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南線司令部發來急電,署名是坤普上校。」機要秘書將電文遞到了丹睿手裡。
丹睿看完語氣委婉的電文,長長地歎了口氣,對秘書說道:「說實在的,這個坤普實在是個智勇雙全的幹將啊!從這封電報看來,他已經很好地領會了我的意思,借口手下官兵傷亡太重,急需護送回萬崗總醫院進行救治,沒能到仰光來見我就連夜啟程上路了,還敬請我的原諒。哎,一隻戰功卓著的部隊,就像他們來的時候一樣悄悄返回景棟,連一絲一毫上過戰場的印記也沒有留下,這種情況實在讓我心酸!而一手托出我軍反敗為勝戰略的坤普本人,更是個難得的人才!可惜了……」
年輕的秘書遲疑片刻,低聲問道:「主席,我心裡也有些不忍——像陳撲和劉海瀾這樣的純粹軍人,估計最希望的就是自己參與的戰爭能夠有始有終,這種實戰機會一輩子不會有多少次,如今打到這個程度卻突然讓他們離開,他們心中的失落肯定不小,這樣對他們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兒?」
「是啊!的確難為他們了——但是,不管怎麼樣,緬甸的利益高於一切,站在我的角度,在這個事關民族存亡的關鍵時刻,我不能不多為我們自己的軍隊考慮,眼下這個一舉決定戰役勝敗的關鍵時刻,正需要樹立我們軍隊的形象,樹立起官兵們用於戰勝強大對手的信心和榮譽感。其實陳撲他們自己心裡也該明白,這次秘密參戰本來就不會得到什麼榮譽,我們從別的地方彌補一下吧,相信康寧會理解我的苦衷。」
說到這裡。丹睿再次歎了口氣,接過秘書遞來地日程安排:「又是一夜未眠,現在天剛亮,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下午三點安排接見中國來的朋友們吧。看來泰國人也許讓他們帶來什麼話了,這一仗兩國都打得筋疲力盡。好在現在主動權到了我們這一邊,就像中國朋友分析的那樣,美國人再怎麼誘惑,付出慘重代價的泰國也不願意再打下去了,除非他們自己跳出來……不過這明顯與美國地利益不符,戰爭也該進入最後的階段了。」
秘書點了點頭,說起另一個問題:「主席,康寧和他地指揮部門已經趕到曼德勒兩天了,北方軍區那幫驕兵悍將就是不去見他。他也沒有一點兒北上進駐戰區的意思。特區聯盟的兩萬五千軍隊開到實皆省戰區西面一百公里的地方,就全部停止前進,就地駐營休整,似乎在等待康寧下一步的命令。」
「康寧這傢伙非常聰明,知道北方軍區那些老牌的將校不服他,所以他索性走到半路就停下,一點兒也不著急。把難題全都拋給了北方軍區那幫人。眼下中部軍區兩個師撤出後,北方軍區兵力空虛收縮戰線,每一天都會有零星的戰鬥和消耗,非常需要特區聯盟裝備精良的部隊上前援助。可那幫傢伙就是不願放下面子去接受一個年輕人的指揮,如果他們再這樣死要面子地話,恐怕以後的日子更加難過,唉……看來我得讓三軍總參謀長瑞普上將親自去一趟了。」丹睿苦笑了一下。
康寧的確如丹睿所說的那樣,一點兒也不著急,他利用空隙時間逛了一圈曼德勒,順便視察了第四特區的幾個大型企業分公司、通訊社分社、中轉儲運基地和緬東銀行的分支機構。拜訪了曼德勒的地方政府官員。並探望學校師生捐資助學,出席當地政府為他舉行地盛大文藝晚會。整個人顯得輕輕鬆鬆逍遙自在,哪裡像是準備即將上前線指揮作戰的樣子?
