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特和艾利昂加穿過空之門,西迪斯、迪恩和愛綺兒穿越海之門,夏藍獨自通過時之門,夏特和歐非洛經過幻之門。
在進入四扇門時,他們都踏進了一片亮光。而透過那片亮光,他們看見了一切的緣起。原來在精靈女神依洛絲的傳說之前,還有更早的關於精靈一族的往事。
實際上,通過奧波尼亞最早的傳說中就可以知曉。精靈一族的精靈女神並非只有一位,她是利用傳承的方式代代繼承的。而精靈女神依洛絲之所以被載入傳說,不光是因為她創造了奧波尼亞大陸,而且她也是精靈一族最後的一位精靈女神。
一切要追溯到四千年前。
四千年,甚至更早以前,這裡沒有寬廣的大陸,只有蔚藍的天空和大海。那裡有精靈的國度。
空海之間沒有陸地,只有一片連接兩處的白色沙灘。精靈一族生活在天空和大海裡。
生活在海裡的只是普通的精靈,他們的下身可以幻化成魚尾,幫助在海中移動。而天空裡的精靈屬於高等級的貴族住在城堡裡,他們的背上都有一對單翅蟬翼作為有別於普通精靈的標誌。另外,精靈女神、精靈族中的長老和司智慧的導師一族則居住在天空之中的神廟和神廟周圍的廟宇裡。
精靈族中沒有王,他們依靠世代遴選出的精靈女神執掌精靈族生活國度的守護之力,並且通過觀測星辰軌跡感知存在於更高遠的九天之上的命運之神,借由族中六位德高望重的長老來向精靈族人傳達星辰之上居住的神祇的旨意。
精靈族雖然比普通人壽命更長,但也不過三四百年左右,而且他們身體輕盈而脆弱,除了擅長使用靈敏度極強的弓箭外,再不適合其他的冷兵器戰鬥。他們沒有自己的文字,但依靠與生俱來的高強靈力,他們苦心鑽研術法,使得一族的記憶和文明得以通過直接輸入後代腦海的方式得以傳承。而這一工作歷來由司掌智慧的導師一族來完成。
另外,導師一族的族長具有僅次於精靈女神的高強魔力,同時又繼承了精靈族世代相傳的記憶和智慧,因此被稱為聖靈導師。精靈族自古以來就有規定,由於每一任精靈女神都是前任女神在一百年的任期將滿的前一年通過感知星辰的軌跡來指定下一個繼承者。精靈女神的繼承者幾乎都來自生活在天空中的有翼貴族精靈少女。從被遴選出來到繼承上一任之前的這一年當中,每一個繼承者都必須經過當時的聖靈導師教養,激發她們尚未覺醒的潛力,培養出堪當精靈女神的能力,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繼承人必須保有最純潔的心靈。
四千年前,精靈族的導師一族出現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天才蘇非斯。
他不但具有可以與精靈女神相媲美的高深魔力,同時通過先代傳承下來的久遠記憶和智慧,憑借自身罕見的高覺悟力,參破了維持天地間平衡的六大元素光、風、水、火、土,暗之間相互制約流轉的規律。蘇非斯發現各種元素司掌了不同特點的力量——光之力主創生,風之力司守護,水之力主治癒,火之力司毀滅,土之力主承載,暗之力司虛無。
蘇非斯將精靈族的魔法加入各種元素之力加以融會貫通形成元素魔法,使其可借助天地自然之力發揮出更大的威力。其中,光、火、土、暗四種元素作為攻擊型力量,風、水二力則為輔助防禦型魔法。另外蘇非斯還發現,光與暗,風與土,水與火兩兩對立相互平衡,風水火土四元素之間水之於火,火之於風,風之於土,土之於水又有相剋之力。各大元素遵循自然之理,生生循環,流轉不息。
蘇非斯在魔法方面的創舉,讓精靈族不再為身體脆弱造成的戰鬥力局限而煩惱,他們可以利用魔法保護自己,而且自然之力無處不在,信手拈來便可發揮巨大威力。
這樣一個出色的族人,使得當時族中的六位長老對他寄予厚望,蘇非斯也因此順利成章地成為當時導師一族的族長——聖靈導師。
作為聖靈導師的蘇非斯自然也肩負起了教養下一任精靈女神的繼承者九霜的責任。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族中寄予厚望的聖靈導師和精靈女神繼承者會雙雙墜入愛河,不顧一切地相愛了。
