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前頭男客還好款待一些,無非是吃菜喝酒看戲,畢竟男人不像女人那麼八卦嘴碎,爭鬥都是在朝堂官途等大事上。
在這種私人宴會的熱鬧場合上,反倒顯得一團和氣。
玉儀這邊就要忙得多了,一來今兒的女眷不少,二來因為自己生的是女兒,要承受不少壓力,那些從前見羅熙年不納妾室,心裡頭暗暗嫉妒的,現下免不了各種各樣的猜測,和一陣陣抑不住的暗爽。
玉儀陪了一圈兒就覺得累,又厭煩,還得勉強打起精神來,如今小湯氏又把管家大權交了回來,要操心的事太多,每一樣都不能輕易撂開手,能不能撐都得撐住。
權利和勞碌就像是一對**,從來都是相依相生的,假如偷懶什麼都不管,那到時候就什麼也別想管了。
玉儀覺得其實這樣也好,忙著主持羅府的中饋瑣事,忙著珠姐兒的飲食起居,相對的……,分在羅熙年身上的精力就少了。
不用再整天想著他、念著他,為一些虛無縹緲抓不住的感情費心費力,丈夫有可能會背叛自己,但是權利不會,子女也要來得更可靠一些。
況且現今還沒有到那個地步,羅熙年的心仍然在自己身上,妾室通房對他來說,不過是一種可買可賣的玩意兒。
既然沒有辦法拒絕,那麼自己也就當個玩意兒好了。
宴席結束以後,慣例的夫人小姐們各自說說話、消消食,戲要等會兒才開,這段時間算是自由活動。
玉儀回房換了衣服,一身杏子黃的短袖小襖,裡面月白色對襟中衣,下著一襲明藍色的湘水十二幅拖曳裙。
今兒這種場合,必要的奢侈打扮是少不了的。
這一身是提前專門做的新衣,在細節上做足了功夫,不論面料、繡花,還有顏色款式搭配,都是費了不少心思在裡面。
果不其然,玉儀再次出去吸引了不少目光。
女人對於打扮,一般都有著與生俱來的興趣。
女眷們紛紛拉住她,問是在哪家店舖做的,還有人提前打了招呼,說是回頭要借衣服,比著樣子做一身新的。
玉儀含笑陪著說話,一一應了。
夏崢嶸和顧明芝都來了,不過知道她今兒忙,說好了過幾天再來,要單獨陪一陪小明珠,又閒聊了幾句,便放她走了。
玉儀一直等到前面戲文開始,夫人小姐們都挪到了前面去,各自入了座,方才借口要回去看女兒,帶著人暫時離了席。
路過花園的時候,還有幾個小姐在涼亭那邊說話。
這也不奇怪,戲文不是人人都愛看的,況且新鮮戲目不多,今兒張家請客明兒李家宴賓,唱來唱去都是那幾處,年輕姑娘們早就看膩歪了。
玉儀遠遠的好像瞥見了孫柔,一向不大喜歡這個嘴碎的小姑娘,因而不想照面,索性從連廊牆後面繞了過去。
隱隱聽得幾個人在說笑,一個道:「在家呆的悶死了,平時又出不來,好在京城裡面來往的人家多,隔三差五的有宴席,倒是一個現成的幌子。」
「要不是為了出來玩兒……」
說話的人是孫柔,玉儀辯的出她的聲音,不過也沒打算聽小姑娘牢騷,沿著碎石子小路往前走,還示意問棋和桂枝不要出聲。
哪知孫柔接下來嘲諷一笑,說道:「不過是生了個女兒罷了,也值得這麼大張旗鼓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生不出兒子了。」
旁邊另外兩人便「咯咯」的笑,笑了一陣,一個人勸道:「小點聲兒,別像上回一樣又撞上了。」
孫柔滿不在乎,聲音不屑,「聽見又如何?我可沒有說錯。」
「你是沒說錯。」玉儀聲音涼涼的,走了過去,隔著一個錯十字的花窗,朝對面冷笑道:「只是照你的意思,當初你娘生了你一定是滿心羞愧,偷偷摸摸的不敢說,連做人的趣味都沒有了。」
孫柔是庶出的,這句話可算戳到了她的痛腳,一起氣暈了頭,惱怒道:「你張狂個什麼勁兒啊?!京城裡誰不知道你是個妒婦?才得進門一年,屋裡的丫頭就死了三、四個,指不定是誰害死的呢。」
玉儀輕笑道:「一個黃花大閨女,整天打聽別人屋裡屋外的事,嘖嘖……,今兒還是頭一回見到呢。」一轉身,對桂枝道:「走吧,回去打水給我洗洗耳朵。」
孫柔在這邊氣得小臉煞白,死死咬了牙。
等玉儀走了好一陣,胸口還是一起一伏的,也不管同伴了,直接到前面戲台去找嫡母,說是要提前回家去。
「怎麼了?」孫大奶奶正在看得投入,不耐問道。
孫大奶奶自己不能生,膝下都是庶子庶女,庶子將來還要分家產,庶女只消備一份嫁妝,再加上孫柔的姨娘不在了,所以平日待她還算不錯。
