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兒乖乖,把門兒開開,快點開開,媽媽要進來、、、、、、、
1
在老家過完年後,爸爸說,我們還要到孩子的姑媽家走動一下,就同媽媽帶著我和弟弟在初三那一天動身往回趕。車站裡滿是熙熙攘攘送別的人們,舅舅和舅媽一個勁兒的囑咐我們常常回老家來玩兒。媽媽和爸爸從車窗探出身子,與舅舅舅媽他們話別。
上車的人越上越多,車上越來越擠。我看見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在人群中擠得怪可憐的,於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向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和我一起坐。那個女孩子滿臉陽光的看著我,我笑著說:「你就和我坐一個位子吧!反正我們倆都很瘦,不會太擠的!」
女孩子笑嘻嘻的走過來挨著我坐下,我問:「你一個人乘車啊!沒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嗎?」
她用一種甜甜的聲音的說:「一個人多清靜啊!隨心所欲,有什麼不好呢?」
車子慢慢開動了,舅舅舅媽還跟著車子邊跑邊大聲囑咐:「一路保重!常回來玩兒!、、、、、、、」
我們都在車上向他們揮手告別:「舅舅、舅媽再見!有空經常到我們H市來玩兒!」汽車終於開出了車站,我回過頭來問那個女孩子問:「你要去哪?」
「H市!」她很簡潔的答道,
「你住H市嗎?」我高興的說:「我們都在一個城市,很順路呢!」
女孩兒望著車窗外,興高采烈的說:「我最喜歡過年了,今天拜這家明天拜那家的,爸爸媽媽又不管我們,自由自在的,隨我怎麼玩兒!」
我問道:「你也是出來走親戚的嗎?」
她回答說:「不是!我就是出來玩兒的,哪兒熱鬧我就到哪兒玩兒。」我不由得微笑了,這丫頭可真夠實在的,一點都不掩飾。
我輕輕的感歎著:「中國幾千年來的傳統嘛!年年都要跟著爸爸媽媽到處串門子,太無聊了!」
她忽然回過頭來,有些調皮的對我說:「實話告訴你,我是自己出來的,爸爸媽媽也要帶我串門子,我不想去,就自己跑出來玩兒。」
我大吃一驚:「那你媽媽爸爸找不到你不是很著急嗎?」
女孩無所謂的聳聳肩:「這麼大個人了,還怕走丟呀?我就對他們說,我要到同學那兒去玩兒,他們就讓我出來了。一個人玩多好,想到哪裡就到哪裡,無拘無束的,玩累了就回家去。」
「的確自在輕鬆,」我很羨慕她的這種自由生活:「哎!我叫蘭心,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影兒,」女孩對我甜甜的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我試探著問:「那你平時也一定挺逍遙自在的。」
影兒說:「有什麼可累的呢?我就是一平平凡凡的女孩子嘛,像棵小草似的,悄悄地躲在一犄角旮旯的地方默默地生長,當然自在啦!」影兒中等個頭,長得清清秀秀的,有那麼一股超凡脫俗的靈秀。
這時坐在前面一排座位上的貝貝回過頭來問:「姐姐,舅媽給你的糖果呢?我現在想吃了!」
「在我的書包呢!」我低頭從書包裡拿出一把糖果來遞給他吃,回頭對影兒說:「來,你也吃吧!」
影兒搖搖頭:「現在不想吃,」又感歎說:「作老大真不好,爸爸媽媽整天說什麼『以身作則』啦!『要為弟弟妹妹做表率』啦!好像我都是為他們活著的。沒勁兒!他們當初怎麼不只生我一個呢?」
「那你也有弟弟妹妹嗎?」我好奇的問,
「是啊!」影兒撅撅嘴說:「幫著爸爸媽媽做事的時候呢,就是老大上前。玩的時候,吃東西的時候就要讓著他們,真是的!」影兒將身子靠過來,在我耳邊說:「告訴你!以前我弟弟纏著要我給他講故事的時候,我就經常講『孔融讓梨』的故事給他聽!」
我不由得抿嘴而笑:「你可夠有心思的啊!」
「有什麼不對啊?」影兒也笑著說:「就是做姐姐的也不能單方面的付出嘛!你說是不是!」
2
我們一路上聊得很開心,到了車站下了車卻沒看見她了,我四處張望著,聽見媽媽在叫我:「蘭心,快走啊!」爸爸媽媽和弟弟都已下了車,站在車站門口等著,
「你在找什麼呢?」爸爸提著行李走到我跟前問,
「沒找什麼?」我含糊的答應著,和他們一起走出車站,心裡琢磨著:這會兒車站裡的人多,怎麼一眨眼功夫就沒看見她了呢?
