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普通的襲擊嗎?」
潔雅皺眉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裡,一邊專注地審批著堆滿桌子的公文,一邊聽著夏特的話。
夏特也同樣皺著眉,坐在潔雅的對面,此時的夏特又是那個遇事專注的樣子了。
「那麼,夏特你的意思是……魔獸們是……」
「不,」夏特手抵著下頜冷靜地說:「現在我還不能肯定魔獸是不是被控制的,但至少事情沒那麼簡單。昨天晚上襲擊關所和出城口的魔獸都是不同種類的,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不會發生。」
「不會是因為精靈石嗎?」
夏特沉吟片刻,「不會。我們在千鳥市和晶霜市時魔獸也並沒有襲擊城市,只是在郊區才會遇到。在修特雷爾學院六年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襲擊事件。何況若是以精靈石為目標應該是直接攻擊我們所在的市長官邸而不是關所和出城口。」
夏特和潔雅都沉默了,如果不是簡單的魔獸襲擊事件那麼會是有人在幕後操控嗎?又有什麼人擁有這樣可以控制大量魔獸的力量呢?
「總之,前輩還是要做好重刃市的防禦措施提高警惕,說不定魔獸還會再次來襲。六年前的事……我也不想再看到了,畢竟這座城市正在逐漸恢復平靜。」
「夏特……」潔雅看著夏特沒有表情的臉,心中竟有些酸澀,「其實,事情過去了那麼久,你不必那麼介懷。我上任後私下裡調查過那件事,那時侯你也還小,並沒有什麼錯,不能全怪你。」
「我知道。」夏特抿緊了嘴唇,幽幽地說:「我也告訴自己我沒有錯,我並不後悔殺了那個可惡的傢伙。我只是無法面對重刃市那些死去的人,和失去那些人的親人們,沒有辦法面對他們的目光。我……無法原諒自己。」
「可是……」潔雅定定地凝視面前的夏特,目光又好像通過他看到了其他。聲音哽在喉嚨裡,怎麼樣都發不出來。
現在你的身邊至少還有一個關心你的人陪著你。
「為什麼男孩子總是這樣呢?」
潔雅低低的恍若自言自語地喃喃,唇角慢慢上揚起苦澀的弧度,靜靜擴散在撒滿陽光的空氣中。
總是這樣……看不到身邊那個一直都在的人。
伊漠照著城市地圖這裡轉轉那裡晃晃,臉上一副樂在其中的表情。差不多想去的地方都逛了個遍,伊漠站在一條小巷前伸了個懶腰踢踢腿,揉揉胳膊,又打了個哈欠,逕直拐進了黑暗的小巷裡。
小巷看起來廢棄了很久並沒有居住,燦爛的陽光也無法透進來。空氣的流動帶著陰暗潮濕的氣味,越往裡走光線越暗氣味越濃重,涼颼颼的。
伊漠對此倒是毫不介意,他步履悠閒地一直走到小巷的盡頭才停下來。這裡是近乎黑夜的陰暗,伊漠又隨意的敲了敲腿,笑容在陰影裡複雜莫測。
他的聲音慵懶地迴盪在小巷內,顯得漫不經心,「喂,我說可愛的瑞小朋友,你都跟著我走了大半個城市到這裡來了,怎麼又不現身呢?如果你不出來我可是要回去睡覺了,逛了這麼久我腿都軟了。」
話音剛落,小巷上空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緊接著一身暗殺者裝束的瑞出現在伊漠面前。
「嘻嘻,你怎麼知道瑞一直跟著你?」
伊漠聳聳肩無所謂地笑笑,「從市長官邸一走出來我就感覺到暗精靈石的力量了。夏特倒是沒注意到,不然估計早開打了。」
「呵呵,那你又是怎麼察覺到的呢?」
「你忘了嗎?我可是光精靈石的擁有者,我們倆控制的元素可是相對應的。當然能感覺得到。」
