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謫仙 卷八 北上傳旨 第三百二十六章 陰後現身
    辟守玄驚恐交加,來不及細想,冒著岔氣的危險忍痛強行收手切斷與邊不負脈門的聯繫,但還是被一絲真氣侵入體內。

    此時辟守玄哪顧得了那麼多,劍還來不及出鞘就強提真氣招架寇仲這威勢凜凜的一刀。作為陰癸派輩分最高、活的最久的長老,辟守玄的小心謹慎比任何人都多。平時極為低調,但祝玉妍亦要稱他作師叔。他能活這麼長時間而沒有死於爭鬥,自然是有一套自己的保命之道。謹慎過頭就是膽小,辟守玄就是那極度膽小之人。

    「噹!」

    刀劍交擊,一道淡金色的刀氣重重的劈在劍身上,傳出一聲刺耳的厲響。辟守玄被劍身傳來的巨力打得倒退幾步,整條手臂都是酸麻不已,握劍的手幾乎失去直覺,差點連劍柄都抓不住,腳下踏過的地方留下了一串足有四五寸深的腳印。

    一道尖銳鋒利的刀氣順著劍身傳來,辟守玄來不及細想,忍痛提劍出鞘。這時寇仲已經毫不停歇的再度舉刀攻來,得勢不饒人,辟守玄倉促應付吃了虧,現在正是擴大優勢乘勝追擊的最佳時刻。

    兩軍對陣也是這般,不能給敵人留下絲毫喘氣的機會。不然他會反咬一口。寇仲是以兵法入刀,自然深明這個道理。

    辟守玄從一開始知道中了圈套之後就落於下風,現在更是應付狼狽,短短幾招,身上就被刀氣的餘勁添了幾道傷口。雖然並不傷及根本,但也是狼狽異常。最令人痛苦的就是每一道刀氣襲體都會變成一個個尖錐狀的螺旋氣勁,極難防備不說,入體之後更是如同附骨之疽難以清除。

    寇仲一邊進攻一邊有閒心調侃道:「老辟,聽說你在陰癸派裡活的最久,能不能說說你的保命經驗給我聽聽?」

    辟守玄一張口就被凌厲的刀風灌口,哪能搭話?此時他最希望的事就是能夠逃走或者祝玉妍在朱浩到來之前來救援。此時辟守玄想跑也跑不了。只有邊打邊退向自己所來的方向。

    「看來這還是不傳之秘了?也罷,你儘管表演就是,我看著就知道了。」寇仲又調笑一句,不過手上一點也不慢,腳下連跺,身軀旋轉之間,雙手握住刀柄像風車一樣旋轉起來。連環三刀更將辟守玄打地節節後退,招架都嫌不足,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霸道凌厲的破鋒刀法一式一式的施展出來,短短幾息之間,辟守玄身上就已經多處掛綵。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又是鬢髮散亂,渾然沒有半分剛來時候風度翩翩的樣子。

    辟守玄握劍的右手上的酸麻疼痛逐漸加重,全身的傷口更是火辣辣地疼,每時每刻都像是被鋼針不斷的紮著一般,更令他覺得絕望的是左臂之前強行收回真氣的時候本來就損傷了經脈,但被他幾乎忽視的那一線追入體內地真氣突然發作。左衝右突之下,已經快要到達肩井穴前。如今他的左臂已經失去知覺,只是軟軟的低垂著。寇仲的功夫本來與他只在伯仲之間,如今他失了先手,又處處被壓制,現在更只能單手迎敵,落得這番田地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心中正感絕望之時,寇仲忽然向前重重一踏,虎軀一躍兩丈,身軀如張開的勁弓一樣後仰。微微停滯在半空中,完美的瞬間爆發力下矯健地雙手舉刀,爆喝一聲,盡全力向下劈來!

    「嘿!」

    一道金黃的刀氣像是吸收了周圍所有的空氣,以無可比擬的巨大威勢劃破虛空,直直斬向下面駭然欲絕的辟守玄。刀勁帶起的狂風刮得地上堆積的樹葉全都飛舞而起,劃過的地方連空氣都開始扭曲而不真實。

    這樣的威力之下,任何阻擋前路的東西都將化作粉末。

    辟守玄想逃,但身形如同化作石像一般僵硬,連眼珠都不能轉動分毫。只能死死地盯著迎面劈來的刀氣。隨著氣勁捲來的就是無法躲避的氣機鎖定,那種感覺就像四周的空氣都朝自己的身體狂湧而來,強大的氣壓足以令任何人窒息的同時,更覺得血脈都已經凝固,無處噴湧的鮮血就要脹破血管噴薄而出一般。

    眼看辟守玄就要喪生於寇仲刀下的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清叱。只一瞬間,一條黑色地絲帶像是穿透空間一樣乍然擋在辟守玄面前。

