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爸爸,我交到第一個朋友了。」葉優進家門的時候,歡快的對父親宣佈著。
「噢?是誰啊。」葉爸爸似乎也很開心自己閨女終於有了朋友。
「嗯,就是我們班這個學期新來的那個轉學生啊,叫顧流嵐。」葉優慢慢的把書包放下來,把裡面的書放到自己的木板桌子上,準備最後溫一會兒書再去睡覺。
「就是莫名其妙從華陽轉學過來的那個女生?」葉爸爸似乎不太喜歡顧流嵐。
「是啊,爸你幹嘛說她莫名其妙啊。」葉優不滿了。
「爸爸是覺得奇怪,」葉爸爸端著水杯走進女兒的房間,靠在門口壓下一口茶水,「如果我是她,我死都不會轉學來華南的。好不好在那麼好的學校學習,突然轉過來,肯定不是大腦有什麼問題就是成分有問題。」
「爸!」葉優不喜歡爸爸這麼說她的新朋友,「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成分有問題』,你當現在是特殊時期啊,你怎麼能這樣戴著有色眼鏡看同學呢?再說她是你女兒我的第一個朋友,你幹嘛沒事潑我冷水啊。」
「好好好,」葉爸爸擺了擺手,「我說不過你,我的文學青年,爸爸只是讓你小心,華陽的學生不是那麼單純的。」
「爸!」葉優皺眉。
「好,爸爸不說了,不說了。」葉爸爸無奈的從葉優的房間退了出去。
爸爸走掉以後,葉優扭開桌子上的檯燈,看著虛擬語氣的120道題目,突然覺得做不進去了,是啊,如果自己是顧流嵐,是絕對不會轉學到這裡來的,可是,難道真的和爸爸說的一樣,是有問題嗎。不對,顧流嵐不像那樣的人。
葉優搖頭,提筆馬上在卷子上寫了起來。
與此同時,在城市的北郊,南宮府宅裡面,南宮澤這次沒有在自己的房間發呆了,他披著浴巾站在自己家的游泳池前面,寒風吹拂,他喝著一杯濃拿鐵,望著華陽市夜市的喧囂。服侍他的老傭人——福伯,從後面過來給他披上一件外衣:
「少爺,已經是12點了,天冷,要不咱們回去休息吧。」
南宮澤看著遠方的天空,淡淡的歎氣,沒有點頭也沒有回答,只是把剩下的拿鐵,一飲而盡。杯子裡面的咖啡已經冷了,可是刺骨的寒風和刺骨的咖啡,都不讓南宮澤覺得冷,原來,心冷,是這樣痛的感覺。
福伯歎氣,退後,不知道少爺還要這樣作賤自己多久。
「福伯,今天幾號了。」南宮澤突然問道。
「12月22日,少爺。」
南宮澤歎氣,沒有再問,轉身準備往房子裡面走去。結果剛邁進長廊,就聽見了RogerVivier高跟鞋的聲音,南宮澤站定了等著安宜走過來。
「哎呀我的少爺,您怎麼在這裡,可讓我好找。」安宜風風火火的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個信封。
「有什麼事麼。」南宮澤淡淡的開口。
「有信,」安宜喘氣,她好像是跑著過來的,真可惜了RogerVivier1000多塊的鞋。
「信不是每天又有嗎,大驚小怪。」南宮澤不滿的看了女管家一眼。
「不是啊,少爺,是從美國來的信,南小姐寄來的。」
「呯」的一聲,南宮澤手上的那個玻璃杯掉在了地面上,碎得四分五裂,南宮澤像是被雷擊了一樣,呆呆的站在那裡,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南小姐寄來的,怎麼可能,難道我的所有推斷是錯的?
南宮澤慢慢的接過那封信,沒有理會被他的舉動嚇呆的安宜和福伯,他慢慢的走回自己在三樓的房間。坐在Feltri的沙發上,撕開信封,把裡面的信拿了出來。字跡的確是南淺箏那種斜斜的藍色字體,話卻說得有些不像她說得,不對,不是不像,而是不像她現在該說的。信封裡面還附有一張照片,是南淺箏穿著一套Chanel的白色棉織襯衫,Gucci的藍色西服褲子,在金門大橋旁邊照的,她還是那副冷漠的表情。
沒有疑點。
竟然沒有疑點!
南宮澤不相信的把信封拍在了桌子上,怎麼可能沒有疑點。難道她真的回美國去了?不,不可能,她怎麼可能在說了那麼絕的話以後還能去美國過什麼聖誕節。那就不是她了,南淺箏,你到底在哪裡?