但到底不是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心疼也是有限,不過是聊解膝下寂寞,當個小貓小狗一樣給幾分寵愛罷了。
可惜以孫柔的年紀,並不懂得這些複雜的心理,同時也高估了自己。
孫柔皺眉道:「我肚子疼。」
一個丫頭端了花茶過來,遞到了孫柔的手邊,嘴裡道:「小姐請用茶。」
「不用。」孫柔有些煩躁,隨意的揮了揮手。
那丫頭慌張的躲閃了一下,手一斜,半碗紅艷艷的花茶灑了出去,全倒在了孫柔的裙子上,淺淡的藕荷色裙子,被然出一大團一大團的紅色印跡。
「哎呀!」孫柔大叫一聲,本來就在氣頭上,這下更是忍不住,罵道:「蠢貨,你怎麼搞的?!」
那丫頭趕緊跪了下去,一語不發。
「大吼大叫的做什麼?」眼見女眷們的目光都轉了過來,孫大奶奶臉上掛不住,滿面尷尬,扯了庶女的手,「走,去找六夫人要一條裙子換了。」
孫柔一下子炸了毛,「我不去!」
孫大奶奶皺眉道:「好好的,你這又是鬧哪一出?」生怕她再說出點別的什麼,無端得罪了羅家的人,強行把人扯到了後面僻靜處,沉聲道:「你今天瘋魔了是不是?到別人家做客,撒什麼潑?!」
孫柔哭道:「那個女人……,她罵我。」
「胡說!」孫大奶奶斥道:「人家是國公府做當家主母的,豈有罵客人的道理?罵你什麼了,你說啊。」
「我……」孫柔支支吾吾說不出,畢竟自己並不佔理。
孫大奶奶一看便明白了,必定是庶女說了什麼難聽的話,讓人給刺了,話裡還挑不出毛病來。這還不是關鍵的,關鍵是庶女得罪了國公府的六夫人,得罪了未來的魯國夫人,心下恨不得當場扇她一巴掌!
孫柔卻是委屈的不行,心裡就不明白了。
以國公府世子那麼好的條件,那樣出眾的人品,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個妒婦?到底有哪點好了?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當然了,羅熙年才是她心裡的那朵鮮花。
孫柔最後沒去找玉儀換裙子,便被嫡母送回去了。
玉儀後來才聽說此事,找來那個小丫頭問了,結果問棋站了出來,說是自己指使她潑花茶的,不由斥道:「你如今也是大丫頭了,怎麼還跟小姑娘似的胡鬧?」
問棋跪在地上,低頭道:「夫人罰我吧,就是看不慣她那張狂樣兒。」
「這次就算了。」玉儀淡淡道:「扣你三個月的月銀。」看了看她,正色道:「記住沒有下次!」
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問棋雖然是好心,但是自作主張去惹事的丫頭,也一樣得好生調教。
「是。」問棋小心翼翼應了,低頭出去。
玉儀現在百事煩心,哪裡會把一點點口角放在心上?但凡有一點時間,都全身心的撲到了珠姐兒身上,這可是她的心尖尖心肝肉兒。
一轉眼,到了五月。
初二這天是羅熙年的生辰,去年這個時候,因為馮秀秀的事鬧得大家很不愉快,今年早已經是物是人非。
玉華走了以後,馮母和兩個女兒沒住多久也走了。
沒有兒子的俸祿,沒有媳婦的嫁妝銀子,母女三人在京城生活窘迫,而且家裡沒有男丁也容易惹是非,平日裡連門都不大敢出。
馮母呆了一個多月,實在受不了京城裡的物價。
從前兒媳婦掏銀子使不心疼,現今銀子用一分少一分,兩個女兒還沒有出嫁,簡直骨頭都要疼了。
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去大鏢局找了鏢師護送,母女三人回了太倉老宅,好歹那邊還有自己的房子,有遠房親戚,吃穿用度也比京城裡省銀子。
讓玉儀啼笑皆非的是,後來派人去那間宅子裡打掃,發現竟然成了一座空屋子,裡面的傢俱、擺設,全都跟遭了賊似的洗劫一空。
原來馮母在京城留下的這段時間,都忙著變賣東西去了。
當初買下這座宅子的時候,其實不止一千六百兩,玉儀只是給玉華做了個套,讓她把能拿出的銀子都掏出來,多出的幾百兩是自己墊的。算起來,差不多就是裡面的傢俱物品錢,沒想到全被馮母賣得乾乾淨淨。
只是人都走了,難道還追到太倉去要銀子不成?
