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陽光明媚。
比賽依然從中午開始,觀眾席上也是早早就坐滿了人。但貴族專用席的兩個座位依舊空蕩。
裁判正走向場地中央,準備宣佈比賽開始。
冰璃和夏特坐在昨天伊漠和可可特坐過的地方,一邊是愛綺兒和梅耶。四人都有些緊張,從坐下來以後幾乎就沒有語言的交流。
第一場比賽是……
裁判的聲音迴盪在競技場上空,一下子夏特和冰璃的身體繃得更緊。
「西方是伊裡維漠科洛斯、可可特希爾達組合VS東方的歐非洛提亞哈洛、瑞組合。」
雙方出現在場地中央。氣氛奇異的壓抑。
伊漠的手心微微沁出了細密的汗珠,現在只有盡全力了。看一眼身旁的可可特,伊漠的眼瞳暗淡下來,她無所畏懼地盯著對面的兩人,面容上還是小女孩樣稚氣未脫,咖啡色的小小眸子裡卻是深深的恨意,一點星火在眼底點亮瞬間燃燒至整個面龐。她是說什麼都不會原諒這兩個人的!不管他們有多強,她要為所有雷那村的人們報仇!既然走上這條復仇之路她就絕不後悔,會義無返顧走下去,何況她為此捨棄的東西也已經……收不回來了。
伊漠歎了口氣,要她放棄是很困難的,只有努力保護她不受傷了,這個小鬼居然露出這麼認真的表情,他又怎麼可以輸給她?偶爾也拿出點實力吧。
抬眼看對面的組合,和這邊出奇的相似。
一個和可可特差不多大的女孩,嬌小的身材十分可愛,黑色的及肩長髮,用一根黑色的絲帶束著。一襲黑色的暗殺者裝束,穿著輕軟的黑色疾風長靴。手中的銀鏈連著一柄大鐮刀與她的身高極不相稱。嬌俏的面容上一雙帶笑的紫色雙瞳,不知怎麼給人凌厲殘酷的感覺。
身旁站著身材修長的少年看來比他和夏特、冰璃都大兩三歲的樣子。鋒利的稜角,冷硬的帥氣面容,一頭耀眼卻並不張揚的火紅色短髮,還有冰冷的火紅色眼瞳。他身上穿的銀白色騎士裝是魔法戰甲,本身沒有什麼重量,卻有極佳的防禦能力,一般人是難以得到這麼貴重的裝備的。他的背上背有一柄冰藍色的長劍和一張火紅色的弓,散發出熾熱與冰冷的矛盾。就像他整個人一樣,是一個冰與火的結合體。
各自站在攻擊位置上,擺好了架勢。
可可特深吸一口氣,閉眼雙手合十默念一串咒語,一根金色的手杖浮在可可特面前。這手杖由心念而生可根據施咒著的想法幻化成不同的樣子,稱為幻想手杖,是可可特這樣初級的禁咒法師施咒時不可缺少的媒介。
瑞嘻嘻一笑,笑聲如銀鈴般清脆飄散在空中,透著冷冷的血腥味。突然她飛快地在場地上移動起來,這是暗殺者最擅長的速度攻擊,你難以預知她會從哪個方向攻過來。
可可特心一沉,再度閉上眼,默念起攻擊咒語。
伊漠站在她右前方,用鑲嵌有光精靈石的魔法槍快速朝瑞射擊著。然而一槍也沒有命中。
歐非洛只是淡然地站在原地,冷眼旁觀,似乎覺得完全沒有他出手的必要。
瑞躲避著伊漠的子彈,那子彈本就是帶有強大魔力的,加上鑲嵌了光精靈石,一旦被擊中即使用最高級的治癒術傷口也很難癒合。
可是一邊躲避,瑞漸漸察覺出古怪。伊漠的子彈似乎根本就沒有朝她身體發出,而是落在她的腳邊阻住她前進的腳步讓她改變行動方向而難以靠近二人。
其實以伊漠的眼力和槍法,要阻擊高速移動中的瑞不是沒有可能,只是這樣做太冒險了,如果失敗,專心施咒毫無防備可可特就會有危險。以瑞的性格她一定不會放棄可以重傷可可特的機會,甚至要了她的命也未可知。所以不能讓這種事有可能發生的幾率。
他是她所選擇的夥伴,夥伴就是要互相扶持的而不是利用。
為此他和可可特商量的戰術是,由可可特發動佈滿整個場地的高級咒術,在咒術發動的驅動時間裡就由伊漠作為後援射手以射擊牽制對方的行動。
不過照可可特現在的魔力,高級咒術一天內只能使用一次,不然生命會有危險。因此擊敗對手的機會只有一次!
可可特倏地睜開眼睛,手指在前方虛空劃出一個六芒星的符號,伸手握緊手杖抵住額心,然後高舉起通體發出金光的手杖,腳下出現巨大的六芒星陣,將整個競技場框在陣中。
金色的光芒從陣中衝出,瞬間,正在移動的瑞凝住了腳步,全身好像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這……這是……
神罰時刻!
