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艱難的決定
黃文志終於回到芒街,從這一天開始,東港公司所有的假,畢竟已是年大年二十八了,用黃文志頗為豪爽的話來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少個十天八天不賺錢,餓不死人的。
黃文志和郭鵬坐在寬大的辦公室裡談事,見康寧被小李帶進來,他隨即站了起來迎接上去,親熱地拉著康寧的手,一起坐到沙發上:「小寧,這段時間實在是辛苦你了,我聽下面的兄弟說每天你都累得一身油一身汗的,這讓我很過意不去,以後那種體力活你就別幹了!」
康寧接過郭鵬遞來的功夫茶杯,感激地衝著他笑了笑:「不累,我這人閒不住,要是沒點事情幹,反而累得慌。」
黃文志哈哈一笑:「我就喜歡你這種做事認真的性格,怎麼樣?還習慣這裡的氣候和飲食嗎?」
「沒問題。」
康寧話不多,喝完茶將杯子放下,對黃文志和郭鵬感激地笑了笑。
黃文志和郭鵬對視一眼,看到郭鵬微微點點頭,黃文志便收起笑臉,誠懇地說道:「小寧啊,有件事我疏忽了,回來阿鵬和我說,我才知道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沒能好好陪你聊一聊。說實話,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咱們都有了一定的瞭解,也建立了很好的感情,本來我打算下個月就送你到金邊去的,但看到小寧你的能力和為人之後我猶豫了。這幾天你都在這裡,相信也瞭解一些情況,阿鵬估計也和你說過一些公司的概況,我現在實在是分身乏術啊,阿鵬更是忙得不可開交,這麼大一個車場沒一個鎮得住的人很容易出事,可目前我們也沒有合適的人可信任。因此,我想請你暫時留下幫我打理這個車場,不知你願不願意?當然了,要是你有難處。又或者有別的想法,我和阿鵬絕對理解。也支持你,送你去金邊再聯繫到歐洲的承諾絕不含糊。」
康寧一愣,黃文志直截了當的徵求意見,讓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雖然康寧猜得到黃文志很可能以這樣那樣的借口把自己強留下來,但他想不到黃文志如此直率地提出要求,這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略作沉思,康寧說出了自己的擔憂:「謝謝文哥和鵬哥的關照與信任!其實以小弟目前地處境來說。無論到哪兒都無所謂,不過如果留下來,有一點我很擔心,這裡距離國內實在是太近了。我真不知道萬一哪天出了什麼事,會連累到文哥和鵬哥。再就是我也擔心自己的安全,既然越境了,這條命無論如何我也得留下來,將來再見上一眼親人地面。所以這段時間我想了不少,照理說剛開始來投奔文哥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想那麼多。可既然如今文哥你慷慨地接納了我,我就得為這些事情多想想了。」
兩人都沒想到康寧如此實在,一時均被康寧的誠實所打動。
郭鵬頗為歉意地說道:「小寧,這件事情我們尊重你是選擇,是走是留全憑你一句話,我和文哥都會鼎力相助。唉,這事我和文哥商量了很久,最後還是認為直截了當地和你說好一些。免得以後產生不必要的誤解。我個人覺得你留下來其實更好一些,畢竟芒街這地方有它的優勢,干一兩年積攢些錢再走也許更好,到了外邊估計就沒有這麼好的賺錢機會了。至於你擔心的這些問題,上次我也和你提過一些,但是文哥比我更熟悉這些情況,還是讓文哥親自和你說說吧。」
黃文志搖了搖頭。對著康寧輕鬆地笑了笑:「其實事情根本就沒你想地那麼複雜。我先和你說件事吧,兩個月前從北侖河上游飄下來一具屍體,越南人一看到屍體飄向他們這邊就不幹了,幾個當兵的拿起竹竿撐起小船要把屍體捅過中心線中國一邊,我們那邊的警察以為越南人要搶屍體,連忙大呼小叫地警告越南人不能動,要求越南人把屍體立即交給中國警方處理。越南一個當官的聽到了隨即在岸上大喊起來,幾個越南兵立刻由拒絕屍體改為搶屍體,我們的警察撐船出來已經晚了,無可奈何地看著越南兵將屍體拖回去。最後雙方協商了很久。我們警方花了兩千塊錢才把屍體要回去。」
