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璃愣了愣,見到夏特和伊漠探詢的目光淡淡地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看著瑞在夜色中模糊不清的臉部輪廓,說不出的陰暗,帶著絲孩子氣的嘲諷。果然,瑞的力量也是那個人給的。
莫名地又對瑞產生了絲同情。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瑞忽然對著冰璃大聲地叫起來,手中的鐮刀閃著攝人的寒光,咬著牙冷冷地看著冰璃,「我可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也沒這資格!」
「住口!」夏特被她的話激怒了,上前護在冰璃身前。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可是冰璃……
夏特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冰璃。月光下,她的肌膚蒼白透明,目光是如水的淡定,身體卻不自覺地微微顫抖,死咬著雙唇,明明已經洩露了內心的掙扎,只是還要裝做若無其事。
夏特的眸光黯淡著。
瑞冷笑著,還想繼續說什麼,一直靜默地歐非洛淡淡地說:「瑞,夠了。我們不是來敘舊的。」
「是啊。」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插了進來,這種時候還能一臉輕鬆的,除了伊漠,不做第二人選。
「瑞你還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啊,聽你的口氣,好像殺了可可特是因為你在嫉妒可可特生活得比你幸福,身邊總有保護她的人。你這樣分明還是一種小孩子對得不到周圍所有人的愛的不滿的幼稚的報復而已。呵呵,其實你還是個小孩子不是嗎?這種事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吧?」
「你!」
瑞顯然被伊漠的話刺激到了,揮起鐮刀向伊漠砍了過來,伊漠輕巧地閃開,誇張地叫道:「可是這樣就太不可愛了!小孩子怎麼可以玩這麼危險的兵器。」
「去——死——」
瑞的聲音彷彿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可惡的傢伙!她是瑞,她和那些只會在父母懷抱裡撒嬌哭鬧的嬌弱小女孩不一樣!她有力量,可以毀滅掉她討厭的任何事物!
「鐺」的一聲,瑞的鐮刀被一把冰藍色的長劍格開,瑞憤怒地望去,「歐非洛,不要阻止我!」
「他手上有光精靈石,你以為你的『暗』系力量能壓制住他嗎?不要隨意浪費自己的力量,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瑞愣了愣,隨即綻開一抹甜美的微笑,「嘻嘻,原來歐非洛還是很關心的瑞的,捨不得瑞離開你身邊。那好吧。」瑞看看伊漠,「今天就放過他。」
目光又冷冷地轉向站在一起的冰璃和夏特,「可是他們好像不會就這樣算了。」
冰璃迎著歐非洛的紅色瞳眸,「歐非洛,雷那村的火是你放的嗎?」
冰璃有些緊張地篡緊了拳頭,緊盯著歐非洛,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可是她沒有從那張冷傲的面龐上看出一絲變化。
「是我。」
歐非洛語氣平淡。
冰璃黯淡地垂下眼瞼,苦笑。是啊,早就確定了的事情為什麼一定要親口聽他說出來才能毫不懷疑呢?難道調查的事實不足以說服她相信眼前的證據嗎?
冰璃沒有注意到,在她的視線離開歐非洛時,他眼底一閃而逝的複雜情緒。
那個眼神。瑞看到了,夏特也看到了,只是他們誰也沒有點破。
冰璃深吸一口氣,拔出腰間的劍。薄如紗輕如煙的星月光輝流轉在晶瑩剔透的劍鋒上,彷彿匯聚了所有光芒的璀璨。
「必須這樣嗎?」
歐非洛問她。
「是。這是我對可可特的承諾。」
歐非洛不說話,手中的劍也沒有準備揮出去的意思。瑞嘻嘻地笑了,「看來歐非洛你和冰璃的羈絆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深嘛。一句話就可以讓她對你拔劍。不過既然這件事是瑞做的,就讓瑞解決好了。」
話音剛落,瑞就揮舞著鐮刀向冰璃和夏特攻去,速度攻勢異常迅疾。
冰璃和夏特分別向旁邊一躍,躲開這一擊。瑞直接改變方向向冰璃攻去,幾乎每一擊都對著冰璃的要害下手。冰璃一邊防禦,一邊默唸咒文,發動攻擊魔法。
當瑞再一次攻擊時,冰璃對準瑞的空檔發出無數冰劍,瑞情急之下顧不得出刀,急忙四躍避開冰劍。攻勢稍緩鐮刀又向著冰璃正面揮舞而去,冰璃向上一躍,反手振開她的鐮刀,夏特從她身後躍出刀鋒側豎微斜直接刺向瑞的胸前。
眼看瑞來不及揮鐮防禦!
突然——
四週一片迷霧籠罩。
白色的煙霧中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
雙刀的攻擊瞬間停止。
冰璃、夏特、伊漠被嗆得不住地咳嗽。
煙霧中,響起瑞不甘心的聲音,
「算了,這次有意外情況,不能再陪你們玩了。可是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可可特的!」
等到煙霧散去,冰璃、夏特、伊漠從劇烈的咳嗽中喘過氣來,瑞和歐非洛早已消失在沙灘上。銀色的沙灘上,只有海水不斷地沖刷然後退去。
疲憊地回到旅館,伊漠來不及喊累瞪大了眼睛,看見可可特正在旅館的大廳裡和旅館的老闆在一張擺滿了食物的餐桌上大吃特吃。冰璃的結界魔法早就解除了。
「小傢伙,你,你……」
可可特從一堆食物中抬起頭看向回來的三個人,調皮地笑笑,「嘿嘿,你們很久都沒有回來,我肚子餓了,就向叔叔要吃的。吃飽了才有力氣和你們一起去旅行啊。」
「什麼?你要和我們一起去王都?」
可可特點點頭,又拿起一塊麵包啃起來。
伊漠看看冰璃和夏特,得到了他們一致的點頭。說得也是,可可特和他們在一起雖然比較辛苦,但很安全。
不過,這個小傢伙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有精神了?真的……不要緊嗎?
