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們是來江都尋找一個大隋與高麗兩國之間和平的契機的話,那麼我覺得大家都應該冷靜些。朱某從不是個因私廢公之人,以後也不會是,我也不想讓正正經經的談判變成惡語相向或者刀兵相見。如果不是,那我也就不必多說什麼了。」
朱浩慢慢起身,踱向角落裡那些含苞待放的梅花。不久就將過年了,如今臘梅即將綻放,淡黃色的花骨朵已經迫不及待的吐露芬芳。
「我們高麗只想爭取自己的獨立,如果殿下的確能說動楊廣不再向高麗索求貢品並不再干涉我們的政治的話,我想我們應該可以繼續談下去!」
出聲的是傅君,如今她再不說話兩邊可能就真的成仇了。
朱浩篤定的道:「此事能達成的可能極大,只要貴國高麗王答應以上三個條件,朱某必定全力促成此時。」
傅君瑜分毫不讓的問道:「那麼大隋以什麼代價換回那五十多萬俘虜?」
「有關第一條的交換條件就是我後面所說,大隋不再認定高麗為我們的附屬國,亦不再要求每年的朝貢,雙方都擁有平等的地位!」
傅君瑜冷聲道:「高麗與大隋之間本來就該算是平等的國家,這個不能算是交換條件!」
朱浩針鋒相對的道:「當年箕子奉周武王之命入封地朝鮮,並不辭辛勞的教化當地土著禮儀學養,是否想過那裡有一天會從中土分裂出去,變成幾個獨立的國家呢?如果貴方堅持這一點的話,那麼我收回這個條件,到時陛下是否強制要求貴方稱臣進貢、並且每個高麗王都要得到大隋承認時。我將會保持沉默!」
傅君師姐妹三人亦因為他的話而陷入沉默。
朱浩停頓一會兒,又道:「其中第二條關於以韓朝安為首的馬匪海盜之流地禍患如果貴國不願出兵勞民傷財的話,我大隋到時可以自己出兵征討。」
傅君瑜冷聲道:「我王從未明裡或暗裡什麼打家劫舍的馬匪海盜!如果殿下無憑無據,請不要潑人污水!」
「如此更好,只是如果以後我們出兵蕩寇之時,希望貴國不會因他們逃入高麗境內而將我們的軍隊拒之門外!」
傅君瑜硬生生的質問道:「你們大隋軍容強盛,為何不將他們在大隋境內就消滅掉?並且你剛才還說在我們高麗並未主動進犯大隋之前不會侵犯高麗。如今話剛出口。怎麼殿下就自食其言了?」
朱浩慢條斯理的答道:「第一,我剛才的原話是在貴國沒有任何形式地觸犯我國領土和主權完整前不會對高麗採取任何軍事行動。第二,如果這些盜匪逃入貴國境內,我們的軍隊只緝拿盜匪,並不是侵犯高麗,任務完成之後會立即撤回。第三。對於沒有把握的事。我不會誇口說自己一定可以辦到。」
傅君嬙聽不慣他強硬的言辭,於是冷嘲熱諷道:「你不是自稱神仙嗎,怎麼會有你做不到的事呢?」
朱浩並不動氣,依然答道:「仙人後面亦加了一個人字。當然,如果被我方查處韓朝安之流的確與貴國王室或其他勢力有特殊關係地話,這個問題就變成兩國之間地算計,到時貴國面臨的自然不會是追緝海盜的國書。而是大隋向貴國遞交的戰書!」
尚秀芳幽幽道:「兩個國家之間就不能和平相處麼?為何先生的言辭裡總是和軍事、戰爭這些流血衝突有關的事情相聯繫呢?」
朱浩不答反問道:「秀芳是否覺得這樣的條約就是戰爭發起的契機呢?」
尚秀芳以沉默代替了自己的回答。朱浩輕歎一聲,肅然道:「因為你不曾體會過一句用無數鮮血和生命譜寫的事實——那句話叫做弱國無外交!」
尚秀芳迷茫不已,低聲呢喃著:「弱國無外交麼?那為何強大地就要欺凌弱小,而弱小就注定被欺凌呢?」
她地聲音極低。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的。就算是在她身旁的傅君師姐妹三人也是靠著習武者遠超普通人的聽覺才聽清楚他所說的話。
朱浩順著她的話答道:「因為落後就要挨打。因為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就是這個社會最高的法則,因為人天生就會嫉妒,也因各種各樣地慾望推動他們去不斷進步。還因為孟子說過一句話——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朱浩伸手放在一朵已經盛開地梅花上,淡黃色的花朵靜靜地吐露著一股迷人的清香。朱浩幾乎下意識的就想要將這枝梅花折下來,不過還未用力就苦笑一聲,悵然收手道:「因為人的私慾永無止境!」
