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內憂(雙更了!求月票!)
執政府書屋內。
紅木雕花的書桌上,堆著一大摞文件,從冊子島結束了與桂太郎長達七個半小時的談判,又等雙方的外交官用了十六個小時就幾個實質性的問題達成共識之後,冊子島上的秘密會談算是結束了,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冊子島。
一開始回到執政府後,換得日本對關稅附加稅的支持,基本上算是得償所願的陳默然,心情非常不錯,可是在處理著政務時,心情頓時就被攪了,自然也沒有什麼心情繼續處理政務,儘管幾個小時過去了,他依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站起身,原本想吸根煙想一會的陳默然略做考慮後,便轉身到書架旁,看著的書架裡的書,過去的幾個月中,他一直在研究著國學,準確的來說是想從學國學典籍中,尋找「掌事主事」的學問,這門學問或許是唯一一個,至今中國仍領先世界的「學問」,儘管他不喜歡研究人的官員,但並不妨礙他在這裡學習著研究人。
從書架上取下《容齋隨筆》,打開其中的「為政通鑒」部分,目光落到《存亡大計》一篇上。陳默然的雙眼頓時放射出特有的神采
「國家大策繫於安危存亡,方變故交切,幸而有智者陳至當之謀,其聽而行之,當如捧漏甕以沃焦釜。而愚荒之主,暗於事幾,且惑於諛佞孱懦者之言,不旋踵而受其禍敗,自古非一也……」
看到這裡,陳默然的目光停住了,後面曹操、劉備的再無法引起他的興奮。在心下仔細品味了一會兒,把書隨手往茶几上一放,點燃一根雪茄煙後,便起身在房間裡踱起步來。
和過去一樣來回踱步時,他的腳步並不快,只是一種思考問題的習慣罷了,和點一根雪茄煙而不吸一樣,此時在陳默然的頭腦裡,正急速翻騰著什麼,苦苦地思索著。
此時天已蒙白,門外的侍衛輕輕推門進來,輕聲提醒道。
「執政,該休息了。」
可陳默然頭也不抬,似乎沒有聽見,照樣低著頭來回在房間裡踱他的步。門外的侍衛見著也不敢再驚擾執政,又輕輕退了出去。
陳默然腦海裡翻騰的,是自己從冊子島返回南京後,查志清來向他反映的情況。而在去冊子島之前,張靖也來反映過類似的情況。
「袁世凱,還有孫中山,難道果真……」
陳默然的腦海裡,反覆在思考著一個令他意料之中,卻同樣又是意料之外的問題。
幾天前張靖來向他談的情況,又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那天,他正在寫一篇東西,於鴻玉進來報告。
「執政,張處長來了,說要來和您談一些事情。」
「請他進來吧。」
一兩分鐘後張靖來到陳默然的會客室,而陳默然劈頭問道的第一句話。
「什麼事火燒眉毛這麼急啊?是不是為了調查局和參謀部軍事情報局的事呀?」
相比其它,在陳默然看來,若說他想談什麼,恐怕也就是調查局的組建以及批准參謀部組建軍事情報局的事,這對於第二偵緝處來說絕不是什麼好消息,至少在張靖看來,第二偵緝處似乎被邊緣化了,調查局負責國內安全情報工作,軍事情報局負責軍事情報工作,那第二偵緝處呢?又能負責什麼?
