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側的休息室。
夏特仔細察看了伊漠的傷勢,手碰觸之處疼得伊漠哇哇大叫。
「還能這麼有精神的大叫說明沒有問題了,治癒術基本上癒合了傷口,休息幾天就好了。」夏特淡淡地說。
伊漠不滿地更大聲抱怨著,「你就不能輕點嗎?怎麼說我也是重傷患誒,要不是我閃得快,早就被瑞的鐮刀割破喉嚨是個躺在這的死人了。再說我難得這麼勇敢一次誒……」
「所以你就不要叫了,不然喉嚨真要吼破了。」
愛綺兒靜靜在一旁不說話,尋著她的視線,只見可可特呆立在門邊,看著場內接下去的比賽。
「對不起啊,伊漠……」可可特細細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
伊漠怔忡地呆了呆,又滿不在乎地笑起來:「哦,呵呵,也沒什麼啦,保護淑女本來就是紳士的責任,呵呵。」說罷還站起來跳了跳,晃了晃受傷的肩膀。
夏特斜眼看著他,「的確,你倒是很耐打,重傷了也照樣能活蹦亂跳。」
這時艾利昂加和西迪斯也推門進來看望伊漠,見他沒什麼大礙放下了心。
艾利昂加本來想調侃可可特幾句,看到她靜默的身影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
忽然外面傳來人群的歡呼聲,可可特僵直著背轉過身,勉強擠出一絲笑,「果然是歐非洛和瑞晉級決賽呢。夏特你們一定要加油啊!」看了看休息室裡的人,又問道:「冰璃姐姐怎麼不在?」
大家這才發現冰璃不在這裡。夏特皺了皺眉,想去找她,忽然梅耶的聲音在一旁幽幽地響起:「明天……會贏……」
大家一時愣住。會贏?是說夏特和冰璃會贏?可是沒有人問出這個疑問。梅耶是預言師,說的話十有八九不會錯。何況她平日極少開口,現在既然說了這樣的預言,再問她多半也不會說什麼的。
夏特點點頭,往外走去,他要去找冰璃。
看見夏特的背影消失在門邊,伊漠歎了口氣看著可可特,「可可特,輸了比賽也不用這麼難過,冰璃和夏特還會贏回來的。」
「是啊,」愛綺兒也笑道,「梅耶都預言他們會贏呢。」
「你要好好睡一覺,明天才有精神為他們加油。」西迪斯溫柔的聲音有奇妙的安定人心的作用。
「是啦,可可特你不是這麼經不起打擊的人吧?我也輸給了夏特。以後總有機會贏回來的。」艾利昂加也難得安慰起可可特來。
只有梅耶不說話,只是用她淡然的黑色凝眸默默望著她像是給她傳遞著力量。
「我知道啦,」可可特笑了笑,又目光一黯垂下頭,「只是……我的優勝獎金啊,沒能贏到手,好不甘心落到冰璃和夏特手裡。那可是20000金幣啊……」
「……」
眾人默然。
半晌才聽到艾利昂加小聲的感歎:「果然不愧是守財奴……」
冰璃在東側的休息室門口遇見了歐非洛,準確說是她一直等在這兒。
「瑞想殺了可可特,卻誤傷了伊漠。」她淡然地敘述著,沒有責問的意思,卻帶著對歐非洛責備。
歐非洛望著他湛藍的眼眸沒有說話。
「不過算了,還好沒有大礙。明天我們比賽場上見,如果瑞還這麼亂來……」
「放心。」
歐非洛打斷她的話,「她不會傷害夏特的。」
冰璃盯著他看了半晌,轉身離開。邁出腳步的時候她聽到歐非洛冰冷的聲音。
「明天我可不會讓你像昨天那樣輕鬆,冰璃你可是一點也不適合那種悠閒的戰法。」
冰璃的背脊一凜,卻沒有停下腳步。
「那是當然。」
聲音迴盪在空空的走廊,從這頭傳到那頭。
走廊拐角的陰影處,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閃過複雜的光芒。
夜晚,黑色的幕布在天空中鋪展開,像潑上濃厚墨彩的畫卷。璀璨的繁星點綴在一片黑彩上,在遙遠的光年外閃爍著冰冷的星耀。
冰璃抱膝坐在王都旅館外的草坪上,抬頭仰望群星,湛藍的瞳眸被零星的光芒點亮,臉上卻是黯然。
「這麼晚不睡躲在這看星星。看來你對明天的比賽倒是勢在必得。」
沉穩的腳步聲在她右邊停下,一陣悉簌的草葉與衣料的摩擦聲,夏特在冰璃身邊坐下,雙手交叉枕在頭下直直地躺在柔軟的草坪上。
「嘿嘿,我興奮不行嗎?對手很強,我們心裡都清楚不是嗎?」冰璃側過臉衝他笑道:「不過對手越強,打敗他才越有樂趣啊!」
「明天比賽還是按照我們先前的戰術進行。」
「嗯,知道。」
說完冰璃突然沉靜下來,仰起頭,星光在她臉上透下班駁的光影,忽明忽暗,表情卻因此而看不真切了。
驀地,她輕歎一口氣。
「夏特,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們突然不在一起旅行,也不再像家人一樣生活在一起的話……」
夏特的身形微微僵滯,側眼看她。
夜風習習吹來,空氣中傳遞著絲絲涼意。草葉在微風中晃動,風吹過他短碎的黑髮,皮膚上傳來髮梢摩擦臉頰的細癢。他琥珀色的眼瞳中倒映出冰璃帶笑的清秀臉龐,亞麻色的長髮在風中飄揚。
雖然在笑,卻不知為什麼透出孤寂之感,遲鈍的夏特竟猜不出理由。
冰璃淡淡清亮的聲音繼續飄來,「如果那樣的話,夏特你一定要好好認路,不然我可不會每次都能找到你。也不要總是裝得冷冰冰的,這樣會沒有女孩子喜歡的哦,像是喜歡愛綺兒就應該說出來嘛,不然她怎麼會知道?最重要的是,不要動不動就和老爸較勁了,怎麼說他也是我們的老爸嘛!還有……」
冰璃突然緘口不語,霍地站起身來,伸伸懶腰,打了個呵欠,「哎,不說了不說了,不然夏特你就會嫌我囉嗦了。時間不早,我去睡覺啦,明天可是場苦戰呢。」
不等夏特站起身想說什麼,冰璃已經轉身,向後擺擺手。
夏特盯著她在夜色中逐漸遠去的纖長背影,心頭莫名湧起悵然若失之感,彷彿真的會就此走出他的世界一般。
這個念頭剛起,夏特隨即不以為然地笑笑,揮手似乎在驅散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是太緊張了吧?居然也胡思亂想起來。
隱於黑暗中的冰璃眼角無聲滑過一滴晶瑩的冰晶。
還有……
不要忘記我,即使因為恨我而記得我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