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朗從五龍村賊頭賊腦出來的時,遠遠地看到了方卉婷稍顯不耐煩的在村口等著,又看看養老院的方向不見那輛紅色奧迪,這倒放下心來了,笑吟吟地打著招呼迎了上來,今天見人有點眼前一亮的感覺,方卉婷白線衣牛仔褲顯得活力四射的打扮,忍不住讓帥朗感慨山發綠、水見清、樹發芽、妞發情,春天來了,就是好。「你笑什麼?」方卉婷捕捉到了帥朗臉上的壞笑表情,知道這貨沒想好事,嗔怒地問,語言和臉上的表情極不吻合,帥朗一指方卉婷,手指做了個曲線動作,誇張地道:「你穿成這樣的吧,曲線挺好,不過警服的誘惑指數更高,我還真說不上來那身更好。」「打住……你要張嘴評價,八成不會有好話。」方卉婷笑著打住了,不過心裡免不了有點女為悅己者容的喜悅。帥朗倒沒有評價下去,笑著坐到了電動車上,敢情和租車的司機都認識,那司機先撒了支煙這才啟著電動。方卉婷回頭看看座落在山間河沿的五龍村,不到一百戶的人口,村東頭原來工藝品那個制販窩點已經起了一院新磚樓房,偌大的院子加上兩層樓倒是村裡最好的建築了,看建設的架構,敢情還真是個小型的養老院,隨意地問了句,帥朗卻是解釋著這是村裡自辦,全部靠村裡自己籌錢,現在全村已經有十幾有十幾戶孤寡老頭老太太沒人贍養,不是兒女太出息回不來,就是太沒出息了不願意養,這村長也是個七十年代當過兵的漢子,東籌西借求爺爺告奶奶多年未了這個心願,不過呢……帥朗得意地道著,自從咱鋌進景區之後,沒過一年還真就把這個難題給他解決了,第一期給了八萬,第二期工程又花小十萬,過了春就能正式入住了。方卉婷眨巴著眼睛瞅著得意洋洋彷彿辦了好大一件事的帥朗,冷不丁撂了句:「這不像你的風格呀?」「不是吧,我的風格就這樣啊,救危助困向來義不容辭,怎麼不像。」帥朗問。「得了吧,就你這奸商腦袋,沒理由扔這閒錢呀?」方卉婷嘲諷了句。「那不能這麼說,該花的得花,再說這還真不是什麼壞事,自打我成為村裡養老院的主要投資者,村裡人見面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樣了,就現在吧,我到村裡誰家都盡好招待一大桌,大姑娘小媳婦都叫我帥哥,上午還和村長聊了,他說村委會提議選舉我為榮譽村長,嗨,全票通過。」帥朗大驚小怪地道著,惹得方卉婷和電動車仔哈哈大笑,不用說這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了,划算不划算可算不得這筆經濟賬,方卉婷想了想,小聲斥著帥朗道:「我覺得你這是在收買人心。」「嗯,有這層意思。」「嗯,有這層意思。」帥朗點點頭,直言不諱道:「還真別說,要地方上把我當自己人,那等於在這兒扎根了,以後誰也甭想趕走我,這是村裡人的福祉,也是咱的福祉。」「少擺活你那點鬼心思,我是覺得你坑蒙拐騙的多了,心裡有愧,就像所有資本積累附加的原罪一樣,到了一定程度,總要回過頭來粉飾一番,就像……」方卉婷臉湊得很近,悄聲說著,怕司機聽見,到了這兒一卡殼,帥朗接著道:「你是指,就像強盜辦慈善、***立牌坊?」「呵呵……對,就是說你的。」方卉婷估摸著是心裡有氣,巴不得讓帥朗來個糗臉。卻不料帥朗無所謂地道著:「這有什麼讓你瞎高興的,只要能解決點實際問題,辦總比不辦強,有總比沒有強,這是個重結果不看過程的年代,過幾年大家眼裡就都看牌坊,不見***了。」「瞎扯……越看你越沒譜了。」方卉婷斥道。「不對吧,我看是你心裡沒譜,近段時間我鑽研命相略有心得,看你面憔色暗,愁結眉鎖、言語閃爍,眼光迷離,這是患了………」帥朗一副神棍作態,裝模作樣的說著,聽得方卉婷愕然不已,等緊張地湊到帥朗面前細聽時,卻不料帥朗撲哧一笑道:「患了相思之症,春天來了,你免不了思春啊,姐。