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皇宮之內,月玉池邊,垂柳的枝上還有著少許的已然枯黃的柳葉,一陣風吹過,又有一些隨風飄揚著落下。
初冬的陽光還是暖和的,在初冬的陽光下曬太陽是一件很不錯的事,趙禎斜靠在一張椅子上,看著幾個小太監拿著濾網在月玉池邊打撈著剛剛落下的枯葉。
「那個,小米子,你過來,給朕說說,朕的大哥現在會在幹什麼?」趙禎睜著一隻眼閉著一隻眼的,有些無精打采的問道。
「皇上,那個,那個方公子嘛,依小米子想來,此刻定在遼國的那個什麼鐵瓦銀安殿中,與那遼國的公主們聊著天吧。」小米子丟了手中的濾網,顛顛的跑了過來道。
「哦,何以見得,大哥好像不是那樣的人吧。」趙禎的另一隻眼睛也睜了開來。
「皇上,你想啊,方公子何等的人啊,文彩風流,武藝高強,人又長得俊的讓人沒話說,和皇上您一樣,都是天下少有的人,這遼國的公主一見到他,哪還不立馬了要纏著方公子的,想當年,皇上你也可能聽過了吧,當年那楊家四郎,不是被那遼國的公主死皮賴臉的招了駙馬了嗎。」這小米子聽方羽講多了故事,這一張嘴,幾乎就要編一個新版的駙馬傳來。
「什麼,你是說大哥要去當那遼國的駙馬了。」趙禎大驚失色的坐直了身子。
小米子被趙禎這一聲嚇了一跳,忙道:「皇上您且別急啊,這話還沒講完哩。這方公子哪是那樣的人啊。這遼國的什麼地公主,方公子哪會看在眼裡,皇上您是不知道。小米子去過幾回方家不是,有一次見過方公子那個還未成婚地媳婦兒,那個美啊,小米子敢打賭了,方公子一定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
「你,朕說小米子啊。你懂得什麼叫美人來著嗎。」趙禎眼睛瞄了小米子的下面一眼,有些狐疑地道。
「皇上,小米子是不知道這女人美不美的,不過小米子可以參照著對比啊,這皇宮裡的,小米子看來看去,也沒了哪個宮女的能比方公子的媳婦兒更有那種高貴氣質的了,要是不信了。皇上,您應該看看才是,就知小米子沒有吹牛地了。」小米子因方羽的關係,在趙禎面前頗為得寵。平日裡說話相對其他小太監較為隨意,此時說完。只差在趙禎面前拍打他那排骨似的胸脯了。
「大哥的媳婦兒,朕怎麼可以私下裡去見呢,倒是小米子,你這話說的,怎麼像大哥講的故事中那些那些引誘皇帝做那荒淫之事的壞人哩,這要朕是一個壞皇帝,還不真要去看看啊,小米子,還是說說朕的大哥會怎麼做吧。」趙禎又往那椅子上一靠,他地心中是想做一個秦皇漢武式的開疆拓土的皇帝的,是以平日裡到是常常提醒自己不可沉迷於女色,不過這句話,卻是開小米子玩笑地。
小米子也知趙禎不是真的批評他,不過他還是立馬跪在地上道:「皇上,方公子對小米子有天高地厚之恩,小米子怎敢做出那等事來,小米子只是想向皇上證明一下能配得上方公子地女子,絕非遼國那種女人,只是想請皇上安心,無論方公子現在是在做什麼,以方公子的才能,必不會丟了我大宋的威風。」
「好了,好了,你站起來吧,那個,也不知那個耶律隆緒有幾個女兒啊。」趙禎揮了揮手道。
「嘿,嘿,皇上,那耶律隆緒就算有再多的女兒又有什麼用,想那種苦寒之地,哪能出得了美貌的女子,說不定就像方公子形容的那樣,滿地裡走的都是恐龍哩。」小米子站了起來,帶著笑道。
「嗯,大哥有時候說話也是很損人啊,不知道會不會把那遼國的人也好好損上一頓。」趙禎帶著一臉的胡思亂想的表情,想像著方羽站在遼國的金鑾殿上,怎樣把那耶律隆緒損得七竅生煙的情景。
