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日,先祝各位節日快樂。新的一月,便是新的上月,實在是苦事連連,這故事也挺苦的,我的狀態進入了最差勁的一段,頂著頂著,可是依然有幾章寫的非常差勁,包括昨天那章,實在抱歉。
雷雨前後的章節我還是滿意的,可是仍然有些遺憾,因為在最初的幻想中,我應該要寫的更好些,我應該能做到更好,繼續抱歉。
這個月我不知道能寫多少,因為真的很什麼……我盡力保證在十三萬字以上……上月月票拿了第三,這是我在網上發書以來的最好名次,得到了一共是六千元的獎金,在這裡誠懇感謝大家的。
請繼續月票給懶但是很認真的在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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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江南路通往江北路,有三個方便的途徑,但不論怎麼走,總是要越過那條浩浩蕩蕩的大江,如今的天下,沒有范閒熟知的那些水泥橋樑,便只有靠兩岸間源源不斷的渡船來支撐水畔繁忙的交通。
內庫三大坊在閩北,轉運司衙門在蘇州,而小范大人卻在杭州,看似內庫的控制處於一種鬆散之中,但只有有機會接觸到這一部分的官員商人,才清楚,監察院與內庫衙門聯起手後,對於遍佈江南的貨倉、專門通路控制的是何其嚴格。
尤其是往北的那條線路,刻意往西邊繞了個彎。從沙州那處渡江往北,再越過江北路荒山。滄州路的草甸,再繞經北海。源源不斷送入北齊國境之內,再為慶國帶回豐厚銀兩,以採購旁的所需。
行北路貨物。大部分在夏明記的控制之下。夏棲飛在范閒的幫助下標了幾個大標,又暗中整合了江南一帶小商行和幫派。已經漸漸成勢。
而他之所以選擇在沙州渡江。從官員們眼中看來。自然是因為江南水師駐在沙州。但只有范閒和他清楚,選擇沙州是因為江南水寨最雄厚的實力在此,這些內庫貨物雖然可以讓朝廷派員督送。可是……裡面夾那些東西。卻不放心全部讓朝廷看著。
夏棲飛坐在沙州城門外茶鋪裡。一面喝著茶。一面看著平緩大江上來往運輸貨物船隻。微微瞇眼。北邊的二少爺忽然加大了要貨的胃口。但還不至於讓他接不下來。畢竟現在內庫門。對於他們這些范閒親信來說是完全敞開。只是要在這麼短時間內。把所有貨運到那邊。同時還不能讓朝廷起疑。這就需要很細緻安排了。
好在朝廷慣例。監察內庫運作,由監察院一手負責。時至今日。當年朝堂之上大臣們擔憂終於成為了事實,范閒自己監察自己,這怎麼能不出問題?