    至柔的絲帶與至剛的刀氣碰撞。竟然發出一聲轟然巨響,辟守玄被兩者相撞產生的餘勁炸的倒飛出去,半空噴出一抹殷紅地血霧,滾落到了三丈之外地一棵大樹樹根前方停下來,只是人早已暈了過去,臉上添了幾道深深的血痕,臉色更是蒼白如金紙。

    寇仲借力後空翻,穩穩地落到地上,嬉皮笑臉的看著場中多出來的一身黑衣面覆輕紗的祝玉妍道:「祝大姐來救你的老情人啦?」

    祝玉妍剛剛也是倉促應對,其實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此時對上寇仲的調笑,眼中寒光一閃,但心底卻對他的功力有了更深的認識。陰癸派對朱浩的兩個徒弟的實力卻要重新評估一下了。

    祝玉妍冷冷的道:「你們師徒是否都先將口上功夫練到高深了才開始修煉真本事?」

    寇仲驚訝的道:「難道祝大姐你不知道麼?」

    祝玉妍皺了皺眉頭,現在兩人相對,寇仲有個隨時可能到來的強援,而她已經是孤家寡人,還有一個生死未卜的人質還在寇仲手上,並且寇仲剛才表現出的實力已經遠超過她的預計,明顯不是三下兩下就收拾的了的。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比拚氣勢尋找對方的破綻,而語言的對戰也是氣勢比拚的一部分,最忌諱的就是被敵人牽著鼻子走,從而落入語言陷阱之中弱了自己的氣勢又增長他人的威風。

    寇仲見她不答,自顧著道:「師父教誨我們,語言是人類最深刻的學問之一,用到極致之處,一言可以興邦,一言可以覆國。相比之下,武功只是小道而已。項羽都說要學萬人敵之術,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敵得過千萬人之力呢?」

    祝玉妍默然,又冷聲道:「那你師父為何又要習武,又為何要教你們武功?」

    寇仲一副看小白的眼神,令祝玉妍心中羞怒不已,正是她快要發作的時候,寇仲答道:「師父又說過,任何知識都有它的用處,只看人們怎麼去使用它。我們習武的同時更不忘學習其他知識來豐富自己,比如兵法策略,比如治國修身,比如計謀國策,比如經濟學術,反正很多很多啦。我們學武不是為了打打殺殺,而是強身健體的同時防備想祝大姐這樣的人來找麻煩而已。」

    寇仲聳聳肩道:「就這麼簡單!」

    祝玉妍養氣的功夫還算不錯,半個宗師級的人當然不會輕易的被人激怒。但寇仲說的明白,幾乎就與指著她的鼻子罵她們一天吃飽了沒事做只知道練武,練了武也不用在有用的地方,只知道來找朱浩他們的麻煩,而且不修德行,除了武功之外一無所有。如果是直接罵的話,祝玉妍根本不會聽進去,但很多東西一比較就有了直觀的認識。就像說一個巨富富可敵國,但到底多麼富有誰又知道呢?不過轉說他的家產價值白銀數百萬兩,相當於整個國家一年的稅收,那麼所有人都能認識到他到底有多麼富有。而現在祝玉妍她們比較的對象自然就是朱浩師徒幾人了。

    祝玉妍強行壓下怒氣,譏誚道:「一言興邦一言覆國我沒看到,不過倒看到了一個牙尖嘴利的黃口小子。」

    寇仲嘿嘿一笑,道:「多謝祝大姐誇獎啦,牙尖嘴利總比說不過別人強。」

    祝玉妍斜飛入鬢的長眉微微一挑,眼中閃過一抹寒芒道:「你真當我殺不了你?」

    隨著話語出口的就是一股強大深沉而略帶詭譎的氣勢爆發而出,正是秋高氣爽的天氣就如突然來到隆冬一樣。

    寇仲不以為意的聳聳肩道:「那又如何呢?想來小子跪地求饒祝大姐也是不會改變主意的。現在所能做的也只有奮力反抗博取一線生機。師父說就算反抗是輸,也絕不能放棄反抗。如果我真的被祝大姐殺了,自然有師父為我報仇。祝大姐你不用擔心我,還是考慮考慮師父的問題吧!」

    祝玉妍身上的氣勢繼續增長,但心底終究是顧忌至今還未現身的朱浩,那邊的情形到底如何她也不清楚,她還不想玉石俱焚。每一次見到朱浩或者說聽到朱浩的消息的時候,祝玉妍都會發覺對方比之前更加強大。這樣的增長直到最近一次的嶺南之行所傳來的消息後,朱浩給她帶來的壓力已經到達了巔峰。

    最初是欣賞,看重,而後是覺得難以駕馭,再後來是心存忌憚,欲將之剷除,到最後卻發現對方的強大早已遠遠超出自己的預知與能力,忌憚變成畏懼,甚至正在演變成她所不願承認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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