陽光暖暖的照在他趙禎的身上,而同樣的陽光卻冷冷的照在遼國金鑾殿的瓦頂上。
那裡的大殿之內,此時正是劍拔弩張的時候。
金針刺穴之法早已有之,只是方羽拿著幾根木刺在手,眾人卻沒往那上面想去,這些人聽聞過芳菲院中那一戰,據說有個宋人當時對在場的人說過,心之所至,萬物皆可為兵刃,如今眼前這個宋人拿了幾根木刺,不會也是當了兵刃要把這可憐的老頭再扎上幾個窟窿吧。
方羽在這一眾兒遼國大臣的眾目睽睽之下,將那幾根木刺迅速的刺入了那人的幾個穴位之中,又用手指捻了捻,隨後再把那木刺都拔了出來。
「哎呀,氣殺老夫也。」那人大喊一聲,悠悠的醒了過來。
嘩,大殿之中又是一片議論的喧嘩聲,眾遼國大臣們這才明白過來,敢情這個宋人還有一手金針治病的本事,用幾根小小的木刺兒給人刺穴,到是聞所未聞的絕技了,儘管站在兩國不同的立場,這些人心中還是很
一番方羽的本事,議論的聲音中有著不少的讚揚聲,見方羽竟把人救活過來,微覺盤算落空,失望之餘,卻也越發的對方羽有些好奇,心想此人看來極不簡單,怎麼會只是一個小小的宋國武官,全身上下,舉手投足,怎麼看,都像是一個身居高位者才有的氣度啊。
那人醒轉之後,一眼正看到徐慶一張黑黑的大臉湊在他的面前,很是好奇的打量著他,那人記起昏倒前徐慶說的話,心中又是湧起一陣憤怒,要說一個當大臣的最恨什麼,就是有人在自己的皇帝面前說自己是一個大奸臣,不管有無根據,這話都比罵他十八代祖宗來的厲害。那人一揚手。指著徐慶道:「匹夫,老夫跟你拼了。」
敢情這人雖老,脾氣卻暴得很。從地上爬了起來,便真要與徐慶拼了,方羽見那人步伐之間也頗有章法,雖著遼國文官之服,只怕年輕時不是武將也是練家子,方羽不希望真的在這個遼國地金鑾殿上與人大打出手。那樣可就太讓耶律隆緒下不了台了,那時,為了他遼國地面子問題,只怕耶律隆緒會傾盡他遼國所有的力量也要把他們這一批人的性命留在了遼國,當下方羽搶前了一步,看似很隨意其實速度極快地將手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道:「呵,呵。這位老先生,看你一大把年紀了,沒想到身手還這麼好,不過啊。我說老先生,你可得悠著點身子才是。也得想想家裡的妻兒子女的,這可是大殿之上,別不把貴國的皇帝陛下不當回事啊,呵,呵,你看我說的是不是,多想想吧,來,來,來,我扶你到一邊休息休息。」
方羽地一隻手壓在那人肩上,讓那人如覺一座大山壓在了身上,但動彈不得,便是話也被壓的說不出來,心中空自憤怒,卻也無法,隨著方羽手上的力道,身不由已的被方羽帶到了一邊,而在旁人看來,好像這人真的聽了方羽的勸一般,走到一邊休息去了,有一些心思較為直爽的人看到方羽那一幅尊老愛幼標準好人模樣,心中還不禁對方羽的好感大增。
當然,遼人之中也有高手看出了不對,只不過這幾個高手乃是站在大殿兩邊保護耶律隆緒地,沒有他的命令,這些人也不敢隨意亂動。
那耶律隆緒原本見那大臣不顧自己在場的威嚴,想要在這金鑾殿上與人動手,心中很是惱怒,正要發做之時,卻見那人被方羽幾句話就勸了下去,心中又倍感奇怪,那人的性子耶律隆緒是知道地,幾時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那個,來人啊,把東潤老將軍與也力哥帶下去休息。」耶律隆緒吩咐道。
