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劇院中,優美的旋律悠揚,隨風飄到場中每一個人的耳朵裡,劇院中上千名花費數英鎊,原本只為欣賞未來的中國皇后或是第一夫人的演出的觀眾們,此時卻都在用心聆聽著夫人的演奏,演奏的時候,聽眾都被深深感動了,甚至流下眼淚。無疑,這次音樂會獲得空前的成功,掌聲喝彩聲始終不斷。
夫人的演奏的非常精彩,她彈奏了幾首勃拉姆斯和施卡拉迪的作品和許多肖邦的曲子,當然不可避免的彈了她的丈夫為其創作的幾首已經名揚歐洲的鋼琴曲。到最後,音樂會在聽眾們的一次又一次「再來一首」的一再請求中延續著,姬麗?陳夫人也非常和氣地迎合著他們,又回到鋼琴前彈了兩首曲子,最後在的觀眾們的掌聲中結束了整場音樂會。
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我不次一次欣賞過音樂會,也曾無數次正神情專注地欣賞著音樂。但當台上的姬麗?陳夫人在那裡演奏的時候,看著專注談琴的夫人,我只覺眼前一濕,當她的丈夫在國內領導著一場解放民族的戰爭時,遠在歐洲的她,卻以孕身舉辦音樂會,只為募集購買軍艦所需的款項。
夫人的音樂會將會在倫敦舉辦六場,目前門票已售盡,所得四萬五千英鎊已存入銀行專門賬戶,夫人已接到邀請將於巴黎舉行音樂會,所得款項皆用於購買兩艘戰艦,為給海軍購買兩艘戰艦,夫人已出售祖宅、私產、嫁妝以及婚後她的丈夫為其購買全部首飾……」
執政府內,端坐在椅上的陳默然,久久注視著《大公報》上的報道,今天幾乎所有報紙都在轉載著這份《泰晤士郵報》的報道,姬麗盡散屬於她的財產,為海軍換回兩艘戰艦的舉動,在讓陳默然驚訝之餘更多的卻是感動。
「太傻了」
搖頭輕歎時,陳默然眼前卻浮現出妻子的嬌顏,對她忍不出生出愧疚,在幾個月前的那個夜晚自己曾背叛過她,甚至……
在自責之時,穿著海軍軍裝的葉祖圭卻走進了書房內,他先行了一個軍禮,隨後從口袋中取出幾張支票。
「桐侯,這是……」
看著面前的幾張支票,陳默然有些驚訝的抬頭看著他。
「執政,夫人正身懷六甲,本就不宜操勞,然為國事遠赴歐洲,與列強周旋,已令我等汗顏,而夫人為我海軍建設,不惜散盡家財,更以六甲之身於列國演奏募款,海軍若是……」
葉祖圭在說話的時候,只覺嗓眼裡有些發澀,之前他雖未像他人對夫人的身份橫加指責,但多少也是頗有微詞,而現在……心想著夫人,他的腦海中浮現上午在報紙上看到的那句話。
「與亞洲人念念不忘自己的祖根不同,在歐洲,不論是波旁王朝還是哈布斯堡王朝的人,登上那不勒斯或西班牙的王位都無關緊要;君王完全與西班牙人或那不勒斯人同化。漢諾威人一旦掌握英國王權,他們就不再是德國人了。對於嫁給中國人的姬麗?陳夫人來說,從嫁給他的那天起,就已經不再是英格蘭的貴族之女,至於國王陛下新晉冊封其為白金漢公爵亦無法改變她已經不再英國人的事實,現在她早已經成一名中國人,並願意為這個已經贏得民族解放與自由的國家付出自己的一切,不是因為她的丈夫,而只是因她是中國人。」
「這是海軍部官員募集的二十五萬元,以助夫人購艦回國」
看著桌上的支票,陳默然點點頭,隨後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謝謝」
一個謝字出口時,陳默然希望這一切是值得的,他明白姬麗為什麼這麼做,她是希望能夠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同胞們,她同樣是一個中國人,雖然外表不同,但她的心已經屬於中國。
「請執政轉告夫人,我等海軍將士絕不負夫人重托,他日若是若外敵入侵,我海軍定全身入戰,揚陸軍之風,或戰勝,或戰沒」
在葉祖圭說出這番話時,國內的報社同樣地連班加班,呼籲民眾捐款購艦。
「國危皆由海,日俄酣戰恥,海軍無艦豈抗敵,獻金購兵艦,不作殖民奴。財富千千萬,敵來化浮雲。萬民捐錢物,為保我國土。不畏饑與寒,雪恥最為主。萬民血淚哭,赤誡守國土。流血作警鐘,同胞齊禦侮。民眾獻金多,熱烈如荼火,各皆如是,一定能強國。……」
