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黎小田之後,洗完澡的黃文志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上衣服,拿起電話通知保鏢備車出行,不一會兒就來到康寧居住的西湖賓館二號小樓,正好看到康寧將阮英傑等人送上車。
上到二樓客廳剛剛坐下,黃文志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小寧,剛才阮教授等人找你幹嘛?看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的,不會是你給了他們難堪吧?」
康寧一邊笑看艾美沏茶,一邊若無其事地回答道:「不知道是哪個孫子想出了個餿主意,邀請我參加越南衛生部組織的什麼不孕不育症的專項課題研究,這玩意兒哪有那麼容易研究出結果的?沒個一兩年功夫,門都沒有,我當即一口就回絕了。不過他們一直咬著不鬆口,最後我被他們纏得沒辦法,就讓他們徵求你的意見,他們說回去後就向上面請示,我估摸著很快就會有人找你談這件事情了。」
黃文志聽了搖了搖頭,皺著眉頭道:「看來他們是不願意讓你離開,想著方兒讓你留下啊!什麼不孕不育症的專項研究,我看是有意拖時間!對了,阿寧,說說吧,你自己的意見如何?」
聽了黃文志的話,康寧明顯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著黃文志:「文哥,你是不是改變主意了?原先我們不是說好的嗎?我肯定會跟你過去的,你是不是又想把我給賣了?」
「嗨!你胡說些什麼啊,能這麼說你大哥啊?我這不是徵求你的意見嗎,雖然說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但我也不能總替你拿主意不是?一切還是以你的意願為準!」黃文志不滿地給了康寧一拳。一副被委屈地模樣。
康寧連忙舉起手,告饒道:「對不起,文哥。是我不好。不過我一聽你模稜兩可的話,就一陣心驚肉跳。不過既然大哥要我表態,我當然贊成跟在你的身邊,不管怎麼說那是我們自己地事業嘛,不像在療養院,總是打白工,幹起來沒有一點兒動力。不過文哥,你有把握越南佬會放手嗎?」
黃文志笑了起來,一臉自信滿滿的樣子:「沒事兒,我可不管越南人如何跳腳。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休想讓我再放你走。明天我去見阮晉勇,直接把這件事跟他挑明,估計他會給我這個面子的。」
康寧想了想,不無擔憂地問道:「文哥。如果明天阮晉勇也向你提出借用我,你該怎麼辦啊?他可是一國的總理啊,你能駁他的面子嗎?」
「啊!?這……多虧你提醒我。這事兒很有可能啊!這越南佬做事可是從來不講規矩的,要真是來這麼一手,我還真的有些頭痛啊!哎……小寧,你得給我出個主意,如果真要是這樣,我該怎麼辦才是?快拿主意吧,有備無患啊!」黃文志一臉的驚慌,然後用急切的眼神望著康寧。
康寧皺眉思索片刻,認真地說出自己的想法:「這兩天發生地情況,讓我總感覺事情有些蹊蹺。心裡也七上八下的,老擔心會不會發生些什麼變故。按理說我是自由人,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關他越南人屁事啊?可如今我被人嚴密監控,好像做什麼事都得經過他們同意一樣。情形非常的被動。我認為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拿出點兒脾氣來,惹惱了我們大不了撤資,我想依照文哥的影響力,這對越南改革開放的打擊會很大,他們必定會有所收斂地。否則,他們總以為咱們都是軟麵團,想怎麼捏就怎麼捏。你說對吧,文哥?」