空海上下的精靈族為之震驚,族中長老為之震怒。精靈女神必須是身心都純潔無比的女子才能控制守護之力並感知星辰的運行,他們決不能允許精靈女神被玷污。
因此族中長老想方設法,不惜一切代價地要拆散二人。
與此同時,前任精靈女神任期已滿,化為天上的星辰隕落。族中長老不顧蘇非斯的堅決反對,毅然將九霜推上神廟,授予她精靈女神的象徵「精靈之光」,完成了接任精靈女神的儀式。而作為聖靈導師的蘇非斯教養繼承人的責任已盡,再不得踏上神廟一步。
生生與愛人分開,使蘇非斯內心痛苦不已,他幾番抗爭後,終於與長老達成協議——只要他能創造出可以代替精靈女神司掌守護之力的寶具,他們就答應讓他和九霜在一起。
蘇非斯苦苦鑽研十年,終於創造出六塊融合了天地間六大元素無上自然之力的至寶——精靈石。
他窮盡畢生心血和魔力將六大元素之力複製到由他心魂凝結的六塊魔法石中,造出了光、風、水、火、土、暗六大精靈石。只要將精靈石按六芒星的魔法陣祭放在神廟四周,就可以代替精靈女神維持空海之間的守護之力。
當蘇非斯滿懷喜悅與期望地趕到神廟時,六大長老卻齊齊攔在神廟入口阻止他進入。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進去?」蘇非斯近乎絕望地嘶吼道:「我已經創造出可以代替九霜維持守護之力的精靈石了,在下一任精靈女神出現之前他們的力量可以維持住我們精靈國內的安寧。」
而長老們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即便如此,那麼這剩下的九十年間,誰來感知星辰的運行?誰來向我們傳遞命運之神的旨意?那些死物的精靈石能做到麼?精靈女神對於我們一族是多麼重要的存在,你身為聖靈導師怎麼能為了一己之私將女神佔為己有,玷污女神的純潔?」
蘇非斯竭力壓抑住憤怒的情緒嘶啞道:「那麼當初你們為什麼要答應我的條件?到現在才來反悔?」
長老神色複雜地望著他,良久才緩緩道:「我們那只不過是緩兵之計。而且要想製造出可堪比精靈女神守護之力的寶具是多麼困難,怎麼是你說說就能輕易創造出來?沒想到,你居然如此執著,用了十年時間創造出了這六塊精靈石。蘇非斯,你擁有如此千百年都罕見的出色能力,為什麼要這樣執迷不悟?」
蘇非斯看著他們冷笑道:「原來,原來我一直被你們欺騙著還毫不自知。虧我如此信任你們,以為你們真的會好心放我和九霜在一起。早知如此,當初我就應該在九霜接任精靈女神位之前帶她遠遠離開這個地方!」
長老們忍不住一聲惋惜地歎道:「蘇非斯,你就放下這個執念吧,不然你要逼我們六人聯手格殺你麼?」
「哼,就憑你們?」蘇非斯睥睨地看了六個蒼老的長老,冷冷道:「你們以為憑你們那點魔力能夠打敗我麼?」
「如果是在你力量全盛之時,當然不可能。不過你這十年為了創造這六塊精靈石窮盡了心力和魔力,如今你不過是在硬撐的強弩之末罷了,就憑我們六個人的六芒星封印魔法陣也足以壓制住你!」
蘇非斯臉色一變,忍不住咬牙握拳道:「既然這樣,那你們就來試試看!看看我自創的六芒星魔法陣能不能封印住我!」
六位長老在他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就身形飄動,向著六個方位飛速地移動過去,結成一個六芒星魔法陣,齊聲吟誦。
「以光、風、水、火、土、暗六神之名,請回應我們的心聲,將這罪孽深重之人封印!六芒星陣,出!」
蘇非斯不屑一顧地冷笑,他怎麼可能輕易就被自己的陣法打敗?小小的六芒星陣又怎麼能控制住他?然而忽然之間,他體內力量翻湧沸騰,心口處傳來灼熱的刺痛。他禁不住彎下身,跪在魔法陣的中心。
「蘇非斯。」陣外的長老輕聲道:「難道你忘了你身上還持有六大精靈石?也許光是六芒星陣的力量不足以震懾住你,但是陣中的六大元素之力與你身上懷揣的六塊精靈石之力,內外呼應力量加倍,你以為憑你現在不足往昔百分之一的魔力還能抵擋得住麼?」
「你……你們……卑鄙……」蘇非斯一邊擦著唇角流出的鮮血,一邊極度冷傲地盯著陣外的六位長老。
突然,神廟的大門從裡面推開,只見現任的精靈女神九霜滿臉淚水,踉蹌著從神廟裡奔出,跪在陣前哭喊道:「不,不,長老,你們放過蘇非斯吧!是我引誘了他,蠱惑了他,都是我的錯。求你們原諒他吧!」
