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淚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
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
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愛是永不止息。
——《聖經·新約·哥林多前書》
1.
華南市南邊商業街的霓虹耀眼了整個城市的夜空，熙熙攘攘的人群，形形色色的穿行在城市的各個灰暗的、光明的、燦爛的、富裕的、貧窮的角落，像是一條又一條正在逃命的魚，不知道方向，不知道未來。
市中心的大鐘才剛剛敲過十二下，可是夜市的頹靡才剛剛開始。在遠離喧鬧遠離城市遠離妖冶夜色的北郊，那幢如果沒有車子進去三天之內絕對走不出來的別墅裡，那幢裡面修理花草的員工身上都是印有明晃晃的CalvinKleinJeans幾個刺眼字樣的別墅裡，那幢隨便把一個房間裡面的傢俱拿出來賣掉就可以讓整個華南市的人停止工作一年的別墅裡，那幢屬於那個擁有一百一十五家連鎖超市、兩百家全球範圍內的五星級酒店、一千七百六十個分公司、八百多家零售商店、創辦了華南市所有知名企業的南宮家的別墅裡，幾乎所有的燈光在這個時候已經全部熄滅。
然而，在三樓的一間屋子裡面，還有微弱的燈光透出來。那件屋子的房門緊緊的掩著，門口卻站著大小僕從十多人，他們不敢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去睡覺，可是，勞累工作了一天的他們，已經快要支撐不了。
問題是，房子的主人，似乎沒有一點要睡的意思。
突然，空曠的過道上，響起了RogerVivier高跟鞋的聲音，所有的人一聽見這個聲音，個個屏氣凝神，因為，只有——安宜，那個所有衣服都是法國貨、最喜歡GUYLAROCHE、最嚴厲、最苛刻的女管家才會穿RogerVivier的高跟鞋。
「少爺還沒有睡？」安宜似乎也很奇怪，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小孩，從小到大就從來沒有超過十一點半睡覺的記錄，而且少爺熬夜也不只是今天，已經有一個星期。照顧少爺的所有僕從，這個星期以來，都精神萎靡。
沒有理會房間外面的高跟鞋「動靜」，坐在白色沙發上的少年，又把自己往沙發裡面縮了縮，頭靠在沙發背上，他用左手擋住了外面射進來的白色月光，拿著一本筆記本的修長右手垂在地上，寒夜無聲的月光給他英俊的臉染上淡淡的模糊。
已經，一個星期了呢。
少年輕輕的想，右手又握緊了一些。他把左手從眼前放下來，從沙發上坐起來，他杵著腮幫，看著手中的筆記本。筆記本封面是和月光一樣的白色，中間有幾個淡淡的銀色字跡——「Memory」，他看著看著又把雙手抱在膝上，頭埋進了雙臂。
已經，一個星期了呢。
筆記本掉在地上，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跡，他看了一個星期，每個句子都那麼熟悉，可是卻又那麼陌生的另人心寒，他覺得好冷。
「少爺。我可以進來嗎？」門口的安宜突然敲了敲門。
門內的少年半天都沒有回應，很久，他才放開手抬起頭來，拾起地上的筆記本抱在胸前，然後拉開桌子上的燈，緩緩的開了口：「進來吧。」
安宜進來以後，看見她的少爺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溫著一杯咖啡，抱著一本筆記本，不知道在想什麼。她吃驚，一向對健康很注重的少爺，從來不喝咖啡的少爺，他，在幹什麼。
「少爺，您不用那麼辛苦，您已經足夠優秀了，老爺都讓我奉勸您多休息，多和同學出去玩玩，您看您，從小到大都是年級的第一名，現在在市裡的考試裡面，您也依舊是第一，什麼學科，讓你一個星期都在熬夜。」
少年沒有回答，他只是皺了皺眉。看著窗外的夜色，緩緩問：
「紐約現在應該是吃午飯的時間了罷。」
安宜沒有想到少爺問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問題，她看了看她OMEGA的紀念腕表，點頭：「是的，少爺，現在是紐約時間12月20日中午12:24。」
「嗯，沒事叫大家都去睡吧，我有什麼需要我會叫你們的。」少年歎氣。
「是。」安宜看著少年有些削瘦的的身影，她搖頭，準備往外面走。
「安宜，淺箏還是沒有消息嗎。」身後的少年突然又開了口。
安宜突然明白了什麼，迅速的轉身，看著那個少年，很久以後才緩慢的說：「是的，南小姐還沒有消息。」
少年點頭，沒有再說話。
安宜看著他那個樣子，笑了：「少爺，您放心，南小姐只是回去過聖誕節，她在美國無親無故的，不久就會回來了。」說罷，安宜笑著離開了。
南小姐只是回去過聖誕節，她在美國無親無故的，不久就會回來了。
……
真是這樣嗎。
那麼，你為什麼要在臨走的時候，在我的桌子上留下這本筆記本，為什麼要在上面記滿我對你說過所有的話、所有發過的短信，為什麼要在筆記本的最後一頁寫下這樣殘忍的字句：
我們做陌生人，請你永遠不要去找我。
南淺箏，你到底去了哪裡。
2.