黃文志咬咬牙,擺出一副凶悍的嘴臉來:「說到我心坎兒去了!媽個逼的,老子一忍再忍,這次說什麼也不會再答應他們,行!有小寧你對大哥地支持,我還怕他們咬我的鳥?我這就回去,明天見完阮晉勇,咱們就出發去涼山!」
「慢點兒,文哥……別急啊!你這樣直來直去的,很容易鬧僵的!」康寧一把扯住黃文志,把他按在沙發上,耐心解勸道:「我說的撤資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做出的選擇,在此之前,咱們還是含蓄點好,畢竟我們還在人家的屋簷下,該低頭的時候還是得低頭,事情處理得藝術一點兒不好嗎?來個可進可退的對策,絕對好過直接撕破臉面。」
黃文志疑惑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小寧,你把我給弄糊塗了,你地意思是……」
康寧哈哈一笑,低聲說道:「麻煩文哥附耳過來……」
黃文志聽完康寧的一席悄悄話,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重重地給了康寧一拳,便笑著下樓回去了。
康寧關上大門,回到二樓客廳坐下,側身望著落地窗外的幽靜湖面,陷入了沉思之中。
來到河內地第一次酒宴中,廣寧省委書記陳德廣就曾經關心地向康寧提出自己善意的忠告:由於某個突發地事件,近期中越兩個特殊部門的人員將會在芒街和東興秘密會面,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回芒街去,以防遭遇不測。
康寧不知道陳德廣說出這事的動機是什麼,也許是為了他自己的責任,也許是對康寧的好感,但不管如何,康寧已經把這件事和阿英的被捕聯繫起來了,儘管康寧一直裝成什麼也不懂的樣子。
在接下來的幾天中,康寧幾乎每天都在達官貴人中穿梭。
雖然穩重的康寧從不主動打聽什麼,但還是從那些顯貴的聊天中獲知中越兩國正在展開秘密貿易談判的消息。有個部長的愛人還向康寧仔細詢問:中國哪個地方出品的碾米機械設備最好?對這個問題,康寧聳了聳肩說自己是個外行,主動介紹他們和著名進出口商和投資家黃文志聯繫。
看到許多達官貴人親屬們開設的各種公司都是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反覆思考後,康寧相信中越雙方秘密談判的真實性,因為把握了先機。就等於把握了金錢,看來身處改革開放洪流中地越南,又會出現一批新貴了。
康寧對於國與國之間的關係處理。顯得非常陌生,很多的形式、慣例和渠道等等,都不瞭解,但是有一點康寧還是能清醒地看得到地,那就是最核心的利益問題!
康寧不記得是哪位名人曾經說
與國之間的關係,就像兩個孩子做遊戲一樣,誰也不誰也不願孤獨。
所有這一切消息,不得不讓日漸成熟的康寧聯繫起來進行綜合考慮。在目前的中越關係現狀之下,政治和經濟是密不可分的。既然雙方能秘密討論貿易問題和「突發事件」,可見這兩個不同的問題將會牢牢地聯繫在一起,最低限度也會成為雙方討論的一個重要議題,很可能相互間出現彼此牽制和漫天要價,因此康寧估計。很可能阿英在談判結束之後,就會被放回來,畢竟武元傑家族的影響力。足以讓越南政府無法漠視。
但是,這時的康寧,根本就聯想不到自己也會被牽涉進去,他一直低估自己地價值,他甚至在心裡認為自己和任何一方都毫不相干:
國內兩個部門的邀請被康寧慨然拒絕之後,再也沒有主動麻煩過康寧;對黃文志的承諾,康寧也全副心身地履行得很好,如今還答應了他進一步的請求,雖然裡面有康寧的私心在內,但也算對得起自己地良心了;與越南人之間的關係更是不值維持。該做的事情康寧自認為都做得很好,所有地貢獻已經遠遠超出黃文志當初對越南人的承諾,哪怕越南人貪得無厭。也不可能將自己軟禁起來吧?