哈哈……哎喲惹了方卉婷重重擰了一把,司機卻是也聽到了,跟著帥朗一起哈哈大笑,反而搞了方卉婷一個大紅臉,不時地小動作非擰即踩,下車的時候方卉婷才發現眼中的帥朗和記憶中的似乎確實有了很大的變化,最起碼不像那麼尖酸刻薄了,要擱以前,你擰了幾把,他得非要你身上揩油還回來。五龍景區未到旺季,不算很熱鬧,僅僅有零散的幾個旅遊團,這段時間正是抓緊時間裝修兩排門面房的時候,方卉婷卻是從店裡人口中已經知道帥朗花重資把兩排門面房全部盤了下來,二十多間和約一簽十年,除了出租給別家的,自家卻是留了三間一體,裝修了一個景區最大的工藝品商店,她沒有跟著帥朗卻和那一班工人瞎扯,遠遠瞅著。話說這人的變化真是一日千里,一年前見還是個朝不保夕的漂族,幾個月前還舉步維艱,看著經營形勢都岌岌可危,可今天看,門面敞亮的店舖,琳琅滿目的貨架,忙忙碌碌的店員已經增加到四五個人,連方卉婷也免不了有點覺得自己有攀富趨貴之嫌了。就是啊,要他也這樣想,那我……方卉婷冒出這個念頭之後,又開始檢點著自己了,就即便自己沒那樣想,可讓別人看,肯定會往那方面想。於是乎她默默地調整著心態,保持著自己那份莊重的儀容,此時的心裡免不了又在打鼓了,在想著:不會他有錢了,根本看不起我這樣的小**了吧?好像又不像,方卉婷只覺得帥朗談吐雖然和以前一樣不靠譜,可人好像變了很多,最起碼不是那麼**裸地和很不要臉了。難道這也是身份和地位在改變之後的一種粉飾?潛移默化中,兩個人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方卉婷對於眼見的這些許變化,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了。方卉婷胡思亂想著,說不準了,直到帥朗安排完諸事奔了回來,喊了她幾聲才省過神來,沒防著被帥朗拉著車,直奔著去追快走的公交車,方卉婷糊里糊塗跟著奔了一段,帥朗卻是在車快走的一剎那跳到了車上大喊著,等等、還有人呢,還有人呢……差點被車門夾著,不迭地把方卉婷推上車,車剛一動卻把他晃了個趔趄差點趴車前蓋上,惹得車裡人一陣好笑。坐下來,喘了口氣,可不知道怎麼地,方卉婷覺得這一幕好親切,一點也不做作地親切,詫異地看著帥朗問:「你……你怎麼沒買車。」「車貴油貴,多浪費。」帥朗咧著嘴摳門地道著,方卉婷撲哧一笑,免不了又看著重現的這副市儈表情親切,帥朗卻是解釋著:「在市區開車沒有騎車快,在郊區吧公交又非常方便,到十一灣,單位那車隨便開,我想了想,還真沒必要買,省得跟程拐樣喝多了撞警車去。」說起那茬,卻是讓方卉婷又忍不俊不禁笑了半晌,有點事也倒不是就沒好處,最起碼經事多了,現在這幾個多少都靠譜點,不至於像以前那樣子無法無天。進市區的路程要半個多小時,閒聊著帥朗好一會兒才想起方卉婷的來意來,追問著:「對了……你找我有事?」「沒事就不能找你呀?」「能,誰說不能,歡迎隨時騷擾。」「呵,去你的吧,車上少不正經啊。」.「呵呵,那意思是,要下車就能不正經了?」「…………」方卉婷沒說話,拳頭在帥朗腿上悄無聲息砸下去,很慢,等接觸的時候果真被帥朗握住了,等要抽回時卻被帥朗捉住了,方卉婷一瞥眼,並排坐著帥朗也在揶揄地看著,兩個人的眼睛餘光掃掃半車的遊客,估計都發現了無人注意,於是方卉婷變拳為掌,來了個警式擒拿動作,反要勾帥朗的手。不料帥朗也知道這個招式,手一動,化掌為指,倆人的推手又撫在一起,話說這高手出招,從來都是看準了下手妙到毫巔,撫在一起的剎那,帥朗使著壞一拽一拉,把方卉婷拉得身子一傾,然後帥朗側抱了個香玉滿懷,硬摁到了腿上懷裡而且威脅著:「別喊啊,你喊出來多丟人。」