7.
所有華陽高二的同學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見到學校裡面的靈魂人物了,南宮澤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是不願意來學校上課,蔣風若、沈雪嫣不止一次給南宮家去了電,安大管家都說少爺只是不願意來聽無聊的課程。
可是,如果無聊,那麼他不是也在這裡上了一年的高中了麼。怎麼一到高二就覺得無聊了。陸雙月是這樣想的。
華陽高中的梧桐道上,聚集了很多的女生,她們一直都很想知道南宮澤到底怎麼了,以「風霜雪雨、天星日月」八位美女組成的一個組織正在準備組織一場校內的罷課遊行,如果她們的靈魂人物南宮澤不來上課,那麼她們就罷課到底了。
這個行動,自然成為了所有華陽高中男生鬱悶的起點,他們自然不甘心自己學校的女生為了一個南宮澤就自暴自棄成這個樣子,何況,他們當中有些人也不是只是為了讀書進來的,誰不知道華陽高中美女如雲,如果不是那個叫南宮澤的人太過於引人注目,他們早就可以得手。
這種陰陽對抗的局面,校方也不是沒有給南宮家匯報,希望安大管家能勸動他們寶貴的少爺來上學,可是,安宜告訴學校,讓她們罷課吧,這個世界上能勸動少爺的人,她也找不到。
「不是找不到,是要找那個神出鬼沒的女人太難。」夏霜晴擺弄著手裡的棋子,坐在雙槓上,悠閒的喝著上島的外賣咖啡。資產也不下百萬的夏家,養出夏霜晴這個什麼都不關心的女孩,也真不容易。
「什麼意思?」董天馨單手撐著槓,坐了上來。
「什麼意思,意思就是你現在可以把你們家員工派出來全部空投到太平洋西岸去,在二億八千八百三十七萬個人當中,找一個人。」周雨莜靠在梧桐樹下,撐著限量的法國傘,無可無不可的說。
「算了吧,天馨家的員工還不及南宮家的十分之一,澤大少爺都沒有找到,你們就別白費力氣了。」最喜歡給人潑涼水的,自然就是有「毒舌」稱號的沈雪嫣。
「那我們就這樣讓他這麼不來上課在家閒著?」蔣風若不甘心。
「不然你有本事把她找出來去。」沈雪嫣白眼。
「我不明白,你們要找誰丫?」陸雙月不明白的看著這幾個學姐。
「南淺箏。」蔣風若、沈雪嫣、董天馨、夏霜晴四個人異口同聲、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個名字。
「南淺箏?!」陸雙月一樣咬牙切齒的重複了一遍,「找那個神經病幹什麼?」
「神經病?」從遠處結束了舞蹈課的薛日熙跑了過來,「你們幹嘛對那個賤人那麼客氣。」
「你還真敢罵,她可是南宮家的人噢。」一直坐在鞍馬上沉默的徐星蕾開口了。
「呸——就她,沒教養的小賤人,也配住在南宮家。」薛日熙好像很是討厭她。
「說到配不配住在南宮家,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選。說不定可以勸動澤大少爺。」周雨莜抬頭,認真的說。
「可是……」夏霜晴似乎明白了雨莜的意思。
「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我們要勸我們的King來上課,當然只有找我們的Queen咯。」沈雪嫣笑了,說道她們的Queen,她可是很開心的。
八個美女尖酸刻薄的美女,能同時說是Queen的人,究竟是誰。這個很簡單,她們口中的Queen,自然就是華陽高中的另外一個靈魂人物——司家的美女。
真正的美女,絕對的校花,「風霜雨雪、天星日月」心目中真正的Queen:
司琉璃。
8.
