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九月未,三輔、西涼之地連續下了幾場大雨,旱情剛過洪澇又來。天氣開始轉冷,流民沒有因為下雨而減少,反而是氣溫的突然下降,到致死亡人數急劇增加。
關中、關西之地可謂是屍橫遍野,大量饑民掙扎在死亡線。
皇甫劍在得知漢靈帝賜封他為安定郡太守後,當即下令,在飛馬牧場周圍廣收流民,這一次不再有任何限制,僅僅一段時間,飛馬牧場就收留饑民超過五萬人。
皇甫劍的舉動不僅引起周邊豪強的非議,就是飛馬牧場內部也出現了不同聲音。要不是皇甫劍威望日隆,還不知會鬧出些什麼亂子來。但這次皇甫劍十分固執,不論是誰提出異議,他都堅持已見。因為他知道,這個年代人口才是最大的財富。
皇甫劍一行到達臨涇城已是第二天傍晚。
夕陽西下,落日餘輝照在臨涇城破舊的城牆顯得萬分蕭瑟。雖然是個郡城,但臨涇城並不大,城牆低矮,還有多處戰爭的痕跡。城中人口一萬還不到,異常冷清。
守城的郡兵見來了這麼一大隊人馬,還以為是羌胡打來了,慌忙拽起吊橋,緊閉城門,一邊大聲喊叫起來,一時城頭郡兵來回奔跑,慌成一團。
早有飛馬牧場的將士來到城下,高聲喊道:「城的人聽著,來的是新任太守皇甫大人,快快通知城內官員,速速出城迎接!」
城郡兵看清來人是大漢官兵後,才大著膽子向城下喊道:「你們再等一下,小人這就通知長史大人。」
安定郡長史閻忠正在太守府衙忙著處理政務,這時一名小卒跑了進來,稟報道:「報長史大人,城外來了一隊人馬自稱是新任的郡守大人,請大人出城迎接。」
「新任的郡太守。」閻忠聽了臉色微變,嘴裡小聲嘀咕著。
閻忠何許人也?他是西涼知名人士,有大智擅謀略,號稱神算,閻家在西涼漢陽也是豪門大族。在皇甫劍的前世歷史,閻忠是車騎將軍皇甫嵩的謀主,在皇甫嵩平定黃巾之亂後,曾力勸皇甫嵩趁機政變,皇甫嵩不從,閻忠離開了皇甫嵩。後來,王國、韓遂叛亂,劫閻忠為帥,閻忠不從,憤恨而死。
過了好一會,閻忠才稍微平復了心情,有些無奈地對身邊官員道:「新的太守大人來了,大家隨本官一道接駕!」
本來很安靜的府衙,一下子熱鬧起來,一陣雞飛狗跳過後,一個個官員衣冠整齊的走出大衙,衙門兩側的衙衛也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端站兩旁。
臨涇城吊橋慢慢放落,城門大開,城內官員在閻忠帶領下一個個踩著官步,小心謹慎地迎出城門。接著出來的是一支樂隊,他們敲著鑼、打著鼓、吹著長長的號角,一聲聲低沉悲壯的號聲響徹雲霄。再後面是城內郡兵邁著整齊的步伐分列兩旁。
皇甫劍對安定郡的情形並不瞭解,只是知道郡守高懸,郡裡大小事務都是由長史負責,他也不知道這長史到底是誰。見到城中擺出如此陣式,皇甫劍端坐戰神車之中並沒有起身,而是在暗自觀察。他見這麼短的時間這些官員便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而且井然有序,心中也暗自敬佩這長史的能力,便有了收歸帳下的想法。
皇甫劍從戰神車緩緩下來,兩眼炯炯有神地看向跪在道路兩側的官員,揮了揮手淡淡地道:「大家都起來,本官初來乍到,還請諸位大人多多指教!」
皇甫劍的聲音不大,但響在眾人耳邊卻是異常清晰。跪在兩側的官員慢慢地站起身來,抬眼一看,心裡不由大吃一驚。他們只是前不久才收到京裡來的牒文,言將有一位新太守任,但卻沒有人知道,新任的太守竟是如此年少,簡直有點兒戲的味道。
站在最前面的閻忠臉雖然看不出絲毫表情,但他內心卻是波濤洶湧,他一眼便看出眼前少年不同凡響,小小年紀就能步履從容,暗含玄妙,眼中更有一種超然氣勢。
閻忠號稱神算,自不是這幫縣官所能比擬,在賈詡還很年青的時候,他便斷言:「詡有良、平之奇。」
「下官漢陽閻忠見過太守大人。」閻忠並沒有因皇甫劍年幼而有絲毫不敬,畢恭畢敬地向皇甫劍見禮。
