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謫仙 卷八 北上傳旨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有情皆苦
    浩唇邊逸出一抹笑意。當眾人都以為閉上眼睛的跋待斃的時候,一直保持著前衝姿勢的跋鋒寒忽然再一次睜開眼睛。

    伏鷹槍離跋鋒寒的喉嚨越來越近,跋鋒寒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以極高的頻率顫動的槍尖封鎖了他所有的退路。已經無路可退,進則是自動將喉嚨送到槍尖上面。

    這一刻他清楚的感覺到伏鷹槍上綻放的死亡氣息激得他喉嚨上翻起一層雞皮疙瘩,寒意直直侵入大腦中樞。

    跋鋒寒的「絕望」令突利感到興奮,但是他死死的盯著對方忽然睜開的眼睛的時候,只能看到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只有突如其來的空洞,沒有任何的焦距,也沒有任何實體。然後,在突利不可思議的眼神中,跋鋒寒手中的斬玄劍劃出了一道不可思議的弧線,竟然是妙到毫巔的一劍!

    就像宋缺所說過的刀意一般,跋鋒寒在這一瞬間的感受讓他覺得一瞬間彷彿心靈被無限擴大了一般。突利勢在必得的一槍在他的「眼」中變得清晰無比,心裡忽然忘記了自己所用過學過看過的招式,任憑自己的本能閃躲開突利這一槍,並出劍反擊。

    一切都那麼自然寫意。

    別人看來,先是跋鋒寒貪功冒進,劍影重重的超突利砍去。然後突利發威,使出了自己的壓箱底絕招,一槍幾乎逼得跋鋒寒放棄抵抗閉目待死。然後跋鋒寒再次睜開眼睛。卻像天神附體了一般,腳下行雲流水般地幾次左右晃動就擺脫了對方無可抵擋的一槍,同時雙手握住劍柄,眾人只感覺四周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屏息看著那一劍——像是劃破虛空的閃電,一劍之下毫無跡象可循,如同羚羊掛角。沒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出劍、從哪個角度出劍,劍尖將從哪個地方終止……唯一知道的就是兩點:第一是跋鋒寒太會裝了,不光會裝酷,還會裝瘋賣傻麻痺敵人;第二個就是突利有難了。

    待突利完全明白眼前的跋鋒寒已經不是剛才的跋鋒寒、更不是幾年前的跋鋒寒之時。他也為自己的輕敵付出了代價。「嘶拉」一聲輕響,突利狼狽的後退,左肩被斬玄劍割出一道深可見骨地傷痕。淋漓的鮮血很快就順著手指流下來,「滴答滴答」落到地上。

    跋鋒寒並沒有趁勢追擊,而是停在原地思索剛才那種玄妙的意境。如果他能夠每一招都發揮出剛才那種威力,並一直沉浸在那種意境之中,那麼他將有資格成為畢玄真正的對手!

    這實是個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心神因為從瀕死到重獲生機的狂喜而不能清靜,再也無法融入那種意境中去。只有細細思索之時,那一招的手感也讓他覺得自己的武道修行步入了一個新的境界。這種喜悅對於孤獨的他來說,實在無以言表。

    突利臉色鐵青。受傷更激起了他地血性,令他更加瘋狂。突利長嘯一聲,單手提著伏鷹槍再一次衝上去。想要繼續驗證心得的跋鋒寒當然不會拒絕。將他當作一個人肉靶子,不斷的實驗將那種感覺融入心地招式之中。兩人再次戰成一團,你來我往不知疲倦。劍影槍勁充斥了整個大道。

    朱浩一口飲下杯中香綿爽口的桂花酒。伏饒有興趣的看向場中的跋鋒寒,不禁讚道:「臨戰突破,越鬥越勇。這個跋鋒寒果然不簡單!」

    「瀕臨絕境的時候,有人會陷入徹底的絕望,有人會爆發出比平時更加可怕的力量。前者是普通人。後者就是者。」朱浩輕聲道。

    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將早已送到了唇邊的桂花酒一飲而盡。

    突利的功力本來就要高出跋鋒寒一籌,即使在右臂受傷不能大動的情況下,手中伏鷹槍反倒用的比之前更加虎虎生威。而跋鋒寒臨陣突破,心中鬥志高昂,當然不會示弱。這一場戰鬥才是真正的令人熱血沸騰。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一對大冤家更是殺招盡出,不死不休。轉眼間,兩人身上就多添了幾條傷口。兩條人影上下翻騰糾纏不休,卻漸漸的成了血人。