「諸位同仁,今天報社所有人……全部上街叫賣,今日號外所賣之款全部捐於海軍捐於夫人購艦,我個人另認捐一千五百元」
拿著厚厚的一摞尚散著油墨味地號外,環視著報社內準備上大街叫賣的記者、職員,朱執信的語氣顯得有些凝重,就在昨天《民報》還曾對夫人的英人身份橫加指責,而現在若是誰再提此事,恐怕朱執信會在第一時間想生吞了那人。
昨夜因為此事,他甚至和同僚們發生爭執,傾其所有,變賣祖宅、首飾,以六甲之身、夫人之貴,拋頭露面演奏樂曲,只為海軍添購軍艦。若是對這麼一個夫人,再橫加指責那麼他可就真的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更何況在他看來,現在對於《民報》甚至興中會來說,在指責這麼一位夫人時,卻無法坐視一個問題,他們的黨魁曾於數月前宣誓加入美國國籍,並因而放棄了中國國籍,美國並不承認的雙重國籍。
當孫中山解釋是入美國海關時,身陷木屋之中,為避免被遣送回國,以偽造出生證宣誓入籍美國絕屬奔走**的護身符。儘管這是時勢使然、時勢所需、時勢所同,是**的需要。
但是各方並未因此放棄對他的指責,先是有人指出他作假誓、假證,因而質疑其信譽,隨後又有人提出,他拿美國護照是為**,如今滿清已復,回國後未受通緝,未聞其宣佈放棄美國國籍和退還護照。
儘管有著各種各樣的借口加以解釋,但在報紙輿論界的圍攻中《民報》和興中會幾是苦苦支撐,根本無力應對來自各方的責難,這場輿論戰,興中會可謂是敗的很慘,而現在如果再繼續先前的對陳夫人的責難,恐怕……朱執信可以想像到時只怕興中會名譽盡喪。
「一個放棄國籍,歸化並宣誓效忠他國的黨魁可以暢言愛國嗎?」
政治即便是再醜陋,也不能去指責一個遠比其它人更為愛國的女人,更何況這也是形勢使然。
「號外號外買號外陳夫人傾家購艦,六甲之身巡演各國,為海軍購艦募艦」
街上的人潮依然熙熙攘攘,間或夾雜著極為罕見的急促的吼賣聲。喧囂的街道隨著報童的竭力的吆喝聲靜了下來,人們紛紛從報童地手中搶購號外,而此時號外中喊到的捐款購艦再一次挑動了國人的神經。
號外雖比巴掌大一點點,卻承載著一個中國**子的愛國之情這消息不亞於一顆重磅炸彈在光復後的中國炸響,甚至於蓋過袁世凱、慈禧抵達下關碼頭的消息……
秦淮河畔有一座書寫著「品茗居」茶館。茶館的地勢很好,四面有窗,入目都是河水,又臨以辟雍大學工地、夫子廟和臨時充當辟雍大學的江寧貢院。幾十年前秦淮河畔也因貢院、夫子廟的存在而繁榮起來,現在依是如此。
在炎熱的夏天,總有不少人在閣子上喝茶,很涼快。這家茶館,夏天,是到了晚上還賣茶,有時一些在辟雍大學就讀的學生,這些學生大都是未考上中央公務員,而在這裡辟雍大學的培訓班裡就讀,閒時他們會來到茶館裡喝茶聊天,一直坐到幾個鐘頭。
茶館賣蓋碗茶,還賣炒葵花子、南瓜子、花生米,都裝在一個白鐵敲成的方碟子裡,昆明的茶館計帳的方法有點特別:瓜子、花生,都是一個價錢,按碟算。喝完了茶,「收茶錢」堂倌走過來,數一數碟子,就報出個錢數。
有時一些人臨窗飲茶,嗑完一碟瓜子,隨手把鐵皮碟往外一扔,「啪——」,碟子就落進了水裡。堂倌算帳,還是照碟算。這些堂倌們晚上清點時,自然會發現碟子少了,並且也一定會知道這些碟子上哪裡去了
依如往日一樣,茶館上午時便聚了一些學生,他們或是在那暢談時事,偶爾甚至還會爭吵起來,所吵之事,很是簡單,過去爭的是共和,是立憲,而現在爭的卻又是英人可否為後。
「非也,執政以光復漢家起家,即復漢家之江山,又以洋人為妻,豈不惹天下嘲笑。」
「夫人雖為英人,然其心與我等無異,皆是中國之人夫人散盡家資,為海軍添購兩艘大兵艦,其愛國之心豈是國人所能及」
「夫人愛國之心不可否認,然,若是他日萬民公投之日,決中國為帝國,執政身晉中國人之皇帝,萬民豈認同以洋人為後?」