華陽市最好的高中是華陽高中，由南宮企業創辦，裡面幾乎都是和南宮企業有贊助關係或者是華陽市學習成績最好的學子。雖然這所學校的升學率一年比一年高，可是這所學校也是不折不扣的貴族學校，想進這所高中，你要麼是絕對的優等生，要麼你家像礦老闆一樣有錢。否則，普通人根本就吃不消這樣的學費。
華陽高中創辦的時候，主要的創辦者是南宮企業，可是也少不了這個地方另外一個財團司氏企業的幫忙，所以，在華陽，誰都知道在城市的北郊，那裡有南宮家的府宅，而在城市的東郊，那裡則有司家的堡壘。他們兩家在商業上，一直是強強聯合，而且他們的子女都是在華陽高中學習，然後以第一、二名的成績畢業出去，直接接管自己家的公司。
實在有點「閭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的味道。
自從南宮家創辦了華陽高中以來，從南宮德開始就把南宮企業發揚光大，達到全盛。南宮德的兒子——現在南宮家的家長——南宮仁更是把家族的企業推往了國外。而南宮仁的兒子，更是在華陽高中裡面數一數二，考試考不倒他，體育比賽樣樣都是冠軍，口才又好，人緣絕佳，老師疼愛同學追捧，而且他不僅在華陽高中裡面出名，而且整個華陽市的學生都知道他，聽到他的名字，沒有人會不動容的。嫉妒的、暗戀的、佩服的、喜歡的、崇拜的、痛恨的，他，南宮澤，就像是華陽高中的王者。
畢竟南宮家世代都是帥哥，自然南宮澤也不例外。所以，在學校裡面有這樣一個說法，那就是「風霜雨雪，天星日月，美女九位，司在南朝」。
為什麼這麼說呢，那是因為，華陽高中不僅是最好的高中，還是全市美女最多的地方。而這一屆的八個美女，名字裡面正好有「風霜雨雪，天星日月」。
有鋼琴過了十級、獲得小小鋼琴家特等獎、數學競賽一等獎、高二理4班的數學科代表蔣風若，有參加北大模擬聯合國最後竟然被選派到國外代表中國參加模擬聯合國辯論、國際象棋下到全國比賽少年組第四、高二理6的外語科代表夏霜晴，有參加第三屆全國書畫大賽獲得一等獎、寫得一手很好的草書、高二文4班的政治科代表周雨莜，有和上海美術製片廠已經簽約畫漫畫賺錢、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漫畫集時才12歲、高二文2班的地理科代表沈雪嫣，有校籃球隊的隊長、獲得全國青少年科技創新大賽一等獎、高二理11的生物科代表董天馨，有獲得全國電腦機器人大賽金牌、化學競賽二等獎、高二理8的徐星蕾，也有獲得拉丁舞全國冠軍、高一11班的薛日熙和上過星光大道但因為還想讀書所以沒有出道去唱歌的高一2班的體育委員陸雙月。
這些美女，雖然都很有才華，琴棋書畫歌舞體育信息技術一樣不差，但是她們都不是校花級人物，她們只能算這偌大的華陽高中裡面的「金陵十二釵」，但是真正是這所學校的靈魂人物，還是當屬司家的那個女孩。
只有南宮家和司家，才是華陽的靈魂。
3.
