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哨騎喘息著,對方羽道:「報告大人,西南方向有一支不明的騎軍,人數大約是一千五百人左右,距離此處尚有二十里路,請大人定奪。」
西南方向正是那只鷂鷹盤旋的地方,眾人一聽全都鬆了口氣,不管是哪裡來的騎兵,這點兒人數還不至於讓大家緊張,徐慶道:「大哥,讓俺去看看吧。」
「不用了,那些人很快就會過來的。」方羽知道徐慶這人如今已是好戰成性,就如一頭猛虎,不能輕易的就放他出去,如果讓他一個人過去,指不定就會掄錘與別人打了起來,而且二十里路對於一支騎軍來說,並不需要多長的時間,方羽復又看著那名哨騎,道:「你去傳令下去,讓所有的哨騎們注意一下還有沒有其他的隊伍出現。」
那名哨騎領了命令下去,白玉堂道:「大哥,這是不是遼國的軍隊?」
「這裡是遼國的境地,距離遼國的上京臨潢府並不遠,就算不是契丹人,是其他部落,在名義上來說也是遼國的軍隊,我們得小心點才是。」方羽微微笑了一下道。
「我聽說這北方的部落中人都極善騎射,真若打起來,只怕我們這一千人馬很難輕易的消滅對方一千五百人的數量。」歐陽春雖然沒到過這北方的草原上,但他在遊歷江湖時,那也是見多識廣,聽過別人說這裡的一些情況。
「嗯。如果是一千五百人地女真人還真是不好對付,雖然多們的兵甲弓箭都比別人強,但在騎射上實是要比這些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人差一些,所以等會兒若是要戰,大家記住了不可與對方進行近身接戰,要利用我們手中的強弓這一優勢。與對方拉開距離進行對射,對方騎射雖好,終不如我們的弓箭射的遠,只要大家注意點,他們再強,也只能被我們這種方法慢慢地磨死。」方羽手下這一千人馬,全是體質極好的士兵,配置的都是兩石的鐵胎弓。比之宋遼兩國其他的軍隊所配置的弓箭那強的可不是一點兩點,比之北方各部落的木弓,那更是強上許多,在這種優勢面前,只要方羽他們指揮得當,對方再厲害也是無用武之地地。
眾人聽了方羽的話,自是一個個的點頭表示認可方羽說的方法,獨有徐慶嘟噥道:「大哥,這樣一來,俺不是沒得仗打了。光用箭欺負人家,多沒意思啊。」
眾人聽徐慶這一說,俱是樂了,方羽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慶子,你要記住了,這些個士兵跟了我們。以後就是我們的兄弟,他們每一個人的性命我們都要珍惜,打仗這種事情,若是硬碰硬的,那只會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不是一個好將軍好大哥該做的事,我們所要做的。就是以最小的代價取得勝利,盡可能地減少自己手下人的損失。」
方羽這話對徐慶而言,多半是說了也白說,不過歐陽春。白玉堂他們卻是記住了,方羽看向楊排鳳,只見小姑娘點了點頭,顯然是表示接受了方羽說的話,這個時候,一名哨騎飛奔而來,下了馬向方羽報告道:「稟報大人,西南方那支不明隊伍距此還有十五里左右。」
「嗯,下去再探吧。」方羽點了下頭,看著天空的那個黑點,此時它已飛近了不少,正是方羽見過的那種用於高空偵察的鷂鷹。
那名哨騎退了下去,方羽又與眾人說起其它地話題,不過面臨著可能要大戰,眾人說話的興致並不高,過了一陣子,又一名哨騎跑了過來,向方羽報告道:「稟報大人,西南方那支不明隊伍離此只有十里路程,四周暫無其它軍隊的蹤影。」
「嗯,知道了,你下去後,告訴其他的哨探,一定要注意有沒有其他的隊伍出現。」方羽對那名哨騎吩咐道,在那名哨騎應聲離去後,方羽再一次的望了那只盤旋的鷂鷹一眼,轉頭又對徐慶,白玉堂道:「你們各自回了自己的隊伍,準備好戰鬥。」
徐慶與白玉堂應了一聲,回了自己地所帶領的隊伍中,一千來人迅速集合成三個方陣,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這個時候開始隱隱的聽到馬蹄地轟鳴聲,眾人向著聲音傳來的方羽看去,只見那裡似有塵土翻滾在天空下,再等了一陣,漸漸出現人與馬的身影,隨著他們的越來越近,方羽發現這些人與遼國的正規軍隊的著裝不同,這些人穿的獸皮皮甲,做工怎麼樣隔的這麼遠是看不出來,便款式上而言,也就像是幾塊獸皮搭在了身上而已,顯然這應該是某個部落的人,只不過方羽卻是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衝著自己的隊伍而來。
那些人到了一箭之地時停了下來,為首一人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看上去倒也是很威武的神態,望著方羽小心的打量著,顯然也是在想方
