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嫂掩口驚呼,然後用最快的速度給其他幾個客人抓好了包子打發了,才急聲道:「小陵小仲,你們倆不是被官府通緝麼。皇帝來江都了,你們還敢回來?」
感受著這情真意切的關心,兩人都溫和的笑了笑,徐子陵故意大聲道:「貞嫂,我們要八個菜肉包子!」
貞嫂慌忙摀住他的嘴,又擔心的回頭看了眼在內進廚房忙個不了的老馮和惡大婦一眼,見他們看不到這邊的情況,才稍微放下心來,急聲嗔道:「你們不要命了麼?趕快離開江都,有多遠走多遠。」
寇徐兩人的眼睛都有些濕潤了,徐子陵眨眨眼睛,忍不住對唇邊猶有一絲包子香味的素手輕輕哈而了一口氣。
貞嫂觸電般的縮回手,嬌艷的臉一下變得通紅。又回望了一眼裡面仍在忙碌的老馮和惡大婦,才咬著下唇,快速無比的取下腰間的荷包,把賣包子得來的碎銀銅錢一股腦的倒進荷包裡,又塞到徐子陵手中,急切推著兩人的肩膀道:「小陵,你們快走,再也不要回來這裡了!」
徐子陵目瞪口呆的看著手裡的荷包,鼻間聞到一點淡淡的茉莉香味,俊臉一紅,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卻無意看到上裡面雪白的肌膚上擠出青紫的傷痕,不用想也知道是老馮和惡大婦的傑作了。
徐子陵顫聲道:「貞嫂,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寇仲也看到了,頓時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神態,認真的道:「是啊,我們絕不能讓你在這裡受苦了。」
直到這一刻他們方才直到,貞嫂對他們的好遠比他們想像中的還多的多。推此及彼,那麼他們的老師朱浩和娘親傅君婥對他們的好肯定也遠遠不只他們所看到的這些。這一瞬,兩人都感覺到了無比的幸福。
「你們……」衛貞貞將手臂往袖子裡縮了縮,正是這時候,身後忽然傳出腳步聲。
「賤人,你們拉拉扯扯的幹什麼!」身後傳來的老馮氣急敗壞的尖吼令貞嫂秀麗的臉上一瞬間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她趕忙推著徐子陵道:「快走啊你們!」
聽到老馮的喊聲,惡大婦也提著擀面杖大步出來,看到徐子陵拉著貞嫂,遂惡聲道:「小賤貨原來在勾引小白臉呀!」
聽到這裡的吵鬧,本來無所事事的遊人紛紛聚了過來,指指點點的小聲的議論著,貞嫂長的漂亮,平素又和善,大家多是同情她的。
徐子陵把貞嫂拉到身後,冷冷的看著老馮和惡大婦,寒聲道:「你敢再說一遍試試!」
寇仲也跟著踏前一步,將貞嫂護住,同樣目光不善的看著這兩個令他討厭無比的人。
對上兩人眼中有若實質的寒光和絲毫不加掩飾的氣勢,老馮夫婦都覺得心中一顫,不過看到徐子陵手中的荷包和灶台旁空空如也的木盤,立時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事,頓時不驚反怒道:「好啊賤人,不光勾搭小白臉,還偷了我的錢準備私奔呀!」
聽到是貞嫂為寇徐兩人偷了錢,周圍的人一片嘩然,這下自然就有人嚼舌根說她不對的了。寇徐兩人面貌變化太大,周圍的街坊鄰居反而認不出來。
貞嫂的身體晃了晃,本來就顯得蒼白的小臉更是一下變得慘白,泫然欲泣的樣子卻多是同情寇徐兩人的遭遇,而不是擔心自己的命運。徐子陵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子陵輕輕拍了拍她的香肩,一股暖流順著手掌流遍全身,心思恍惚的一瞬間,她覺得似乎連心底都是暖洋洋的。
徐子陵倒提著荷包,裡面的碎銀銅錢叮叮噹噹的掉了滿地,然後小心的將荷包收起來,才對著老馮冷哼道:「你的這點兒錢小爺還看不上!」
「你、你……」
老馮指著徐子陵,半響說不出話來。
惡大婦揚了揚手中的擀面杖,用她那夜梟一樣難聽的聲音道:「誰知道她偷了多少銀子給你們兩個小白臉!」
徐子陵眼中迸發出毫不掩飾的怒氣,他們從小受夠了侮辱白眼,可是最恨別人辱及對他們好的人。特別是在他們已經將貞嫂看做最親的人的時候。
徐子陵很少喜歡主動與人爭鬥,可是這一刻他真的感覺到自己有一種想要把老馮和惡大婦剝皮抽筋的衝動。
寇仲居高臨下的看著老馮道:「不就是錢嗎?」
「匡當!」