方卉婷先羞再氣,哭笑哭笑不得了,掙扎著要起來,不過帥朗不沾點便宜可不放過,直附著身子在她臉蛋上親了親才放開,這一番小動作兔起鶻落,等方卉婷坐直時,先看了看沒人注意,這才咬牙切齒給了帥朗個握拳瞪眼威脅的動作,帥朗卻是竊笑著,伸著手要攬方卉婷,方卉婷可沒料到這貨人多反而膽大,偏偏這時候不好意思喝斥也不好意思喊了,推拒了幾下,緊緊地握著手,就是不讓他攬著,於是倆人又僵著了,手拉得很緊……是被方卉婷握得很緊,臉上的表情很不合拍。「咦?電話上你不說想我了嗎?這那有想我的樣子,簡直是抓小偷嗎?」帥朗小聲道著,方卉婷哼了哼,不悅地道著:「是想你了,不過我是在想你又幹什麼壞事了。」「事多,可沒壞事。」帥朗道著:「你不能用老眼光看人啊,俗話說人幹一輩子好事很難,不過要幹一輩子壞事,那得更難不是?」「不信,少油嘴滑舌,我要不給你打電話,你是不是還躲著我。」方卉婷問,怨念很甚。「躲?為什麼要躲。」帥朗笑了笑,看著方卉婷那般患得患失的樣子,說道:「我是在給你充分的時間考慮,其實你糾結的難處不在我這兒,應該在你心裡吧?」輕輕一問,方卉婷莫名地心裡一片漣綺,慢慢地放開帥朗的手了,帥朗帥朗此時卻是也沒有興致去摟警花姐了,縮回了手,從方卉婷的表情看,恐怕是不幸言中了,真正跨不過那道坎的應該是她而不是自己,幾次瞥眼看方卉婷,都見得她是一臉愁容,帥朗似乎已經洞悉一般輕聲說著:「我其實很想,不過我還是怯步了……二人世界的事很容易,可兩個人身邊的世界就很難了,眾口鑠金我可以不在乎,你不行,不管是你的職業還是你的性格都不怎麼行……與其看到你這麼為難,倒不如咱們不見面的省心,省得真發展到那個程度了,讓我們兩人都為難。」輕輕地說著,方卉婷詫異地看了帥朗一眼,心事被他絲毫不差的說中了,與其說是被感情困擾,倒不說是被這份為難困擾,來自家庭的、來自職業的、來自對他前身忌諱上……可偏偏兩廂對比,又覺得此時的帥朗不經意顯露出來的善解人意和豁達,又是那麼地讓她怦然心動。「我確實需要點時間好好想想。」方卉婷黯黯道。「我也需要好好想想,要是能活六十歲的話,早快糊里糊塗過了一半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活那麼大……以前都理解不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這句話,現在嘛,多少有點感觸了,還記得剛接觸端木那案子嗎,他幾乎是神話的中的存在,可還原到現實生活中,他可憐得連普通人都不如;後來又知後來又知道了尚銀河,也是個梟雄式的人物,可下場最終也不如個普通人;後來又認識了徐進鋌、陳健、凌銳鋒、黃宗勝,這都是商界的驕子,呼風喚雨的人物,可有朝一日靜靜地躺著睜不開眼沒有意識,也沒見身邊的世界發生多大的變化嘛,什麼呼風喚雨,都是老虎吃天,夜郎自大的笑話……還有這一次,又是沈委員、又是許局長、又是遠勝的洗錢案,涉案的金額已經遠遠超過了債券的價值,倒了多少位高權重的人物我都懶得看了,他們最終的歸宿也不如一個普通人………昏迷醒來的時候我就想啊,其實做一個普通人挺好,總覺得自己不普通、總在追求不普通的人,到最後下場還不如一個普通人。」帥朗頗有感觸地說著,眼前歷歷閃過這一年間見過了許多大人物,正的、邪的、善的、惡的、好的、壞的如過電影,這個龐大的畫卷是那位老騙子給自己展開的,那種生活對於曾經厭倦了普通和平凡的自己無疑是極具誘惑力的,可當險險地涉足而過時才發現,普通和平凡才是大多數人的宿命,而自己,並沒有脫出大多數人這個範疇。方卉婷沒有說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斜斜地靠在帥朗肩頭,也在想著,想著曾經的初識,想著兩個人見面就吵嘴的樣子,此時方覺其實那個樣子挺溫馨的,好像那一次在小浪好像那一次在小浪底街頭受傷就是這樣靠著他,想了好久,有很多讓她怦然心動的場面,遺憾的是卻沒有從記憶中搜尋到倆個人談情說愛的場景。