夏棲飛將茶杯放下,緩緩品味著嘴中苦澀滋味。心裡卻沒有絲毫苦澀。回顧這一年半時間,他有時候覺得自己似乎是在做夢。自從攀上欽差大人大腿後。像毒蛇一樣咬噬著內心十餘年家仇一朝得雪。明家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中,自己身份也從見不得光的江南水寨大頭目。變成了監察院官員。名震江南的富商。
這人世間的事兒,確實有些奇妙。
只是他也清楚。如今的明家早已不是當年明家,雖然朝廷沒有直接插手其間。可如果小范大人真發了話,自己也只有全盤照做。
想到此處。他把自己滿足目光從江上舟中那些貨箱處收了回來,微微皺眉,想不明白有些事情——向北齊東夷走私內庫貨物,毫無疑問是當世最賺錢的買賣。可是以小范大人身份,他何至於要如此貪婪?小范大人當年解釋過,長公主之所以貪銀子。是因為她要在朝中謀求權勢,為皇子們鋪墊根基,在軍中收買人心。
可是小范大人本身便是皇子。歸了范氏後又不可能接位,他要這麼多銀子做什麼呢?更何況陛下當年就是不喜歡長公主暗中將自己內庫搬差不多空了。難道陛下現在就能容許小范大人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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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長公主李雲睿失勢以來,這個不大不小的衝擊波淡淡在天下貴人們心中掃拂了一遍,便沒有再激起任何波濤。當然,這只是表面上平靜,暗底裡人們究竟在想些什麼,沒有人清楚。
只是如今人們都知道南朝那位權臣范閒。是如何深得慶國皇帝的寵信,手中權力究竟有多大。不免群生警惕,群生期盼——不論怎麼說。范閒在天下人的心中,依舊還是一個讀書人,尤其是這些年來在舞台上表現,讓人們清楚,他和一般的慶國權貴子弟有些許不同,至於沒有那麼熱血。那麼好戰。
北齊和東夷,自然希望范閒能夠長長久久。北齊小皇帝就算再想把范閒拉到身邊當親王。可他也清楚,范閒還是留在南慶對自己好處最大,他希望范閒權力越大越好,聖寵越深越好,最好能夠強大到可以影響慶國皇帝的決定。
然而這只是奢望和理想主義,沒有那位帝王會愚蠢到將和平的希望寄托在異國一位臣子身上,國與國之間的和平,終究還是體現在實力上,國家實力,自然就是軍力!
自開春以來,燕京之北,滄州之東那片開闊
之中,北齊一代雄將上杉虎被解除了軟禁,空降南線時間內樹立起了自己在軍中的絕對權威,開始日演演兵整練,保持著對南朝軍隊強大的震懾力,壓制著南慶人的野心。
與上杉虎正面相沖的是慶國一位大將,征北大都督燕小乙。這樣兩位牛人對撞在了一起,怎麼可能沒有些火花與血腥味漸漸升騰。雖說邊境線上無戰事。可是一些小的摩擦,一些刻意營造出來緊張氣氛,漸漸瀰漫。
夏棲飛主持夏明記往北方運送內庫貨物。之所以在滄州南便要往北海方面繞。其實便是因為滄州那邊局勢一直有些緊張。
然而這一切在這個月裡完全改變了,不知為何。上杉虎忽然收兵回北五十餘里。調兵遣將。擺出了不防守不突進懶洋洋態勢。似乎毫不在意燕小乙正領著十萬精兵在燕京與滄州中間一帶。像牛一般瞪著眼睛。時刻想上來咬一口。
緊張忽然變成了休閒,兩國列兵擺譜忽然變成了郊遊,瞬息間變化。讓南慶的軍方感到了無來由惱火與愕然。
北齊人究竟在想什麼?
燕小乙清楚北齊人在想什麼,他取起杯子喝了一口北海再北草原上產烈酒。酒水微微打濕他鬍鬚。眼中寒芒漸漸盛了起來。
自從京都消息傳到滄州後。燕小乙便清楚自己面臨著一個危機。在自己的親信夜間壓低聲音出主意的時候。他依然保持著平靜。不發一語。
當上杉虎領著北齊軍隊緩緩撤後。擺出一副**娘們斜倚榻上姿態時。燕小乙既不吃驚。也不疑惑。只是一味冷笑。
北齊人自然也知道了長公主失勢的消息,知道皇帝必然要拿下自己。所以在此時此刻。上杉虎刻意示弱,將賦予燕小乙身上所有壓力撤下。就是為了讓他能夠保存全部力量與精神。
保存這些做什麼?自然是要對付自家皇上。
燕小乙緩緩放下酒杯。唇角浮起一絲冷笑。如果此時北齊皇帝忽然要對上杉虎下手,他也會這般做。敵國內部有問題。身為己方。當然要袖手旁觀。並且給敵人盡可能多空間與實力,如此這般才能讓對方自己折騰起來。自相殘殺之後。坐收漁人之利。不可謂不快哉。
可燕小乙似乎沒有做什麼準備。他似乎只是在等待著那一天。等著幾個老皮深皺太監騎馬而來。疲累而下,聲嘶力竭。滿臉惶恐,卻又強作鎮定對自己宣佈陛下旨意。
「燕小乙……著……」
長公主倒下了。他身為長公主親信心腹,在軍中最大助力……陛下自然不會允許他依然掌管著征北軍十分精兵。燕小乙很清楚這一點。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沒有將自己親信們滿臉憤怒看入眼中。然而出乎他意料。陛下旨意卻是遲遲未到,憂慮浮上了他臉龐。心想那位皇帝究竟想給自己安排什麼樣罪名,居然遲緩了這麼久?
