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還在原地悠閒的啃草打轉,背上的小箱子和包袱也去打開箱子檢查了一下,裡面的東西一樣也沒有少。
朱浩極為欣慰的揉了揉騾子毛茸茸的腦袋,沒想到這畜生也是很聰明,那些毒針落地的地方它根本就不去,只在道路的另一旁轉悠著,也沒有因食毒草而中毒身亡。
地上還有剛才激烈打鬥留下的痕跡,最後那一回合交手的地方,除了點點血跡之外,還有四處散落的銀色髮絲和五根鮮血淋漓的慘白手指!
是的,朱浩最後翻腕之際,一指點中旦梅掌心的同時,鋒利的寶劍也削掉了她左手的五根手指和一大截銀絲。想來另一隻右手若是救治及時的話或可保住,只是往後不能再動武功;要是不及時的話,恐怕那整條手臂就廢了。
想著另一邊還有一個疑似婠婠在等著他,朱浩低歎一聲,只好牽著騾子又趕回去。要想不被陰癸派懷疑身份,只有先穩住這位婠大美女了。
朱浩牽著騾子趕回來的時候,忽然看到了他不該看到的一幕。
是的,絕對不該看到的一幕。
以婠婠的武功絕不可能察覺不到他牽著騾子過來了,雖然過來的路要轉過一塊巨石擋住的彎路,雖然現在細雨沙沙作響,雖然山間正有些鳥兒正在歡快的叫著,雖然……
當朱浩轉過頭看向婠婠所在的馬車的時候,方澤滔和他手下已經退到了馬車背後十餘步外的地方,多數人已經過去收攏「婠婠」的「家屬」和奴僕的屍體了,剩下幾個人包括方澤滔在內的全都背向馬車負責警戒。
而馬車上的婠婠正解開衣衫給胸口的傷口上藥。
雖然只是一眼,但是朱浩不得不承認,至少靠左邊的那塊兒該看到地都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也看到了。
如果對方不是婠婠的話,這樣的結果可以理解,反正對方很漂亮,實在不行就討回去做老婆也很不錯;如果對方是婠婠的話。朱浩敢肯定——他完了。而且現在看來,他完了的幾率比不會完了的幾率大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倍。
事實上好像疑似婠婠也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到來,頓時臉色大變、俏臉通紅,眉宇間閃過一抹厲色。
朱浩就是在捕捉到這不尋常地神色才轉過身去,口中念著:「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同時心中哀歎,果真是婠婠……
這才是既佔了便宜,又惹上了麻煩。
婠婠至少算是牡丹花了,他這算不算是風流鬼呢?可是無論他怎麼回憶。都不覺得自己和「風流」這兩個字有什麼交集。
其實至少看原著的時候,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極喜歡婠婠這個敢愛敢恨的角色的,同樣哀歎她地身份經歷和結局,或者說同樣哀歎其他大唐中出現的的美人。那些所謂的責任本不該由她們來承擔。拯救天下重任之於師妃暄,魔門榮辱之於婠婠,國家興衰之於傅君婥。李閥大興之於李秀寧。宋閥崛起之於宋玉致。知遇之恩之於沈落雁,一幫重任之於雲玉真……太多地美麗女子因為這該死的責任而失去幸福或者孤獨終生。甚至於香消玉殞。
什麼時候開始,這些原本該有男人來肩挑的責任淪落到需要用女人胸脯支撐的時候了(很嚴肅地說,這個比喻沒有歧義,表亂理解……)?
但是如今朱浩也心甘情願的跳入了這個天下重任的漩渦,而婠婠所代表地陰癸派暫時是和他勢不兩立地。雖然萬般無奈,可是這暫時無法避免,如今有多了這樣一出,陰癸派和他之間地恩怨糾葛更加理不清了。
今天這次躲是躲不過的了,過了好一會兒,朱浩平復下心情轉回去,她早已整理好了衣服,安安靜靜地用修長的雙臂環著膝蓋蹲坐在車廂的一腳,看起來是那麼的孤獨無依,連朱浩那一瞬間也有了想要照顧她一生一世的想法。
她的雙眸一直注視著朱浩過來的方向,微微有些出神,當朱浩對上那雙原本應該明亮動人、現在卻是哀婉憂傷的眸子,忽然覺得心中一顫。這種心靈顫動的感覺於他來說熟悉而陌生,那是因為幾年前初遇小芳,她一身清麗的白色長裙回眸一笑的那一剎那,短暫而又終生不忘。只是換到這個時候,面對的卻是另一位美人無限哀怨的一瞥。
唉,如果沒有這該死的責任,那麼他會怎麼樣呢?浪跡天涯、逍遙一生?
