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是女王陛下溫暖高貴的笑臉和拉蒂絲汀公主友好的目光。拉蒂絲汀朝冰璃狡黠地眨著眼,彷彿在說「我早就知道你會贏的,被我說中了吧?」
冰璃不知道該做何表情,手心沁出了冷汗,濕濕地黏著,十分不舒服,她的心也異常痛苦的糾結著。可是她的思想卻是堅定萬分,是做決定的時候了!她決不後悔!
她與夏特並行,一瞬間甚至奢望過時間就此停住,停在他們並肩而行的時刻。
士兵走至身邊,接過他們卸下的兵器。
高挑的仕女手托鋪著紅色綢緞的托盤緩緩行至拉蒂絲汀公主身邊。托盤上是兩枚金光閃閃的奧波尼亞「榮譽騎士」勳章。
那金光瞬間刺痛了冰璃的雙眼。
那是一枚她沒有資格擁有的勳章,即使近在咫尺。
司儀的聲音洪亮地在競技場上空迴盪:「拉蒂絲汀公主為競技大賽優勝者冰璃修特雷爾、夏特修特雷爾授予奧波尼亞『榮譽騎士』稱號和勳章!」
觀眾席上一片沸騰,掌聲雷動。人們狂熱地呼喊著冰璃和夏特的名字,手中揮舞著帽子,衣服,甚至還有人不斷向頒獎台拋擲著鮮花。
夏特首先上前一步,拉蒂絲汀親手為他佩帶上勳章,朝他笑道:「恭喜你!」
夏特躬身行禮。
接著拉蒂絲汀的目光落在冰璃身上,充滿了熱切。
冰璃在她的目光裡往前踏了兩步——萬分沉重的兩步。
她看見拉蒂絲汀纖長的手從鋪著紅色綢緞的托盤上拿起金色的勳章,她感覺到女王和夏特在一旁注視她的欣慰和歡欣目光,她聽見人群呼喊她名字的聲音,她甚至能從中清楚的分辨出可可特和愛綺兒的聲音,似乎還有西迪斯、艾利昂加、伊漠。
還有,背後那從某個角落裡投射在她身上的既冰冷又熾熱的目光。
身周的一切像是慢鏡頭,在她眼裡、耳畔、心底不斷地放大、放大,每一個細節都是如此的清晰。
當那枚金燦燦的,象徵榮譽的勳章即將別上她的衣領時,她手中忽然幻化出一道晶亮的冰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冰凌的尖端抵在了拉蒂絲汀的脖子上。
那枚勳章從拉蒂絲汀手中滑落,落在紅得刺目的地毯上,閃著耀眼的金光。
頒獎台上突然一片嘩然。
貴族席上的貴族驚叫著起身,仕女尖叫著甩掉托盤跌坐在地,連女王一向溫和的臉都不禁勃然變色。
士兵們措手不及,卻紛紛拔出腰間佩劍將冰璃和拉蒂絲汀圍在中間,但因為顧及公主的安全,他們也無法上前。
夏特被士兵擠在了外圍,他不敢相信地看著被圍在中央的冰璃,那個手執尖銳冰凌抵住拉蒂絲汀公主脖子的人會是冰璃?
「冰璃你……」
夏特失聲喚道,冰璃也朝他看過來。可是四目相對的那一瞬,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見了冰璃那雙湛藍的眸子裡寫滿了冷漠與無情,甚至顯得空洞而毫無神采,只是一味的死寂。
這種目光,他只在六年前,他們剛剛被瀧卡斯收養的時候見過。
他的心裡「咯登」一下,是什麼?是什麼讓她突然之間變成這樣?該死的,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拉蒂絲汀細嫩的脖子被尖銳的冰凌抵著,沁出了血絲,不由吃痛低呼。冰璃雖然目光冷冷地看著她,但手裡還是下意識地放輕了力道。
察覺到這一細微變化的拉蒂絲汀忍不住開口,輕聲問道:「冰璃,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冰璃沒有回答。
頒獎台上前一刻還熱鬧非凡的氣氛驟然變得冷凝,連空氣也似乎停止了流動。
一同沉靜的還有觀眾席。
在騷亂發生的一刻,人群也曾驚恐地混亂,可是下一秒,人們又恢復了安靜,只是怔怔地望著頒獎台,關注著那裡的動靜。
周圍都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伊漠、可可特、愛綺兒、西迪斯、艾利昂加全都怔在當場,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們無法相信那個溫柔淡然的少女會突然襲擊王室的公主,而且是在這樣重要的頒獎典禮上。
難道她參加競技大賽獲得優勝不是為了榮譽而是為了刺殺麼?原因呢?多麼匪夷所思的行為!
只有梅耶,她看著遠處被士兵團團圍住的冰璃,深沉地歎了一口氣,那一歎彷彿跨越了千萬年遙遠的時光。
命運的齒輪,果然不可能再停下來了,那些細小的齒縫正在一一契合著原本的軌跡。
她想起了冰璃曾經抽出的兩張塔羅牌。
左手,逆位的戀人。
右手,正位的死神。
腳步一動,衣角一晃,她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驚怔的人群中,沒有任何人察覺。
而頒講台下一片陰暗的角落裡,瑞背靠著牆,抬頭仰視著上方,清脆地笑起來:「呵呵,冰璃果然還是這麼做了呢。原本瑞以為她是捨不得放棄現在的生活的。」
她身邊的歐非洛默然無語,只是從背後抽出了冰藍色的長劍緊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