「先生就是漢陽閻忠,快快免禮,小子年幼識淺,還需先生日後多多指教。」能被皇甫劍稱為先生的人,目前還沒有幾個,賈詡算一個,現在閻忠是一個。
皇甫劍做夢也沒想到漢陽閻忠會是這裡的長史,心想這閻忠與皇甫世家還真是有緣。在他前世歷史中,閻忠便是大伯皇甫嵩的軍師,皇甫嵩戰無不勝的戰績裡面有著閻忠大部分功勞,卻怎麼也沒想到現在卻成了自己的長史,難怪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弄出如此規模的歡迎儀式。
「下官不敢,恭請大人入城。」閻忠見皇甫劍小小年紀,舉止從容,彬彬有禮,面逾發謙恭。
這時賈詡也從後面走了過來,賈詡與閻忠原本就是老相識,而且關係非淺。賈詡年青時就得到過閻忠賞識,兩人久別重逢,分外熱情。
賈詡道:「原來這安定郡的長史便是兄長?你我兄弟隔壁而鄰,卻是互不知曉,倒是讓兄弟我找得好苦!」
「文和兄弟怎麼也在這裡,你不是身體不適嗎?」看見賈詡出現在皇甫劍的車隊,更讓閻忠捉摸不透眼前少年。賈詡眼界之高他是知道的,現在卻成了眼前少年的隨從,這意味著什麼,閻忠陷入了沉思。
「閻兄見笑,小弟現在是我家少主的軍師,這次陪我家少主前來任,沒想到你就是安定的長史,真是緣分啊!」賈詡感慨道。
「大家還是先進城,再慢慢細說,天色不早了。」皇甫劍見天色已晚,說道。
皇甫劍了戰神車,大家前呼後擁著進了城。
進城後,徐晃帶八百親衛接替了臨涇城防務,而華雄也帶著二百老親衛接替了城主府防務。
夜晚,城主府一所別院裡面,有兩人在撫杯交盞,促膝而談。正是賈詡、閻忠兩人,本來皇甫劍住進城主府後閻忠按說就應該搬出去住,但皇甫劍卻沒有同意,美其名曰:劍年少尚有諸多事情需向先生請教,住在一起,請教起來也方便些。
就這樣閻忠在感激之餘也留了下來。
「相隔多年,我兄弟倆又聚到了一起,緣分啊!」賈詡年青的時候,閻忠曾見過他一面,別的人並不看好賈詡,唯獨閻忠說「詡有良、平之奇。」之後更是對賈詡照顧有加,引為知已,讓賈詡十分感動。
「文和兄弟還沒告訴愚兄,你怎麼跟太守走到了一起?前幾年愚兄聽說朝廷征辟你為郎官,那可是京官,憑兄弟之才,前途不可限量。後來又聽說你病辭了,很為兄弟可惜。卻沒想到在這裡又碰了兄弟。」兩人邊喝酒邊漫無邊際地聊天。
「依閻兄之見,當今太尉段熲大人可能持久?」賈詡並沒有直接回答閻忠的話,而是反問道。
「文和兄弟這是要考較為兄了,段熲大人現在可謂是如日中天,但剛不持久,風光的背後也是危機重重,段大人夾雜在宦官和黨人之間,稍有不慎便有傾覆之危啊!」閻忠想了會說道。
「兄長高見,這正是小弟辭官的原因。小弟是由段熲大人推舉而征辟,這身早已打了段熲大人的烙印,一旦段熲大人有個三長兩短,小弟豈不是要受那無妄之災!小弟辭官也是逼不得已,京城風雲會聚,哪有兄弟逍遙自在。」兩人大有同感,同時大笑起來。
「不瞞兄長,小弟今日前來還有要事相商。」兩人笑完,藉著酒勁,賈詡乘隙問道。
「兄弟不必客氣,請講。」閻忠笑笑說道。
「兄長看現今這大漢天下氣運如何?」賈詡問道。
「現今天下豪強並起,地方勢力極度膨脹,而聖卻軟弱可欺,朝常之宦黨爭持朝政,外患不靖,內治不清。內腐外患,自絕其脈矣。這大漢天下就像棵參天大樹,外表枝繁葉茂,可根基已腐,不堪重負啊!一旦有強風驟至,定會轟然倒下。」閻忠面容一整,嚴肅地說道。
「兄長所見與我家少主一般無異啊!不如我兄弟二人齊心協力輔佐我家少主,成不世功名,不知兄長意下如何?」賈詡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但從閻忠嘴裡說出來還是讓他有點動容。
「皇甫太守小小年紀就有這般見地!當真不易!愚兄欲尋明主而不得見,今有明主於前,安有錯過之理。」閻忠對漢室這種不作為思想早就不滿,只是無能為力而已。
「如此甚善!你我兄弟終於可以攜手建立不世之功勳!」賈詡說完,二人舉手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