冰璃和夏特也有些愣愣地望著可可特突然恢復的陽光笑臉,反而更加擔心。
可可特盯著眼神古怪的三人,一邊嚼著麵包一邊問:「怎麼了?」
伊漠很快反應過來笑嘻嘻地朝桌上的蘋果伸出手,「沒沒沒,只是肚子餓了,呵呵。」
可可特以迅雷不及掩打開他的手,抓起兩個蘋果,朝他做了個鬼臉,「誰說這是給你吃的。」
說完拿著蘋果跑到冰璃和夏特跟前,「冰璃姐姐,夏特哥哥,吃蘋果,很甜哦。」
一人接過一個蘋果咬了一口,冰璃笑,「嗯,果然很甜。」
餐桌前傳來某人不滿的哀歎,「怎麼區別對待得這麼明顯……」
郊區的樹林。
瑞撅著小嘴坐在一塊岩石上晃著雙腿,拉著一旁長身而立的歐非洛的手輕晃著把頭靠在他的手臂上。周圍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樹葉,黑壓壓的影子,說不出的詭秘。
「吶,依麗可你幹嗎突然出現,害瑞沒有打過癮。」
面前絕美的女子斜倚在一棵樹幹上,笑容妖嬈而美麗,「呵呵,我到那的時候可是看到瑞你『身處險境』才好心地幫了你一把,要懂得感謝呀。」
「哼,就算你不出現,歐非洛也會幫瑞的。」
「好了好了。是我的錯。」依麗可輕笑道。
「你找我們有什麼事?應該沒有行動命令。」
歐非洛瞥了一眼面前絕美的女子,眼神變得銳利,這個人的心思很難看透,沒人可以料定她想做什麼,除了那個人。
「的確是沒有命令,所以我才想問你們為什麼要屠殺了整個雷那村,連『紅蓮災炎』的力量都用上了,這可不像你呢,歐非洛。」
「你剛才在旅館外不是都聽得很清楚了嗎?」冰冷的溫度。
「呵。」依麗可還是保持著她風情萬種的笑容。
瑞從岩石上跳下來,「好啦了,是瑞的主意,跟歐非洛沒關係。」
「可是火是他放的呢。」
「哼,當時歐非洛是為了提醒那些村民快點逃命才在空地上和在離房屋不近不遠的地方點了一些火,根本沒什麼殺傷力,那些村民發現著火了,就會逃了嘛。」
「哦?那樣不是很不好玩?」
「是啊,所以瑞用暗精靈石設置了結界讓他們逃不出去,而且用『暗』的力量與火精靈石產生共鳴,引出了真正的『紅蓮災炎』。」
「是嗎?那可真是遺憾。」
依麗可似笑非笑地看著歐非洛,「這下那位可愛的小姐一定認定你是幫兇了。怎麼不解釋?」
歐非洛冷笑,「那是事實,我是間接的殺人兇手,沒什麼好解釋的。」
「哎呀呀,你還是一樣冷酷孤傲呢,這樣可不好,不喜歡解釋總是要吃虧的。」
歐非洛看著她迷魅的笑容,嘲諷道:「你呢?親自來這裡找我們難道不是來問罪的嗎?」
「不用說得那麼難聽。我只是不希望你們這麼快就暴露了身份,被市政府通緝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對我們的計劃也有影響。」
「我還以為你是為了那個在你的幫助下當上晶霜市市長的人來的,想必我們製造的事件影響了他的聲譽和評價吧?不過我想你一定有辦法壓下來的。」
依麗可的臉色驟然暗沉下來,眼神冷冷地看著歐非洛,「不用把話挑得那麼明,我們不過都是棋子,不過相互利用罷了。」
歐非洛冷笑,銳利的眸子,交織著冰的冷漠,火的熾熱。依麗可看著那雙眸子,眸光漸漸凝聚,暗藏著危險的訊息。
微風中只有瑞銀玲般的笑聲蕩漾著,飄至上空。
「我們都是棋子嗎?可是做棋子可以獲得強大的力量啊,只要服從命令,我們可以凌駕在他人之上,不必忍受被束縛的痛苦,可以遺忘掉過去。」
天空高懸的滿月,璀璨的星光,彷彿永遠照不到這裡,一片深沉的黑暗之處。
冰璃睡意迷濛中睜開眼,看到窗邊的燈還亮著,可可特坐在燈下專心地在看著什麼。
努力睜開雙眼,在模糊的暖黃色燈光中看清可可特小小的身影坐在窗前,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仔細辨認出了可可特手中的書,那是一本很古老很舊的書,看起來時代很久遠了。封面的朱紅色褪變得很淺,書角有些磨損,字跡像是古文字片語。
可可特一邊看,嘴裡一邊輕喃著什麼,手指在前方的空氣中畫著符號。
冰璃幽幽地歎了口氣,沒有想到那本古舊的書可可特居然能夠看懂,彷彿某種天賦。
這是血緣的力量嗎?
冰璃頭埋進枕頭中,睡去。
窗外,夜色迷離。
銀色的光輝靜靜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