因此,對所有人都自感毫無虧欠的康寧。心境十分坦然,考慮到自己離開之後黃文志還得在越南打拼,康寧不得不勸阻黃文志的魯莽,讓他採用靈活委婉的方式來對付可能出現的麻煩,畢竟在人家地盤混,就得遵守別人制定的遊戲規則,不容易啊。
同時安排黃文志這麼做,也能達到康寧心裡的目的:他一直想不通,為何越南人對他的暗中保護幾次升級,一次比一次嚴密,為此他也分析過國內找麻煩地可能性,為此還特意打過電話和父親以及大哥張劍寒商討,得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這樣地結果讓康寧心中非常不安。
他設想黃文志面見副總理阮晉勇之後,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就隨著黃文志一起前往涼山。只要能前往涼山,康寧就不打算很快返回河內,他將會尋找這樣那樣地借口留在涼山,看看越南人有何反應?
如果越南人不理不睬的話,那就是自己的福氣了,如果越南人表現得很不安,甚至逼迫著自己回河內的話,裡面一定有個見不得人的陰謀,康寧就不得不為自己的處境和將來另做打算了。
下午兩點,黃文志興沖沖來到康寧居住的小樓,一見面就大喊可以出發了。
康寧仔細一問之下,才知道黃文志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他在與阮晉勇見面期間,很爽快地答應了阮晉勇提出讓康寧參加為期一個月專題研究的請求,並向阮晉勇建議暫緩三天,等康寧到涼山檢驗完新產品的質量之後,再返回到河內來。
作為一國的副總理,阮晉勇自然不會表現得小雞肚腸,大度地就答應了下來,還大方地對黃文志說:河內至涼山也就幾個小時路程,以後廠裡有什麼事,也可以叫康寧去看看,一去一回用不了多少時間。
阮晉勇顯示了風度,黃文志達到了目的,可就把黃永謙氣得半死,畢竟是副總理的金口玉言,黃永謙又不敢馬上出爾反爾,只能緊急制定盡可能完善的安保措施,從河內到涼山一線,均要保證康寧的絕對安全,同時也密令艾美隨時匯報康寧的行蹤和可能出現的異常言行,除此之外,黃永謙只能無奈地盼望這三天時間盡快過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距離中越間第三次秘密談判的日子越近,黃永謙心中就越發地感到憂慮,這種微妙的心理感覺,在他二十多年的特工生涯中很少遇到過。
黃文志坐到康寧的車子裡,一路上和康寧高談闊論、喜笑顏開,他十分佩服康寧的預見和周密的心思,讓他從容應對之後,還能避免可能產生的摩擦,給越南人留下一個識大局、得大體的豁達形象。
黃文志清楚地知道,自己之所以一定要將康寧栓在身邊,其中也有鬥氣的成分在裡面,如今既能得到康寧的幫助,又能維持與越南人良好的關係,這種雙贏的結局,怎麼不令他滿意呢?
事實上,涼山到河內也就一百七十公里的路程,想什麼時候召喚康寧都毫無問題,也不需要康寧時時都蹲在滿是噪音和濃烈藥物以及提取液味道的車間裡。
康寧可沒有黃文志這麼好的心情,前後開道的車輛,在黃文志眼裡是一種權勢和地位的象徵,但在康寧眼裡,卻是無比討厭的狗皮膏藥。
聽黃文志洋洋得意,說現在的陣仗就連堂堂的省長出行都沒這麼威風時,康寧毫不客氣地低咕一句:「什麼狗屁省長?在越南很多省都沒咱們國內一個縣大,頂多算個縣處級幹部,哪裡值得警車開道?如今這前呼後擁的更是讓人糊塗,我想要不是咱們級別高,就是越南人腦子進水了。」
看到黃文志捧腹大笑,後座上的艾美不願意了。她打了康寧肩膀一掌,嘟著小嘴,生氣地說道:「不許你這麼說!什麼叫腦子進水?分明是看不起人!」
康寧哈哈一笑,伸手在她俏臉上摸了一下:「艾美,我可沒說你啊!這裡面不包括你在內。」
「又想狡辯,那麼你說,我是不是越南人?」
「絕對不是!」
「哦?那我是什麼人?」
「是我的人!」
「你……你好壞啊你……」
「哈哈哈哈——」
車廂裡爆發出兩個男人歡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