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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遺忘的山川。
彼岸花呼喚回憶,忘川又讓你遺忘。矛盾,卻又如此契合得不可分離。
席瑟緩慢的走在忘川之上,金色的戰靴一下接一下的踩在黑色的岩石上,發出鏘鏘的聲音,彷彿是他的心,也在隨著這個節奏跳動。
他的腳步,竟有些飄然。
沒有攻擊。
強行脫離黃泉路的席瑟,此時竟如此的安靜,就像一顆漸漸沉入水底的石頭。
他是在回憶嗎?
撒加說,每個人都有不願提起的回憶
這個男人也有?這個將野心當成一切、天賦可怕的驚人、將神界最普通的法則修煉到至高程度的男人也有回憶?!
他不是一直追逐著主宰一切的頂點麼?
執著的心,才能和法則的真髓一起不斷前進。撒加的抗爭,赫缺的偏執,斯汀的希望,炫奐的救贖
這些人,每一個,都有他們不可能放棄的執著,所以他們才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不放棄,其實就是最好的堅強,簡單,卻很難做到。
那席瑟呢?
他的執著又是什麼?
血,一滴一滴的流下,隨著那個男人踉蹌的腳步,在他身後留下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紅線。
啪,男人終於支持不住,倒在了山路上。
天色漸暗。
吱呀,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了路邊。
簾子掀開了,一個氣質文靜高雅的女子探出了頭。她很漂亮,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
「小姐,是個死人。」車伕道。
「死人?」女子一驚,長到十八歲,不要說死人了,連死貓死狗她都沒有看過。
「不要驚慌,碧兒小姐。」一個英俊的騎士策馬而來。
「嗯,有凱斯大人在。」碧兒害羞的笑了笑,把頭縮了回去。
「凱斯大人,他還活著!」車伕驚叫。
「活著?」凱斯心裡一顫
「碧兒小姐。我們要盡快出發了。」凱斯推門進去。
「再等一下,他的傷還沒好。」碧兒支著下巴,望著床上的男人出神。男人很英俊,金色的頭髮光耀奪目,彷彿沾染上了神的光輝。
「這個人很奇怪。」凱斯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在佛洛斯大陸上,神聖的光明魔法居然被他吸收了,要知道,佛洛斯大陸的傳統和禮教是不可動搖的。」
「你是說」碧兒一驚,「他背離了神的光輝?」
「不能確定。」凱斯搖頭,「反正以我的實力,根本無法探知到他的氣息。」
「他這麼強?」碧兒驚訝的看著男人的臉,「凱斯大人可是博魯拉帝國最強的人啊,哦不,應該是佛洛斯大陸最強的人了!」
「也許」凱斯看著男人緊閉的眼睛,臉色竟有些蒼白。深深吸了口氣,說道:「碧兒小姐,我們還是不要管了,我知道你很善良,可博魯拉帝國的皇子殿下還在等你,他出重金聘請我保護你順利抵達博魯拉的首都加爾各司城,足見你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可是」碧兒十分猶豫。
「請你上路,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凱斯的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男人臉上
「你們要做什麼!」凱斯渾身鮮血,搖搖晃晃的擋在馬車前。
「物質位面的傢伙,也想和神抗衡?」一個臉很瘦的年輕人笑道,華麗的長袍金光四溢。
「把那個妄想得到諸神手諭的傢伙交出來,只要你們乖乖聽話,我會讓你們死的痛快一點,哈哈,這也算神的恩賜了吧。」一個長鬚老者道。
「物質位面,諸神手諭,你們在說什麼!」凱斯話音剛落,就被一道金光擊中了胸口,鮮血狂噴。
「這就死了?」年輕人走到凱斯身邊,踢了他一下。「哦?還有蟲子,哈,也許很漂亮哦,嗯啊,物質位面的女人也不錯,雖然骯髒了點。」年輕人淫笑著朝馬車走去。
遍地的屍體,馬車殘留的部件散落的到處都是。
唯一完好的馬車內,碧兒嚇得渾身發抖,她的身邊鋪著一張柔軟的毛毯,上面躺著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
「果然很美啊。」馬車的門簾被掀開了,露出一張乾瘦陰鶩的臉。
就在年輕人將碧兒按在身下時,一隻手抓住了他長袍的領子,將他甩了出去。
是他!碧兒渙散的眼神中,是一個高大的背影,那頭金髮,就像最耀眼的陽光
「你要走了嗎」碧兒顫抖著,含淚的雙眼望著那個背影。
背影依舊光輝奪目,可卻冷漠得讓人心碎。
他沒有回頭,逕直離開。
走了幾步,他又停下了,「那樣東西,好好保存,我會回來拿的。」
「我以為會一直和你在一起,可是才幾年」碧兒眼中的淚水滑落,「我知道,你從來沒有愛過我,我知道,你做什麼事情都是為了自己,可我還是想為你做任何事」朦朧中,她看見那個男人的背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了一片耀眼的金光中
席瑟停住了,在忘川中央。
他回頭,像在找什麼。
可惜沒有找到,還是忘川寂寞的岩石,還是從忘川下經過數年不變渾濁的河水
在佛洛斯那樣一個將傳統禮教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大陸,要嫁人的女子被人搶走,是難以抹去的恥辱。
何況,這個女子還有了身孕!
