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愛爾亞桑境內距離王都不遠的一片樹林內撒下了一份寧靜的幽森。
愛爾亞桑不像奧波尼亞那樣因為精靈石的存在而吸引了諸多魔獸。所以即使晚間在樹林裡露宿的話也不需要特別擔心,只是偶爾會聽到些林間動物的叫聲,倒也沒有什麼危險。
此刻在森林的一個角落,燃燒著的溫暖小火堆邊靜默地坐著兩個人,正是在競技大賽後消失於眾人眼前的冰璃和歐非洛。
火光映著兩個人略微蒼白的臉色,明滅不定。空氣中除了火焰燃燒樹枝偶爾蹦出的「辟啪」聲外再無其他動靜。
歐非洛默然地凝視對面一直目不轉睛盯著火焰的冰璃,淡淡地道:「你後悔了?」
冰璃怔了一下,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低下頭依然凝視著那片火焰。火光裡隱約照出她冰冷的神色。
「我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你應該一早就知道,事情會這樣發展。」她勾起嘴角自嘲地冷笑道:「終歸我們都是按著『她』的計劃在行動著,不過是受人擺佈的棋子罷了。」
歐非洛不再說話,同冰璃一樣只是盯著火光默默出神,似乎在思考什麼。
良久,冰璃抱著膝,抬頭仰望著夜空。
今晚的夜色是明亮的。一彎新月高懸天際,閃爍的星辰在空中眨著眼睛。星月的淡光斑駁地投射進樹林裡,有幾分朦朧的迷離。遠處的樹林中遠遠地傳來蟲鳴,給這靜謐的夜色增添了幾許生氣,卻更襯托出樹林之中那份幽靜。
「今晚的星星真亮。」
冰璃幽幽地道,臉上依然是一片冰冷的神色。
歐非洛抬眼望著她,隨即也仰望著那片高遠的天空,心頭湧上思緒萬千。
他一早就知道冰璃和他一樣效力於一位從不露出真面的神秘女子手下,只是一在明一在暗。而在千鳥市那次相遇之前冰璃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可是現在當他們都回到各自原本的身份時,冰璃為何突然之間性情大變?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或者說是之前冰璃在扮演修特雷爾學院校長養女這一角色時太過投入了?
心頭轉過無數心思,最終他只是淡淡地說道:「明天就到愛爾亞桑的王都麥撒泠了。」
冰璃低低地應了一聲冷笑道:「沒想到愛爾亞桑的王帝會用這麼毫無新意的辦法,犧牲一個大使去換來兩國開戰的借口。不過我們居然就是這個毫無創意的刺殺行為的執行者,真是好笑。」
歐非洛尋了一棵樹背靠著坐下,漠然道:「不管是什麼辦法,只要有用就足夠了。」
「那倒也是……可我不知道歐非洛你還是愛爾亞桑王廷衛隊裡的上尉呢。」
歐非洛身子一震,靠在樹幹上閉上眼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可不止這一件……早點睡吧。」
冰璃沒有再說話,只是抱著膝在火堆邊靜坐了一夜。
奧波尼亞的王都耀輝。
旅館的一個房間內,愛綺兒、可可特、西迪斯和艾利昂加都沉默地看著正在收拾行李的夏特。
當夏特把最後一件隨身物品收拾好後,西迪斯才猶豫道:「夏特,你真的決定要到邊境去麼?」
夏特停下手邊的動作,環視一圈身邊等待著他回答的人,道:「是的,我要去。那個刺殺愛爾亞桑大使的人手法雖然很高明,一擊斃命,現場也沒有留下什麼痕跡,但我可以肯定,那個大使咽喉上的劍痕是冰璃所傷。」
「可是即便如此,夏特你不是正規軍人去了邊境又能怎麼樣呢?如果冰璃真的是愛爾亞桑的……你又能怎麼樣呢?」西迪斯歎息道。
夏特雙手緊握成拳,勉強壓抑住激動的心情道:「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當面問清楚,她為什麼要做出這種挑撥兩國之間戰火的事!」
房間中一時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很久,可可特站起來堅定地說:「夏特哥哥,我和你一起去邊境。我相信冰璃姐姐一定是有苦衷的。我們不能不管她。」
「可可特?」夏特訝異地望著面前這個十一二歲的少女,她的身體是那麼瘦小,可是眼裡的光芒卻是那樣堅決。
也許……她對冰璃的感情當真是格外深厚的吧?
隨即愛綺兒、西迪斯、艾利昂加也一個一個站起來,同樣堅定地望著夏特。
夏特吃了一驚低低道:「你們?」
愛綺兒眨眨眼,笑道:「冰璃和你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怎麼能在朋友有困難的時候置之不理呢?再說我……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去,萬一迷路了怎麼辦?」
西迪斯點頭溫和地道:「沒錯,多一個人對你的幫助就多一分。再說精靈教堂也不缺兩個人。」
「是啊,夏特……哥哥,我們和你一起去邊境,至少,那個……」艾利昂加搔搔後腦勺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半天才道,「至少,那個人多好壯膽是不是?」
可可特指著艾利昂加爆笑出聲道:「我就知道艾利昂加你嘴裡說不出什麼有哲理的話。我們是去找冰璃姐姐誒,要壯什麼膽啊?」
「我……我……」艾利昂加被可可特揪住話頭,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才好,臉色通紅地支吾了半天,才不甘心地小聲抱怨道:「我還不是一片好心……」
西迪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轉向夏特道:「我們都是鐵了心跟你一起去邊境的。冰璃是你的家人,也是我們的朋友,我們關心朋友很正常,你就不要說什麼拒絕的話了。」
「對呀,」愛綺兒在一旁附和道,「我們更願意聽到你說『謝謝』哦。」
夏特沉默的望著面前四個笑意吟吟的朋友,心裡忽然湧過一陣暖流,神色也有些動容,良久方低低地道:「……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