康寧第一次聽到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略微一想就知道黃文志想要表達的意思,於是和兩人一樣會心地笑了笑。
黃文志接著進一步解釋:「小寧你的擔憂很有道理,可是估計你還不瞭解中越目前的關係,首先是雙方還在為邊境劃界扯皮,幾次談判都因為越南人的貪得無厭不歡而散,南沙群島那邊越南方面更是志在必得,已經出兵霸佔咱們十幾個島嶼了;其次,越南也不是國際刑警組織地締約國,根本就不答理我們那邊的任何要求,何況越南三級政府如今都把我樹為外商投資的典型,他們能不保護我的利益嗎?再一個就是,據我所知你的案子因牽涉到很多方面的複雜關係,遠遠沒有你所想像的那麼簡單,更沒你想的那麼嚴重。還是原來那句話,我敢保證只要你待在這裡,沒有人敢動你一根毫毛,我更不擔心因為收留你而受到連累,遭受不必要地損失。所以啊,連我都不怕,小寧你還怕什麼呢?」
康寧感激地對兩人笑了笑:「文哥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鵬哥剛才的話很實在,我聽兩位大哥的!只是……只是小弟從來沒做過這種生意,也不知道怎麼著手做才好。如果只是管理好這個車場和修理廠,小弟估計還行,其他的小弟就不懂了。」
黃文志一聽,和郭鵬一起哈哈大笑起來,隨即愉快地大聲說道:「小寧,我知道你這人實在,是個講義氣、重感情的實誠漢子,同時我和阿鵬同樣認為你是個非常聰明冷靜的人,所以我估計不出半年,你就會青出於藍的,我看好你!」
「這……」
「別這啊那啊地了,給!」郭鵬站了起來,遞給康寧一把新的車鑰匙:「把原來給你的汽車鑰匙還我。這把鑰匙給你,是三菱越野的。上個月才上好的牌
你要常跑幾個出貨點,那些通往碼頭的道路狹窄多彎地,只有越野車才好走。」
康寧把從未用過的轎車鑰匙拿出來交給了郭鵬,驚訝地道:「鵬哥意思是說以後我也要送車到碼頭?」
沒等郭鵬回答,黃文志就大聲說道:「小寧啊,春節過後你就得跟著阿鵬跑一段時間。不但要送車跑碼頭。還要熟悉與之有關地方方面面的人和事,盡快把手裡地業務熟悉下來。今後,無論業務上還是生活上有什麼要求,你儘管和我說。還有就是你如今的地位和下面人不同,拿出點威嚴來,否則下面人不好管束,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不過我覺得如今和弟兄們相處挺好的。」
黃文志看著康寧搖了搖頭,對康寧這種不緊不慢的隨和性格實在有點頭痛,一時不知該如何提點一下才是。
對於權力慾強烈地人。黃文志絕對不會信任和使用,但對康寧這種隨遇而安的性格他又有點擔心,最後他歸咎於康寧的獨特性格,心想還是等日後慢慢來吧。
三人又聊了一陣,黃文志便帶上康寧和郭鵬,坐上路虎車前往茶果海灘阿英的公司。
這一次,黃文志順便把阿英的父母親接來了芒街,這樣既滿足了阿英的要求。也想再看看康寧的醫術到底高明到了何等程度。
阿英熱情地迎接三人進入大廳,剛坐下康寧便對黃文志低聲說道:「文哥,還是先看看病人吧。時間已經不早了,等會兒你和鵬哥還要過關口趕回東興去的。」
黃文志欣慰地點了點頭,轉頭和阿英商量幾句。
阿英感激地放下咖啡壺,立即領著三人走進大廳左側的房間。
進門後,康寧看到一個精神還算不錯的五十多歲老人坐在躺椅上。邊上一個相同年紀地女人正在給他削蘋果,臉型和鼻子與阿英略微相像,康寧猜測她大概就是阿英的母親。
阿英將康寧的身份向自己的父母作介紹,兩位老人瞪著懷疑的眼光注視著康寧,不停地向阿英問些什麼——顯然兩個老人家是不相信眼前這位年輕人會中醫了,要知道越南人印象中的中醫,都是一副大鬍子,滿臉紅光的那種,而斯文英俊的年輕康寧,哪有一點兒中醫地模樣?