和華陽高中相對的，它在華陽市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對手的高中，叫做華南。華南高中雖然是華陽唯一的對手，可是學校裡面幾乎有一半的學生，都戴著眼鏡，沒有帥哥，更加沒有美女。幾乎不舉辦任何的文藝活動，每三天一小考，每星期一大考，所有的週六都要上課到晚上十點。華南高中是靠這種惡魔般的訓練，成就了每年緊緊追隨著華陽的腳步。
對於華陽高中高昂的學費來說，華南高中的學費顯然要便宜很多，儘管如此，但是還是有很多優秀的初中畢業生，寧願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選擇上華陽高中而不是華南，因為，他們不想受到魔鬼訓練。
可是，也有即使是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上不起華南高中的人，葉優就是其中之一。
今年10月17日就已經滿17歲整的葉優，兩年前是以省第三的中考成績被華南高中錄取的，而且學校還免了她三年的學雜費。父親就在這所學校當英語老師的她，母親在她六歲的時候就因為車禍去世了。家裡只有父親微薄的薪水度日，雖然成績完全夠得上華陽高中的錄取分數，她也更加喜歡那個有法國梧桐、英式大花園、歐洲風格的學校裡面去上課，可是，為了父親，為了這個家，她只能報考華南。
葉優沒有姣好的容貌，長相平平，但是在她所有的同學裡面，她已經鶴立雞群，加上她的成績出奇的好。所以，難免遭到很多人的嫉妒和排擠，自從來到華南，她就沒有任何朋友，都是一個人去上課，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回家，路上，還要接受同學的白眼。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一年，直到高二的那天。
初秋的華陽市，天高雲淡。葉優抱著假期作業，依舊是一個人走到自己的班級報到。今天的班上人群出奇的熱鬧，甚至沒有像平時一樣，她來以後就稍微有一段另人覺得尷尬的寂靜。所有同學都議論著假期到哪裡玩的話題，葉優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第一排的一個人坐的位置——所有的同學都找了各種理由不和她同桌。
班主任進來的時候，這種騷動，都沒有要停止的意思。老師不得不狠狠的咳嗽了幾聲。葉優安靜的準備等老師說收作業，等待新課本發下來，她就可以馬上溫習功課。
「各位同學，首先要說的是，我們新學期開始了，各位要以120分的熱情來迎接你們的高二。這個學期過完，你們就真正進入高三了。」老師習慣性的抬了抬鏡片。
台下的同學一片哀號。高三——高二已經魔鬼如斯，高三，一定是沒有幾個人可以或活著過來了。
「另外——本學期我們班會有一個新成員……」老師還沒有講完，台下就引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沸騰，這次，葉優也聽清楚了同學在議論的話。
「聽說這個轉學生是華陽原來的學生噢。」
「去——別扯了，華陽那麼好，簡直就是天堂，只有大腦進水的人才會從那裡轉來我們這裡吧，哈哈。」
「是真的，不然我們校長哪會那麼開心啊，從來都只有我們學校的人轉到華陽去，可是從來沒有華陽的人要轉來我們學校的。」
「你怎麼知道校長開心啊，你是他肚子裡面的蛔蟲啊？」
「沒有，你見校長哪次早校會會笑的，今天他就笑了。」
老師簡直受不了這些比娛樂記者還要八卦的學生，她拍了拍講桌：
「給我安靜！」
台下的學生知道老班要發火了，馬上正襟危坐。
「既然大家都對我們的新同學有一定瞭解，那麼顧流嵐，你進來吧。」老師向門口道。
聽到老師要讓新同學進來，所有的同學都屏住了呼吸，進來的是一個女生。短髮，細碎的髮絲襯著一張清秀帶著冷冷氣質的臉，眉毛淡淡的，雖然戴著銀色邊框眼鏡，但是她的眼睛似乎在眼鏡後面帶著靈氣，只是那雙純黑色的眼睛，伴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眼神。她穿著馬甲T恤牛仔褲，搭配了一條銀色的項鏈，提著一個銀色的提包。她只是看了看大家，略彎腰鞠了一躬。轉身在黑板上，寫了三個字：
顧流嵐。
她開口淡淡的說：「這是我的名字。」沒有多說一句話，也沒有再解釋什麼。
又有同學小聲的議論：
「哇∼典型的冰美人耶。」
「天哪……她的衣服是MO&Co.的，469塊一件呢。」
「你們看你們看，她的牛仔褲是LEVIS今年的新款呢，我在時尚雜誌上看過的。」
「她的提包，提包，是Valentino的，567呢。」
「項鏈也是MO&Co.的，99還是98一條。」
「鞋子是Killah的。」
……
葉優看著台上的那個女生，如果同學們說的是真的，那麼，她那上下一身，就不下2000塊，已經是她們家一個月的收入了。想到這裡，她沒有再看那個叫顧流嵐的女生一眼，她討厭那種富家子弟，仗著有錢就不學無術。都是些紈褲子弟，腦袋空空。
「好了，大家，從今天開始，顧流嵐就是我們文2班的一個成員了。」
同學們都在歡呼的時候，葉優歎氣。為什麼這個世界那麼不公平。這種富人的子女，就可以去讀最好的學校，就可以任意的轉學，任意一套裝束就是她們一般人家一個月的工資。
「顧流嵐，你到這裡坐吧。」老師拉著顧流嵐走到了葉優的旁邊，葉優驚訝的抬頭，不過又想了想，也是，班上出了這裡沒有其他空位了。葉優皺了皺眉頭，但是沒有說什麼，將自己的書收過來，給顧流嵐讓出位置。
沒有想像中的問候，顧流嵐坐下來以後，沒有一句謝謝也沒有和葉優多說一句話。
富人家的女孩子，真是難相處呢。葉優暗自想著。
4.