「九霜!」蘇非斯看見愛人倉惶不安的樣子,掙扎著竭力想要站起,卻無奈被魔法陣壓制,不得動彈。
「精靈女神!請你不要擅自離開神廟!趕快回去,做好你分內的職責就好,其他事情不要多加干涉。」長老冷冷地斥責道。
「不,你們不能這樣對待蘇非斯。你們怎麼可以趁他魔力衰竭的時候封印他!」九霜不顧一切地反抗長老,向著魔法陣中的蘇非斯奔去。
「攔住她!」一角的長老驚叫道,六人齊齊施力,用魔法陣的防護之力,將九霜反彈出去。
「九霜!」看著跌倒在地的九霜,蘇非斯心中產生了極大悲憤之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再度爬起。
然而這次,九霜站起來後,拭淨臉上淚水,目光決絕地道:「如果長老們一意孤行,就不要怪九霜違背精靈女神的責任和義務了!」
「你要做什麼?」長老們驚恐地出聲,想阻攔她又不能放下魔法陣不管。
剎那間,只見九霜身上騰起奪目的光芒,帶著最聖潔無比的白色。
「不!不要!九霜!」蘇非斯只看得一眼就立刻明白了九霜想做什麼,嘶聲力竭地阻止道。
然而九霜只是在光芒中朝他笑了笑,催聲吟唱道:「以精靈女神之名,以吾身所有魔力作為交換,世間一切元素封印之力在吾命令之下,破!」
隨著精靈女神最後的一個字落下,六芒星魔法陣由內而外衝破,巨大的衝力將六位長老各自震飛出去。與此同時,九天之上劈下一道閃電,正正打在九霜身上,立刻騰起烈焰一寸寸將她的肌膚灼燒。
燃盡全身魔力的九霜在看到蘇非斯從陣中脫出的一瞬間放鬆地出了一口氣,隨著淚水滑過嘴角,她淡淡地一笑。
蘇非斯竭力地掙扎起身奔向九霜,然而在他伸手透過燃燒的烈焰即將觸碰到她的臉龐時,一陣火焰覆蓋而來,將她的身體包裹住,片片化為灰燼。
精靈女神九霜為救愛人脫困散盡全身魔力,其不顧自身責任的行為激怒了星辰之上的神祇,受到了被業火焚身而死的懲罰。在她身形俱滅的一瞬間,天空中響起她最後的控訴,一字一字,語氣淒絕而不甘:
「愛一個人有什麼錯?兩個人相愛有什麼罪?只要他們是真心實意的,那麼他們的心靈反而會因此變得更加純潔!」
隨後是一片天地都沉默的寂靜。
緊接著六大精靈石騰空而起,神廟前陡然爆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淒厲叫喊。
「九霜!九霜!!!」
親眼目睹愛人在眼前死亡的蘇非斯,在極度悲傷的狂怒之下,力量暴走,連六大精靈石都感受到了他抑制不住的狂亂之力,紛紛鳴動不已,似乎擔憂又似乎恐懼。
後來,蘇非斯在盛怒絕望之下不惜將靈魂墮入黑暗之中,召喚黑暗的邪神之力。好在「精靈之光」和六大精靈石合力釋放出魔力,在他尚未完全穩定自身力量之前將其封印,由「精靈之光」將其邪力鎮壓在神廟底下。
但蘇非斯憑借最後一絲力量,於陷入沉睡前以自身靈魂中蘊含的強大魔力聚攏了九霜還未完全消散於天空之中的靈魂碎片,打亂了星辰軌跡,並借由軌跡的錯亂髮下連命運之神也不能干預的血咒:
由於現任精靈女神未曾指定任何繼承人,從今往後,精靈族每隔一百年就會同時出現三位可能成為精靈女神的少女。她們在接受聖靈導師為期一年的教養後,獲得「精靈之光」承認的那個人才能接任精靈女神之位。剩下兩個少女之中有一人身上會顯出擁有邪神之印的痕跡,那個人就是九霜的轉世,而只有她才能解開邪神蘇非斯的封印。蘇非斯發誓,當他甦醒之時,他必定要整個精靈族為當初埋葬他和九霜的愛情陪葬。
墮落為邪神陷入沉睡之後,蘇非斯的左頰上慢慢浮凸出一個淡淡的四角星痕。
這一睡,就是三千年。
「啊……」愛綺兒眼角忍不住滑下一串串的淚水。
居然還有這樣的故事。剛才浮現在她腦海裡的真的是過去曾經在精靈的國度裡發生過的麼?原來早在精靈女神依洛絲的傳說之前還有這樣動人的故事。
猶自沉浸在那悲傷的記憶中不能自拔,愛綺兒喃喃地自言自語。
在她身邊,夏特、夏藍、歐非洛、迪恩、西迪斯、艾利昂加、可可特都一一從剛才的記憶中清醒過來。
大家都平安無事。只是每個人都沉默不語。
「呀,艾利,我們身上的傷怎麼都痊癒了!衣服也都一點沒破,這是怎麼回事?」率先打破一片死寂的是可可特,她無意間一抬頭發現原本應該受傷的自己和艾利,現在居然毫髮無損,忍不住驚叫出來。