這份感情好像是殘缺的,不過也透著一種殘缺的美。恰如此時,靜靜地聽著他耳語,歷歷而過那些生命中的過客,能泛起一種異樣的心思,要是能永遠這樣靠著他的肩頭,多好!………………………………………………………………………………情長路短,不一會兒到了市區,帥朗叫著方卉婷下車,倆個人下車還不到中午,同時問了句「你去哪兒?」,又同時問了句「要不一起去」,心思契合的很詭異,讓倆人相視而笑了。於是又重現了出院時那個場景,方卉婷騎著電動車,載著帥朗,一溜煙穿梭在大街小巷,直到了老城區姚橋路小孟莊鐵架子胡同,停車下人,帥朗喜滋滋進家店舖賣了一大兜東西出來,直拉著方卉婷進小胡同,方卉婷詫異地跟著:「到這兒幹什麼?」「看王老爺子去,你不想見見王弗嗎?那可才是真正視十億財產如糞土的人物。」帥朗凜然說著,方卉婷卻是不怎麼知道那十億債券詳細的過程,帥朗粗粗一說,一聽這個名字最終居然也是藏在宋詞裡的,同樣的愕然不已,可不知道這個是巧合還是蓄意,不過依帥朗說帥朗說應該是蓄意,悼亡詞不少,偏偏選這一首,恐怕是倆人早就約定好了的。又是一個大人物,當方卉婷懷著崇敬的心情到了這家破落院門前時,咦喲一咧嘴好晦氣,一院子都是輓聯、花圈。再聽這就是個賣殯葬用品營生的,更是詫異不已了。這還不算晦氣的,一進屋門,屋裡四架六層都是各式的骨灰盒,看得方卉婷大白天冷生生地有點寒意砭骨了。而帥朗卻和老頭看樣熟稔得緊,口稱著王老爺子,和老頭對面落座,老頭滿嘴缺牙樂呵呵地瞅著帥朗,直斥這臭小子無事獻慇勤,又想來淘好東西了。東西呢,早就準備好了,一副三尺見方的雕版畫從桌面取出來,老頭像亮著得意之作一般,豎在帥朗面前。這個人瘦身薄、面黃肌瘦的老頭頗像個舊式酸儒,讓方卉婷有點見面不如聞名的感覺了,第一印像卻是不怎麼好,不過也一樣,那老頭對他瞅也沒瞅一眼,只是饒有興致地和帥朗攀談著,而此時聲音靜下來了,方卉婷再看帥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興致也來了,湊上前來,忍不住咦了聲,同樣被驚住了。蝴蝶,一版雕畫全是蝴蝶,是用刻刀雕出來的,形狀各異,翩翩起舞的、花間小憩的、雙雙嬉戲的、一版蝴蝶沒有重複形態的,要是畫出來的倒覺得可能,但雕刀一刀一劃雕出來,再輔之以五顏六色的上色,那難度可就大了,而且偏偏雕得這麼靈動,就不是難度一詞能形容的了。方卉婷雖然藝術細胞不多,也知道這門手藝絕對已經超乎「工匠」的水平了。「怎麼樣?滿意嗎?」老頭對倆人驚訝很滿意了,笑吟吟地問著。兩人凜然點點頭,帥朗豎著大拇指道:「王爺爺,您這叫鬼斧神工啊。」「這算什麼,放解放前,不少老字號裡的學徒都會一手,我老師在世的時候就存了不少木刻,我當時也是玩的心態,可沒想到後來靠這個過活了一輩子……要是老師知道我這麼不務正業,肯定要罵我個狗血淋頭了,這不算什麼本事啊,我老師那一手鐘鼓文才叫中州一筆,我都快入土都寫不出他筆法中的神韻。」老頭道著,有喜有愁,甚至有追之不及的懊喪。帥朗卻是知道所說的端木良擇在王老頭心裡肯定是神人一般的人物,不敢搭訕了,怕不懂露醜,方卉婷卻是有點不知趣地問了句:「王爺爺,有這一手幹嘛還雕骨灰盒,到那兒也能混飯飯呀?」「呵呵,有人願為生者添喜,我願為死者安息,各有所各有所志,自己選的。」老頭略略黯然了一下下,帥朗擺著手:「去去,女人家頭髮長,見識短……」喝斥了方卉婷一句,方卉婷沒敢強嘴。帥朗回頭又恬著臉問老頭:「王爺,那起個名唄。」「冠名權留給你吧。」老頭笑道,帥朗貌似很蠢地抓抓腮,徵詢地問著老頭:「要不叫『招蜂引蝶』?」老頭一仰頭哈哈大笑,方卉婷也撲哧聲笑了,笑著說著帥朗:「真沒文化……王爺爺的意思是化蝶吧?」「對,這女娃可比你強……化蝶也不太確切,嬗變的過程可是痛苦的,沒有喜氣。