當這些在辟雍大學攻讀新學,準備來年再戰公務員大考時的年青人們在那裡暢所欲言時,在茶館裡和一張桌子上,卻坐著兩個人,兩人皆著漢服,但其中一人身上的虎虎之威,雖是漢服儒雅但依是難掩身形間透出的氣魄。
「蔚亭,你看,可為民意,這即是民意」
楊度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面前的副委員長,然後又繼續說道。
「雖說夫人散盡家資為海軍添購兩艘大戰艦,可世間凡夫俗子何止億萬,若是執政欲為帝,國人尤以那些俗民,又豈認英人為後?」
眼前的楊度無疑是當下南京風頭最勁的官員之一,剛從日本留學歸國的他,在通過公務員考試後,雖於農商部任職,但卻不妨著他在報上發表自己的見解,相比於他人於報上爭吵帝制與共和優劣,他倒是先行一部,先是與報紙發表一篇《東西各國憲政之比較》,隨後又發一遍《憲政大綱應吸取各國之所長》,然後又寫一篇《實施憲政程序》。
而現在幾乎半個中國的報紙都在連載著他發表的《南美諸共和國考校》,將南美諸共和國歷史、現況一一展現於國人面前,接連軍事政變、民不僚生之困,他雖參與帝制、共和之爭,但其心卻是可見。
別說是南京,恐怕就是現在尚處虜據的四川、陝甘又有幾人不知楊度大名,也正因如此,袁世凱此番來京任職才會刻意結交楊度,才有了今天兩人茶館品茗的一幕。
在楊度說話時,袁世凱只是靜靜的聽著,而一隻手不斷地撫摸唇上上翹的德國式鬍鬚,兩隻異常有神采的眼睛一直停留在茶館裡的那幾部士子的留書,彷彿在凝神欣賞狀元公龍飛鳳舞的書法。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甚至根本就沒看過那些龍飛鳳舞的留書,他的心裡在想另一件事,三天前,他乘著「海圻」號來到了南京,雖說的在南京執政府,執政是親熱有餘,他不僅是執政府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甚至於還執政還流露出,他日任命自己為陸軍部長或陸軍大臣的意思。
從外觀上看種種跡象都已表明,一顆璀璨的政治新星已升起在南京上空,所謂的沉袁之語,早已被不攻自破。然而,這顆政治新星的外表雖然看似光彩奪目,其個人內心卻有一份深深的隱憂。在這會這份隱優便會常常冒出來,煎炙著他的心。
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的到,執政的親熱有餘背後藏著的卻是警惕,他也明白自己絕非執政嫡系,這種警惕誓不可免,可現在的親熱,甚至於重用,卻是讓袁世凱心生恐懼之意。
「親近朋友,更要親近你的敵人」
他相信自幼在歐美長大的執政自然知道這句話,這種重用不僅未令刻意奉誠的袁世凱放下心,反倒心比來南京時更懸著,心想著,他的思緒又回到了三天前的那個下午。兩人的談話是在袁世凱的刻意奉誠中開始的,一見面袁世凱甚至主動跪下雙膝先靠著罪,只不過這個禮卻被執政給扶住了。
那天執政甚至以兄相稱,換得這種待遇若是換做他人,恐怕早已感動的淚流滿面,可袁世凱雖說是感動著,但執政越這麼親熱,他就的心就越是懸著。
那天下午,兩人談了三個小時,三個小時裡,面對執政的親熱,袁世凱卻感覺比過去自己面對太后時還要緊張,不單是因為他只帶了50護兵,也不是因為在自己的北洋二鎮身邊,圍著九個師的師的光復軍,只要他們願意,隨時可以剿滅那兩萬多北洋軍。
最根本的原因,卻是從始至終執政的親熱勁有點兒過了,甚至於連他在京城大葬光緒的事都未曾提及,在執政眼裡那件事似乎根本就不值一提。
執政不提那事,袁世凱就知道自己的一番心血可以說是白費了,之所以在厚葬光緒,根本原因是想藉著執政斥責或是疑問時表一番白,自己亦有忠心,至少的埋個信子在那,可現在……
「這人心那」
心想著袁世凱無奈在心下輕歎一聲,現在他真摸不透,執政是想沉袁,還是想鎮袁,可無論如何,他知道只要自己的那兩鎮兵一經改編,苦心經營7年之久的北洋軍怕就是不復存在了。怕到時自己要走上一直所不屑的叔伯之路了,在職時威風凜凜,調動時一兵一卒不屬於個人。