「咦?真的,這是怎麼回事?」艾利昂加低頭仔細打量自己全身,果然一點事兒都沒有。
夏藍淡淡地掃了一眼兩個驚訝的小鬼,「大概因為剛才我們所處的地方只是用特殊魔力虛擬出來的空間,不管在裡面發生了什麼,回到現實後一切都會回復原狀。」
「那,那麼……」可可特眼中瞬間滑過一絲驚喜,卻在下一瞬被夏藍一盆冷水當頭潑下。
「即便如此,所經歷過的事還是不會改變。如果有人死了,那就是真的是死了。」
「……」可可特又沉默下去,眼中的神光一下泯滅。
果然,消逝的生命是怎麼樣都不可能活過來的。
艾利默然地看著她,竭力地想要轉換話題,「對了,哥哥,這裡是什麼地方?」
眾人隨著他的話語抬眼打量四周環境。
這裡看起來像是一個巨大的花園,開闊的圓形空地上,被分割成四塊草地,草地上盛開了各色鮮花,在微風中搖曳著綽約的風姿,仔細看那些花分別是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所特有的品種。
東邊是春之花的翠綠,西邊是夏之花的嫩黃,南邊是秋之花的金紅,北邊是冬之花的雪白。整個花園乍一看去四季分明卻又融洽和諧。
每塊花地的旁邊都有可容兩人並肩通過的白石小徑,四條小徑呈一個十字連接,中間一點落在大花園的中心一座噴泉上。
此刻夏特等人就站在正噴出各種造型的水花的噴泉水池旁。
「這個花園好美。」愛綺兒忍不住輕聲讚歎道。
夏特則是凝神觀察半晌,向一旁的歐非洛問道:「這裡是不是就是策謎說的『空中花園』?」
歐非洛微微點頭,「應該沒錯。這裡就是天空之城內部了。」
隨後大家各自講述了自己被白光籠罩後的遭遇,最後西迪斯總結道:「這麼說來,我們各自都通過了試煉,在分別踏入空、海、時、幻四門後走進一片亮光中,共同觀看到了那一串記憶——這不是偶然。不過我不明白對方給我們看那些記憶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四千年前精靈族的舊事會跟我們現在的處境有關?而且精靈一族畢竟只存在於一千年前精靈女神的傳說中不是麼?從來沒有人真的見過他們。」
眾人一時都陷入沉默,只有夏藍垂下眼瞼眸光變化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愛綺兒突然低低地感歎道:「可是那真是個很淒美的故事啊。四千年前的精靈女神和聖靈導師相愛,卻是那樣慘烈的結局。為什麼會這樣呢?難道兩個人真心相愛有什麼錯麼?」
沒有人回答她彷彿自言自語般的歎息,各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緒。這時,只聽虛空中傳來一聲嘲弄般的笑聲,「對呀,我也始終不明白,兩個人真心相愛為什麼會得到那樣的結局。為什麼那些冥頑不靈的老頭子要一意阻攔我和九霜在一起?」
眾人一驚之間,飛快地抬起頭面面相覷,這個聲音?如此熟悉,難道是……
「呵呵,歡迎各位來到天空之城的空中花園。」
話音落地,策謎憑空出現在噴泉上方,懸浮於四散的水花之上。見所有人都抬起頭將目光投射在他身上,策謎微微躬身一禮做出歡迎的姿勢,旋即唇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恭喜你們各位都平安通過試煉。只是我的同伴們好像沒有我那麼幸運,全都死在你們手下了呢。呵呵,算了,那樣輕易被人打敗,只能證明他們太弱了,死了也罷。」
聽著他冷漠無情的話語,愛綺兒微微顫抖。這個人怎麼能說出這麼冷酷的話呢?難道在他眼裡,人命就這樣一錢不值麼?
憤怒地盯著那張俊俏的少年臉龐,愛綺兒禁不住心中一凜,指著他脫口驚呼:「你,你左頰上的那個四角星痕跡。莫非,莫非你就是……」
愛綺兒的疑問同時也是所有人的疑問,所有人都緊張地抬眼望著策謎等待他的回答。
策謎唇角微勾,肯定地點點頭,不辨情緒地道:「你們猜得不錯,我的真實身份就是四千年前被封印的邪神,也是曾經精靈一族的聖靈導師——蘇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