朱浩剛剛準備離開花園。管家忽然在院門口敲門道:「殿下。陛下的口諭到了!」
朱浩從側門進入書房,一邊答道:「好。我知道了!」
管家道:「貴公公說陛下要請殿下與尚大家入宮一趟。」
「哦?好的,我們馬上就過來!」朱浩看了一眼尚秀芳,對傅君師姐妹三人道:「如果你們希望這些條件有達成的可能的話,請在宜情園裡暫留一段時間!」
「你這兒是監獄啊?我們為什麼要聽你的?」傅君嬙馬上出聲反對。
朱浩歉意的對傅君笑笑道:「剛才口氣不太好,君請見諒!」
傅君道:「是我們麻煩殿下了!」
朱浩道:「你們的身份現在不宜太張揚,所以呆在我這裡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殿下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不過我們已經預定了住處,就不打攪殿下了。」傅君拱手表示謝意,轉頭招呼兩位師妹道:「君瑜君嬙,我們走吧!」
「也好,不過小心安全!」
朱浩明白剛才一番話終是在他與傅君之間添了一堵牆,在雙方芥蒂未得消除前很難再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說,所以亦不再強留。
「那麼告辭了!」
「告辭!」
傅君嬙從他身旁路過的時候驕橫的哼了一聲,雙臂抱著寶劍一副很不屑的樣子。
衛貞貞見房間裡只剩下他們三人,趕忙道:「奴家還有些事要處理,先生與尚大家慢慢聊!」
「不急,我想我們也該出去了!」朱浩轉頭對尚秀芳道:「陛下召見我們呢,一同去吧!」
尚秀芳「嗯」了一聲算是答應,跟著朱浩出了宜情園。而後因朱浩請她上車去皇宮的邀請而消去了剛剛因為大隋和高麗爭端產生的不虞,在眾人艷羨無比的目光中與朱浩趕往皇宮。不過並沒有坐朱浩的車子,因為她聽聞中午的時候皇帝是坐著這車回皇宮的。
朱浩與尚秀芳一前一後進入寢宮,楊廣手裡拿著兩個折子,先看見他就大喜道:「王弟快快過來,這是禮部左侍郎杜如晦上的折子,還有諫議大夫魏征的折子,都寫的極有見地。如今王弟提議回收寺院佔用的田產,這些折子說的正在……」
楊廣不經意的抬頭,忽然止住話端,呆呆的看著朱浩身後露出半張臉的尚秀芳,手裡的折子掉在地上都沒有發現。朱浩悄無聲息的向旁邊跨出半步,讓楊廣可以看到尚秀芳的全貌。從旁邊仔細大量,兩人的樣貌的確很有一種神似的感覺。
楊廣臉色轉瞬間變了個透,驚喜、愕然、還有些不知所措,平時的帝王威儀不知道被丟到哪個角落去了,顫抖著雙唇難以置信的道:「你是明月,你真的是明月?……明月,你終於肯回來見我了麼?」
尚秀芳蹙著黛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朱浩一眼,她從未見過的一國之君竟然如此失態,而且還與自己的母親有著她所不知的關係。朱浩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尚秀芳才試探的問道:「陛下如何知道家母的姓名的?」
楊廣聽到家母兩個字,頹然後退幾步,喃喃道:「不是明月,不是明月……」那無比失落的樣子讓他看起來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不過楊廣眼中馬上重新燃起希望,殷切的看著尚秀芳急聲問道:「那麼明月……秀芳,你母親現在如何了?她住在哪裡?這麼多年來你們母子過的還好嗎?」尚秀芳被他連珠炮一樣的問題弄得更加不知所措,平常對上任何人物都應付自如的本事不知被丟到哪裡去了,偏偏無法迅速冷靜下來。不知為何,面對楊廣的雙眼時,她總有點心慌意亂的感覺。但楊廣的追問讓她再度記起母親逝去的傷感。
「母親已經去世四年有餘了……」
楊廣乍得聽到明月的死訊,頓時如遭雷亟般坐倒在龍椅上,失聲道:「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朱浩見楊廣的情緒不太穩定,於是站出來出聲道:「請陛下與尚姑娘節哀!」
他的聲音被精純的長生訣內力迫出,特有的精神波紋與道家真氣想和,有清心寧神之用。話音一出,楊廣幾乎立刻就精神一振,神色恢復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