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二十分,緬甸航空公司的A320客機緩緩降落在緬東景棟機場,克勞斯與年輕的助手馬克、美國駐緬一等秘書休斯相繼隨著旅客走下舷梯,在緬甸外交部陪同官員的提示下,克勞斯一眼就看到了幾名身穿緬甸邊防軍校尉制服的軍官站立在三輛軍用越野車旁,提前從曼德勒趕來的美國領事館的福特越野車也靜靜停在那裡。
景棟機場是個規模僅次於首都仰光機場的中小型民用機場,擴建後機場增加了一條跑道,能輕鬆起降波音747客機,周圍滿眼的綠色和四季盛開的繁花,使得機場環境安謐,空氣清新。新建的候機大樓樸實大方極富民族特色,整潔有序毫不奢華,各種指示標誌清晰規範恰到好處,身穿黑色制服的機場執勤警察神色自然態度和藹,不像緬甸其他地方那樣全都穿著綠色制服而且一臉戒備,讓外國人分不清是軍人還是警察,這一切讓克勞斯頗為舒服,從平平常常的地方他就能體會到,康寧的特區政府的確有值得外界讚揚的地方。
由於盤景公路的建成通車,從景棟至盤龍的車程和時間大大縮短,克勞斯委婉地拒絕了緬東軍對外聯絡局長林志芳稍作停留的建議,請求立即乘車前往盤龍城盡快開展工作。林志芳禮貌地答應了客人的要求,四輛車隨即開出機場穿過正在大興土木的市區,很快踏上盤景公路。
「真難以想像,這裡的景色要比我印象中的好多了,到處是極富緬甸特色地高大樹林。道路寬闊平坦設計合理。來回跑地車輛比仰光的好百倍。」臉型消瘦的休斯一直觀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克勞斯低聲說道:「這幾年緬東的公路建設從未停止過,相信用不了多久更多的優質幹線公路將陸續建成。比如來之前我從報紙上瞭解到,三百公里長地泰緬邊境二級公路經過一年地建設很快通車,那是一條極具戰略意義的東西向邊境公路,將泰緬邊境緬東段地重要七個縣鎮連在一起,估計相應的輔助公路也已經竣工。今後萬一泰緬兩國發現衝突。緬東邊防軍和緬甸政府軍中部軍區的主力部隊就能在三個小時之內趕赴邊境線,為此泰國政府還對緬甸軍政府提出過外交質詢。」
休斯將目光收回來:「這麼說康寧集團從未停止過對泰國的備戰?」
「你這麼認為也未嘗不可。」
克勞斯微微感歎:「緬東特區政府對外解釋為一切都是發展經濟改善民生地需要。而且沒有任何牽涉到敏感問題和其他針對性,他們不但在泰緬邊境大力築路,同時也在中緬邊境築路並修建邊防哨卡、架設鐵絲網,說是要對毒販、盜獵盜伐及非法越境者嚴厲打擊。中國政府也曾因此向他們提出質詢,他們的解釋冠冕堂皇無可挑剔,唯獨在緬老邊境一線他們毫不設防,雙方的民眾也可以自由往來。」
休斯點點頭問道:「克勞斯,你的意思是康寧集團對泰國和中國同樣具有戒心?」
克勞斯點點頭:「是的,總的來說康寧集團對泰國方面還是友善的,對中國嘛……儘管康寧集團和中國方面的貿易往來覆蓋軍民兩用產品,甚至還有少量常規輕重武器的交易,但是一切跡象表明他們之間只是利益關係。無法做到相互信任。根據我們掌握地情況。康寧地緬東軍在兩百多公里的邊境線緬甸一側陸續建起了十個邊防哨所,還在其中地兩個高海拔山頭設置了堅固的遠距離觀察點。我們懷疑這兩個安裝了俄制無線電偵測系統的觀察點也許存在更為尖端的監聽、偵測和干擾設備。另外,北面的鮑有祥第二特區也在仿行之中,兩個特區近期在緬東海拔最高的公明山共同建立了一個觀測站,名義上是廣播電視節目和移動通訊接轉基站,卻安裝了較為先進的俄羅斯地空雷達系統和無線通信系統,中國方面對此極為關注但也毫無辦法。」
前排的馬克轉過頭來笑道:「由此可見,我們即將見到的康寧不但是個精明的軍隊統帥,也是個狡猾的政客,非常會利用各種機會撈取最大的好處。也許,我們此行將會困難重重。」
「是的,我也這麼認為,從他處理的各種事件來看,這是個非常令人頭痛的對手,他總能在對手意想不到的地方和時刻發難。」休斯表示認同:「克勞斯,以你對康寧的瞭解,你認為我們的任務能否順利完成?」
克勞斯苦笑一下:「我也沒有把握,一切都需要見過康寧才知道,但有一點我可以判斷,哪怕雙方之間真的達成了諒解,我們需要付出的代價也相當大……」
克勞斯預測的沒有錯,而且困難遠比三人想像的要大很多。
住進盤龍酒店用過遲來的午飯,下午三點雙方就在風景如畫的酒店小院「月桂苑」展開緊張談判,由政治部長塗文勝、對外聯絡局長林志芳和特區政府司法委員會主任顧耀祖組成的談判小組,面對態度強硬的美國人又好氣又好笑,雙方商談近一個小時尚未涉及核心問題,惱火的塗文勝一句質問就把休斯滿口的人道主義駁得啞口無言——你們認為參與緬甸**戰爭的被俘者是普通美國平民還是美**人?
