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王傳 卷四 第四百二十四章 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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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酒杯放在桌上,聲音細碎的就像午夜被風舞弄的樹葉,婆娑如鏡中的水月。

    一圈一圈,暗紅的酒漿蕩漾起微微的波紋,映襯著空無一人的玉台。孤獨的高腳酒杯,孤獨的酒漿,還有一雙孤獨深邃的瞳。

    撒加的手指輕輕在木紋桌上划動著。

    好幾天了。

    他每天都要來這間叫「追憶」的小酒館,可一直沒有見到彈琴的那個人。雪特也沒有再出現,一切平常的就像奧菲拉爾大陸的市井,每天都進行著一成不變的故事。

    酒客,旅人,還有醉意

    到底是誰?撒加眼神有些迷茫。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感覺,即使不是琉特琴,即使不是那深入骨髓的低音,撒加也能聽出那裡面暗藏的情愫,如昨,如訴。

    彷彿依琳的眼神,彷彿她依偎在自己懷中的笑靨,彷彿她為自己付出的溫柔。

    撒加輕歎一聲,閉起了眼睛,臉頰的傷痕輕輕蠕動了一下,帶來了點滴回憶顫抖在心間,追尋著那個叫想念的彼岸。

    彼岸

    撒加想起了那片開在黃泉路彼岸的紅花。彼岸花,開彼岸,花為花,葉為葉,傾情彼此,卻終不相見。

    這就是雪特說的情殤麼?撒加輕歎一聲。就算再強的人也難以抵禦這心疼的感覺,就算自己六道不滅,胸中那一絲絲暗暗的疼痛,也足以讓呼吸變得困難。

    聽到琴音的一瞬間,撒加真的以為是依琳,他激動得難以自己,可是現在,他失望到了極點。

    過了很久。

    當邊城中的燈火點燃了夜時,撒加睜開了眼睛,端起酒杯,一口飲盡,然後起身,離開了「追憶」。

    吱呀,帶著銅綠的門緩緩搖晃著,像是一個陌生的路人,目送著那個落寞的背影消失在了籐萼街的夜色中

    夜風就像一隻手一樣撫摸過庭院。

    針一般的葉片搖動著,就像那個男人棕色的髮絲。

    他的眼睛不大,卻很亮;他的身材不高,卻很壯實挺拔;他的表情很平靜,卻透著嚴肅的氣息。

    是雪特,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面,一動不動。而雪特站立的地方,則是追憶酒館後面的庭院,依琳寄宿的那座小閣樓前。

    已經是見到撒加的三天後了,雪特保持這個姿勢也足足三天了。

    都因為坐在閣樓下那張石凳上的男子!

    那是一個身形飄逸修長的男子,一頭墨綠色的長髮隨意搭在肩上,長長的劉海偏在臉側,就像風的影子。

    他並不像雪特這般凝重,反而翹起二郎腿,輕鬆的哼著小調。

    又過了好一陣,墨綠色長髮的男子笑了,「不用費勁了,朋友。」

    雪特的表情動了動。

    「你過不來的。」男子擺擺手指,「嘗試了好幾天,你不累嗎,有這個時間,不如去前面的酒館喝一杯,順便看看女侍者的大腿」說到這裡,男子眼珠一轉,像是想起了什麼,驀地瞪向雪特,「喂,你這個老闆是怎麼當的,幹嘛把她們的裙子弄那麼長,你都不為顧客著想的嗎!」

    「」雪特愣了一下。

    無語了幾秒鐘,一陣氣息從雪特身上散去,「你到底是誰?」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男子迎上了雪特的目光,「一個連女士裙子都不懂得欣賞的人,我才懶得和他說話!」

    哼了一聲,男子竟然像個孩子一樣扭過頭,真的不理雪特了

    看到男子反常的表現,突然間雪特心中一驚!

    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被神界很多人談論傳說卻很少有人見過的人!

