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周宣做送婚使肯定是小周後的旨意,周宣和清樂公主鬧成這樣,再由周宣做這送婚使就很不合適了,不然的話誰知道這對表兄妹在路上又會鬧出什麼事來!
周宣心想:「不去就不去吧,哥們在家陪老婆、逗女兒、踢踢球、下下棋、斗蟲唱曲品香茶,做我的快活郡公,那個性子乖戾的公主就讓她去水深火熱的南漢受苦去吧,這大波公主竟當面對小周後說要麼嫁我、要麼殺了我,太過分了,她不想去南漢就要拖我下水啊!」
送走了白太監,周宣回到正廳繼續和汪士璋相談,汪士璋對於他的訪談記即將上邸報非常期待,說道:「郡公,在下也有一家刻版印刷的作坊,就在聚寶門武衛橋畔,平日印些童蒙讀物、名刺請柬,在金陵也算是頗有名氣的印社,郡公既然主持邸報,不如就到在下那家印社印製邸報,保證紙張精美、印製精良,不收分文。」
周宣笑道:「沒想到汪先生還是一書商哪,那就正好,我正想找一印社合作,應該能點小財,哈哈。」
汪士璋大喜,他知道胡商阿布與周宣合作銷售宣鏡之事,阿布借周宣的勢力迅在金陵站穩腳跟,短短半年,竟然開了二十六家店舖,金陵十八家、廣陵六家,「宣鏡」、「五色琉璃器皿」、「芳華永駐霜」、「大食地毯」,那是一家接一家啊,真正是日進斗金,現在聽說周宣有意與他合作,真是喜得渾身哆嗦,不管合作能不能賺到錢。至少與周宣的交情那是大大的進了幾步,他的銀子已經夠多了,在乎的是有生之年謀個官職,為子孫後代著想,不然的話守著萬貫家財做世世代代地賤民有什麼意思,得罪了一個當官的就可以讓你傾家蕩產,他老汪這麼多年可都是低聲下氣、夾著尾巴做人哪。
「郡公請說,要錢出錢,要人出人,只要郡公一句話。」汪士璋激動地說。
周宣微微一笑。取出小周後筆錄的那卷書,在花萼相輝樓他向小周後要來的,說回去抄錄一份。周宣先對汪士璋說了活字印刷的方法,汪士璋不愧為精明的商人,驚喜道:「郡公所說的活字印刷術印數越多成本越低廉,不知郡公這書要印多少冊?」
周宣心道:「這是我在唐國出版的第一部書,印好歹得有個五千冊吧。」說:「先印個五千冊,你放心,印這書絕不會虧本,這書是我遊戲之作。由皇后娘娘親筆編錄的,這是第一卷,預計二十卷。」
汪士璋眼睛瞪得滾圓,哇,皇后娘娘親筆編錄的,這書就是虧本也要印,恭恭敬敬捧過那卷書。翻了兩頁,只見筆致娟秀、意態典雅,皇后娘娘墨寶真跡啊。周宣道:「你找善於臨摹字跡地高手,將此書臨摹兩遍,一本作範本,一本我留用。然後依此字體製作膠泥活字,字體製作一定要精美。」
汪士璋連連稱是,又問:「郡公,此書尚未有書名啊,還有,著書者就用郡公名諱嗎?」
周宣道:「書名就叫《花萼樓誌異》。著書嘛。就用七叉公子之名吧,先把字模做好。排好版後不要急著印,我還要向皇后娘娘討一篇序言。」
汪士璋用綢緞將那一卷書仔細包好帶回去,說明日一早就將真跡奉還,請郡公放心。
周宣讓管事去把集賢殿潘學士請來,對潘學士說了以後邸報全部在汪氏印社印製,一文錢不用出,省下的銀子作為潤筆之用,潘學士大喜,並把那名採訪汪士璋的太學生連夜寫好地訪問記呈給周宣審看。
這篇訪談記約有兩千餘字,周宣看了看,文字清通,該寫到的都寫到了,文末頗有煽情之處,笑道:「不錯,獎賞十兩銀子吧。」
周宣回到「芙蓉園」,秦雀、紉針得知夫君不用遠去南漢了,歡天喜地得好像過節,曉笛這些天也快活,有大、小羅、湯小三、胡統這些人陪他玩,光是偌大的郡公府就夠他跑的了。
晚飯後,周宣說道:「江州的范判官來了,半月後要回去,雀兒、針兒有什麼東西要帶回江州的,就準備一下吧,信也各寫一封,我找羊小顰去代我寫幾封信。」
秦雀知道羊小顰文才在她和紉針之上,夫君找羊小顰要寫好幾封信吧,周府、都護府都要寫,微笑道:「夫君的那個女弟子文才也很好啊,能寫駢文,既入周府,就要派上用場才行。」
「蕊初嗎?」周宣喜道:「我只知她愛好填詞,不知道她也能文。」當即命小丫環去「綴錦樓」把蕊初叫來,到羊小顰房裡相見。