烈酒燒心,燒燕小乙的心好痛,難道陛下真對自己如此信任?可是陛下清楚,當年自己只不過是山中一位獵戶,如果不是長公主。自己只怕會一生默默無聞。
更何況范閒與自己有殺子之仇。雖然燕小乙一直沒有捉到證據,但他相信,在慶國內部,敢殺自己兒子。除了陛下,就只有兩個瘋子,除了長公主以來,當然就是瘋狂范閒。
陛下總不可能殺了自己的私生子為自己兒子報仇。這便是燕小乙與皇帝之間不可轉還最大矛盾——而燕小乙凶戾性格。注定了他不會束手就擒,從此老死京都。
但他也不會率兵投往在北方看戲北齊君臣,因為那是一種屈辱。
燕小乙再次端起盛著烈酒酒杯。一飲而盡,長歎一聲,真真不知如何是好,然後他收到了一封信,而寫這封信人,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一位人物。
看著這封信,他捏著信紙手開始抖了起來,那雙一向穩定如山的手。那雙控弦如神手,那雙在影子與范閒兩大九品高手夾攻時依然如鋼如鐵的手。竟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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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國尚是春末,而遙遠南方的國境線上,已經是酷熱一片,四周茂密的樹林都高空的太陽曬有氣無力,搭軟在山石之上,而那些山石之上籐蔓卻早被石上的高溫洪烤快枯了。
熱還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密林裡濕度,南方不知怎麼有這麼多暴雨。雖然雨勢持續時間並不長。可是雨水落,還未來得及滲入泥土之中,便被高溫烘烤成水蒸氣。包裹著樹林。動物與行走在道路上人們,讓所有的生靈都變得艱於呼吸起來。
一行浩浩蕩蕩隊伍。正懶洋洋行走在官道上。負責天國顏面的禮部鴻臚寺官員都扯開了衣襟。毫不在乎體統。軍紀一向森嚴。盔亮甲明數百禁軍也歪戴衣帽。就連圍著正中間數輛馬車宮廷虎衛。眼神都開始泛著一股疲憊與無賴感覺。
正中間馬車,坐著慶國太子殿下。
此時距離他出京已有一個多月時間,南詔國
十分順利,在那位死去的國王靈前扶棺假哭數場,又個小孩子國王說了幾句閒話,見證了登基的儀式後。太子殿下一行人便啟程北歸。
之所以選擇在這樣的大太陽天下行路,是因為日光烈時,林中不易起霧。而南詔與慶國交界處的密林中。最可怕就是那些毒霧了。
太子李承乾敲了敲馬車的窗欞,示意整個隊伍停了下來,然後在太監的攙扶下走下馬車,對禮部主事官員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一位虎衛恭謹說道:「殿下,趁著日頭走。免得被毒霧所侵。」
太子微笑說道:「歇歇吧,所有人都累了。」
「怕趕不到前面驛站。」那名虎衛為難說道。
「昨日不是說了,那驛站之前還有一家小的?」太子和藹說道:「今晚就在那裡住也是好的。」
那名先前被問話的禮部官員勸阻道:「殿下何等身份。怎麼能隨便住在荒郊野外?天承縣的驛站實在太破。昨夜擬定大驛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殿下。」
太子堅持不允,只說身邊的隨從們已經累的不行了。禮部官員忍不住微懼問道:「可是誤了歸期……」
「本宮一力承擔便是。總不能讓這些將士們累出病來。」太子皺著眉頭說道。
便有命令下去,讓一行數百人就休息。今夜便在天承縣過夜應該能趕得及。那些軍士虎衛們聽著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對太子謝過恩。便在道路兩側佈置防衛,分隊休息。
