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房,小湯氏笑著迎了出來。
魯國公進門坐了正中的椅子,端了茶卻不喝,說道:「等下還要出去開宴,把人叫上來瞧瞧,不合適就另外安置了。」
原來是這麼個挑丫頭。
羅熙年揉了揉鼻子,懶洋洋的在旁邊坐了,百無聊賴的晃著腿,心下不以為然。
早些時候,也時常有人打著送賀禮的名義,給自己送人過來。只不過四房還在,裡面送得人都和哥哥脫不了干係,自己囤了一屋子,後來在小辣椒進門前全打了。
再後來小辣椒進門,送人的事跟著消停了一段。
自從去年自己封了世子以後,這事又隨之熱鬧起來,只不過今年連父親都有興趣參與,只怕還要更熱一些。
可是小辣椒那邊……,等下自己少不得要頭疼了。
對於羅熙年來說,添幾個溫柔敦厚的美妾不失為一件雅事,可是一想到妻子,兩相權衡之下,又覺得有點得不償失。
可是……,一輩子都再也不納妾?
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心裡在糾結些什麼,只是在這個問題想清楚以前,還沒有納妾的打算,在他心裡面,還是小辣椒和明珠佔了大頭。
小湯氏朝外道:「進來吧。」
好傢伙!羅熙年抬眼一瞧,竟然齊刷刷的進來一群!數一數,一共站成一排整整六個!環肥燕瘦、千嬌百媚,一眼看去分不出個高低上下。
六朵嬌花心裡都清楚自己的使命,上前請安時,聲音一個比一個溫柔,眼波一個比一個惹人憐惜。
嗯……,細節處也是各有各的特色。
羅熙年面對的「壓力」實在太大了,乾脆避開了視線。
魯國公瞪了小兒子一記,沉聲道:「別磨磨蹭蹭的,自己挑兩個領回屋去。」
「都挺好的。」羅熙年「嘿嘿」一笑,「爹,兒子挑不出來。」
「什麼叫都挺好的?」魯國公拿起拐棍敲他的腿,斥道:「別吊兒郎當的,難道這麼多還想都拉回去啊?!」自己往前掃了一眼,「我看穿湖藍比甲的那個就不錯,看著清秀大氣,是個老實本分的丫頭。」
湖藍姑娘聞言一喜,立馬站得更直了,誰知道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完全綻放開,就聽世子同學來了一句,「呃……,好像腰粗了一點。」頓時化歡喜為沮喪,咬了唇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穿綠衣服的呢?」
「眼睛小。」
「左邊第一個呢?」
「面皮黑。」
「右邊第一個呢?」
「頭黃。」
「……」
「……」
父子倆一個氣得鬍子抖,一個「嘿嘿」的陪著笑,彼此對望了一陣,魯國公終於忍無可忍,怒道:「你剛才還說都挺好的,這會兒又全都看不上了!」
「是都挺好的。」羅熙年狡辯道:「就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底下六朵嬌花情知今日「選秀」無望,敢情這位世子爺根本就沒打算選,這、這不是戲弄人嗎?有後悔不該來的,有心下惋惜的,有羞憤**哭的,這下好了……,六個人各自表情不同,辨識度頓時提高了好幾個層次。
小湯氏一看這架勢,還挑個什麼啊?趕緊朝旁邊的媽媽遞了個眼色,揮了揮手,將六位鎩羽而歸的姑娘帶了下去。
「爹!」羅熙年知道父親正在暴怒,不敢往前湊,嘴裡道:「宴席要開了,大夥兒還在等著我,先出去了啊。」不等回答,一溜煙的跑出了門。
「這混小子!」魯國公氣得用力跺著拐棍,不明白道:「這還入了魔障了!」
小湯氏想想有些好笑,勸道:「國公爺……,這種事上趕著反而不美。」上前替他揉了揉後背,順了順氣,「要我說,小六和他媳婦正是年輕情濃的時候,哪裡還插的進去別人?等過幾年熱頭一冷,不用國公爺你著急,小六自己就把持不住了。」