人是敵是友,見到這種情況,方羽獨自一個人驅馬上高聲喝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那人操著蹩腳的漢語道:「你們是南邊的宋人?」
「我乃大宋使節方羽,你是何人。」方羽再一次的問道。
「我是巴顏部頭人巴爾什吉,敢問這位宋國的使節大人可是去年萬聖節上的那位宋國的方大人?」那人聽了方羽的話後,揚聲向方羽問道,語氣似乎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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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遼國萬聖節上,我確實是參加那次的比賽,不知這位巴爾什吉兄去年是否也參加了那場萬聖節。」方羽不知這巴顏部落是什麼族的,不過猜想在這種地方,這應該是蒙古族其中的一支,雖然現在這個時候,蒙古族這個名稱還沒有出現。草原上許多地中小部落將在這一百多年的競爭中消亡,其中一些是真的全族都被人滅了,還有一些是融合到更大的部落中,漸漸形成了後來的蒙古族。
那人聽了方羽的話,驅馬獨自向方羽跑了過來,待離得方羽只有五十步時。才勒住了自己地馬,再一次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兒方羽,才翻身下馬,拜了下來道:「巴爾什吉拜見宋國使節方大人。」
方羽對於這個巴爾什吉突然而來的這種行為,微微有些愣了,心想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我也有那王八之氣不成,怎的一見到我就給我跪了下來。方羽驅馬上前,道:「巴爾什吉頭人快快情起,不知你們此來所為何事?」
「回方大人的話,此處乃是我巴顏部的範圍,因我那只烏丹在空中告知我附近有一隻軍隊過來,我以為又是哪支部落的人過來搶奪我巴顏部的草場,故而帶人過來看看,沒想到是宋國來地勇士方大人,冒犯處還請方大人見諒。」那巴爾什吉站了起來,很恭敬的道。
「呵。呵,原來是這樣,我等從此處路過,沒想到打攪了你們,不便處還請巴爾什吉頭人原諒。」方羽也下了馬,對巴爾什吉客氣的道。
「無妨。無妨,不知方大人率手下的勇士們來此有何事?」巴爾什吉仍是很恭敬的問道,雙眼中也滿是詢問的神色,眼前一支盔甲鮮明的軍隊讓他心中很是不安。
「沒什麼,我大宋使節團這次與遼國鬧了些矛盾,雙方在大定府打了一場,現在正為躲避遼國的幾萬大軍追擊呢。」方羽似是很隨意的說了出來,眼睛卻緊盯著巴爾什吉的臉上。看他有什麼樣地反應,也好知道這些個部落對大宋與遼國都是些什麼樣的態度。
巴爾什吉愣了一下,道:「方大人,貴國是否又與契丹人開戰了?」
「呵。呵,那倒沒有,是我前些時帶著我的這些兒郎們在宋遼兩國的邊境上殺了他們遼國的四千人馬,並在他們的析津府門前斬了他們地驍軍候韓讓,這一次我出使遼國,那耶律隆緒要殺我為他們報仇,我一怒之下,殺出了大定府,此番路過貴地,有打攪處,還望巴爾什吉頭人見諒。」方羽微微的一笑,說的話中軟中帶硬,一邊向對方炫耀著自己的武力,一邊又向這巴爾什吉表示此行的善意,就看對方怎麼做了。
那巴爾什吉張了張嘴,卻是不知說什麼好,他們這樣的小部落不但生活的夠艱苦,在武力上也是老受別人欺凌的,他們地地方靠近遼國的上京臨潢府,平日裡更是沒少受了遼國那些貴族的欺壓,在心裡上來說,巴爾什吉是很痛恨契丹人的,不過表面上來說,他又是絕不敢得罪那些契丹人地,否則就有亡族的危險,去年他參加了萬聖節,親眼見識過方羽的勇猛,對於方羽這樣的勇士,他們這些草原上習慣了弱肉強食的人們是很敬重的,今日再一次見到方羽,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把方羽抓了去向契丹人討好才是,畢竟他們是生活在契丹人的眼皮子底下,得罪不起那些契丹人,不過巴爾什吉看著眼前的方羽,去年留給他的印象,以及現在方羽給他的印象,都讓巴爾什吉告訴自己,眼前的這個宋人勇士也是不可得罪的,雖然在兵力上而言,自己一方要多一些,但一看人家宋軍的隊伍,那鮮明的盔甲,那嚴整的方陣,在氣勢上就比他巴爾什吉的手下們強多了,想到兩方都不能得罪,這巴爾什吉還真是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放這些宋人過去了,契丹人必不會放過自己的巴顏族,不放這些個宋人過去,把自己這點兒人馬拼掉了,自己其他沒有了青壯男人保護的族人也最終是死路一條。
