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帥蒲頭、渠帥禿鷹也算是心志堅定之人,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著實太過沉重,讓他們也一時承受不住,兩人都沉迷於紛亂的思緒當中,不能自拔。
「快逃!再不走我們就要被燒死在這裡了。」來匯報的親衛還在等著兩人指令呢,沒想到這兩人都是一付傻傻的樣子,對身外之事更是充耳不聞。他也顧不得尊卑有序,跑到兩人近前,湊在兩人耳邊,大聲吼道。
「啊!氣殺我矣,又中了漢狗詭計,可恨啦!」少帥蒲頭狂嘯一聲,像頭憤怒的獅虎,斗大的拳頭狠狠地揮在面前的案幾。「喀嚓」一聲,實木打造的堅實案幾被他一拳轟塌。
蒲頭畢竟還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親衛的一聲斷喝,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將他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渠帥禿鷹這時也慢慢緩過勁來,只是臉色異常難看,這次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是徹底玩完了,少帥蒲頭不會再信任他,他的部下又折損殆盡,一個沒有實權的渠帥在鮮卑什麼也不是!
「走!」少帥蒲頭一下子老了幾十歲,原本微黑的臉英氣勃發,充滿朝氣。現在卻是透著股陰霾,皺紋也一下多了起來,說話有氣無力。他看了看身邊的禿鷹,一句話也沒說,便向外走去,現在他也沒有心情去責怪渠帥禿鷹,逃出去比什麼都重要。
不是自己無能,實是漢人太狡猾!
還沒等他們走出大廳,守在外面的親衛就都跑了過來,邊跑邊大聲喊著:「著火啦,快跑啊!」
洶湧的熱浪就跟在他們身後,一陣強似一陣席捲而來,外面已是濃煙迷漫,嗆得人嗓子發啞,呼吸都有點困難。
「撤!」蒲頭這個時候表現出了一員部族頭人的風範,他已將功名利祿甚或是生死都已拋開,一心只想帶著部下衝出火場。早有親衛將他的烏騅馬牽了過來,蒲頭飛身馬,頭前領路,禿鷹和幾百親衛緊隨其後,向城主府外疾馳。
城主府外是一片火海,富平城儼然成了一個火的世界,烈焰當空舞,狂風呼嘯,濃煙滾滾,不見天日。
富平城的火與丁溪城相比是大巫見小巫,丁溪城起火點只有一處,雖然燃燒得猛烈,但也只是局部。富平城則是完全不同,它是整個城都在燒,一眼看去到處都是火。雖然局部並沒有丁溪城燒得猛烈,但論整個火勢來講,丁溪城如果是條迅猛的火蛇的話,那富平城就是條身體軀龐大的火龍,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徐榮他們佈置在富平城的起火點有兩千處,每處都有一個士卒負責。這兩千個起火點都是事先算計好的,全部分佈在富平城外圍,呈一個環狀分佈,裡面堆了大量的澆了火油的易燃物,一經點燃立即就會形成一個環狀火焰帶,將城中的鮮卑鐵騎牢牢困住,唯一的一條出口就是南城門。
正常情況下起火點點燃後,要燒到中間地帶還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已足夠鮮卑人逃到南城門了。皇甫劍的計劃是將這批鮮卑人燒死一部分,殺死一部分,然後再俘虜一部分。他這樣做的最主要原因是這七千鮮卑鐵騎都是一人雙騎,那可是一萬四千匹優良戰馬,是一筆巨大財富,如果全部被燒死了委實可惜。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天有不測之風雲!
誰也想不到本來晴空萬里的天空,突然間就是風雲聚匯,烏雲密佈,狂風亂舞起來。再加富平城的房屋、建築大都是木樑草頂,一遇點火星就燃。因此徐榮二千部下點燃火點後,騰起的大火被狂風這麼一吹,城中的各類建築也跟著燒了起來,整個富平城頃刻之間就成了一片火海,只有一縱一橫兩條兵道,因附近沒有什麼建築暫時還算安全。
熊熊烈焰哄哄作響,風捲雲舒變幻莫測,烏雲滾滾,濃煙沉沉,只有南北兵道還能隱隱約約看出路的影子。
蒲頭帶進城的七千鐵騎,此時還跟在他身邊的也就這八百親衛了,其餘各部一進城就分散開來,奔赴城中各處肆掠,也不知道現在他們的情況如何。只是在各種嘈雜聲中偶爾會傳來淒慘至極的人嘶馬鳴,整個富平城就像是一座地獄牢籠,將這些貪婪的鮮卑人困在當中。
「順著這條大道撤退!」滾滾濃煙中也分不出東西,蒲頭率領眾人沿著暫時還算安全的南北兵道向南城門方向逃去。他現在也管不了許多,先逃出這夢魘般火海再說。
少帥蒲頭一馬當先,沿著南北兵道一路向南逃竄,沿途不時遇到零散的鮮卑鐵騎,他們或三五成群、或幾十人一道。這些人都是剛從火場中逃生,一個個焦頭爛額,灰頭黑臉,身甲冑凌亂,可謂是狼狽之極,有的甚至連兵器也不知丟到了哪裡,像群沒頭蒼蠅一樣在路亂竄。這些人見到少帥蒲頭的人馬,就像是見到爺娘一樣,紛紛跟在後面,蒲頭身後的隊伍越來越大,接近南城門時已經聚集了二千多人。
富平城南城門外,閻行、龐德率領五百親衛精騎,張弓搭箭駐守在吊橋一箭之地。南城門完全大開,城門樓的吊橋也已放了下來,安靜地橫躺在護城河,但吊橋寬度畢竟有限,最多只能供八馬並駕齊驅,面對五百支利箭,就是有千軍萬馬也毫無還手之力。
距這五百親衛不遠是「黑子」成宜率領的二百神弓部眾,三百親衛,他們也是嚴陣以待,準備收編鮮卑俘虜。在他們的正後方八百步位置,皇甫劍率領七百親衛、鞠義的五十郡兵好整以暇地等在那裡。
皇甫劍微睜雙目,安坐戰神車頂,解憂、龍九、龍十八三女環侍左右,一付悠然。
就在各部列陣完畢,徐榮所部的兩千鐵騎也從富平城東西兩側撤了下來。
「末將徐榮前來覆命!」徐榮將馬來到皇甫劍戰神車前,下了坐騎,恭聲行禮道。
「徐榮將軍快快請起,將軍做得很好,這戰首功當屬將軍。將軍現在率所部下去休整,隨時聽候本侯調用。」皇甫劍看著徐榮,微笑著說道。
徐榮這次不僅很好地完成了任務,還不損一兵一將,十分難得。
「全仗大人神機妙算,末將不敢居功。」徐榮聽到皇甫劍讚賞,心裡很是高興,還有點感動,但臉卻是越發謙恭。
不抹屬下之功的司,自會引起屬下的尊重,更讓屬下覺得親近!