而張靖則只是搖搖頭回答道。
「第二偵緝處是老闆創辦的,若是說老闆辦調查局和軍情局,肯定有老闆的用意,再則第二偵緝處未來還可以向南洋、向國外發展,畢竟老闆志不僅在中國,更在世界。」
他的這番回答倒出乎陳默然的意料,別說,自己還真有這個打算。
「執政,我並不是想談第二偵緝處,雖說現在調查局負責內部情報安全,可我覺得我還是有義務把袁世凱和孫中山的事情匯報一下」
「哦?他們怎麼啦?」
他的話讓陳默然好奇了起來,這一調查局還真沒有匯報,但在心裡也明白,張靖也許有用此事展示第二偵緝處價值的心思,以便加重第二偵緝處在自己心中的份量。
「不瞞執政,過去出於情報上的需要,我們的確在袁世凱和孫中山身邊安排了一些我們的人。」
張靖開口說話的時候,一直注意著執政的表情,在見其沒表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後,才繼續說下去。
「最近袁世凱頻頻與孫中山等人接觸,而根據我們按插的內線提供的情報,他們之間有一些談話很出格。」
聽到這裡,陳默然一揚眉。
「他們都談些什麼?」
「袁世凱和孫中山談話內容不離他日公投,以及將來的政體。」
「說的具體一點」
「他們之間談得最多的是老闆您對政體的看法。兩人都認為老闆您是傾向於帝制的。」
陳默然皺皺眉。
「舉世皆知之事,有什麼好談的?」
張靖卻搖了下頭。
「問題不在這,而是袁世凱說,今日執政之位,位高權重,雖建咨議處,但大權仍為執政所獨攬,咨議處不過是一咨二議,只是個擺設而且袁世凱還言,即便是他日立憲,恐怕執政也是行偽憲執政之所以至今不提公投之事,實則是在等待各地勸進」
這會陳默然的表情才真正發生一些變化。
「孫中山怎麼說?」
這次張靖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遞了一份文件,翻開文件一看了幾頁後,陳默然的眉頭頓時緊鎖了起來。
「按他的意思,怕還真有點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味道。執政,你對他們的寬宏大度,怕是……」
陳默然抬眉反問一句。
「那你的意思呢?」
「當斷不斷身受其亂。」
張靖說得很肯定。
更新最快我們現在有充分的證據將他們打倒,雖然孫中山提到,等一等,看一看,還稱他日若各地咨議局或議會開選,興中會畢全力爭取,以求行監督之責,現在兩人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拖下去只恐終大患。」
而陳默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點燃上香煙,默默地抽著,全神貫注地傾聽著。
張靖卻又繼續說:
「老闆,我是這麼看,民族政府,自己有民族政府的氣度,對執政府、對政體,有看法,是允許的,甚至於對執政您有意見,那也在所難免,畢竟天下愚民何其之多。但像他們這樣,在進行秘密串聯活動,後果恐怕就更嚴重了,尤其是他們試圖從地方上下手,只怕將來會後患無窮啊」
在隨後的幾十分鐘內,陳默然使終一言不發,只是凝神聽著張靖的報告。
「這人那,要是能少琢磨點人該多好?」
想著那天張靖的匯報,陳默然無奈的歎口氣,似是歎氣又似在自嘲,若是自己不琢磨他們,又那會現在表面上的平靜,袁世凱有野心、有手段,孫中山有恆心、有毅力,若是這兩人真的抱在一起,怕還真不好對付。
不單是不好對付,怕自己之前定下的對付二人的策略都成問題。袁世凱的野心、手段皆是常人不能及,所以明捧暗打,孫中山的恆心、毅力雖有,可卻沒有手段,這注定了若是勢不成,他也就成不了大氣候,前陣子,自己算是用點小手段先安撫住他,細火熬慢湯對他兩都是如此。
可現在這兩人抱在一起,只怕是夜長夢多啊孫中山沒看穿自己,可袁世凱會看不穿嗎?心下思索著,走到窗前的陳默然。便不時的用手指輕擊著窗框。無論如何這人還是要琢磨的。
皺眉思索著,陳默然想起方才看到的咨議處的一份請文,一份要求組團往各國考察,為他日公投作其籌備的請文。
六個月前,日俄兩國在東北大打出手,滿清竟然宣佈中立,這樣的恥辱對官員和庶民是一種莫大的刺激,再不改革就是死路一條已成社會共識,而這種社會共識同樣傳至執政府中,一直以來民間皆有呼籲,請執政府派幹員,組團往各國考察,考察各國國家政府組織、憲法、法律、經濟、教育等情況。
「請孫中山入執政府,然後再派他出國考察憲政?」
或許這是個不錯的調虎離山之計,先分開這兩個人,而孫中山在歐美各國考察時,又是執政府穩建政權的關鍵時期,光復會是散沙,興中會又何嘗不是散沙,待孫中山離開後,便可輕易以官位收其人心,剪其羽翼。
這會陳默然的臉上才算是露出些笑容,可這笑容卻也同樣是稍閃即逝,孫中山的問題好辦,無非就是捧揚,假名委以重任。但袁世凱卻不好辦,同樣的辦法用在他身上,怕只會適得其反,這個人又怎麼可能看不透自己的心思,若是說兩人進麼勾通,怕是會引起孫中山警惕,到時可就難辦了,本在琢磨人上就遠遜於這些老奸巨滑之輩的陳默然,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什麼辦法。
袁世凱的奸滑豈是自己所能相比,先前的敲打只不過是讓他老實一些,而現在那種敲打他似乎並沒放在心上,再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