上完早上的課程,顧流嵐收好了東西卻沒有走,她等著問完了老師問題的葉優。葉優走下來,把書放進書包,顧流嵐對她微笑:「葉優,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這句話不大不小,但是幾乎那個時候在班上的所有人都聽見了,平日裡不和任何人說話的顧流嵐,今天竟然對葉優說出這種話來,所有人張大了嘴巴,羨慕又嫉妒的看著葉優。
葉優在心裡偷偷的笑了一笑,她點頭:「好啊。」
顧流嵐很自然的像高中其他女孩一樣,挽著葉優的手一起走。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葉爸爸。葉優開心的向她爸爸笑:「爸,我來給你介紹,這個是我朋友顧流嵐。」
顧流嵐看著葉爸爸,很恭敬的向他鞠了個躬:「葉伯父你好。」
葉爸爸看到這個衣著光鮮的女孩,加上她的奇怪轉學舉動,沒有什麼好印象,但是今天見到了真人,改變了很多看法,笑著說:「你好你好。」就離開了。
葉優和顧流嵐走在一起,一路上很多的人或驚訝或羨慕或嫉妒的看著她們。葉優從來沒有覺得,原來擁有朋友,是那麼的幸福。
「流嵐,謝謝你。」葉優在吃飯的時候,突然說了這個句子。
顧流嵐有點吃驚,但是她還是淺淺的微笑:「我才要謝謝你呢。」
葉優奇怪了:「為什麼?」
「葉優你知道嗎?現在,這個世界上不以人的出生,人的品貌和學習取人的人,已經太少了,能遇上你,我真的很開心。」
「你就是因為這個轉學的嗎?」葉優順勢就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顧流嵐笑了:「你也很好奇丫?」
「也?」葉優習慣性的扣字眼,「在我之前還有人問過?」
「是啊,你們的校長。」顧流嵐笑,「記得我說我要轉學來這邊的時候,他足足盤問我了一個下午,他比你還要好奇,他幾乎把我所有能想到的問題都問掉了,簡直就像在查戶口。」
「我們校長是很囉唆。」葉優往嘴裡扒飯。
「我為什麼轉學?」顧流嵐瞇起眼睛,看了看遠方的天空,「可能是因為不想再受到歧視和傷害吧,也可能,是不想再被欺騙。」
葉優不明白的搖頭。
「呵呵,好啦,總之就是我在原來學校的處境,比你還慘就對啦。」
「比我還慘?!」葉優覺得自己已經夠慘了,「為什麼啊?」
「Envy。」
「嫉妒什麼?」葉優奇怪了,「你的長相?」
顧流嵐搖頭:
「如果你去過華陽,你一定不會這麼問,華陽的美女多可以直接演一部《紅樓夢》。」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人那麼好,究竟為什麼嫉妒你。」
「你絕對猜不到的東西。」顧流嵐笑了,她放下勺,「我還是比你吃的快。」
葉優失敗的看表——仍然還是,只要——5分鐘。
9.
華陽市東郊臨著一個內陸湖,司家的宅院就坐落在那個湖的湖心小島上,不知道司家的先輩是怎樣獲得了這樣的一片寶地,竟然能把自己的家打造成為島上的靈境桃源。
入夜已經是10點的時間,可是司家的客廳裡面還是嘰嘰喳喳鶯鶯燕燕,蔣風若、夏霜晴、周雨莜、沈雪嫣、董天馨、徐星蕾、薛日熙和陸雙月齊聚司家,圍著客廳中央的一個抱著一本畫冊的女孩,說個不停。
正在畫素描的女子,烏黑秀麗的長髮披肩,隨意從耳畔挑起些許髮絲在腦後,用一個Prada的藍水晶髮夾夾住,身上是一席優雅的H&M白色連襯裙,踩著一雙CHLOE的碎花布鞋。側臉安靜而美麗,氣質是深不可測的高貴和彷彿與生俱來的恬淡。
修長的手隨意的握著一支白色鉛筆,在紙上描摹著不知名的東西。光線從她身後的華燈中折射出來,給她的背影,染上了淡淡的光芒。
「琉璃,你就這麼放著我們的King這樣肆意的不來上課嗎?」蔣風若問。
畫畫的女孩,輕輕的用左手拭去了畫紙上的一絲灰塵,她微笑著轉過身來,尊貴的頸項,美麗優雅的舉止,臉龐是精緻到完美的畫,她輕輕的把手中的鉛筆放下:
「你們那麼關心他,怎麼不到他家去問,反而要來我這裡撒野。」
「我們哪裡是撒野——」陸雙月不滿的嗔道。
「平日裡小姐畫一幅素描只用十分鐘,因為今天諸位小姐在這裡,她用了二十分鐘。」在一旁早就受不了這些嘰嘰喳喳的女孩子的管家,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
一句下來,吵嚷著的八個女孩,只好安靜下來。她們在面對她們心中的女神司琉璃的時候,絕對是不敢有半點含糊。
「琉璃,你就打個電話問問嘛。」沈雪嫣還是那個膽子最大的。
「打電話?」司琉璃不緊不慢的口氣,「如果那麼容易你們為什麼不打。」
「我們這不是怕南宮大少爺發火嘛。」薛日熙陪笑著說。
司琉璃看著這八個女孩子,無奈的搖頭:「你們倒真會省力丫,把難的事情都交給我。一群小狐狸——狡猾。」
「好啦,琉璃,我們知道你最好了。」八個女孩異口同聲的說。
司琉璃無奈的笑著看了一眼自己的管家,轉身向樓上的房間走去。打電話?也是了,南宮澤一個星期沒有來上課,所有的筆記她都幫他記好了,他這麼隨意消失一個星期,於公於私,恐怕都得有個交代。可是,既然那八個傢伙都不敢打的電話,南宮澤會接自己的電話嗎。畢竟,她不是他什麼人吧。
想到這裡,司琉璃有一點猶豫,但是她還是快步上樓,撥通了電話。只是,她沒有打南宮澤的號碼而矣。
電話發出嘟嘟聲以後,轉變為了一個女聲蒼白無力的說:「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司琉璃歎氣,那個傢伙又跑到哪裡去瘋了。無奈之下,她只好撥通了南宮家的電話,接電話的人是安宜,安管家。
「安姨,請問淺箏在家嗎?」
「是司小姐啊,」安宜明顯很開心,「噢,您問南小姐啊,她不在,她一個星期以前就回美國過聖誕節了,您不知道嗎?」
「啊,這樣啊,我沒注意——」司琉璃心下奇怪,也是,想來也有一個星期沒有見到她了,這麼說她在美國?