可可特居然能驅動這樣高級的咒術了嗎?
一片金光包圍了整個場地,裡面的一切從外界根本看不清。
冰璃忍不住從觀眾席上站了起來,衝到席位邊緣,扶著欄杆,努力想看清場中的情形。
可可特……果然是無論如何非報仇不可嗎?這樣高級的咒術,她是怎樣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裡練成的呀。即使是天才,沒有辛苦的付出也是不可能的吧?而這艱辛的付出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可可特在一片金光中,視線完全被鋪天蓋地的金色填充,辨不清方向,看不到場地中的人。她滿足地笑笑,沒有聽到瑞的聲音,應該成功了吧?伊漠也事先設了魔法結界,不會被波及。
終於……
忽然耳畔響起一個焦急的聲音,「可可特!危險!快躲!」
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伊漠嗎?為什麼要躲?難道,難道咒術失敗了嗎?不可能啊!怎麼可能!
金色的光漸漸散去,從退散的金光中,迎面衝來一陣強勁的風,一個黑色的人影向她飛快地襲來。可可特怔忡之間竟忘了要去躲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陣帶著童音的叫聲淒厲地響起。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血的腥氣。
夏特、冰璃、梅耶、愛綺兒全都衝到觀眾席邊緣向下望著,眼中無不充滿焦急與擔憂。
場地中央,可可特跌坐一旁,幻想手杖在瞬間消失於虛空中。她呆呆地望著身邊躺在草地上的伊漠。伊漠頸項至肩膀被瑞的大鐮重傷,暗紅色的鮮血潺潺地往外流浸透了衣服,幾乎已經看不出傷口在哪裡了,身下的草坪被鮮血染紅了一片。
可可特愣愣地看著面容蒼白透明,雙唇也瞬間褪去血色,微微顫抖著的伊漠。顧不得許多,慌忙爬到他身邊用治癒術為他僚傷,眼淚忍不住撲簌簌地落下來,打在伊漠的臉上,冰冰涼涼。
沒有時間去想比賽輸了,沒有閒暇去考慮復仇的失敗,只要趕緊救眼前為她受傷的同伴。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伊漠在心底歎道,想伸手幫她擦眼淚安慰她,卻連抬手和開啟嘴唇發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是他們刻意避開了歐非洛擁有火精靈石的屬性,沒有使用被火相剋的土系咒術,沒想到還是不行,果然精靈石的力量不可估量。明明自己也擁有精靈石的,為什麼還……
瑞在一旁冷眼看著,冷笑一聲:「可可特,你還真是好運呢,每次危險時都有人不顧一切地保護你。」
沒錯!剛才那一擊死神之鐮應該是準確無誤地割破可可特的喉嚨的!可她卻安然無恙!
她和歐非洛怎麼會料不到對手的想法呢,可可特拼盡全力的一擊後絕對不會有力氣再施一次咒,他們只要佯裝被擊,等可可特恢復的空檔,攻擊就一定可以成功。
所以當時在可可特發動咒術的瞬間,歐非洛用火精靈石製造的結界抵擋住攻擊保護了他們兩個人,再趁著咒術消散視線模糊不清的時候攻擊可可特。可是伊裡維漠居然緊憑風的流向就警覺出危險,及時推開可可特,替她擋下了致命的鐮刀。要不是他閃得快避開了要害,現在就不止是流點血那麼簡單了。
真是可氣!
又是這樣,危機關頭總是被保護著!
瑞冷冷地看著可可特,臉上閃過狠厲的神色。不過,當她轉向身後的歐非洛時又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吶吶,歐非洛,還有兩場比賽呢,看來明天一定是我們和夏特、冰璃爭冠軍呢,瑞都有些等不急了呢。」
歐非洛低下頭凝視著瑞天真的面容和那雙紫色的瞳眸。緩緩出聲,「瑞,你不該下殺手,和我們的計劃不一樣。」
瑞的笑容剎那間僵硬在臉上,但只一秒又恢復過來,「有什麼關係呢?贏了就好,至於贏的方式……又不止一種,也就無關緊要吧。難道是怕冰璃討厭你嗎?傷了她的同伴。呵呵,放心瑞做的事和你沒有關係。」笑聲冷冷的,尖銳地嘲諷。
歐非洛默默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競技場回到休息室。
他抬手低頭凝視自己的手心,紅色的眼瞳一半是冰的冷漠一半是火的熾熱。剛才在六芒星陣內,火精靈石的結界居然產生了裂痕,這麼強的念力,那個女孩果真如此恨他們……嗎?
伊漠被可可特和裁判一同扶會休息室冰璃四人也急忙趕去。冰璃無意中瞥見歐非洛離去時的背影。
整場戰鬥,用時5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