過年這幾天無非就是走親訪友,吃吃喝喝的,沒什麼意思。初六那天爸爸媽媽帶我們兩姐弟到大姑媽家去玩兒。表哥表姐們也回來了,又是滿滿一屋子的人。
表哥表嫂、表姐表姐夫都擺開了桌子,在房間裡打麻將,我看了一會兒麻將,覺得很無聊。從房裡走出來,到前面堂屋裡找侄兒們去玩,卻一個一個的都不知道跑哪兒玩兒去了。大姑媽從後院提著茶壺走上前來,堂屋旁邊條桌上擺著熱水瓶,她向瓶中注水。看見我,笑道:「蘭心,你在那兒出來的呢?貝貝領著侄女們出去玩兒啦!剛才還在找你呢?」
「這個貝貝,他們出去玩兒也不叫我?」我嘟囔著說,
「他們無非到街上買鞭炮去了,」姑媽依然笑呵呵的說:「這裡又不是鬧市區,也沒什麼遊樂場所,你出去瞧瞧,沒準還能碰上他們。」
我答應著走出來,街邊的一些商舖還關著門,商店老闆都回去過年了,街上顯得很清淡。我隨意的在街上走著,聽見有人在後面叫我:「蘭心,你到哪兒去呢?」
「影兒!你怎麼在這兒?」我驚喜的問,
「你也一個人在街上溜躂?挺清閒的嘛!」影兒笑著說,
「我弟弟和幾個侄兒到街上玩兒去了,我出來找他們的。」
「他們不和你玩兒,你還找他們做什麼?」影兒微哂著說:「咱們自個兒玩兒去!」
「到哪兒玩兒呢?」我們漫無目的在街上走著,
「再過幾天就是十五了,我們到前面買燈籠去。」影兒拉著我繼續往前走,漸漸來到鬧市區,路邊幾家商舖裡傳出【新年好】、【迎新年】的樂曲聲,不少商舖的門前都掛起了紅燈籠。
「你喜歡什麼樣的花燈啊?」影兒一邊興趣盎然的挑選著花燈一邊回頭問我:「你看這個兔子燈好不好看?」
「你也喜歡兔子燈嗎?」我高興的說:「我們真的很有緣呢!連欣賞的東西都是一樣的。」我連忙挑了兩個兔子燈,自己拿一個玩兒,送給影兒一個。
「蘭心姐,謝謝你啊!」影兒一邊提著兔子燈,一邊輕輕的哼著:「小兔子乖乖,把門兒打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
「姐姐!你到哪去啦?我剛才出去玩兒的時候怎麼沒看到你呢?」不知不覺得,我又回到了到姑媽家附近,貝貝也和幾個侄女們回來了。
我說:「我和影兒一起買花燈去了,忽然發現她不知何時已離去了。」心裡還在想『這個影兒,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嘿!小姑,你這花燈真好看。」侄女梅兒跑過來提著花燈看:「你是給我買的吧?就給我的吧!」
「嗯!嗯!是給你的!」我只好順口答著,心裡還在嘀咕:這個影兒,怎麼忽然走了?難道生氣了不成?我沒有得罪她啊!
我覺得過年比平時上學還累呢!幾個表姐妹總是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其實我已經很累了,但是他們還講得很起勁,我也不好自己先說走吧!大人們這幾天也不再限制我們,由著我們鬧去。
3
今天晚上,我和貝貝又到了十二點多鐘才跟著爸爸媽媽回來,我倒在床上便睡了。不知睡了多久,朦朦朧朧中,我感覺有人進來,心想已經天亮了吧!表姐她們怎麼這麼早就到我們家來玩兒了?管她們呢!先睡一會再說,反正我現在還不想起來。
我感覺她在我的寫字桌前坐下,隨手翻看上面的東西。我不由得好笑,這幾天只想著玩兒了,房間裡沒有收拾,有些凌亂。我都一時不記得自己的東西放在哪兒,她在找書看嗎?我桌子上放著什麼書來著?我想不起來。
我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的念著:「窗前溶溶月,簾卷淡淡風。香繞南柯夢,豈知與誰同?只恐知音少,懶把瑤琴弄。棄置幾多日,塵滿七弦中。發浸寒露濕,目送楚雲空!」
這不是我昨晚剛寫的詩麼?是誰在翻呢?我抬頭向寫字桌前看去,椅子上坐著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穿著一件我熟悉的呢子大衣。
「影兒!是你嗎?」我高興的問,
「都什麼時候了?還賴床啊!不羞,不羞!」影兒回過頭來,刮著臉羞我。
「你個臭丫頭!敢笑我?」我馬上從床上爬起來想伸手抓她,影兒笑著身子往後縮:「快穿衣服吧!別著涼了!」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我穿著衣服問,
影兒答:「你睡著的時候啊!」
我不禁搖頭,這不和沒說一樣嗎?
影兒仍然拿著那張詩箋晃著:「這是你才寫的詩嗎?其實你很喜歡交朋友的嘛!怎麼我常常看到你都一個人在玩兒呢?是你不理別人還是別人不理你啊?」
「不知道!」我一時也答不上來,
「你不知道,我知道!」影兒笑嘻嘻的說:「你這人就是太『自我』了,平時總希望別人陪著你玩兒,有時候心裡厭煩了呢!又巴不得人家主動離開你,你看上去挺『乖巧』的,其實是個只以『自我為中心的人』。」
「你是算命先生吶!」我悶悶的說,
影兒故意歪著腦袋瞧著我:「生氣了吧!生氣了吧!你不是很隨和的嗎?怎麼一會兒就不高興了?」
「我就要不高興,我憑什麼每次都要笑呢?」我賭氣般的說,
「哎!你明明很喜歡交朋友的,卻整天躲在家裡想等朋友來找你,明明自己很貪玩兒的,卻整天跟在媽媽跟前幫著做事兒,想扮個『乖乖女,你累不累呀!」
「去你的!誰在這兒『裝乖』啦?我現在就出去玩去,不到天黑不回來。」
「你媽還等著你幫她做事呢?你是老大嘛!你不幫她做誰幫她做啊!」影兒調侃道,
「今天過年,我放假!」我大聲說,影兒高興的拉著我往外走。
「蘭心,你哪兒去啊?」媽媽從廚房出來,喊住我說:「今天你大表哥他們一家要來玩兒,你幫媽媽在家做事!」
我回頭,看見影兒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我,還在我耳邊怪聲怪調的說:「玩兒不成了吧!玩兒不成了吧!要幫媽媽做事囉!」
「媽媽!我偏要出去玩兒了!」我大聲的說著,一步不停地和影兒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