眾人知道是太子心疼己等辛苦,紛紛投以感激目光。只是不敢讓太子看到這絲目光。這一個多月裡,由京都南下至南詔。再北歸。道路遙遠艱險,但太子殿下全不如人們以往想像那般嬌貴。竟是一聲不吭,而且對這些下屬們多有勸慰鼓勵。說不出的和藹可親。
一路行來,所有人都對這位太子殿下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覺得殿下實在是憐惜子民,不僅對於陛下旨意毫無怨意,竟還處處不忘己等。
太子領旨往南詔觀禮,這樣一個吃苦又沒好處的差使。落在天下人眼中,都會覺得陛下就算不是放逐太子。也是在對太子進行警告,或者是一種變相的責罰。然而如今的這些將士官員們都有些納悶,這樣一位優秀太子,陛下究竟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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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拉起一道青,供太子休息,其實眾人都清楚,主要是為了太子出恭方便,雖說一路上太子與眾人甘苦相共,但總不可能讓堂堂一位殿下與大家一排蹲在道路旁光屁股拉屎。
李承乾對拉青的禁軍們無奈笑了笑,掀開青簾一角走了進去,然而……他卻沒有解開褲子,只是冷靜而略略緊張等待著。
沒有待多久,一隻手捏著一顆藥丸送進了青之中。
明顯這樣事情發生了不止一次,太子直接接了過來嚼碎吞了下去,又用舌尖細細舔了舔牙齒間的縫隙,確認不會留下藥渣,讓那些名為服侍,暗為監視太監發現。
「為什麼不能把這藥提供給那些軍士?」太子沉默片刻後,對著青外那道淡淡影子說道,語氣裡有些難過,「這一路上已經死了七個人了。」
南詔毒瘴太多,雖說太醫院備了極好的藥物,可依然有幾位禁軍和太監誤吸毒霧,不治死去。
青外影子停頓了片刻後說道:「殿下,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你了。」說完這句話,王十三郎搖了搖頭,悄無聲息消失。
太子蹲了下來,微微皺眉,他知道王十三郎是范閒派來的,但他不知道范閒這樣小心翼翼保護自己究竟是為什麼,不過范閒代話很清楚,自己也不需要領他什麼情,只是他有些不喜歡一個高手遠遠綴著自己的感覺,也曾經試探過,讓那個人將藥物全給自己。
只是他日日就寢都有太監服侍,如果讓人發現太子身上帶著來路不明的藥物,確實是個大麻煩。
只是身邊沒藥,便不能救人,一想到那些沿途死去的人們,太子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這段日子他表現的非常好,好到不能再好,因為他清楚,父皇是個什麼樣的人,父皇在尋找一個理由,一個代口廢了自己,如果找不到一個能夠不損皇帝顏面借口,父皇不會急著動手。
父皇太愛面子了,李承乾微笑想著,站起身來,將用過的紙扔在了上,心想面子這種東西和揩屁股紙有什麼區別?
不過確實很需要,至少因為這樣,李承乾還可以再堅持一段時間。他的臉上浮現起一絲倔強的神情,父皇,兒子不會給你太多借口的,要廢我,就別想還保留著顏面。
他拉開青走了出去,看著天上刺目的陽光,忽然想到南詔國王棺木旁的那個小孩子,微微失神,心想都是做太子的,當爹的死的早,其實還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他旋即想到今夜要住在天承縣,覺得這個縣的名字實在吉利,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