一個星期以後，葉優覺得自己的新同桌，其實和自己心目中的富家女不一樣。
她上課認真聽講，筆記記得很工整，課程幾乎每一門都很優秀，只是英語她的成績一直都是100分多一點點，150分的滿分，這樣的成績對比上她130分的語文，140分的數學，以及百分制裡90多分的歷史、政治，80多分的地理，似乎就是很不好的。
她每天來上學都是自己走路來，沒有任何的車子接送，中午、晚飯都是吃學校的食堂，體育課一直都參加，也沒有因為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挑剔學校大鍋爐裡面的引用水。
比起穿自己的衣服，她似乎更加喜歡穿那套連葉優都覺得難看的校服。
更加奇怪的是，她幾乎不和老師以外的任何人說話，也拒絕成為任何人的朋友。她似乎很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葉優看著她，覺得，她是個很特殊的人。
老師任命她作歷史科代表，她也是幫老師抬電腦，抱作業，發作業，都是一個人，不需要人幫忙，也不需要任何人來關心她的樣子。強大的可怕。
如果不是她的外語成績不好，那麼，葉優第一的地位，一定會不保。
葉優那天和往常一樣做完了作業才去食堂吃飯，已經是七點半的時間。葉優選這個時間去食堂吃飯，一是不用擠，二是這個時間的食堂幾乎沒有人，那樣她就可以少接受一些同學的白眼。雖然，這個時間的食堂，幾乎沒有什麼菜。
葉優像往常一樣打了一個炒土豆，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飯。她一邊嚼著沒有削皮的土豆，一邊在想今天的數學的那道壓軸題，有沒有第二種解法。就在突然想到抬頭的時候，葉優看見了一個人，她今天穿了藍色的衣服，不知道又是那個著名國際品牌的新款吧。
顧流嵐在窗口打了飯菜，坐到了離葉優不遠的一個位置上，她在吃飯之前，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念叨了些什麼，然後，她在胸口劃了個十字，才開始吃飯。
她，明明可以吃更好的東西的。葉優看著她那個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的同桌，有些不明白。葉優沒有再多想，繼續一邊啃下土豆皮來，一邊繼續吃飯。
顧流嵐站起來的時候，葉優偷偷的看了一下表——5分鐘，天哪，她吃飯只要5分鐘。葉優驚訝不已的看著顧流嵐，不是……所有的電視劇裡面，所謂的富家女和所謂的淑女，吃飯都是要用一兩個小時的嗎。
葉優呆呆的看著顧流嵐站起來，拿著餐盤準備往外面走，結果還沒有走出幾步去，就突然聽見「呯」的一聲，餐盤落在了地面上，顧流嵐整個人昏倒在食堂中央。葉優看呆了，她顧不得自己沒有吃完飯了，她迅速的跑到顧流嵐旁邊，搖晃她：「顧流嵐！你怎麼啦？」
顧流嵐昏迷不醒，葉優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這個時候葉優才覺得，顧流嵐好輕，輕飄飄的就好像只有骨頭，那麼瘦弱的女生，為什麼仰臥起坐一分鐘能做54個，葉優搖頭，很容易的背起了顧流嵐。
無論你是富家女或者你有多難以相處，豁出去了，救人要緊。反正，也不是頭一次被人把好心當成驢肝肺。
葉優背著顧流嵐往校醫室走去，記得從前剛來這個學校，考前好心好意借給一個同學筆記，他竟然說出「不要假好心了，你肯定故意做一本假的筆記來害我」這樣的話來。葉優不明白，為什麼學習成績很好就不能和任何人交朋友。
或者——顧流嵐是因為長相，所以才不和任何人交朋友？
到校醫室，推開門那個醫生是認識葉優的，畢竟和她父親是同事嘛：「哎呀，小優，怎麼啦這是，你同學嗎？」
他趕快幫忙把顧流嵐從葉優身上接過來，放到校醫室的床上。
外面，上晚自習的鈴聲已經打響。
5.