面對質疑康寧也不在意。讓黃文志為他翻譯幾句,隨即請老人拉起寬大的褲腿。
讓康寧驚訝的是,老人的兩條腿上都有被子彈擊穿的彈孔和被彈片擊傷的傷痕。
仔細看了一遍,康寧伸出手按下他左腿的幾個穴位,只見老人業已萎縮地腿微微顫抖了幾下。
兩分鐘後,康寧檢查完他的右腿,發現病情遠遠輕於左腿,再通過黃文志詢問病人的反應和自我感覺之後,康寧猶豫了很久,才轉向黃文志低聲說道:
「麻煩文哥告訴他,他的病我並沒有多少把握。依照我的判斷,他的右腳估計還能治好,但他的左腳由於時間拖得太長,肌已經萎縮僵化,我恐怕無能為力。眼下只能讓他的左腳病情不再惡化,但卻很難治癒,估計換我父親來治情況也是一樣。」
黃文志將康寧的話翻譯過去,兩位老人眼睛一亮,隨即激動地說出一大堆話來,阿英更是激動得含著淚連聲致謝,對黃文志說出一大段越南話來,讓康寧聽得雲裡霧裡。
黃文志笑著將老人和阿英的話告訴康寧:「河內三軍總醫院地醫生說只有截肢才行,否則很可能肌肉壞死腐爛並危及生命,還斷言說全世界都無法治好這種病。現在你突然說你能治療,他們一家都高興壞了。」
康寧想了想在黃文志耳畔低聲說道:「文哥,我有個要求。他們答應下來我才著手治療,如果不答應就讓他們另請高明吧!」
黃文志從來沒見過隨和的康寧有過這種態度,困惑之下不禁問道:「小寧,你不訪先說說你的要求吧。」
康寧認真的解釋道:「他這種病在我們國內很少見,但我聽我父親說過在越南這種病不少,七十年代初我父親參加抗美援越醫療小分隊時就碰到過這種病,也進行過很多嘗試但最後效果都不好,所以越南軍醫的話原本沒有錯。至於為何現在能治了還請原諒我不能細說,我只要求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給他治過病,否則將不勝其煩。且不說其他病人找來,要是他們國家的軍隊找來,我該怎麼辦?」
黃文志聽完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鄭重地點點頭,隨即向兩位老人和阿英說出康寧的要求。
求醫心切的三個人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阿英的母親甚至當場對佛祖發誓。
康寧見狀,點點頭走出大廳,在一個女孩端來的臉盆中洗乾淨手,要來紙筆寫下一個電話號碼,隨後遞給黃文志。
黃文志接過來一看,隨即滿臉疑惑地問道:「小寧,你這是什麼意思?」
康寧笑著道:「這是我家裡的電話號碼。回頭我給家裡打電話,你得派人去將我留在家裡的那些銀針帶來給我,否則我沒辦法治。至於藥品越南倒有,並不需要從國內運過來。」
郭鵬聽了上前一步說道:「我去吧,康教授家我認識。」
黃文志顯然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他點點頭向康寧問道:「老爺子高風亮節,但大過年的總不能空手上門吧?告訴我老爺子喜歡什麼?」
「除了喜歡喝兩杯外,似乎沒別的嗜好。」
黃文志的社交手段此時得到良好的體現:「阿鵬,帶上兩件茅台,兩件五糧液,二十斤越南綠米,還有我車上那包老撾茶葉,就說是阿寧委託你帶去的,否則我擔心你再次被老爺子趕出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