見司琉璃不說話,安宜問道:「司小姐?」
「噢,安姨,沒事了,她回來記得讓她給我回電話。」司琉璃慢慢掛了電話,奇怪,南宮澤不來上課,南淺箏又回美國去過聖誕節,他們南宮家到底出了什麼事。
司琉璃歎氣,想了想,微笑著往樓下走去,要打發那幾個鶯鶯燕燕,還是很容易的。
10.
「不對!」南宮澤坐在書桌前面看著那張據說是南淺箏從美國寄回來的照片,自己一個人叫出了聲。
「少爺,發生什麼事了?」福伯在門外聽得這一聲,馬上趕了進來。
「不對,這張照片是她PS的。不是她自己照的。」南宮澤有些激動的拉住了福伯。
福伯顯然沒有明白他的少爺在說什麼,他莫名其妙的看著南宮澤。
南宮澤沒有理會福伯的驚訝,他只是笑了,一個星期以來他終於笑了,看來自己還是瞭解她的。他轉頭,給福伯一個安靜的笑容:「福伯,幫我把安宜叫來。」
福伯出去以後,南宮澤慢慢的把那張南淺箏穿著一套Chanel的白色棉織襯衫,Gucci的藍色西服褲子,在金門大橋旁邊照的照片,仔細的放在燈光下,很明顯的那套Chanel的白色衣服的衣角,有一塊灰色的牆體,而那種灰色的牆體,在金門大橋上,是絕對不會有的。
這麼說,南淺箏根本就沒有回美國,她根本就是騙人的。她還在中國,這就好。
安宜推門進來:「少爺。」
「你知道這樣灰色的建築最有可能在哪裡嗎?」南宮澤指著那個他發現的疑點。
安宜有些不明白的看了看,不過她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論斷:
「市醫院、華西路的商業街、還有華南高中的建築,都是這個顏色。」
「好,」南宮澤笑了,他點頭,「明天叫阿修和我一起出去,我有要事。」
「是,少爺。」安宜不明白的點頭,要退出去之前,她像是想起什麼,「剛才司小姐打過電話來,要找南小姐。不知道什麼事。」
「琉璃?」南宮澤有些莫名,「她找淺箏?」
「是的,您需要回電嗎?」
南宮澤想了一會兒,搖頭,揮手讓安宜退了出去。司琉璃?如果淺箏真的還在華陽市,那麼還是少和琉璃說話為好,避免被那些學校裡面的好事者傳出什麼莫名其妙的故事來。其實,南宮澤不討厭琉璃,也挺喜歡這個和自己從小一起玩大的夥伴,司琉璃是個自立有堅強的女孩,有主見,有時甚至可以幫得上他的忙,他當她是很好的朋友。
可是,他擔心有人會懷疑。
特別是,南淺箏。
安宜關上南宮澤的房門,退出來以後,看著城市不知名的方向,她歎氣。少爺究竟什麼時候才會長大呢。她想起這一個星期來的種種,她歎氣,少爺總是覺得南小姐是孩子,可是,他或許從來都不知道,南小姐比他懂事得多。
華陽市的夜景,繁華到極致,但是在這個久經起落風霜的女管家看來,
卻有種憂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