這幅雕的主旨,倒是和個詞牌挺對應,叫什麼,帥朗你知道嗎?」王弗老頭笑吟吟問,帥朗愣了愣,明顯地文盲吟對子,張嘴也是瞎扯胡說,回頭看看方卉婷,方卉婷笑著道:「蝶戀花。」「對,蝶戀花……倉頡造字,有鬼夜哭,說得是洩天機了,天機就在這些簡單的方塊字中,若論三五字的短句,天下文字無出漢語之右者,我求學的時候老師講,一字一世界、三字一境界,比如看宋詞詞牌,一個點絳唇,你馬上就會想到明眸皓齒,二八佳人……一個眼兒媚,能不能想到明眸善睞,秋水伊人。還有一剪梅,你不覺得這個『剪』用得恰如其分,無可代替嗎……小帥朗,你得好好學習學習,老老祖宗的好東西多了……」老頭說教了一番,方卉婷暗暗稱奇,此時卻覺何世無英才,遺之在草澤的話是何等的貼切,就這等信手拈來、侃侃而談的功夫,等閒就是個講師教授也未必能講得這麼繪聲繪色,而且能把帥朗聽得頻頻點頭,口口稱是,更不是一般人了。今天就是來取木刻的,閒坐了一會兒,起身告辭的時候王老頭直送到了門口,恰有喪家來訂骨灰盒,老爺子和靄的臉色又成了一片淒然,這當會方卉婷看明白了,就這如喪考妣的臉色看來也是多年環境造就的,只不過對老人一身學識做了這營生還是免不了有點喟歎。反觀帥朗就樂歪了,如獲至寶地捧著木雕和一卷原圖,出了胡同不遠方卉婷藉機教育著帥朗道著:「哎,王老爺子說的沒錯啊,你是得好好學習學習。」「拉倒吧,我真要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就成這樣了,你看著不寒心呀。」帥朗咧著嘴道,方卉婷一笑斥著:「那你還找人家雕畫,怎麼不多給點?白拿是吧?真是脫不出你奸商的胚子啊。」「這你就不懂了,老爺子純為理解和欣賞他的人而做,這叫千金難求,你給他錢試試,他不搭理你。」帥朗得意地道,方卉婷笑斥著:「你這人真孬啊,渾身沒一個藝術細胞,唆導人家老人幹這活,這得多費功夫?」「這你就更不懂了,這叫模板。」帥朗道。「什麼模板?」方卉婷問。帥朗這才撂底了,敢情這是準備給工藝品廠做模具的模板,但凡電腦合成,漂亮是漂亮,但線條過於呆板、畫面千篇一律,而你想向大師類求個墨寶,那價值下來恐怕根本不划算,於是呢,帥朗唆導著老頭來了雕刻當設計,據帥朗展望遠景,就這玩意通過機雕模仿出來,那叫藝術商品化……錢賺姥姥家啦!方卉婷看著帥朗自鳴得意樂得屁顛屁顛的樣子,倒覺得這才是本性難移了,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到了存車的地方,再推著車時,突然回頭問著:「下周你幹什麼?」「下周?我那知道,到時候再說……怎麼了?」帥朗隨意回著,看著方卉婷眉間帶笑,省悟到她話裡的意思了,嘿嘿一笑說著:「沒問題。」「什麼沒問題?」方卉婷愣了下。「你還不就想約我嗎,當然沒問題了,我這上班就是休息,做生意就是玩,有人陪著玩當然沒問題了。」帥朗笑著道,跨跨上了車,前座的方卉婷被猜中心思,很不悅地擰著脖子道著:「切,誰想約你了……你約我還差不多。」「沒問題,只要你願意……你在我還老省車錢呢。呵呵。」帥朗笑著道,很隨緣了。「美得你,下周騎自行車,你載我,累死你。」方卉婷騎著車,慢悠悠地走著說了句笑話,兩個人一路說笑著走著,中午專程到了中州老燴麵館吃了午餐,下午又到了工藝品廠送樣本,都是識貨的主,一看設計讓廠裡人也不迭讚歎這刀工好多年沒見過了,立馬上機掃瞄開工。對於這生意究竟怎麼做方卉婷倒不上心,一路陪同著,從廠裡出來後又世紀花藝園玩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蹬著電力已經耗盡的電動車回到家裡。雖然筋疲力盡,不過玩得很高興,多少找到了那麼點戀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