碧兒本該被處死的,可那個讓她懷有身孕的男人救了她。
他回來找她了,也許不是回來找她,是找他放在她那裡的對他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一個偏僻的小山村,位於佛洛斯大陸最苦寒的地帶。
「你不要我了一直都是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碧兒靠在村口的一顆老去的櫻花樹下,悲泣著。
那個男人將她帶到這裡後,再次離去,什麼都沒說,只是讓她不要離開這個偏遠到極點的村落。
「我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碧兒抬起頭,望著樹枝上稀稀拉拉的小白花,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她不再高雅,不再文靜,她的臉髒污而悲傷。
「可我卻那樣愛你,為了你,我甚至」碧兒摀住了臉,一朵白花零落,微小的花瓣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然後拂過。
身邊,是一個襁褓中的男嬰。
淡淡的金光從襁褓中發出,就像那個男人身上的光輝一樣
席瑟笑了。
他凌厲威嚴的臉上,竟露出如此怪異的笑容。
「諸神手諭那個時候」他輕輕自語著,聲音在奔騰的河水聲中若隱若現,「他們想不到,我會把它放在一個發瘋的女人身上吧,那女人叫什麼名字來著,我怎麼想不起來了?」
碧兒瘋了,至少在村裡人看來,這個其實很漂亮的女人應該是瘋了。
她每天都抱著一個男嬰在村口那棵老去的櫻花樹下徘徊,一會哭,一會笑。
村裡人說,那男嬰是她的兒子,因為他們在夜裡聽見過那瘋女人在櫻花樹下唱著童謠。
也有人說,那孩子是她揀的,因為她時不時也有神智清醒的時候。
又過了幾年,終於在一個最冷的冬天,那女人死了。
村裡人好心埋藏了她,就在離那棵已經枯萎的櫻花樹不遠的地方。
那個和她一起,也許是她兒子的男孩則離開了村莊,不知道去了哪裡。
很快,隨著那墳頭上結成的寒霜化去,隨著春天好不容易到來,這個故事,也被人遺忘了
「我應該告訴過你,我是神吧?」席瑟繼續在忘川上走著,「所以,你應該為神的光輝而奉獻,弱小本來就該被強大支配,這就是宇宙中不變的真理!」
突然,席瑟伸手,手掌驀地張開!
金光畢現,天劍在手!
「給我斷吧!這無趣的地方!」
唰!
金光從忘川中央劃過。
卡的一聲。
忘川下奔湧的河水在這一瞬間靜止了!
然後,忘川斷成了兩半,墜入了河水中,掀起了巨大的浪花
縻蠃天涯,孤崖四周的火焰劇烈的扭動起來。
撒加身體顫了顫,胸口一抽,噴出一口鮮血。
「一個人的心真的可以冷到這個地步?」撒加抹去了嘴角的血跡,漆黑如夜的瞳孔中有些散亂。
火焰濃縮在眼眸中,像是在為什麼而憤怒
依然耀眼的光在腐爛的土壤上綻放。
席瑟從耀眼中走出,雙目炯炯有神。可是,在這威嚴至極的目光背後,卻有一種黯然的光澤在隱隱作祟。
回憶,其實沒有散盡。
席瑟的腦海中,還殘留著忘川之上的畫面,所以,他靜靜的站著,什麼也沒有做
一個十多歲的男孩站在恢弘的比鬥場上,握劍的手在顫抖。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他們都殺光」男孩鼓起勇氣問對面的那個渾身散發著金光的高大男人。
「弱小就該為強大付出。」男人的聲音冷漠而威嚴。
「可,可你為什麼不殺我」男孩左右望了望,入眼之處,全是屍體,一分鐘以前,這些屍體都還是在看比鬥的觀眾,都還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生命。
「因為你是我席瑟的兒子。」男人的臉很英俊,金髮耀眼。
男孩愣住了,突然間,他覺得這個男人的髮色和自己很像很像
「很好,你的天賦足夠你跟我走了,不到十年,就已經快要鑄成神格了。」席瑟笑了一下。
「他就是我的父親嗎」男孩看到席瑟的笑容,心裡莫名升騰起一種悲憤的感覺,「明明這麼強大,為什麼還要讓母親和我那樣痛苦,那樣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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