幾名武士上前把那人與也力哥帶下去,方羽鬆開手後,那人長出了一口氣,身上如山的壓力消失了,心裡也冷靜了下來,看了方羽一眼,沒說什麼,隨了武士下去。
「這位壯士可就是宋國地新科武狀元?叫什麼名字來著?」耶律隆緒看著方羽問道。
「宋修武郎方羽見過遼主陛下。」方羽微微彎了一下腰,算是行了個禮,不卑不亢的道。
「修武郎?宋國的一個八品小官?」耶律隆緒似乎有些意外的問道。
「是的,遼主陛下,外臣正是一個八品的小官。」方羽抬起頭看著耶律隆緒道。
「哼,趙禎好大的膽子,真是豈有此理,竟然派一個小小的八品官做使節團的副使來出使朕的大遼帝國,豈不是公然藐視我國。」耶律隆緒忽的站了起來,大聲的怒道。
耶律隆緒見自己的手下在那個宋人的胡攪蠻纏下灰溜溜的敗了,便自己親自出手要給宋人一個下馬威,他這般站起來,在金階之上居高臨下,倒是有些威勢。
「遼主陛下,話可不能這麼說,外臣這個八品的級別只是對我大宋內部而言的,對於貴國,卻是無級別差異,站在貴國這個大殿的地板上,一個大宋的百姓與一個大宋的宰相能有何區別,都只是一個大宋的臣民而已。現在我站在這個地方,我就是大宋的一個臣民代表的身份,本著友好往來的誠意,向貴國傳遞我大宋全國上下與貴國和平相處的善意,這何來藐視之說。」方羽哪會在乎耶律隆緒的那點兒威嚴,抬頭望著他,平靜的道。
「放肆,有你這麼與我主萬歲說話的麼。」一個人走了出來,對著方羽大聲的喝道。
方羽轉臉一看,是一個四十來歲的遼國將領,那人生的頗有些帥氣,此時也正瞪著眼看他,方羽正要說話反駁他,那人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耶律隆緒哭道:「我主萬歲,您可要給老臣做主啊,這些個宋人自來我大遼後,無法無天,到處欺壓良善,搶掠財物,老臣的那匹汗血寶馬就是被這些個宋人搶奪了去。便是我兒韓讓新納的小妾也讓這些個宋人給擄了去,求我主萬歲一定要給老臣做主啊。」
方羽一聽,敢情這位是韓讓的老子。那個遼
元帥。老駙馬韓昌,就他眼前這幅德性,方羽終於前為什麼老打敗仗了。是吃軟飯吃多了。
耶律隆緒見韓昌跳出來告這些宋人地帳,他也是知道韓讓的那些事兒的,這些宋人還真是搶了這老韓家地東西了,當下裝模作樣的道:「哦,愛卿,竟然還有這事兒。你放心,朕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遼主陛下,片面之詞,何以為據,此人所說全是顛倒黑白,血口噴人,我大宋使團的成員自到貴國後,一直尊紀守法。哪裡搶過他韓家的東西,那汗血馬什麼的我們根本就不曾見過,至於他說地那個什麼小妾,乃是我重金從芳菲院贖出來的歌姬。白紙黑字的證據可還在我的手中哩。嘿,嘿。韓老先生,你若不嫌你韓家丟人的話,你可以去向滿城的豪門公子們打聽打聽,這事情的真相我想你大概才會明白。」方羽一見那耶律隆緒的表情,便知他是鐵了心要給大宋使節們一個下馬威,當下搶先道。
方羽此話並非是真為了自己辯解,純是先搗亂對方地行動節奏,盡量把事情的方向掌握在自己手中,與人爭鋒,方羽一向喜歡先發制人,不喜歡那種見招拆招的方式。
「哼,某不與你說那個女人的事,某家那匹汗血寶馬被你等所搶,這事兒卻是許多人可以作證地,今日某就是要你還了這馬,否則,某絕不與你善罷干休。」說起這些事情,還真是讓韓家丟臉兒,但那汗血馬確是他韓家的珍愛之物,就這麼地失去了,哪能甘心,一見方羽振振有詞的滿口抵賴,韓昌的心中便是怒不可歇,心想宋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講理了,也不等耶律隆緒說什麼,韓昌便指著方羽怒道,大有一言不合便要與之拚命的架式。