魯國公冷靜了一下,歎道:「小六如果沒有做世子,我又怎麼會去管這種閒事?管他屋裡是姬妾成群,還是一輩子只守著老婆,都且隨他的意。」
心裡怎麼能夠不著急,但凡處在世子這種位置上,膝下又空懸的,……往不吉利的方面想,萬一被人害了,別說世子之位保不住,就連靈前捧牌的人都沒有。
萬一小兒子有什麼事,前頭幾個庶子肯定坐不住,羅家少不得又是一團混亂,外人再借借力,只怕到最後剩不下幾個。
但願自己還能多活幾年,坐坐鎮,好歹看著六房的孫子出來,穩一穩人心,再折騰下去,羅家可就算徹底毀了。
「這樣吧。」魯國公最後做了決定,對小湯氏交待道:「今兒人多事多就算了,過幾天你把小六媳婦找來,讓她領兩個人回去。」
這種事,做兒媳婦的根本不能拒絕。
小湯氏略微遲疑了一下,點頭道:「好。」
「哼!」魯國公冷哼一聲,臉色微沉,「這會兒我讓他挑,倒好似逼著他一般,等人放在屋裡天天看著,自然就能現人家的好處。」
夫妻間誰沒有個拌嘴吵架的時候?離了這個,自然就去找另外的了。
玉儀還不知道,自己過幾天就要接受一項任務,一項不可以拒絕,且讓自己心裡添堵的任務。白天忙完了生辰宴席,晚上回來渾身酸痛,美美的泡了一個熱水澡,穿了中衣揉著頭出來。
這會兒,珠姐兒早讓奶娘哄睡了。
羅熙年喝得醉醺醺回來,看見妻子「衣衫不整」,上前一把摟住,嘴裡含混道:「小辣椒……,今兒你可得好好的獎勵我。」
玉儀挪了挪他的手,自己把頭撥到旁邊,濕漉漉的頭搭著白皙的手臂上,襯得黑的越黑、白的越白,原本桂枝、問棋要上來服侍的,見某人進來,便都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今天……」羅熙年隨手拖了一張凳子,坐在她的身後,在耳邊吹著濃濃酒氣,「今天我可是……,為你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玉儀「哧」的一笑,回頭看他,妙目裡水波流轉、瑩瑩生輝,一副宜嗔宜喜的嬌態,「倒是說說,是誰調戲我們家六爺了?還是強迫他了?」
「誰敢?」羅熙年帶了幾分認真,「沒有別人,……我只讓你調戲。」
玉儀見他眼裡真情流露,不由笑容凝住。
「小辣椒,我一定是瘋魔了。」羅熙年的眼神有幾分醉意,亦有幾分茫然,「其實我覺得你的要求有些過分,可是……,我又受不了你不像從前那樣待我,所以……,今天爹讓我挑人都推了。」
魯國公讓兒子挑人納妾室?
玉儀腦海中閃過一瞬間驚訝,繼而被羅熙年的話纏繞住,靜靜的聽著他說話,心頭卻是一跳一跳的,每一個字都敲打在自己的心裡。
「容二又笑話我了。」羅熙年聲音悶悶的,有點著惱,「……他說我傻。」捧起那張精緻可人的小臉,眼神清澈直視她,「可是為了你……,我心甘情願做這個傻子。」
屋子裡一陣沉默,兩個人都靜靜的看著對方。
「小辣椒……」羅熙年的聲音有一點委屈,喃喃道:「我從來沒有這樣過,從來沒有對一個這麼好,你怎麼可以……,不把我放在心上?我不允許……」說到最後,從小養成的霸道勁又上來了。
玉儀看著他,那神情好似一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不依不饒,非要讓對方答應一點什麼,非要把那點委屈給補回來。
如果羅熙年不管不顧納了妾,自己縱使意難平,也會跟他舉案齊眉的過日子,扮演好自己所有的角色。
可是現在他來告訴自己,他是喜歡自己的,他在乎自己,為了自己放棄了很多,希望自己不要封閉內心,完完全全的接納他。
都已經準備守好自己的心了,為什麼還要來撩撥?