    但是細心觀察的人就會發現。從突利第一次右臂受傷時起,他忽然爆發。短時間內在跋鋒寒身上添了三道淺淺的避開要害地傷口。而他自己身上只有腰際多了一條破皮的小傷。可謂是

    優勢。

    但是再過了一會兒。突利地動作卻有些減慢了,就像是陷入疲勞一般。而血染衣袍地跋鋒寒卻乘機扳回了形勢。兩人身上傷口添加的速度漸漸持平。

    鮮血很容易激起人們心中瘋狂地慾望,所以古代羅馬的角鬥場才成為的繁華的古跡之一,所以地下黑拳才那麼受到人們的瘋狂追捧,所以過於血腥的影片就會在電影審核中被和諧……

    周圍圍觀的大多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字排得上號的人物,刀口舔血的生活過的多了,但是這樣精彩而血腥的決鬥大多數人還是頭一次見到,當下呼喝叫好的人不計其數。就連身份尊崇的各大勢力的代表們大多也看的眉飛色舞。

    失血過多就會導致頭暈目眩、反應遲鈍、身體發寒、疲憊無力、甚至休克假死等等負面狀態,武林高手也不能免俗,只是看誰止血療傷的功夫更好、意志力更強而已。

    突利和跋鋒寒早已經是衣袍血染,整整一個血人的樣子。而且動作也越來越慢,反應越來越遲鈍,後來雙方所受的傷都有嚴重化的趨勢。而越到這個時候就越危險,誰知道對方會不會突然發威,然後趁你不注意下死手一道砍了對方呢?

    兩人激鬥的地方,已經成了一塊鮮血的禁地。

    「鏘!」

    一聲劍槍碰撞的大響。跋鋒寒和突利同時踉蹌後退。

    「跋鋒寒,你是否撐不住了?」突利一手拄著鐵槍支撐身體,一邊喘著粗氣道。只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便知道他也是強弩之末了。

    「多吸幾口新鮮空氣,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辰!」跋鋒寒的斬玄劍同樣紮在地上,兩隻手按著劍柄。原本比女人還白皙的臉色現在卻是蒼白如死。

    「這句話我原原本本的奉還給你。雖然你讓我意外,但我同樣可以輕易的毀滅你!」

    跋鋒寒冷冷的盯著他,沒有說話。

    突利瘋狂的大笑道:「是否怕了?放心,我一定給你一個痛快!」

    跋鋒寒站直身體,理了理自己凌亂的衣衫,看向突利的眼光充滿憐憫。

    「你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為什麼!@!%%(突厥話)」突利受不了他的眼神,歇斯底里的喊道。

    跋鋒寒冷冷的道:「你才是真正可憐的失敗者、懦夫!現在,就由我來結束你痛苦的生命吧!」

    跋鋒寒倒提斬玄劍,一步步的走向突利,氣勢越來越強,若不是身上淋漓的鮮血和有些外翻的傷口,恐怕人們會以為他還是戰前的狀態,甚至於比之前更加強大!

    突利忽然悲憤的大吼一聲,左面臉頰上的幾道舊的傷疤更因為過度激動而扭曲的更加可怕。他雙眼中爆發的強烈的恨意如同忽然爆發的海嘯一樣驚天動地。

    「啊!…啊!…啊!……」突利爆喝一聲,雙手握住鐵槍,如同一道黑色的龍捲風一般,凜冽的寒風席捲了所有人。左臂上、肩膀上、腰、腿,全身所有的傷口,不管是剛剛結痂的還是已經止血的忽然同時像噴泉一般爆發。隨著血液噴湧的,是他身上無邊的恨意!

    處於風暴中心的跋鋒寒臉色冷漠依舊,彷彿風暴之中永遠矗立的大理石雕塑一般,絲毫不為所動。手中斬玄劍再一次劃出了如同剛才天神附體時候那般的一道弧線,閃電一般的弧線。

    這一次他與突利一樣,全身血液狂噴而出。

    這一招,將會是真正的最後一招。兩個人要麼同歸於盡,要麼你死我活。

    眾人一瞬間都停止了所有的動作,伏手中的酒杯傾斜,桂花酒溢到衣服上也未發覺。他只是喃喃道:「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局。」言語中頗有惋惜之意。

    朱浩抬頭看向通往天津橋的大街,露出一點莫名笑意。

    「不!!!」董家酒樓上忽然傳出一聲絕望的尖叫。芭黛兒一生從未感覺到如此撕心裂肺的痛苦,一個最愛她的男人,一個她最愛的男人,或許在下一秒就將永遠的離她而去。

    「芸芸眾生,有情皆苦。」

    幽幽長街忽然傳來一聲長歎,蒼老的聲音蘊含著無險的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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