「我說韓老先生,你這是什麼態度,有話好好說嘛,你家的馬弄丟了,我們對此也很同情你啊,但你不能僅憑幾個人的道聽途說,就把這罪名扣在我大宋人的頭上,你應該明白,這事兒可是容易引起兩國之間不和協,不友好的氣氛的。」方羽這最後一句話實際上就是向耶律隆緒表達了大宋絕不會妥協的意向。
「哼,你要證據是吧,某早已查明,那匹馬就在城外你們的軍營之中,嘿,嘿,你放心好了,某已派兵將那裡圍住,很快就有證據了。」韓昌說著,得意的冷笑兩聲,一幅等著有你好戲看的神情。
聽到這裡,耶律隆緒心中卻是歎了口氣,對於宋人的使節團,不但城內的他派了人監視,城外宋人的軍營也同樣有人監視著,昨日午時,有十餘騎宋人出了他們的軍營,跟蹤的人在半途發現一騎離開他的同伴,絕塵而去,那馬速極快,監視的人想要追趕也是望塵莫及,雖然報告上說那是一匹五花馬,但耶律隆緒相信,那定是宋人給那汗血寶馬染了顏色,瞞過了監視者的眼睛,把馬帶去了宋國。今日韓昌派人前去,定要鬧個灰頭土臉不可。
果然,正如耶律隆緒所想的那樣,方羽沒有絲毫的驚慌,微微的笑道:「我不知道韓老先生憑什麼如此無視大宋的尊嚴,竟然派出軍隊將大宋使節團的駐地包圍,難道就憑一個子須烏有的流言,就要破壞兩國之間的友好邦交嗎,對於這件事,我希望遼主陛下能給與一個說法,否則,我大宋將要重新考慮貴國的邦交誠意。」
耶律隆緒一聽,好嘛,自己還沒開始正式威脅他們宋國,他們宋人倒先開始威脅自己來了,宋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硬了,難道自己真要再去攻打一次他們宋國,那個宋國小皇帝才會乖乖聽話。
耶律隆緒原本也只是想威嚇一下宋人而已,看有沒有好處可撈,此時見宋人態度強硬,他也不想將事態擴散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因為耶律隆緒心中也不願與宋國真個開戰,畢意這麼大一個國家,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弄不好,就是一個兩敗俱傷之局。
「韓昌,你去把人員撤回來吧,此事還須從長計議,堂堂大遼國乃是禮儀之邦,做事豈會不講道理,今日,朕也不與你們這些宋人計較這些藐視無理之事,國書,朕收下了,九天後,將是萬聖節,朕在萬聖節的大會上準備了一點節目,希望你們不要缺席的好。」耶律隆緒也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一見隨口的威嚇對這幾個宋人沒有效果,便立即收了手,不再糾纏下去。
這一次,晏殊終於有機會開了口,自是把這事情答應了下來,然後是他們五人退出了這個遼國的金鑾殿。
外面的陽光還是冷的,北地的寒風更是凍人,晏殊的心中歎息了一聲,覺得有種莫明的輕鬆感,今天,他忽然發現,原來遼國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讓人害怕,只是,九天後的萬聖節,又是一個麻煩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