玉儀眼裡有點潮濕,心頭更是哽咽得慌,這可真是遇上命裡的冤家,要自己怎麼辦才好?到底要怎麼辦……
羅熙年抱了她放平在床上,低頭去親她,起先還算溫柔,最後越來越用勁,好似要把憋在心裡的委屈,全部都洩出來。
玉儀任他在自己身上馳騁,緊緊摟住他,眼淚悄無聲息的掉了下來。
次日起來,玉儀渾身比昨天還要酸痛不堪。
穿衣服的時候仔細一看,身上到處都是斑斑點點的痕跡,不由捶了某人一記,有些抱怨,「你就不能斯文一點?弄得人現在身上都還痛著呢。」
「哎喲……」羅熙年誇張的大叫了一聲,爬起來扒拉衣服,「咦……,我昨天這麼用勁兒?來來來……,讓我親親,親一親就全都好了。」
「胡扯!」玉儀一巴掌拍開了他,扯了衣服下床,手腳麻利的穿好了衣服,又把某人的袍子拿下來,「還不快點?等下還要去上朝會呢。」
「遵命,娘子!」羅熙年心裡有點虛,依稀記得昨天喝多了,好像跟妻子說了些什麼胡話,結果晚上又鬧成這樣。
實在是有些丟臉,還是趕緊收拾完畢出門的好。
玉儀原先是沒有這麼早起的,反正羅熙年不計較,可是現在不行,每天一大早就有媳婦們來回話,自己起遲了是要被笑話的。
因此自從接了主持中饋大權,就天天都跟羅熙年一塊兒起來,內宅主母可沒有休沐日,一年三百六十天日日如此。
這邊吃完早飯送走了羅熙年,玉儀還沒來得及喝完一碗茶,管事的媳婦們就都來了六房,等著回話分派事情。因為昨兒是羅熙年的生日,今天要交接的事特別的多,快晌午才忙完,外面連日頭都出來了。
玉儀略歇了歇,進了側屋去看自己小心肝兒肉。
「夫人。」呂氏正摟著珠姐兒在屋裡晃悠,笑著上前道:「剛餵了奶換了尿布,這會兒正舒服著呢。」
「讓我抱抱。」玉儀笑著接了手,側了頭看了又看,低頭在眉心親了一記,逗道:「明珠,笑一笑給娘看看。」
誰知道珠姐兒卻「哇」的一聲哭了,像是很不滿意。
「夫人……」呂氏忙道:「,姐兒大了不比從前,最近喜歡豎著抱了。」
「是嗎?」玉儀依言豎了起來,讓珠姐兒趴在自己的肩頭,輕輕拍著後背,果然小傢伙就不哭了。
呂氏笑道:「看看……,這下可願意了。」
玉儀將小傢伙移到身前,仔細瞧了瞧,輕輕碰了一下小鼻子,好笑道:「還是一個小不點兒,要求就這麼多。」說是這麼說,可是一看見那粉嘟嘟的小臉,烏溜溜的大眼睛,越看越q,越看越可愛,忍不住豎著輕輕晃了晃。
「夫人當心手累,我來吧。」
「不累。」玉儀頭也不回,視線一直落在珠姐兒的小臉上,衝她笑道:「只要我們珠姐兒高興,怎麼抱都不累。」
正巧小傢伙咧嘴笑了笑,呂氏趕忙湊趣道:「瞧瞧,珠姐兒聽懂夫人的話了。」
玉儀情知這話是哄自己的,可也願意信,心情越的好了,抱了半晌才道:「眼下天氣漸漸熱了,一早一晚透透氣就好,中午可別出去。」說完又笑,「我真是越來越囉嗦了,明明昨兒才說又忘了。」
呂氏輕輕摩挲著珠姐兒,回笑道:「做娘的都是一樣的心。」
這一世,玉儀內心一直有些穿越時空的疏離。
自從有了女兒,生活才慢慢變得真實起來,那是自己的骨血,是自己孕育出來的小生命,血脈相連毫不摻假。