玉儀知道後無奈笑了笑,說道:「東西賣了就賣了,她們不在跟前嗡嗡就行了。」
眼下忙著羅熙年的生辰宴席,還有照看著珠姐兒,現在小傢伙快三個月,已經學會了抬頭、翻身,比起月子裡有趣多了。
羅熙年趴在床上逗女兒玩兒,笑道:「好乖乖,叫聲爹來聽聽。」
玉儀正在外頭跟管事媳婦說話,進來嗔道:「她要是現在就會叫爹,那不就成小妖怪了。」伸手拍了他一下,「你起來,壓著珠姐兒的衣服了。」
羅熙年笑著去扯她的衣服,低聲道:「你過來,我壓你的就不壓珠姐兒的了。」
玉儀啐道:「當著閨女的面,也不害臊!」伸手抱了珠姐兒,「別把我的小棉襖給帶壞了。」轉身出去,把孩子給了奶娘呂氏。
「你最近只看得見珠姐兒了。」羅熙年有些不滿,強行摟了妻子到床上壓住,「不如我們多努一努力,再給珠姐兒添幾個弟弟妹妹。」知道玉儀心裡有芥蒂,不好說添一個弟弟,免得她以為自己嫌棄女兒。
玉儀抓住他的手,才一會兒功夫,衣服就被扯散了,露出了裡面鵝黃色的掐牙邊肚兜,氣氛十分曖昧。
「大白天的,別鬧了。」
「嘿嘿,白天也能生。」
「等下客人都來了。」玉儀在他腰上擰了一把,還沒使完勁兒,兩隻手就被一起抓住,越過了頭頂,不由急道:「等下頭發毛了,我怎麼出去見人?」
羅熙年嘿嘿一笑,「你別動,頭髮不就不會毛了。」低了頭,用嘴拱了拱,含了一隻乳兒入口,挑逗了半晌抬頭,「真聽話,果然不動了。」
玉儀拿眼瞪他,咬著嘴唇不說話。
羅熙年到底還是知道輕重,不敢太胡鬧,起身道:「這會兒先放你一馬,等晚上回來……,哼哼……」
玉儀趕忙起來整理衣服,還沒弄完,聽見桂枝在外面喊了一聲,「夫人,國公爺讓老爺過去一趟。」
羅熙年趁機下了床,笑道:「那我走了。」
留下玉儀在後面氣呼呼的,又是好笑,自己到妝台前重新梳了頭髮,戴了首飾,這才掀了簾子出去。
這邊羅熙年已經到了父親的書房,進門問道:「爹,什麼事?」
魯國公到底上了年紀,精神不如前幾年了,在椅子裡磨蹭了半晌,才搭著兒子的手站起來,說道:「外頭有人送了幾個丫頭過來,你跟我過去瞧瞧。」
「丫頭?」羅熙年一頭霧水,「我瞧做什麼?」
魯國公斥道:「別人送給你的丫頭,你不瞧誰去瞧?真是囉嗦,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妾是納不成的,大家不用揪心了~~都要結尾了,不會整些讓人添堵的事~~主要是想讓羅小六不納妾的心理,轉變的合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