    雪特死死盯著男子,半晌,他搖搖頭,轉過身,身上迸射出點點亮光,如同在夜色中飛舞的螢火蟲。

    「咦?」雪特奇異的能量氣息引起了男子的注意,於是他轉過頭,饒有興趣的看著雪特,「要走了?」

    「嗯。」雪特背對著男子,結實的身體一襲普通的布袍,可在那些光點的包圍下顯得很華美,「面對神界最強的劍,如果我還有自信留在這裡,那就是自大了。」

    「唉。」男子歎了口氣,「人怕出名豬怕壯。」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來找憶」雪特突然轉身,目光如箭般射向男子,「可是你不要傷害她,不然就算知道會死,我也會不顧一切。」

    「不顧一切?為什麼?」男子皺起眉頭,「我相信以你的實力留在邊城這種地方這麼多年,隱姓埋名,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你知道我是誰,卻願意為了一個不相干的連低位神實力都沒有的女子拚命?」

    「因為我答應過憶,會保證她的安全。」雪特吸了口氣,「這是承諾,承諾必須要用生命去實現,我對自己發過誓,此生,只要我還活著,絕不會辜負任何承諾!」

    「哦?」男子眼前一亮,深深望了雪特一眼,那只有一百七十多公分的身體挺拔的就像荒原中歷經風沙的灌木。

    「不會辜負麼?」男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這代價很大喲,每個人都想要履行承諾,可面對利益或者生死時,往往會做逃兵。」

    「不過」男子將長髮甩向腦後,「我欣賞你這種說法,所以你可以離開了。」

    「果真如此。」雪特笑了,「神界第一劍神逸風出現在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是一場想走就走的遊戲。」

    「你很聰明。」逸風站起身,朝閣樓內走去,「有些看到的事情,我勸你還是忘掉,你用對承諾的解釋贏得了活下去的機會,可別浪費了。」

    望著逸風消失在閣樓的門內,雪特長長出了口氣,他發現眼前那堵無形的氣牆消失了,開始那種像鎖鏈一樣鎖住自己靈魂氣息的氣勁也消失了。

    「憶你果然不簡單。」雪特抬頭望向閣樓二層雕花的木質窗欞,「如果不是這個男人感覺到了我對你無惡意,可能我現在已經死了。」

    「逸風,神界第一劍,神界第一閒人,為什麼他會來這裡,他和你又有什麼關係」雪特思索著。

    嚓!一道劍氣割開了雪特腳下的土地!

    雪特渾身一顫。

    嘩,窗戶拉開了,一個紮著兩條長辮、表情天真的可愛少女探出了頭,「我家大人叫我來問問你,是不是不想走了?」

    聲音很可愛,就像她可愛的臉。

    「喂!」少女嘟起嘴,「你是木頭嗎,我家大人要生氣了喲,沒有人可以打攪他的睡眠!」

    雪特渾身又是一顫!

    這少女很可愛,晶瑩的皮膚吹彈可破,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可她剛才流露出的氣息卻很強!

    真的很強!雪特眉間劇烈的顫著!

    不止是她,在少女拉開窗戶的一瞬間,雪特起碼感覺到了三股同樣強度的氣息!

    至少有三個主神實力以上的強者在這座毫不起眼的閣樓中!還不包括逸風本人!

    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實力都不低於自己!如果說雪特知道了來人是逸風只是驚訝,那麼當阻隔的氣場消失之後,新出現的這些氣息,就是讓他震驚!

    呆立了幾秒鐘後,雪特的身形隱沒在了一片晶瑩的光點中。

    「哇!」少女張大嘴巴,「好漂亮喲!看不出來這個傢伙還會這一手呢!」

    「人不可貌相。」一個高大的年輕男子出現在少女身旁,稜角分明的臉彰顯出他堅毅的性格,「老師經常說這句話的,愛麗絲你總是這麼健忘。」

    「哼!」少女轉過身,雙手叉在纖細的小蠻腰上,「奎傑!大木頭!不要以為你是愛睡鬼的第一個弟子就像他一樣來教訓我!」

    「愛睡鬼?!」奎傑瞪大眼睛,「你這樣稱呼你的老師!?」

    「怎麼樣!怎麼樣!」叫愛麗絲的少女指著奎傑,做了個鬼臉,「愛睡鬼說過隨便我怎樣的!」

    「不可原諒!」奎傑氣壞了,「我絕不允許你這樣稱呼我奎傑最敬愛的人!」

    「死板的木頭!」愛麗絲狠狠踩了奎傑一腳。

    「哎喲!」奎傑嚴肅的臉扭曲了,「你的鞋子居然後跟這麼高,一個女孩穿這樣的鞋子成何體統!」

    「要你管!」少女又是一腳踩下,光潔的小腿露在可愛的花邊裙外,小腳上卻套著一雙銀色的很性感的鞋子

    咕咚!

