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手來,輕輕撥開床邊人的長髮,但其實朦朧中我已猜出了她是誰。就算在黑暗中,她身上曾讓我刻骨銘心的香味已足夠讓我知道了。
我的動作吵醒了沉睡中的許舒,她抬起頭來,迷迷糊糊地道:「唐遷,你醒啦?」
我「恩」了一聲,用手撐床掙扎著坐起。許舒忙站起來扶我,並驚喜道:「你的手……能動了嗎?」
我笑了一下,道:「幾點了?你怎麼還沒走?」
許舒幫我扶起坐好,又跑去打開了電燈。看看腕上的表道:「四點多了,你餓了嗎?想吃點什麼?」
我確實感到肚中有些飢餓,便道:「是有一點,我看看你都買了寫什麼,隨便吃點罷。」
許舒忙跑過來抓起桌子上兩隻零食袋放到床上,一包一包拿出來給我看。我看到都是寫巧克力啦餅乾啦薯片啦等小玩意,幾乎沒有一樣是我愛吃的。
不過我不愛吃只是因為平時我絕少吃零食,大部分東西,對我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我抓起一包夾心餅乾來,準備撕開包裝吃幾片。許舒一見忙搶了過去,道:「我來罷!」
我道:「不需要,我的手能動了。」
許舒不准,道:「可你是病人!讓人照顧是應該的!」說著她撕開了包裝,取出一片道:「張嘴!」
許舒的不容分說讓我毫無辦法,我只好放下手,張嘴把餅乾咬入口中。
一片吃完後我再問她:「我妹妹她們走了嗎?那你還在這兒幹什麼?真打算監督我戒煙?」
許舒又取了一片餅乾塞入我嘴中,笑道:「是啊!我知道男人戒煙是那付德行是什麼!以前我爸心臟不好,醫生勸他戒煙是你沒看到他那付痛不欲生的樣子!我和我媽輪流監督他,可還是管不住。他居然會躲在廁所裡偷吸幾口,叫我們有什麼辦法?最後還不是前功盡棄!可你不同了,現在你躺在病床上哪兒也去不了,只要我不離開你半步,看你有什麼辦法!」
我苦笑到:「戒煙這東西*的是自覺。你管得了我一時,還管得了我一世?」
許舒又取出一片餅乾,卻怔在哪兒沒塞給我,一會兒道:「至少,在你養傷期間我管得你。以後你和菁菁結婚了,想要我管,我還不願意呢!」
我默默地吃了幾片餅乾後,突然問她:「菁菁……有消息了嗎?她現在怎麼樣?」
許舒放下手,歎了口氣。到:「我正想跟你說呢,白天我打電話給她哥哥,得知她還在被華啟明關押中,我都沒敢告訴他你被他老爸打成了重傷。不過虎毒不食子,華啟明再狠毒,我想也不會對菁菁不利。這點你就放心罷。等這陣風頭過去,華啟明還能關他女兒一輩子?」
我道:「許舒……我想見她!你能不能想個辦法,把她帶出來?」
許舒搖了搖頭,道:「以前或許還可能,可現在華啟明知道你在我這裡,怎麼還能讓她女兒跟我出來?」
我握緊了拳頭,道:「天下反對子女戀愛的父母我聽得多了,可就沒見過象菁菁父親這麼狠毒不講理的。居然還敢草菅人命!真是不把國法放在眼裡。這種人,有什麼資格為人父親?」
許舒站了起來,給我倒了一杯開水,道:「是呀!碰上了這種岳父,也算了真是倒霉!」
我接過水杯,沒有讓她餵我。許舒又坐在了我床邊,伸出手梳理我凌亂的頭髮,又道:「你有沒有仔細想過,你和華啟明結下了如此的深仇大恨,還有沒有可能和菁菁在一起?畢竟他是菁菁的親生父親,我想菁菁也不願意看到你和她菁菁互相仇視,她會很難做的!」
這個問題,我也想到了。但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要我向華啟明低頭這我絕難做到!就算做到了華啟明老賊就會把女兒嫁給我嗎?想要歡歡喜喜地和菁菁在一起是決不可能了。我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菁菁她自己是怎麼想地,如果她能決意和那個富貴之家分開,毅然選擇和我在一起那當然最好。但如若她割捨不了血脈親情,捨不了榮華富貴,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許舒似是知道我在想些什麼,她歎了一口氣,道:「其實很久之前我就提醒過你,菁菁父親是絕不會同意你們倆在一起的。可那時你告訴我你不愛
菁菁,我也沒什麼好說了。可……世事真難料啊!沒想到這樣的慘事還是發生了,你們……命真苦!」
我捧著杯子呆呆地想著心事,每當我心事煩悶的時候總是要抽煙地,所以我下意識地摸著身上,才發現我現在沒有煙在身。
許舒很敏感,她道:「煙癮又犯了?」
我苦笑著點頭,她馬上拆了一塊巧克力餵給我,道:「來,吃塊巧克力罷,巧克力很好吃的。」
我無奈地一口含在嘴裡,可味同嚼蠟,巧克力再好吃,又怎麼能和香煙相比?但我既然已經答應許舒戒煙,再難受,男人大丈夫也得說話算話!