一塊金字直直滾落到惡大婦腳邊,看樣子足足有五兩重。
旁邊圍觀的人一片嘩然,出手就是金子的人會來專門偷他們包子店的錢嗎?寇徐兩人雖然衣著並不華麗,但是氣質不俗,決不像是什麼普通的窮小子。
惡大婦一下子就眉開眼笑的撿起金子,道:「誤會誤會,剛才誤會兩位公子了!」
老馮對見錢眼開的惡大婦怒叱道:「把金子還他們!」
惡大婦惡聲惡氣的瞪著他道:「你腦子被灶火熏壞了?」
老馮本是個性子暴躁之人,要不然也不會有原著中開罪煬帝而被處決的結局了。只不過他一向懼內,惡大婦又是見錢眼開的角色,除了愛財還是愛財,每天就只知道賺錢來數。惡大婦又是不能生育的,因此更加脾氣大變,准他續絃納了貞嫂為妾已經是很寬容的了,平時對他自然是毫不客氣的。
這「惡大婦」的外號不單是說她容不下貞嫂,還是因為她脾氣比老馮更加暴躁的原因。
惡大婦一開腔,老馮亦不敢違背,只好把話頭嚥了下去。
寇仲見最終起作用的還是金錢攻勢,便直接道:「貞嫂我們接走了,你們把賣身契拿出來!」
貞嫂嫁給老馮之後,包子店的生意就好了許多,每天進賬至少比之前多了三四成,要是美麗的貞嫂走了,肯定會影響生意。
惡大婦看不慣貞嫂是一回事,可是要是有人接走他們的半個「財神」他們卻是不樂意的,寇仲又加了一句:「我出三倍的價錢!」
老馮絲毫沒有意動,正要拒絕,卻迎上了惡大婦警告的目光。
當初他買貞嫂的價錢是一百兩銀,不過實際上只出了五十多兩銀子。當時貞嫂的老爹視財如命,又偏愛賭博,老馮也是喜歡賭博的,所以在賭場上貞嫂的老爹輸了他二十多兩銀子,一時間沒錢還,半年就利滾利變成了七十多兩銀子。
貞嫂的老爹自然是還不起的,本打算將她賣到青樓裡去來還賬,誰知道要賬的老馮看上了貞嫂。貞嫂的老爹總算是有了一絲惻隱之心,賣到妓院可以換兩百兩銀子,可是卻毀了女兒一生。所以只好以一百兩銀把她賣給了臭老馮作小妾。
抵去賭債的本利,老馮補了二十多兩銀子就買下了貞嫂,總共也只花了五十多兩銀。
一百兩的三倍就是三百兩了,比起五十多兩的本錢來說算是賺大了。
惡大婦頗有些意動,悄聲對老馮耳語一陣。寇仲卻是聽得清清楚楚的,原來是不日楊廣就會徵召一批會做特色美食的廚子進宮,老馮的包子店聞名整個揚州城,自然也在徵召名額之中,過不了多久就會進宮伺候皇上去,這榮華富貴自然少不了的,同樣的以後貞嫂的美貌自然就用不上了。
有了這一層考慮,寇仲當即張口道:「五倍!」
五倍就是五百兩,一下翻了十倍,這可是他們累死累活一年的毛利了。這下連老馮也有些意動了,四周更是「嗡」的一聲炸開了鍋,議論紛紛的皆道如果老馮不答應就是天字第一號的傻子了。
徐子陵看著貞嫂感動的目光,一時間熱血上腦,冷聲道:
「十倍!」
旁邊的人這下不是說老馮傻子了,而是轉眼對徐子陵和寇仲兩人指指點點的,千兩白銀買一個人家的小妾,肯定只有瘋子才做得出來。
惡大婦也不管被這數目嚇得有些發傻的老馮,一溜煙就跑進房屋,那速度連輕功有成的寇仲都有些汗顏。
乒乒乓乓一陣響動,惡大婦又一陣風般衝出來,手裡拿著一份文書,急聲道:「拿錢來馬上就可以給你們!」
連剛才極力反對的老馮也狠狠的點頭道:「對,給了錢你們就可以把她帶走了!」
見到兩人的醜態畢露的樣子,徐子陵嫌惡的看了他們一眼,解下腰間的錢袋,掂了掂,裡面大約是有一百多兩金子的。
隨手拋過去,「匡當」一聲砸在桌子上,裡面的黃金跳出來落了滿地。
惡大婦立即跳過去把賣身契塞到徐子陵手裡,急切道:「現在人是你的了,可不能反悔!」
周圍的人眼睛裡都冒出一道道金光,他們好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金子,只大略估計一下也不止一百五十兩金子,這下老馮夫婦就算是不開包子店也可以靠這些金子好吃好喝一輩子了。
衛貞貞初時看到寇仲丟了一塊金子出來,原一位是他們偶爾撿的或者是偷的,可是看著兩人不懂聲色就喊出了幾百兩上千兩的價格,心裡卻是有些相信他們了。再看徐子陵為她一擲千金卻沒有絲毫心疼的樣子,心下更是感動的無以復加,不知改如何是好。
「貞嫂在我們心中是無價的!」
留下這句話和漫天飛揚的紙屑,寇徐兩人擁著衛貞貞洒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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