    一個物體滾落的聲音打斷了奎傑的叫聲。

    「你們」那個從木床上滾落的「物體」發出了極其懶散的聲音,「別那麼大聲。」「物體」像一條懶蛇一樣蠕動了幾下後,緩慢的爬起。

    原來,這「物體」是一個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一頭白髮亂糟糟的,睡眼惺忪,嘴角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憨口水。

    「吵醒我沒關係」少年說話的速度很慢,他回頭望了一眼睡在木床裡面的逸風,「吵醒老師就不好了」

    說完,少年揉了揉眼睛,眼屎糊的一臉都是,接著他又爬上床去,睡在逸風旁邊,很快陷入了安靜。一大一小兩個傢伙,姿勢睡相如此一致。

    「他們兩個」奎傑呆呆的望著木床,「會不會有血緣關係?」

    「有可能。」愛麗絲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老師連這條懶蟲都召來了」

    奎傑點點頭,「修爾達因也回天霧峰了,好像去準備很重要的事情。」奎傑望了一眼閣樓內緊閉的那扇桃形木門,「公主殿下回來了,一切要開始了。」

    愛麗絲可愛清純的臉上,表情突然嚴肅起來

    十天過去了。

    撒加依舊每天都來「追憶」,從早到晚,靜靜的坐在牆角的那張桌子旁,陪伴他的,只是一個缺口的高腳銀杯,還有裡面裝盛的劣質烈酒。

    「這傢伙。」遠處的一張桌子前,一個瘦臉男子搖了搖頭。這張臉稜角分明到了極點,好像根本沒有流線,就是直接用刀削出來的一般,深紫色的頭髮略帶捲曲,凌亂的劉海蓋住眉間,鬢腳很短,就像他的人一樣倔強。

    「只是相似的琴音,他就這麼在意」赫缺的手指敲著木桌,深紫色的瞳仁繚繞著淡淡的黑火,一個女侍者戰戰兢兢的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不知道是該靠近還是該離開。

    「請問您需要點什麼」女侍者終於鼓起勇氣走到赫缺身旁,顫聲問道。

    「你們這裡是不是有個彈琴的侍者?」赫缺眼皮都沒抬。

    「是的,不過她十幾天都沒來了,她好像是老闆的朋友,沒有人和她說過話。」女侍者答道。

    「你可以走了。」赫缺擺擺手。

    「那您」女侍者問。

    「不需要。」赫缺不再理她。

    看到赫缺表情發生了變化,女侍者驚了一下,慌忙離開。

    安靜了一會兒,赫缺突然起身,走到撒加桌前,抓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乾了裡面的酒。

    啪!

    酒杯摔碎在了地上。

    「幹什麼?」一直沉默不語的撒加抬起眼。

    「你坐在這裡幹什麼?」赫缺反問。

    「等。」撒加只說了一個字。

    「等得來嗎?」赫缺皺起眉頭。

    「不知道。」撒加回答的很簡單。

    「你不是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嗎?」赫缺眼神如電,「他們找到了,那裡。」

    撒加眼神變了

    酒館後的庭院,閣樓的二層。

    「讓點位置」木床上,逸風翻了個身,手臂搭在了白髮少年上,接著他身體舒展了一下,一腳將白髮少年踢下了床。

    「呃。」白髮少年從地上爬起來,抓了抓自己的亂髮,又想爬上床,沒想到連床沿都沒摸到,又被踢開。

    猛然間。

    一股氣勁從白髮少年身上散發出來!

    啪,他抓住了逸風的腿。

    「老師」白髮少年還是那懶到家的語調,「你的腳好臭你不是天天在山上洗澡嗎」

    「小懶蟲,關你什麼事。」逸風一個翻身,另一隻腳踢向了少年。

    啪,他兩隻腳都被少年抓住了。

    「有進步嘛。」逸風笑了,瞬間,他停留在空中的身體扭了一下,彈起身,雙手在少年耳邊一拍。

    嗡!

    少年腦部一陣眩暈,不由得鬆開了雙手。

    「不錯不錯!」逸風落在地上,長髮一甩,「能抓住我的腳的人,神界也沒幾個了,

    「老師你真臭屁」白髮少年揉揉眼睛,「一山還有比它高的山」

    「霧山。」逸風臉色一正,「這裡交給你了。」

    「呃」叫「霧山」的少年應道。

    「帶公主殿下去那裡。」逸風看著霧山,「你知道是哪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霧山惺忪的睡眼中綻放出一絲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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