「將軍不必過謙,計謀雖好但還要靠將軍來實施,將軍這次埋伏位置,點火、撤退時機都做得十分完美,比本侯預想的要好,將軍當得起首功。」皇甫劍淡淡笑道,不居功自傲,遇事沉著冷靜,是一個良將必備的品質,他對徐榮的評價又提高了許多。
「多謝大人誇獎!末將告退!」徐榮恭身拜謝,帶著兩千鐵騎退下休整。
皇甫劍現在是勝卷在握,心情甚是放鬆,一雙烏黑發亮的眼晴注視著富平城動靜。
就在這時,皇甫劍敏銳地覺察到正有一隊人馬向城門馳來,他向一邊的龍十八做了個手勢,龍十八會意,拿起鼓槌在戰鼓有節奏的敲了起來。
「咚、咚、咚」低沉的戰鼓聲起,這是警示的信號。
「喀嚓」正在這時,一道刺眼的閃電劈開厚厚的雲層,照射在濃煙滾滾的富平城空,緊接一陣雷鳴,大地震動,四平八穩的戰神車也在雷聲中晃動起來。
「轟隆隆」城中馬蹄聲已清晰可聞,越來越近,接著從城中奔出一隊人馬。頭前一員大將身形高大,髡頭,一付凶悍之象,跨下烏黑烏騅馬,掌中鑌鐵長矛,正是鮮卑先鋒少帥蒲頭,西部鮮卑大人置鞬落羅的次子。
「兀那鮮卑豬,快快下馬投降,饒爾等不死,如若不然這裡就是爾等葬身之地!」閻行手提鑌鐵大刀,催馬來到陣前,看著向吊橋湧來的鮮卑鐵騎,高聲斷喝。
「吁」少帥蒲頭勒住戰馬,停在距吊橋一箭之地,看著眼前精悍漢軍,一個個鎧明甲亮,強弓勁馬。再看看跟在自己身後的鮮卑鐵騎,一個個丟盔卸甲,沒精打采。蒲頭心中發苦,這跟本就不在一個檔次還怎麼跟人家斗啊!
「衝!大鮮卑勇士隨本帥衝鋒!」少帥蒲頭在整個西部鮮卑也是個頗有英名的人物,他這樣的人又怎會主動投降。在退無可退,避無可避之下,凶性畢露。他揮舞著手中長矛,大聲吼叫著朝吊橋衝了過去。
蒲頭身後的八百親衛也被他的舉動打動,本來遭此大劫,一個個士氣低落,但在蒲頭的帶領下,他們又重新煥發出了頑強鬥志,一個個吼叫著,不要命似的緊隨蒲頭之後,朝吊橋對面的漢軍殺去。
「射!」閻行手中大刀一揮,對已經張弓搭箭的親衛營將士高聲命令道。
「咻、咻、咻」五百張巨弓,每十人一組,無間斷地向吊橋的鮮卑勇士傾洩著利箭。
蒲頭一馬當先,手中長矛舞圓,在身前形成一道重重疊疊的矛影,射向他的利箭一接近矛影就被擊得粉碎。很快蒲頭就衝過吊橋,向擋在面前的親衛營將士殺去。
閻行見了,冷哼一聲,揮動大刀迎了去。另一側龐德怕閻行吃虧,也揮舞長刀,兩將雙戰蒲頭。三人混戰在一團,一時難分高下。
蒲頭身後的八百親衛就沒有這麼幸運,他們雖然也算得是鮮卑精銳之士,但比起蒲頭來相差太多,又一個個煙熏火燎了這麼久,已是精力不濟,往往是躲過了這箭卻躲不過那支。
幾丈長的吊橋成了鮮卑鐵騎的死地,一個個鮮卑勇士從馬栽下,落到護城河中,冒起一串血水,吊橋附近的河面很快就被染成了血色。
一匹匹無主戰馬悠然地越過吊橋,從親衛營陣地穿過,然後跑到一邊空曠的草地優哉游哉地啃著剛吐出新芽的青草,與另一邊的血腥形成鮮明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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