方羽看著巴爾什吉那種神情,也知這人心中左右為難,而且從這位巴顏族頭人那七情上臉的模樣來看,這人也是一個老實人,城府不深,方羽對這種老實的人向來還是比較有好感的,當下道:「巴爾什吉頭人
有什麼為難之處,可否說出,若是我能幫得上忙的,推辭,我亦希望能交巴爾什吉頭人你這個朋友。」
方羽這話讓巴爾什吉在心中對方羽有了更多地好感。心理的天平也向著方羽這邊傾斜了一點,雖然方羽所說的更多的是外交上的客套話,不過這巴爾什吉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部落頭人,人雖是不笨,卻是沒有什麼見識,當下對方羽道:「方大人有所不知。我巴顏部總共只有五千餘人,可戰之士只有一千五百餘人,是個小部落,仰賴著這方水土還算好,日子也是勉強過得,只不過此處靠著契丹人地上京,受他們的制約很重,我等今日若放方大人過去。事後那契丹人必不會放過我的族人。」
巴爾什吉如此老實的將實情說出來,也是存了點心思的,他一直以來,都聽人說宋人那邊是如何的富裕,如何的繁華,這讓巴爾什吉心中有一些想帶著族人投靠大宋,只是苦無路子而已,當然,更大的原因卻是他們無法全族穿過契丹人地地盤,方羽自然不知這巴爾什吉的心思。聽了他的話,方羽沉吟了一會兒,道:「巴爾什吉頭人你的苦楚,我等也是深知的,若是你願意,何不舉族隨我北遷。再找一個水土豐美的地方定居。」
「好是好,可如今那些個好地方都讓人佔了,我族又如何能得那水草豐美的地方。」巴爾什吉為難的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心想若有好地方,我自己會不早去了,還等你們來。
「呵,呵……」方羽笑了起來,道:「巴爾什吉頭人。別忘了我們手中還有刀,看中了好地方,有人怕什麼,我們把它奪過來就是。」
北方這個地方。講究的就是弱肉強食,方羽這種話,巴爾什吉聽了不但不反感,反而對方羽生出更敬重地心思,只覺得這才是大英雄所為,不愧為一代勇士,心中又想,他若能為自己的族人到其它的地方搶到一塊好草場的話,那可是遠比自己的族人生活在契丹人的眼皮子底下受人欺壓地好,當下心中計議已定,復又拜下道:「方大人若能為我族重新找一塊安身立命之處的話,我族上下願意聽從方大人調遣。」
巴爾什吉這是向方羽表達了初步的投靠意向,這樣的結果,自是讓方羽大喜,這個時候,多一個朋友就少一個敵人,方羽忙摻起了巴爾什吉,道:「巴爾什吉頭人無須如此多禮,以後你我就是兄弟,你的族人就是我的族人,我一定會讓大家過上一個好的日子。」
兩人在兩軍陣前各自許下諾言,隨後巴爾什吉率著自己的手下先行回族裡,準備好遷移地工作,方羽他們則是就地駐紮下來,休整了一天一夜。
二
遼國的大定府,皇宮之中的鐵瓦銀安殿中,在這冬季的夜晚顯得有些森冷。
耶律隆緒看著手中地密報,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這是那個左金吾發來的密報,說的就是方羽他們這些人的事,讓耶律隆緒意外的是這個宋國的使節團並沒有往南方逃去,而是逃往了北方,這讓耶律隆緒佈置在南下路上的重兵全都沒了用處,再想要在北邊布下重兵已來不及了,而左金吾的兩萬飛狼騎到現在也沒有追上宋國的這支隊伍,僅僅是在一個被搶掠過的小城中知道了這些人北上的消息。
耶律隆緒丟下手中的密報,揉了一下眉頭,心想,人都說南人多奸滑,這個宋國的文武雙狀元果然是夠奸滑的,北方的草原那麼大,真要逃到那裡去了話,還真不容易抓到他們了,耶律隆緒的手指輕輕的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一會兒,看了看身旁的近侍,道:「去把那蕭時攬給朕宣進宮來。」
那名近侍應了一聲,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把那蕭時攬給帶了過來,蕭時攬給耶律隆緒磕了頭後,耶律隆緒道:「朕叫你來,是有一件事情讓你去做,你明日出使北方的各個部落,對他們說,凡斬殺那宋國的使節方羽者,朕封他為王,賞千金,凡是放這些人過境者,朕必將派大軍誅他全族。」
耶律隆緒說完,又臉色陰沉的看了一眼蕭時攬,補充道:「這一次,凡有異心的部落,不管大小,全都要除掉,所以你這一次的任務,不只是為朕傳那一句話,還要注意觀察哪些個部落有了異心,記住了,你這一次可不要又把事給辦砸了。」
蕭時攬唯唯諾諾的向耶律隆緒做了保證後,接了耶律隆緒事先寫好的聖旨,回去準備出使北方的各部落。
同樣的夜晚,同樣冷人的時刻,千里之外,劉太后的手中也接到一封密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