周宣搖著折扇到樓上羊小顰房間,這純美少女正在給一具九絃琴上弦,在樂器方面羊小顰絕對是一個天才,即使是她從未學過的樂器,比如上次周宣把那支布魯斯口琴給她試著吹,只一夜,第二天她就比學了幾個月地林涵蘊吹得好。
見到周宣,羊小顰沒有立即起身來迎,甜甜一笑道:「公子稍等。」又專注地為琴上弦。
周宣走到羊小顰身邊,看她調琴弦,給她扇扇子,羊小顰寡言少語、不大合群,周宣安排一個婢女服侍她她都不要,只有在周宣面前她才顯得滿心歡喜,話也多一些。
羊小顰見周宣為她扇扇,睫毛忽閃忽閃的,忽然扭頭踮足在周宣唇上吻了一下,俏臉飛霞,又認真地調弄起琴弦來。「顰兒不乖,做事分心。」周宣笑嘻嘻用食指刮她鼻尖。
羊小顰就把臉頰在周宣手背上輕輕摩擦,剪水雙眸盈盈,相比羊小顰嬌嫩的面頰來說,周宣的手背就皮粗肉糙了,摩擦起來各自酥麻。
羊小顰無法專心調弦了,起身淨手。讓周宣坐著,她快步到隔壁房間去,半晌捧著一盞茶過來,美目睇視周宣,輕聲說:「公子,這是顰兒為公子烹製的紫筍茶——」
周宣笑道:「小顰也學茶道了?好,讓我這個天下排名第十的品茗師品鑒品鑒——」抿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品味,水是千佛澗水,配紫筍茶正適合。只是水煮老了,都三沸了,水味、茶味俱受損——
羊小顰站在周宣身前。緊張地微微向前傾著身子,盼望聽到公子的一聲誇獎,紫筍茶用千佛澗水是上次靜宜仙子地生日音樂茶會上她聽到靜宜仙子說過的,這完全傾心於周宣的美麗少女知道周宣愛飲茶,便悄悄學習起茶道來,今夜終於鼓起勇氣烹茶給周宣品用。
周宣睜開眼睛,看到羊小顰那精緻得如美瓷佳玉一般的臉龐,期盼的神色掩飾不住。便微笑道:「紫筍茶用棲霞山千佛澗水,很好,茶、水相宜——」
羊小顰頓時兩眼放出星辰般璀璨的光來,喜悅從心底裡浮漾而起。周宣攬著她細腰坐在自己膝上,誇了她一通,然後細說水之三沸,要在湧泉連珠地二沸之時取水泡茶。這樣茶味更美。
羊小顰是極聰明的女孩子,聽周宣這麼一說知道自己這茶沒泡好,公子誇她是照顧她面子呢,赧顏道:「公子要多教顰兒,顰兒拜公子為師吧?」
羊小顰肉肉的圓臀壓在周宣腿上,感覺很美妙。周宣道:「拜師啊,最愛拜師的人就要來了——」
話音未落,就聽得門外「啊」地一聲,一道人影一閃即逝。
「蕊初!」羊小顰趕緊從周宣腿上站起,碎步跑到門外,就見蕊初立在樓道邊。撞見了兩位吾師在親熱。蕊初很是難為情。
羊小顰拉著蕊初的手進來,不作宣和妝、清水芙蓉地蕊初明麗動人。盈盈向周宣和羊小顰行禮,都是「吾師」。
周宣道:「蕊初,我讓你來幫我寫信,小顰也要寫,寫完信後還有差事。」
二女都在書案邊坐好,齊聲問:「公子給誰寫信?」
周宣道:「分別給我兩位老丈人寫信,蕊初給秦博士寫、顰兒寫給林岱都護,中規中矩就行,注意哦,筆致不要太柔美,粗獷一些。」當即說了信中要寫地一些事。
羊小顰與蕊初凝思了一會,便開始寫起信來,周宣坐在二人對面,也取了一張薛濤箋,給林涵蘊寫信,半文半白,林涵蘊喜歡這樣的,駢四驪六地她看了就頭暈,寫好了之後,又手錄了《紅樓夢》的《紅豆曲》——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忘不了新愁與舊愁,嚥不下玉粒金蓴噎滿喉,照不見菱花鏡裡形容瘦。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綠水悠悠-
這歌詞周宣曾向林氏姐妹唱過,這回親筆抄錄,後面寫上——「書舊作《紅豆曲》遙寄道蘊姐姐。」
羊小顰和蕊初都寫好了,這種客套話一大堆地信函相對來說是比較好寫的,成句很多,借用便是,當然了,要寫得出采就難,古來也沒聽說過誰寫信給老丈人寫成名篇的,沒激情啊,所以周宣就讓兩個女秘書代筆了。
羊小顰和蕊初擱下毛筆,都伸著粉頸看周宣寫的歌詞。
