警覺地現了,他的目光飛快地定位在一點。
果然,一條拇指粗細的赤煉細尾出現了!
一只飛鏢滑落掌心,沐青陽盯住那只赤煉細尾迅出手,飛鏢精准地扎在那條赤煉細尾的七寸之上。
快幾個跳躍,沐青陽拔出長劍正要取膽,驀地,一個墨黑色的身影急遽閃過,毫無預兆地,飛劍一擊打偏了他的劍。
那人在沐青陽對面迎風站立,長臂舒展,手心裡握著一把銀光閃爍的軟劍。
他一身燙著華麗銀邊的黑衣,衣擺和袖口上用暗色銀線繡著不知名的妖冶花朵,大朵大朵,在明亮的陽光照射下,忽隱忽現,囂張鬼魅,映襯他的肌膚如雪瑩亮。
烏黑的青絲長至腰際,隨意束綁著,隨風飛舞,放蕩不羈。
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斜飛入鬢,深邃妖冶,薄唇微微勾起,邪氣四溢。
星目之下,一只駿鼻,傲然聳立。但挺拔的鼻梁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陽剛的氣質,只是讓他的美,更加沒有缺陷罷了。
如果說沐青陽是美麗脫俗,傾倒眾生,那麼眼前這個邪魅的男子則是風華絕代,天下無雙。
沐青陽只淡淡掃了他一眼,便又出劍直取蛇膽,這一回那人沒有再阻止。
他勾唇挑了挑眉頭,略帶興趣地看著沐青陽。眼前這個俊俏的小男人竟然就這樣忽視了他,這讓他有些意外。
就在沐青陽將蛇膽放入准備好的容器裡的時候,突然,一條火紅色的影子飛射向沐青陽。沐青陽未抬,反手隨意劃出一劍,劍光閃過,那飛竄過來的赤煉細尾被他一下子削成了兩段。
但是那條赤煉細尾卻仿佛不願就這樣放過沐青陽,它碎成兩段,居然還能控著半截身子跳躍起來。
蛇頭凶殘地張開,露出尖銳的毒牙,飛咬向沐青陽執劍的右手的同時,蛇尾竟然也一躍而起。趁沐青陽的注意力集中在蛇頭上的時機,那蛇尾在空中猛地一甩,毒血四灑,飛濺向沐青陽。
沐青陽不慌不忙,他右手手腕靈活轉動,一劍劈下,蛇頭裂做兩半,跌落巖漿,手法快得沒有洩漏一滴血。左手在同一時間甩出一根白練,將蛇尾甩出的蛇血吸收干淨,再一擊將作惡的蛇尾也掃落巖漿。
黑衣人見此,修長濃黑的眉毛不由地又挑了挑,深邃暗深的眼底,銳光輕顫。這小家伙,身手倒還不賴。
他勾唇一笑,仿佛妖狐化生般魅惑。黑袍一蕩,騰空躍起至半空,長臂一揚,沒有預兆地甩出軟劍。一道銀光快如閃電,當空擊向沐青陽。
沐青陽瞇眼,飛舉劍去擋。
“匡!”兵器交刃,火花四溢。
英眉微皺,沐青陽心中微惱,接下一劍後,飛快收勢轉身欲走,顯然,他並不想與之糾纏。
但那黑衣人卻不依不饒,身子如黑煙般靈動矯捷,只一晃便又攔在了沐青陽身前,如膠似漆地又粘了上來。
“匡!”,“匡!”倆人又交打起來,兵刃交接,火花四濺。
兩劍交接,兩人貼近,冷冷僵持著,誰也不示弱。
沐青陽心中頓覺煩悶,他只想快快回皇宮制藥救人,哪裡料得到會半路殺出個糾纏不休的黑衣人。
面色漸漸黑沉清冷,他美目怒瞪,怒極張口問道:“你是何人,為何阻我?”
就在這一瞬,一根細如棉線的紅絲,趁著他張口的時機,飛射進他的口中。竟是一條幼年赤煉細尾!