「謝謝你丫，馬醫生。你還沒有吃飯吧，你趕快去吃飯，我看著她就好了。」葉優在等校醫把點滴弄好以後，她懂事的說。
馬醫生拍了拍她的頭：「小優，你不是還要上晚自習嗎，沒事，我也不是頭一次餓著。」
「這怎麼行呢，我是她同桌，我來看著她就好了，至於——晚自習，我會和班主任說的。」
馬醫生點頭，把白色的大褂脫下來掛在衣架上，臨出門的時候，他回頭對葉優說：
「小優啊，你這個同學有嚴重的低血糖，以後要多吃東西，平時帶著點巧克力在身上，或者喝一點葡萄糖水，她這樣很容易出人命的。」
「噢……」葉優點頭，有點驚訝的看了看顧流嵐，低血糖這種病，不是只有窮人家的孩子才會有的嗎，還是——顧流嵐是因為要保持體形，故意不吃飯減肥的——怪不得那麼瘦。
給班主任請好了假，班主任還好好的關心了她們一下。葉優放下電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顧流嵐的床旁邊，仔細的看了看自己這個新同桌。
顧流嵐有很長很漂亮的睫毛，嘴唇薄薄的，下巴尖尖，是標準的瓜子臉，她手指修長，應該學過鋼琴或者古箏，右手無名指上面竟然有一枚銀色的戒指，戒指的中央是一個十字架的圖案，十字架兩邊有一串英文。字太小而且光線很暗葉優沒有看清楚，她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小小的十字架，也是銀色的。
葉優正在奇怪她為什麼那麼喜歡十字架的時候，顧流嵐的眼皮抬了抬，葉優馬上坐好，擺了個還好的笑容看著她。顧流嵐看見葉優，沒有像葉優想像的甩一個白眼過來然後冷哼一聲，她只是淡淡的笑：「葉優。」
葉優驚訝了：「你，你知道我的名字？」
顧流嵐點頭，把頭往枕頭裡縮了縮：「是啊，每次你都第一個交歷史作業，喜歡在學校操場的看台上背英語單詞，令尊是高一的英語老師，你的生日10月17日，應該是天秤座吧。」
葉優更加驚訝的，呆呆的看著顧流嵐，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你是FBI嗎？」
顧流嵐看著葉優呆掉的樣子，「噗哧」一聲笑了：「呵呵，要知道這些很簡單的，平時認真觀察就好了。」
葉優看著顧流嵐笑，突然覺得她和自己想的千金小姐是不一樣的人。她沉默，沒有接話。
「願意做我的朋友嗎？」顧流嵐突然很認真很真誠的問。
葉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由呆住：「你說什麼？！」
「不願意嗎？」顧流嵐有些失落的低頭，她的眼睛是漂亮的純黑色，「我就知道。」
「不是，我不是不願意。」葉優慌忙解釋。
「那你就是答應咯？」顧流嵐回頭，激動的拉起了葉優的手。
「嗯。」葉優有些高興，畢竟自己在這裡上學那麼多天，終於，有了第一個朋友。
「太好了。」顧流嵐笑，繼而，她口氣裡面多了一絲憂鬱的成分，「葉優，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比我對你還好的人，你會不要我這個朋友麼？」
葉優不知道為什麼顧流嵐要這麼問，但是她還是毫不猶豫的回答：「不會，我不會。」
顧流嵐放心的笑了。
葉優拉著顧流嵐的手，她的手冰涼冰涼的，葉優看著顧流嵐微笑的側臉自己不覺也笑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顧流嵐要和她做朋友，但是，至少有了第一個朋友，管她是不是富家女，是不是一身衣服就要了我們家一個月的生活費呢。葉優暗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