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旅館的一樓也是漆黑一片。冰璃點亮手中的魔法光球照明,發現卡米爾和羅希都倒在地上。夏特快速上前察看,才鬆了口氣道:「只是昏睡過去了。」
伊漠也從樓上下來,「我看過了幾個服務生也都在自己的房間裡睡著了。」
「怎麼會這樣?」冰璃不解地喃喃道。
一道如水晶般剔透的清亮嗓音輕輕響起,「去鐘樓。」
詫異抬頭,冰璃吃驚地道:「梅耶你也沒有事麼?」
來不及多想,夏特已經往門外走去,「先去鐘樓看看再說吧。」
一行人在濃重的夜色中急匆匆地往鐘樓趕。一路上沒有看到任何燈光,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一切寂靜得有種詭異的可怖——彷彿整個城市都無聲無息地被催眠了一般。只有那頭頂的月亮和星星還放射出星點微弱的銀光,然而那樣微弱的亮光實在無法照亮整片越來越沉重的黑色夜空,反而有著即將被黑暗吞噬的危險。
因為急著趕到目的地,沒有人注意到冰璃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和越來越虛浮的腳步。
霧森市的鐘樓那尖尖的頂上,正迎風立著一個嬌小的少女。她一身暗殺者的裝束,黑色的長髮在夜風中肆意地張揚,紫色的瞳眸閃爍著某種既興奮又期待的神光。
她手裡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鐮刀,臉上是殘忍的噬血表情。她立在那高高的尖頂上,身形卻沒有絲毫的晃動,猶如一個漂浮在夜空中的暗夜精靈。
當看到鐘樓下出現的幾個身影時,她滿足地大聲笑起來,聲音說不出的清脆悅耳,「你們終於來了!瑞可是等你們很久了!」
凝神看清下面的人,她又疑惑地道:「哦,原來銀髮的姐姐也來了。呵呵,昨天晚上其實你就躲在一堆貨箱後面吧?不要以為瑞沒有察覺哦,不過瑞也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就暫且放你一馬沒有殺你,否則……」瑞伸出舌頭舔了舔鐮刀的鋒刃詭異地笑道:「上面就會有你的鮮血的滋味了呢。瑞很好奇你居然沒有被策謎的催眠術催眠,看來瑞不該小看了你,何況你還是站在冰璃一邊的。還有……」她的目光銳利地停在可可特身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可可特,為什麼你也能夠保持清醒?策謎的催眠術應該對所有沒有強烈精神力的人都有效的。」
「哎呀哎呀,瑞,這你可不能怪我了。話說得我很沒有成就感的。」鐘樓下悠然轉出一個淺藍紫色短髮的優雅少年,他語聲閑雅,「我要聲明,我的催眠術的確對所有沒有十分強烈精神力的人都有效,而且我保證雖然很久沒有施展這個術法了,它也絕對沒有退步,可以讓全霧森市的人——包括那個市長和精靈教堂的所有成員都陷入沉睡。可是這位小女孩雖然魔力並不很強,卻有很強烈的和我的力量相符的『暗』的氣息,所以她沒有被催眠我也沒有辦法呢。」
瑞略一思索策謎的話,好像明白了什麼,嬌笑起來低低地道:「原來如此,看來,可可特……你也墮落了呢。」
因為瑞站得很高,說話的聲音也很低,所以這句話散在風裡沒有人聽到。只是,在話音落下的時候,冰璃微微僵硬了身子。
「呵呵,出於禮貌還是向各位打個招呼吧。」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月光可以照到的地方,眾人這才看清楚他的樣子。
他穿著立領短袖硬衫,長褲軟靴,手上帶著露指皮手套,臉上掛著無害明朗的笑容,淡灰色瞳孔清淺透明。身形修長卻單薄,瘦瘦的骨架突出明硬的線條,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應該是他的左臉上一道狹長的淡黃色四角星痕,從劉海垂下的一束頭髮剛好讓這道痕跡若隱若現,一眼看過去那張清秀的臉真真是感覺難分善惡,連那貫穿左臉的不似傷痕的痕跡也彷彿成了他的特殊標誌一般,並不惹人反感或厭惡恐懼
他彎腰行了一個標準的紳士問候禮,道:「各位,初次見面,我是策謎洛侖茲。」說到「初次」二字時,他刻意加重了語氣,意味深長地向冰璃透去一瞥。
冰璃身形不可察覺地顫了顫,又強自鎮定下來,左手不自覺地拂上右腕上的白玉手鐲。
夏特已經戒備地拔出雙刀交叉於胸前擺出攻擊的架勢。
策謎清清脆脆地一笑:「夏特君,你不用那麼緊張,今晚的主角可不是我,我不過是個看戲的觀眾而已。」
彷彿是回應,瑞的笑聲在風中流動著,越發張狂,「對了,今晚的主角是瑞哦,你們都好好地看著吧,見證瑞是如何變得更強的!呵呵呵呵……」
笑聲在靜謐的空氣中迴響著,說不出的清脆悅耳,又說不出的詭異魅惑。
鐘樓上的時鐘,一分一分地走動著。時間隨著那滴答滴答的聲音持續不斷,一分一分地流逝著。
當時針指晌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巨大的鐘聲響起,整個空間彷彿都隨著這洪亮的鐘聲震動起來。
鐺
鐺
鐺
一聲又一聲,綿長而恆遠,宛若亙古就響徹了天地的回音。
瑞的聲音就夾雜在這沉穩的鐘聲裡,顯得格外尖銳,「子夜,『暗』的力量最強盛之時!賜予我暗精靈石能量!我將用我的精神作為源泉!」
瞬間,狂風驟起,天地變色,一朵朵暗沉的烏雲浮在天空中,遮擋住了所有月光與星光。
四周頓時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在狂風中,冰璃一行人幾乎站立不穩,抬手遮擋在眼前,強風卻依然迫得人睜不開眼。
惟有策謎始終優雅地站在原地,不曾移動一步。
瑞的黑色長髮在狂風中恣意地舞動,她的腳下出現一個巨大的魔法陣,暗夜中閃著幽藍的光。
同時,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亦沖天而起四道光芒!亙貫四方天地!
其光華奪人心志!
東方幽翠之青。
西方純澈之白。
南方血色之紅。
北方暗沉之玄。
瑞嬌斥一聲,四道光芒以瑞所在的天空上方為中心匯聚起來,融合成一道光束,直直打下,籠罩了瑞的全身。
夏特逆著風,念起飛行咒,手中握起雙刀準備衝向鐘樓頂。
然而身形甫一動,斜刺裡突然衝出一個白色的身影,直接迎上了他的刀鋒。夏特一驚,忙後退一步,只見一個全身籠罩在白色長袍裡,帶著寬沿帽遮擋住整張臉的人站立在他對面。
夏特心下不由一驚,為什麼剛才完全沒有感到人的氣息?
這時,狂風漸漸弱了下來,籠罩在瑞身周的光芒也在漸漸淡去。
策謎走上前來好心地解釋道:「這個就是被霧森市的人們誤認為是幽靈的人了。瑞管他叫……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