首輪談判不歡而散,臨別前塗文勝大度地邀請克勞斯三人出席自己做東的晚宴。克勞斯毫不猶豫答應下來,他知道這是一個善意的信號,談判造成的緊張氣氛和巨大矛盾,很可能在一次輕輕鬆鬆的東方式晚宴中得到化解,更重要的是,克勞斯非常希望能與老朋友康寧見上一面仔細談談。塗文勝不能保證康寧有時間參加自己主持的晚宴,但承諾會把克勞斯的請求轉告康寧。
入夜。美麗地盤龍新城清風習習霓虹閃爍。酒店地豪華餐廳裡春意融融安謐溫馨,面對精緻的各式菜餚克勞斯等人胃口大開,在塗文勝的禮貌招呼下愉快地享用了一頓豐盛但絕不鋪張的晚餐。
眼看晚宴結束在即,克勞斯對不能確保到來的康寧遲遲未面深感遺憾,就在他將要放棄希望之際,塗文勝樂呵呵地對他說道:「上校先生。康將軍早就到來。但是作為他的部下我不能佔用他地私人時間,還請見諒。」
克勞斯抬起頭:「真地嗎?他來了?」
「諾。就在你側後十米左右靠窗的位置上,康寧將軍正在與他地朋友共進晚餐,也許……也許他樂於和你喝一杯。」塗文勝指指克勞斯身後方向。
克勞斯轉身一看,發現身穿整齊便裝的康寧正與一位美麗的金髮女郎愉快地低聲交談。兩人相對而坐臉帶微笑,像一對親密的朋友一般溫馨自然。克勞斯哪還願意放過這難得機會,向在座地眾人說聲抱歉,站起身來彬彬有禮地走向康寧。
康寧看到克勞斯後,微微一笑,站起來移開椅子向他伸出手:「請原諒,上校先生,沒能參加為你們舉行的晚宴……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朋友、研究東方民族史的英國劍橋學者珍妮小姐……珍妮。這位是美國駐緬武官克勞斯上校。也是我的老朋友。」
克勞斯禮貌地與珍妮握手致意,珍妮頗感興趣地打量著堅毅從容的克勞斯。在康寧的示意下相互謙讓就坐。
「克勞斯,喝點兒什麼?」康寧隨和地問道。
克勞斯向矜持的珍妮歉意一笑,轉向康寧低聲致謝:「不介意的話,我來杯啤酒吧。」
康寧點點頭對身邊地侍者低聲吩咐兩句,抬起頭迎向珍妮感興趣地目光一語雙關地解釋:「數年前我就認識了克勞斯上校,他曾經給予我不少慷慨的支持和幫助,特別是近年來更能體會到克勞斯先生深厚地情誼和無微不至的關懷,我心裡一直銘記著。」
「想不到你們關係這麼好……上校先生,你是來工作訪問的嗎?」珍妮友善地問道。
克勞斯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是的……可以這麼說,大家都知道康寧將軍的地方很難進來,所以我也有一段時間沒能和將軍見面了。」
珍妮顯然從兩人的語氣和眼中一閃即逝的尷尬中領悟到什麼,她禮貌地站起來向克勞斯致歉:「對不起,上校先生,你們聊吧,我的幾個同事在那邊,今天是我請客,不能怠慢所有的朋友,呵呵……待會兒見!」
「沒關係。」
克勞斯連忙站起來送走迷人的珍妮,看到她到不遠處那桌滿是學者類型的男男女女們身邊坐下才轉過頭來,向遞上啤酒的侍者點點頭,坐在了康寧側邊:「康,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雅致,真不簡單。」
康寧微微一笑:「珍妮非常善良博學,她為我們大學的歷史課題研究做出不少的貢獻,目前兼任大學講師一職。今天是她領取第一次薪水的日子,很慷慨地邀請同事們過來,作為她的老朋友我也有幸出席,哈哈……克勞斯,也許你不知道,早在七年前我已經認識了珍妮。」
克勞斯頗為驚訝地點點頭:「原來這樣,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康,你在迴避我嗎?作為老朋友我們為何不能很好地談談?」
「當然可以。」
康寧低聲回答:「只不過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從未接到過你的邀請,這次你因公而來我不好打攪,原本打算在你離開之前和你見上一面,沒想到會在今晚碰到你。等你完成工作之後,我好好請你喝一杯怎麼樣?要不等過幾天我到了仰光再請你?」
克勞斯微微一驚:「你要到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