可是正如沒經歷過戰爭的人永遠不知道戰爭的殘酷一般,要一個自認為心
熱血的他眼睜睜的看著無數漢人遭受劫難的肆虐,讓比的文明陷入一個奇怪的輪迴以至於最終淪落到被外族統治,以至於熱血喪盡、奴性日深,以至於落後挨打,遭受野蠻的侵略欺凌……這些他辦不到!
即使是死,讓自己的生命綻放出最熾烈的光華,這才不負滿腔熱血、心中信念。
朱浩從裡沒有狂妄到當成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超人,他想做的是盡自己的努力為這個國家、這個民族貢獻出自己所能盡到的力量。
僅此而已。
朱浩忽然苦笑,沒想到簡單的一瞥也能讓他聯想到這麼多的事情,將這紛繁的思緒丟開到一邊,朱浩大步走到她面前,正容朗聲道:「姑娘不必多言,是在下於禮有虧,我會對姑娘負責的!」
她就靜靜的坐在車廂的一邊,不說也不笑,也不多看朱浩一眼,當周圍一切東西都不存在一般。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卻因沒有焦距而變得模糊迷離。
這時候方澤滔手下派出的人已經將黃衣女子的「家屬」屍骨全都搬運過來,整齊的擺成一排,老老少少整整三十四人!
是的,如果這些都是迫於陰癸派陰謀而喪命的無辜者的話,那麼這無疑的將打消朱浩心底剛生出的那點對「婠婠」的愧歉。
朱浩親自攙扶著黃衣女子下車,她看著這些屍體時流露出的無限悲慼似乎感染了周圍所有的人,這些剽悍勇猛的戰士也不禁低下頭低聲安慰。
在兩具衣著最華貴的中年男女遺體之前,她緩緩跪了下去,只是極為壓抑的低泣著,聳動的雙肩無聲的宣示著她此時的悲痛。
許久之後,朱浩也不得不上前準備安慰安慰她,沒想到走過去的時候她忽然就暈倒在地了。難道真的是悲傷過度導致心力憔悴才暈倒的嗎?事情還未揭曉之前,這一切都那麼撲朔迷離。
黃衣女子醒來之後,方澤滔的手下幫她的「父母」合葬到一塊兒,又將另外的三十多人合葬一出。
她好像一句話也沒有說過,除了立碑的時候掉下的兩行清淚證明了她的悲傷。
最後朱浩深深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兩個簡單的墳塚,有看了看默不作聲的黃衣女子,婉言謝絕了方澤滔臨去前邀請他們去竟陵的美意。
「走吧,我們也該走了!」
崎嶇坎坷的山道上,朱浩牽著溫馴的騾子,騾子背上馱著以為橫坐著的美人,在綿綿春雨中離開了那個流血的傷心之地。
「對了,這麼久了還不知道姑娘的名諱呢!」朱浩忽然回頭不經意的問道。
「……」
沒有回答,朱浩之聽到耳邊的一聲輕歎。
過了許久,背後才傳來一陣柔和好聽的聲音:「我…叫婠婠……」
「婠婠?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如同你的人一般!」朱浩頭也不回的誇讚道,同時心裡變得更加警覺。之前幾乎已經肯定了對方的身份,可是聽到她親口說出來的時候,朱浩還是覺得心裡像是少了什麼一樣。
唉,雖然破壞了她們的行動,可是朱浩明明已經給她製造了一個重歸計劃軌跡的機會,為什麼她會放棄那個機會而來和自己走一路呢?
如果僅僅是為了殺了他的話,朱浩覺得這也太不理智了。是的,作為「陰後」祝玉妍培養出來的天才弟子,如果連私人恩怨和派內任務孰輕孰重都分不清的話,那麼她就不是婠婠了。
難道是他露出了破綻?
朱浩出來這件事除了楊廣和兩個徒弟、還有虛行之外,應該沒有其他人了。當日他和楊廣談的時候,連那個陰癸派高手韋憐香都被特意遣走,摒除了一切閒雜人等,那麼韋憐香應該也不會偷聽到這件事的。
那還有什麼原因可以解釋婠婠這反常的作為呢?
「下雨了,怕不怕冷?」
這時候綿細的春雨似乎有了變大的趨勢,天空也變得更加陰沉了。雖然婠婠是武功高強不懼寒暑的先天高手,可是她此時表現出的樣子還是讓人忍不住忘記她的本來身份。
這個時候才是初春,北方很多地方還有積雪,這荊襄之地也還是乍暖還寒的時候。婠婠身上的衣服卻顯得有些單薄了,而且她之前「自盡」還不多不少的流了一些血,因此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朱浩還是情不自禁的把她當作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從包袱中取出一件稍顯厚實的長衫交給她披上。「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