蕊初問:「吾師,這非詩非詞的是什麼格式?」
羊小顰卻道:「公子,這是相思曲。」
給女冠寄相思曲,居心叵測啊,周宣面不改色,回答蕊初道:「這是歌詞,為師所作。」
蕊初問:「吾師,這不按曲牌的,怎麼唱?」
周宣今夜有興致,便清歌一曲,金屬質感的男中音,悠緩深情,聽得兩個少女眼睛睜得老大,羊小顰在洪州梅嶺聽過周宣唱「月亮出來亮汪汪」,《紅豆曲》沒聽過,那種一往情深讓人怦然心動。
「沒想到吾師歌喉也這麼好!」蕊初歎道。
周宣這一唱,把秦雀、紉針都唱上來了,還有一群小丫頭。
秦雀、紉針說信寫好了。請夫君過目。
周宣兩封信都看了,誇獎寫得不錯,然後說:「今日大家興致都很好,我們去綴錦樓那邊搞個家庭小音樂會,小芷若出生後要舉辦大型音樂會,這次算預演。」
周宣挽著紉針,秦雀牽著曉笛,羊小顰、蕊初,還有小茴香這些丫頭七、八個,手提燈籠。嘰嘰喳喳,興高采烈去「綴錦樓」。
「綴錦樓」就在「芙蓉園」後面,那裡有個歌舞樓台。現在住地是蕊初、念怒嬌,還有周宣這次從江州帶來的「雲裳女裝」的四名舞妓,見到周宣等人到來,聽說是舉辦音樂會,都是興致勃勃。
周宣命僕婦去準備瓜果點心,然後對在場這一大堆鶯鶯燕燕說:「各位,安靜一下,聽我一言——八月中下旬周府就要降生一個小生命。那就是我的長女周芷若——雀兒,紉針肚裡是女兒可是你說的,到時女兒變兒子我找你算帳「綴錦樓」頓時嬌笑聲一片。
秦雀笑道:「變成兒子豈不是更好。」
周宣道:「老大是女兒最好,以後會照顧弟弟妹妹,若是兒子,會欺負弟弟妹妹。」
眾女又是大笑。
周宣道:「別笑了,都聽我說。小芷若出生後洗三朝要舉辦一個音樂會,到時看能不能請到陛下和娘娘來,現在開始報名,誰會什麼樂器都告訴我,三腳貓地就不要報名了,像小茴香吹笛那樣地可不行。」
小茴香道:「姑爺。不是還有差不多二個月時間嗎,小茴香讓羊姐姐好好教我,小茴香刻苦練習可以吧?」
周宣道:「那行,到時讓小顰考核,能不能上場小顰說了算,她是權威。」
念奴嬌率先報名:「公子。我報名琵琶。」
蕊初對羊小顰道:「羊師。我報箏好吧?」蕊初最擅長彈箏,但即便她的最強項也比不過羊小顰。
羊小顰點頭。她無所謂,她什麼樂器都可以來。
江州來的四名舞妓以舞蹈見長,但樂器也會,四名舞妓分別是細柳彈龍阮、紀芝吹排簫、蘇惜惜鼓瑟、鳳鈴兒吹笙。
秦雀一向自信,這會有點露怯了,低聲說:「夫君,雀兒不會樂器呀,雀兒自幼隨爹爹學藝,什麼樂器都沒學過。」
周宣握了握她的手:「不要緊,到時你要幫著紉針看護小芷若呢。」
還有幾個小丫環也嚷嚷著說她們會彈這個、會吹那個,周宣讓她們找羊小顰去。
羊小顰道:「那就現在驗證。」讓丫環僕婦去「芙蓉園」樂器室搬樂器來,現場演奏。
一時絲竹聲洋洋沸沸,「綴錦樓」一片歡歌笑語。
周宣狠擊了一通羯鼓,把別的樂音都壓下去了。
這次音樂會太倉促,沒組織好,有點亂,勝在熱鬧。
夜裡羊小顰侍寢,兩個人在枕上談音樂會籌備,周宣說:「目前有十來個人可用,似乎少了點,八音部殘缺不全,到時叫阿布的兩個小妾一起來,還有孫氏兄弟——」
羊小顰道:「公子,不用叫外人,就我們這些人就可以,我會好好搭配地,我剛才現有兩個婢子,一個吹竹、一個吹管子地,都還不錯,稍作調教、多多練習就可上場——就是少一個彈箜篌的,彈箜篌不時一年半載練得出來地,至少要三年的苦練才能拿得出手。」
周宣想起夏侯流蘇的箜篌技藝,心裡微微一歎,說:「那就由顰兒你彈箜篌嘛。」
羊小顰道:「公子,顰兒彈琴地呀。」
周宣「嗯」了一聲,古琴是樂器中的王者,只有羊小顰才能勝任,想了想,說:「清樂公主會彈箜篌,不知道精不精,上次音樂茶會沒注意聽。」
羊小顰心道:「都說了不用外人,公子怎麼還提清樂公主?公主不是就要遠嫁南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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