這三條蛇原是一家人,因憤恨沐青陽殺死蛇父取丹,蛇母和蛇子便忿然向他報仇。
沐青陽被黑衣人架住,不好躲閃,被小蛇一擊偷襲成功。他瞪大了眼睛,面色煞白,只覺喉中一道冰冷滑落,胸口卻突然熾熱起來。
糟糕!居然吞下了一條幼年赤煉細尾!沒想到,他一時疏忽竟然被這小蛇趁機得手,沐青陽憤然攥拳,怒瞪一眼罪魁禍,手一抬,正要再給黑衣人一劍,卻頓覺手腳虛弱無力舉劍。身子不由得晃了晃,視線也開始模糊渙散開去。
腦中警鈴大作,一個不祥的預感突的襲上心頭,沐青陽咬牙死撐神志,但眼前畫面卻還是越來越渾濁,黑衣人的身影也逐漸破碎消失。兩手無力地攥了攥,他又搖晃了幾下,終於撐不過毒性,眼一閉仰面倒落在黑衣人懷裡。
黑衣人見此不由得微愣了一下,緩過神來後,不由輕笑一聲,搖搖頭彎腰橫抱起沐青陽。
一抹黑影驚閃而過,黑衣人攜著沐青陽一晃而過,突兀地消失了蹤影。
“師弟,你來看看,她還有救沒有?”尹辰逸抱著沐青陽度竟然還能快如閃電,一眨眼就到了他居住之地——瓊台谷。
一個穿著水藍色長衫的儒雅男子從內室掀簾出來,見尹辰逸抱著個人進門,神色頓時嚴峻起來。
“大師兄,這是怎麼了?”他一面招待尹辰逸把沐青陽放在榻子上,一面慌張地跑去內室取來藥箱。
“呃……”尹辰逸臉色微微一變,邪氣地勾唇一笑,“她吞食了一條幼年赤煉細尾。”
“什麼!赤煉細尾?”儒雅男子驚詫地大叫起來,一身氣質毀去一半。
“大師兄,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吞食了赤煉細尾?”
尹辰逸淡淡一笑,躺到椅子上,側斜過身子,瞄了瞄昏迷著的沐青陽,“雲澤,你先幫她看看吧。”
他剛才在路上略微檢查了一下,沐青陽並沒有中毒的跡象,他在醫術方面造詣沒有師弟高,也許師弟能有所現。
雲澤點點頭,神色一斂,專注地把起脈來,剛一搭上脈,他的臉色卻突的一懍,眼底驚閃過一抹詫異之色。
他感覺到沐青陽體內現在有兩股猛烈的力量在碰撞,一冷一熱,洶湧猛烈卻旗鼓相當。而沐青陽應該是受不了這巨大的力量碰撞才暈倒的吧,根本沒有中毒現象。
“大師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幼年時期應該服過很多靈藥,那些靈藥不但提升了她的內力,而且令她具備了御毒的能力,普通的毒對她是沒有危害的。”
“嗯。”尹辰逸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師弟還有什麼現嗎?”
雲澤閉眼,又仔細把起脈來,“她的體內如今有兩股力量在碰撞,一冷一熱,這熱的一方該是赤煉細尾沒錯,而那冷的……”
雲澤睜開眼,嘴唇微顫,倏地收回手來,眼眸裡驚現愕然之色。默頓了片刻,他才輕抖著指尖,又按上沐青陽的脈搏,細細地又把了會兒脈,他才抬起頭來愣愣地望向尹辰逸,有些難以置信地喃喃道:“大師兄,是冰蟬王。”
雲澤彈起身來,激動不已,猛地攥住尹辰逸的手,指甲嵌進他手背的血肉裡,刺痛感讓尹辰逸斂眉,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天,大師兄,你有救了……你有救了!真的是冰蟬王!”
雲澤面露狂喜之色,絮絮叨叨念個不停,幾欲喜極而泣。
相比較之下,當事人尹辰逸卻看起來很平靜,他微微愣了一下,任雲澤死死地攥著他的手,面露茫然,竟顯得有些遲鈍。就好像一件事你期盼很久也為之努力了很久,但是突然做到了,你反而不知所措了。
尹辰逸身中當世劇毒——熱毒,已經有十年了,每月都要遭受熱毒爆帶來的劇痛折磨,除了配出解藥以外,冰蟬王亦可以解他的毒。
可是,這麼多年了他們一直沒有找到冰蟬王,索性,找到一個服過冰蟬王的人。如此以後在每月毒之前,服用她的血十滴,就可以壓制毒性,減弱毒之時的痛楚。
“她怎麼樣?”尹辰逸淡淡合眼,掩去眼底陰暗的深邃之光。
雲澤呼哧呼哧喘氣,平靜下心來,歡喜道:“大師兄放心,她體內的兩股力量雖乍看上去不相伯仲,但是,那冰蟬王是何許靈物,怎會被區區一尾赤煉細尾難住呢。等冰蟬王將赤煉細尾的力量吸收了,她就能醒了。
只是,她體內的冰蟬王似乎有一點兒不對勁的感覺,但是雲澤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對。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雲澤一邊暗自琢磨著,一邊抽出兩根銀針,熟練地扎在沐青陽身上,幫助沐青陽更好的消化赤煉細尾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