「嘻。」瑞詭異地笑了笑,「我倒是認為就算沒有光精靈石的力量你也一樣察覺得到呢。想想夏特,他雖然擁有精靈石,可是因為沒有主修魔法,精靈石的力量又沒有完全覺醒,這方面的靈敏度很差,如果不是近距離的就無法察覺到精靈石的存在。一路上,我想也只有他沒意識到瑞和歐非洛一直跟著你們呢。」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其實你的精靈石也一樣沒有完全覺醒,所以你靈敏的感覺都是來自你本身的力量。伊漠真是個身藏不露的人呀,我的話都說到這一步了,還不承認嗎?」
「哎呀,小孩子有時候太聰明了還真讓人困擾。」伊漠隨意地聳了聳肩,「你還沒說你跟著我是為了什麼。」
瑞嘻嘻地笑起來,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孩,「沒什麼,只是想問一下你跟著冰璃他們的目的。我承認你是個表面上猜不透的人,所以想知道你會不會成為妨礙我們的計劃阻力或者『意外』而已。」
「呵……」伊漠意味深長地勾起了唇角,「怎麼每個人都在追問我來這裡的目的呢。昨晚才回答過呢,奧波尼亞可真是一點創意都沒有。還有啊,連個小孩子都有這麼多心計,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還是我的魅力太大,讓你們都忍不住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吸引我的注意力?」
看著瑞漸漸凝聚的危險目光,伊漠不在意地靠在身後的一堵牆上,看起來一點都不在乎衣服有可能會被弄髒。
他擺出招牌的陽光笑容,「OK,OK,不開玩笑了。既然瑞小姐這麼有興趣知道我來這裡旅行的目的,我就再把昨晚對潔雅市長的回答再說一遍好了。
我,伊裡維漠科洛斯納從愛爾亞桑來到奧波尼亞只不過是為了一則無意間知曉的千年前的預言:
六色光芒匯聚之日,
銀色蟬翼將會綻放,
是救贖,
亦是毀滅——
因為我的母親是擁有光精靈石的奧波尼亞人,所以一方面我對那則預言很感興趣,另一方面也想帶著母親最珍視的寶物回到故土來看看。這就是我的目的,至於為什麼和冰璃、夏特同行只不過是因為覺得他們也擁有精靈石很有趣的緣分,再加上隨後出現的三塊精靈石,我想說不定真的會實現那則預言罷了,於是才一起旅行。關於你說的妨礙計劃嘛……」
伊漠頓了頓,臉上出現從未有過的清冷漠然的笑容,「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被捲進與己無關的麻煩裡,如果你們的計劃只是針對冰璃和夏特,我絕對不會妨礙當然如果太麻煩的話也不會幫忙,冷眼旁觀的是我的處事態度。況且我想他們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完全信任我,也不會把我劃入什麼『戰友』範圍之內的。不過,如果你們要打我的精靈石的主意,就很難說了,畢竟我是個自我意識嚴重的人。這樣說你明白嗎?」
瑞凝神看了他很久,彷彿要從他的臉上研究出什麼。最後她輕輕地笑起來,像個小孩子那樣稚嫩的童音:
「真沒想到你的內心竟這麼冷酷。我們是同類人呢。」
「不。」伊漠搖了搖手指,輕笑道:「我們有本質上的不同。你所認為的自己的冷酷只不過是小孩子對自己失去的東西的任性和不甘心而衍生出來的。」假裝沒有看到瑞被刺激到的憤怒,伊漠自顧自地說下去,「而我的則是為了在冰冷的人性中生存得比別人更好的一種手段。這一點我想那兩個傻瓜是不會瞭解的。」
在陰暗得透不進陽光的小巷盡頭的黑暗中,伊漠複雜的笑意在暗影中若隱若現。
「總之,我們各自做自己想做或認為該做的事,談不上什麼幫助妨礙,人都是自私地為了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