上午八點二十分,康寧接到了撤回景棟行到半路的陳撲破例使用無線電發來的呼叫。與陳撲通完話後,康寧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跳下裝備先進地通訊車,隨手從小段腰間掏出衛星電話,立刻撥打三軍總參謀長瑞普將軍的號碼,開口一句問好,隨即便進入正題,委婉地質問軍委的決定。
通話完畢,勃然大怒的康寧將衛星電話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對滿臉驚訝的孫昌傑大聲命令:「立刻通知所有團級以上弟兄集合,五分鐘內咱們登車出發趕赴東枝城,陳大哥和他帶領的南征的勇士們兩個小時後經過那裡。」
「明白!」
「你檢那地上地破爛幹什麼?再不去安排好車輛,小心我收拾你!」康寧對心疼地撿起衛星電話碎片地小段罵道。
「是!」
從未見過康寧生這麼大的氣地小段扔掉手裡的破爛,轉身就跑。
春城西面的大營裡,西南軍區的將校們匯聚一堂,進行實戰研討。
時至中午,原本順風順水一路奏凱的泰緬邊境戰局突然急轉直下,讓會議室裡的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秘密軍事衛星發回的情報,被快速地表現在會議廳正中一塊巨型顯示屏上,泰緬兩軍的交戰態勢一覽無餘,將帥們發出陣陣驚歎,紛紛表示這場仗看不懂了,質疑緬軍南線司令部怎麼會在如此有利的情況下喪失主動?
老王也隨口發出這樣的感歎:「如果再不集結主力設置層層障礙應對南麓戰場,恐怕煮熟的鴨子就要飛了……到底是還年輕,對全局的判斷不夠啊……」
陳大校進入大廳,悄然來到楊清泉身後坐下,低聲稟報:「緬甸內線發來急報,第四特區的車隊秘密通過克耶邦,正在向東枝方向行進;仰光方面今天上午九點發來消息,三軍總參謀長瑞普匆匆前往北郊軍用機場,飛赴曼德勒;另外技術局的同志剛剛送來的情報顯示,康寧在上午八點二十分左右曾與瑞普通過一個電話,言語間似乎頗為激動,顯得很不高興。大聲質問瑞普為何不讓陳撲等人繼續留在南線戰場完成整個戰役,並說出有辱軍人尊嚴這樣重的話。瑞普再三予以安撫,停止通話後康寧地衛星電話信號突然消失,原因尚在調查之中。不過剛剛接到我們在曼德勒總領館的同志通報。康寧一口氣取消了多個活動的出席,還說他的車隊突然趕往東枝去了。估計是要與撤回地陳撲匯合。」
滿懷疑惑的楊清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終於明白了!緬甸軍方真地不夠意思啊,人家第四特區出人出槍,辛辛苦苦地為他們打了一仗,眼看著勝利在望了,他們這幫短視的傢伙就急著趕走人家,自己急巴巴要摘取勝利的果實了……如今好了,沒有別人居中運籌帷幄,戰局突然急轉直下。撲朔迷離,原本有六個小時調兵遣將彌補空虛的機會就這麼輕易失去,經驗教訓啊!人家兩個滿懷失落委屈的年輕人這麼一走,緬軍那幫老傢伙立即就手忙腳亂了……你立刻通知路遠方,明天晚上八點我要親自去看望一下陳撲,順便把錢和武器報價清單給他們。」「明白!」
陳大校一走,老王轉過腦袋低聲問道:「你們嘰嘰喳喳地咬耳朵。有何最新消息?」
楊清泉附在老王耳邊一陣低語,老王驚訝地望望大屏幕又轉過頭:「我說這仗看不明白呢,剛才還責怪陳撲這些傢伙虎頭蛇尾頻出昏招,看來是錯怪他們了。想不到南線竟然出現了這麼大的變故,看來緬甸中央的那幾個老傢伙還是對小寧他們充滿了戒心……***!把骯髒的政治手段用到戰場上,對戰功卓著地功臣如此薄情,極大地傷害了軍人的尊嚴,活該他們倒霉!我看吶,哪怕緬軍痛下決心彌補此前的一系列失誤,估計也要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