之所以來南京,最重要的原因,是抗俄軍的三個師抵達京城,兩師攻京,一師駐大沽。接著又以船隊運大沽多達六個師,京津兩地聚光復軍9師近十五萬大軍,被十五萬人圍著,袁世凱自問還沒有必死只求一反的勇氣,這才有了現在的隻身入虎口。
若是說執政他日不信自己,只恐……心想著,袁世凱只覺脖頸一涼,他似乎覺察到那張笑臉背後藏著的一刀隨時可能砍下的大刀。
而正值興頭的楊度,卻未曾想到袁世凱這會的心緊,而是突然壓低了聲音。
「副委員長,您覺得的執政是可能為帝還是為大總統?」
回過神來的袁世凱摸著茶碗蓋,想了一會兒說。
「執政之意尚需認同民意,以當今民意看來,執政他朝為帝,幾以成定局。」
嘴上說著,心裡袁世凱卻是暗叫著可惜,他可是從未像現在這般贊同共和,若是行共和制,他朝沒準自己能一較大總統之位,那些個鼓吹著共和的人,又有幾人沒有這種想法?想著他冷笑一下,所謂的什麼為國為民,什麼世界之趨,無非只是借口,真正的理由卻是為了他朝自己能爭得那權力。
那些人或許會幼稚的以為,他朝共和,大局即定。可這兵權盡為執政所掌,他們難不成真沒看這楊度寫的《南美諸共和國考校》裡那些南美的終身大總統。
相比於大總統之位的誘惑,他心裡頭比誰都明白,這沒有兵權,大總統純屬容談。過去的幾天,每每想到執政對自己的親熱勁,還有那親熱背後的東西,袁世凱便不由得心跳氣喘,冷汗淋漓。
他不能眼看著死日的到來而不採取防備的措施,他要預先防範。當然,南美那些個將軍的兵變,也是一個可以倣傚的先例。不過,他知道自己現在不具備曹操那樣的條件,此法不可取,沒有軍隊一切都是空談。而執政不單連他的軍權都收,即便是那位蔡松坡,不也沒保住自己在廣東的兵權。
軍非黃埔而不出,奪軍權至少現在看根本沒有一絲可能,想要自保,能夠採取的最有效的辦法,便是在他執政稱帝后,中國實行君主立憲制度,使皇帝不可為所欲為。
君憲制的實權掌握在內閣總理大臣的手上,縱使自己那時不能當上內閣總理,袁世凱相信,憑著他的能幹,總有一天,自己一定能當上內閣總理,而同樣的即便是其它人當上內閣總理,也不見得會讓皇帝殺自己這個副委員長,到時自可自保無慮。
對非立憲不可,捨此再無保護自己的良法;何況現在國內對立憲已成定論,中國的呼聲在國內越來越高,已漸成潮流,他朝民選帝制,必行立憲,自己若順著這股潮流,便可收事半功倍的效果。
「民選帝制,已勢在必然」
說著話,楊度用眼睛掃了一圈周圍那些士子後,才又一次壓低聲音說道。
「然今日,於執政稱帝尚有一慮」
「哦?何慮之有?」
在問出這句話時,袁世凱心中已經得到一個答案。
「執政為帝,自是光復之功使然,萬民豈盼,可執政之妻,卻是英人,世間愚民何止億萬,若執政為帝,以英人為後,恐國民於情感實難接受,而興中會與共和諸派,皆以此為由,言今日驅滿,他日荑人為君」
「荒唐」
袁世凱冷哼一聲。
「即是以夫人為後,他朝皇儲異是執政之子,執政之子何有荑人之慮」
說著,袁世凱又冷道一句。
「只可惜執政於人過於寬厚,否則豈容這些人在那胡言亂語」
嘴上說著寬厚,袁世凱卻是歎著人與人的不同,那些個**黨在那裡大放顛詞,執政不聞不問,可自己這……這份寬厚也是因人而異啊那群**黨或許在執政眼裡根本就是無法撼動大廈的螞蟻,而自己……執政果然是太高看自己了。
「雖是胡言,但亂語總會攪得他日執政大計,我等做臣子自應憂君所憂度有一事相求,還望副委員長成全」
楊度的話不過是一出口,袁世凱就連忙擺手說道。
「皙子,莫害我,執政家事,豈是我等所能摻和……」
「副委員長是怕……」
「本副委員長非是怕,而是執政家事,絕無外人干涉之理更何況以夫人之明,我等又豈忍橫責之」
袁世凱立即接口說道,這潭水他知道自己沒有摻和的資本,最後只會惹得執政不快。
「副委員長,莫非以為度也如那些無謀之人」
楊度的語中帶著些嘲諷,臉上又露出些得意。
「以夫人之明,度又豈會責難夫人」
(到底要不要以姬麗為後呢?鬱悶中,建個作者調查吧用大大們的投票作決定。)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