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行走了三天,那暈車之藥,也一日一碗的不曾間斷的往我的車上送,每次都是由水離憂給吹涼了,才送到我的嘴邊的。
車廂內空間再大,它終究是馬車一輛,可供活動的空間實在有限,沒有城鎮可休息的結果是,我和水離憂三天裡不得不白日裡同車用餐,夜晚同車共眠,他從第一天的打坐了一夜,到第二天臉色蒼白的和鬼一般的被我強制性按倒在身側,僵硬著與我共眠了一宿,到第三天的雖然依舊不自在,卻總算自的知道不要惹我不高興,在該睡覺休息的時候,遲疑著緩慢的躺到了我的身邊。
而我就像個喜歡逗弄孩子的惡劣母親一般,看著他眼裡不斷的轉換的各種表情,先是從最初的遲疑掙扎,到逐漸的擔心彷徨,再到有些惴惴不安的害羞帶怯,然後最後經過一番心理建設,露出一副全豁出去的神情,這才視死如歸般的躺到我的身邊,而此時的他哪裡知道他的一切動態都被我收在了眼底,我就如偷看到了什麼小秘密般,暗自得意不已。
這才現自己居然也有這種惡質趣味的。
不過也虧得如此,他對我在肢體方面的偶爾『無心』的碰觸,反應再不如最初的那般大了,有時甚至他也會主動來靠近我,比如給我按摩,比如自的貢獻出他的腿,讓我枕頭,我不知道,這種無意識的親暱氣氛,他自己是否覺得,只是我敢肯定的是,在另一輛馬車裡的尉遲修心中一定是大大鬆一口氣的。
幾次見到他來我車上報告水離憂的內傷恢復情況時,那流轉在他眼中小心翼翼的窺探之色,哪裡逃得過我的眼睛,顯然在他眼裡,水離憂如今是甚得我『寵幸』的,且也還沒有『衰竭』的跡象,他無疑要放心不少的,雖說我心裡萬分清楚,我對水離憂的寵愛,並不是尉修所認為的寵幸,但是我卻沒有開口辯解,畢竟以後他們自然就清楚了。
倒是水離憂平日裡辦事精明,對這種身外之事,尤其牽扯到他私人的事情,他遲鈍的令人叫絕,他顯然完全不知道,在他唯一的朋友尉遲修眼裡,他已然是我的禁臠了!
我好笑的同時,又刻意的更加在尉遲修面前對水離憂表現的親暱和關愛,也真是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做什麼了!
同車同榻的第四天下午,馬車終於駛入了離開血樓後的第一個小城,真的是個很小的城,小到整個城只有一家客棧,一家酒樓,和不到二十戶的人家,與其說這裡是個小城,還不如說是個野外的小村落比較恰當,但是這個城卻是有名氣,原因在於十幾年前,這裡出生過一個『角』。
我好笑的是看來戲劇到哪個朝代都是國粹,在這我從未在歷史上學過的陌生朝代和陌生時空裡,大部分的東西都是陌生中帶著熟悉的,總是似是而非,惟獨這戲劇,卻是與現代幾乎是完全相同的。
這個時代的老百姓也好,江湖人也好,朝廷中人也好,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上至天皇老子,下至販夫走卒,每有一個人是不愛聽戲的,這樣的全民娛樂還真是讓我很是驚訝。
而原來的血娘子,也是一個真正的戲迷,雖然這事實很多人並不知道!
但是我腦子裡殘存著的屬於血娘子的記憶裡,叫得出名字和說得出內容的戲折子不下有五十幾出,這若不是戲迷,還能是什麼?
我甚至懷疑在血娘子沒成為血娘子前,她有沒有可能是唱戲出身還未為可知呢!
可惜有一段屬於她的記憶卻是灰色的,也許血娘子她自己也不想讓她自己記起,所以輪到我成為她時,也同樣空缺了那一部分,而那一部分我有一種直覺,恰恰是血娘子為何會變成血娘子的原因所在!
離題了,回答全民愛聽戲的問題上,既然全民都愛聽戲,那自然要有人唱戲,而戲唱的好壞也就決定這唱的人的當紅程度,紅的人自然就是『名角』,而不紅的自然就只能跑跑龍套,唱唱三流的場子,這規矩自然也是從古到今,乃至到現代都是如此的。
而這小小的城,便是在十五年前出生了一個現如今,整個天朝都有名的『名角』溫玉蓮,人稱玉蓮公子,聽說多少王公貴族都只為爭他去唱一出堂會而大動干戈,江湖大門派中誰家掌門過壽,也都以能請到他來唱曲為榮,包括血樓五年前就曾經請他來唱過一次堂會,只可惜那年,血娘子並不在樓內,以至於無緣得見,事後,又不得表現出失望,以免讓屬下獲悉她的心事,也就一直不曾再提過!
如今來到這地方,不免讓我聯想和感慨了許多,血娘子已成了我薛清塵,我對戲曲之事,雖不排斥,卻也並是不熱衷的,說句不夠風雅的話,我對那些『伊咿呀呀的』唱詞唱腔是聽不懂得居多,無法理解,就自然產生不了共鳴了,就更難談喜愛。
然對這個小城的人而言,玉蓮公子的存在無疑使他們長臉了,抬得起頭,也擺得足底氣了,是以這城便叫玉蓮城,城內唯一的客棧和唯一的酒樓,自然也只能叫玉蓮客棧和玉蓮酒家了!
而我們一行人如今就下榻在這勉強算不簡陋的玉蓮客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