副參謀長的解說聲音隨即響起:「如今的戰局顯示較為清晰明瞭。根據勢態的推測。泰軍在空中優勢地配合下,很快就將佔據南麓通道主戰場。目前防禦北部、中部戰線的泰軍有序地向南靠攏,估計是要撤退了。緬軍從中部戰線緊急抽調了三個師的兵力投入南麓戰場,恐怕未來的爭奪戰會越來越激烈,看來緬甸指揮機關緩過勁了……我們可以設身處地地想像一下雙方戰鬥地激烈程度,傷亡數字絕不會小!非常奇怪……緬軍北面關奈所部為何跟進壓迫的速度如此緩慢?從凌晨六點泰軍突然發起反攻到現在,北線竟然一直沒有像樣的戰鬥,這場仗真讓人看不明白……」
老王看了一會大屏幕,點了點頭:「北線穩步推進雖然保守,但在眼下這種錯綜複雜的戰場態勢下也未嘗不可,只是沒有起到更好的逼迫作用罷了。如果關奈部堅決出擊的話,南線將會減輕許多壓力,也許還存在別的因素尚未可知,但從總體上看緬軍是醒過來了,如果能痛下決心展開南麓戰場地決戰,戰局有望轉向明朗,泰軍地三個步兵師估計可以順利溜掉,但剩下的半個重裝師和一個機步師就會非常困難,那裡鬆軟地地表和多山多水網的地形對機械化部隊的運動非常不利,要是緬軍動作再快些、意志再堅決一些,橫下一條心與泰軍糾纏在一起,就像此前緬軍所堅決執行的漂亮的反擊作戰那樣打的話,泰軍的空中優勢也將失去……同志們,這一戰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啊!」
「是啊!此戰有個精妙之處,就是兩次突襲雙子山要道,成功地截斷了泰軍通道,有勇有謀,打得非常的精彩!毫不誇張地說,正是這兩次大膽的成功突襲,對整個戰局造成了極為深刻影響,我現在都還在為這樣的大手筆感到讚歎不已!」副參謀長感歎道。
眾將校頻頻點頭,隨後顧不上吃飯,繼續進行觀摩研討。
老王與楊清泉低語兩句,一起離開會議室回到大院的家裡。此刻,退休的老伴兒已經準備好了幾個精緻的菜餚。
老王給楊清泉倒上一杯瀘州老窖:「報告上說小寧一直停留在曼德勒,不是遊山玩水就是出席社交活動,這小子是不是要等南面戰場塵埃落定之後,才北上指揮開戰?」
「那小子鬼著呢,他知道怎麼利用每一個機會討價還價,獲取最大的利益。今早瑞普不是急巴巴地飛到曼德勒去安撫他了嗎?我看吶,這小子是在做戲,讓緬甸北方軍區的幾個老傢伙去求他才肯動身,否則他熱臉貼在冷屁股上,擔心指揮不動人家。」楊清泉與老王碰一杯一乾而盡,放下酒杯拿起筷子。
老王咧嘴一笑:「這傢伙年紀輕輕有這等心術,我服他了。」
楊清泉點了點頭:「別看他年輕,這幾年的經歷讓他長進很快,加上這小子那似乎天生的政治領悟力和當上特區主席後的磨練,可以說他是這幫人中最有政治頭腦的人,就連其他三個特區的幾個老江湖也和他稱兄道弟的,可見這小子有些手段。唉……你還別說,我也感覺和這小子打交道越來越吃力了。」
「連你都這麼看,看來我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這傢伙做事有板有眼的,軍中夥計們每次提起他都稱歎不已,有人甚至說他是個深藏不露的戰略天才,就像一個圍棋高手下棋,常常下出令人不解的招數,可到頭來諸多閒子相互呼應連成一氣,這才知道他的高妙。此話雖然過譽,但由此可見這傢伙在夥計們心目中的地位,好在他不是咱們的對手,否則我可頭疼了,哈哈!」老王笑道。
楊清泉不置可否:「別誇他,這人啊,一生的挫折有很多,越是優秀的人經歷的考驗越大,只有在不斷的克服之中才能進步。小寧如今才剛剛邁上一個台階,希望他能準確把握自己的心態才好。來,借花獻佛敬老哥你一杯。」
「慢!我想起件事來,你替我琢磨琢磨?」
「說吧。」
老王在楊清泉耳邊嘀咕幾句,楊清泉一愣,隨即點點頭不再說什麼,舉起杯與樂呵呵的老王輕輕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