許舒知道我難受,便不停地餵我吃東西,不停地和我說著話,想分散我的注意力。我知道她為我好,只有痛苦的受著。
不多時,我不知吃了多少零食,倒把我的肚子給撐飽了。許舒再要喂時,我搖著頭,表示吃不下了。看著慇勤地許舒,我道:「許舒,我答應的事,絕對不會反悔的。我不想你每天在這裡白白浪費你的時間,以後你不用來了。畢竟事業也是很重要的。而且你對我太好,我會不習慣地。我想你自己心裡也很清楚,我以前深深地愛過你。但現在我心裡有了菁菁,不想再對她三心二意。所以……你明白嗎?」
忙碌地許舒忽然靜止了,她的臉色迅速變成了蒼白,如泥塑木雕般的保持著一個姿勢長時間不動。過了很久,她才慘然笑道:「你……討厭我了?」
我搖頭道:「不是!我是怕和你在一起時間長了,會控制不了自己。難道你會不明白自己有多大的殺傷力嗎?有幾個男人能抵抗得了你這樣的女人?我此生絕不能負了菁菁,所以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危險,我沒有自信能以平常新對你,所以我只能遠離你,你要真當我和菁菁是朋友,就別來了!」
許舒低下了頭,半天才道:「明白了!我……這就走!」
她站起來收拾了一下,迅速走到了門邊。我張口叫她:「許舒!」
許舒立時站住了,她回過頭來,眼神中有一絲期盼,卻又有十分幽怨。我點頭道:「祝你事業成功,早日成為國際巨星!」
許舒失望了,她強笑了以下,道:「謝謝!」便立刻開門,消失在我眼前。
此後幾天,我的傷勢一天比一天好轉,身上也不太疼痛了。許欣天天過來陪我,但到了年初八時,也只能無奈回T市去了。
年初九,我召集了公司研發部的幾位員工和范總一起來病房內。我拿出了前幾天在病床上手寫的一份詳細有關收購葉尖香茶葉的報告,在會上對此次收購行動做了具體的要求。
散會後我又與范總聊了很長的時間,她對茶葉是外行,我又特別傳授了一些知識給她,從她臉上的表情來看,似乎從困擾中擺脫出來了。
又過了一段日子,我腳上石膏拆了,發現我的肌肉幾乎瘦了一大圈。但我仍是離完全恢復還有很長的日子。
不知在哪一天,門口的許舒的保鏢已經不再來了。我每日裡無所事事,就只有思念著我的菁菁,卻不知道現在她怎麼樣了?我決定只要能走路了,就一定要去找她!
家裡花錢給我買了張輪椅,總算能到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到了谷雨時節,我已能扶著別人,吃力地慢慢行走,輪椅也換成了枴杖。
又過了一個星期,范雲婷從雲霧山打來電話告訴了我一個好消息,今年的野生葉間香茶大豐收,他們收購了很多,不久將返回B市。我也很興奮,該我大顯身手的時候,馬上就要到了。
通過電話我問了趙延金和程佳,得知年過後華菁菁再也沒去綠夫人公司上過班。我打她的手機也總是在關機狀態。我心裡很焦急,不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
終於有一天晚上,我撐著枴杖,悄悄地離開了醫院。華啟明在B市赫赫有名,他的家很好打聽。
我打的來到了玉帶江畔華家的豪宅外,拄著枴杖看看著佔地極廣的歐式建築。我並不苯,我知道如果就這樣闖進去不但見不了菁菁,反而更有可能被人一頓飽打後給扔出來。
我只是來觀察一下,能離我的菁菁近一些,我心裡也會很滿足。我更盼望著如果運氣好,能在什麼窗戶中看到她的身影,那……就太幸福了!
我正癡癡地看著,忽然背後傳來「叭叭」兩聲汽車喇叭聲,我回過頭來,猛然看見了菁菁的那輛紅色法拉利正停在我身後。我頓時激動萬分,手一鬆,枴杖也不要了。我踉蹌著走過去,口中叫著:「菁菁!是你嗎?」
法拉利車窗降下,探出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陌生少女來,她好笑地看著我,看口道:「喂!你這個瘸子,擋在我們家門口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