玉儀甚至想過,珠姐兒長大了會不會像自己,會不會一樣的眉毛眼睛,一樣鼻子嘴巴,想一想都覺得心要融化。
嗯……,如果像羅熙年也不錯。
這樣愉悅的心情,玉儀保持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羅熙年回來,原本中午就該回來的一趟,說是有事絆住了。
玉儀當時沒有在意,衛所裡面有事不奇怪,以前也有過,反正羅熙年不會找不到吃飯的地方,這一點不用自己擔心。
誰知道,晚上羅熙年卻帶回來一個意外。
「你要離京去公幹?」玉儀此刻的心情,用驚訝萬分來形容也不為過。
羅熙年「嗯」了一聲,說道:「南邊出了一件大案子,皇上很是震怒,要錦衣衛一個月內徹查此案,我帶著人去看一看情況。」
玉儀的眼神閃了閃,抿嘴沉默。
羅熙年不知道出於何種心理,自顧自吃飯夾菜,視線沒敢往妻子那邊看,末了笑了笑,「去不了多久,最多兩、三個月就回來了。」
玉儀輕聲道:「好。」
捨不得他是其次,最主要的是……
以羅熙年國公府世子的身份,根本不用去跑這種事。
他這是在藉機逃避,逃避自己和魯國公給他的壓力。又或許是想趁這個機會,出去透一透氣,冷靜冷靜,以便最終做出一個決定。
不管如何,這都是他經過深思熟慮的,況且也找不到什麼理由反對,人家還有公幹的名頭,自己還能攔住不成?
可是這種事,躲得了一時還能躲得了一世嗎?
除非……,羅熙年真的願意為了自己這一棵樹,而放棄一整片的森林,放棄左擁右抱、齊人之福,死心塌地的只守著自己。
在現代社會,不是還有一個據說科學研究的理論,認為愛情的保質期,僅僅只有十八個月,那麼即便他現在真的愛上自己,終究也是會過期的吧?
再往後,不是還有七年之癢?
想來想去,妾室的到來居然只是早晚的問題。
玉儀的心情有些複雜,甚至有一點衝動,想開口說你別為難了,別躲出去了,要納妾就納妾吧。
可是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晚上上床的時候,氣氛有些冷,兩個人都沒有興致再滾床單,連話都不知道說什麼好,胡亂閒扯了幾句,便各自捲了被子轉身睡覺。
羅熙年那邊不知道如何,反正玉儀自己這會兒是睡不著的,心內五味陳雜,一時想起某人昨天的表白,一時又想起他今日的逃避。
或許吧,只有真的愛上一個人了,才會有這麼多不理智。
這樣去想……,心裡是不是好受一些?
玉儀知道現在自己不夠理智,本來應該做點什麼,說點什麼的,可是卻寧願放縱這種情緒,懶懶的什麼也不想管。
作者有話要說:某顏:「那個……,明天八一建軍節,我要休息一天~~~」
眾:「建軍節跟你有啥關係?」
某顏:「……就是,要休息的關係,☉﹏☉b汗」
8月1號不更新,2號繼續~~~
前幾天雙更用力過猛,加上小朋友最近鬧人,沒休息好,明天歇一歇喘口氣~~
ps:後面劇情不多了,出了交待一下配角們,就剩下那個大狗血了~~
但願寫的煽情一點,不會雷到大家~~~
「看,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