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鉛筆這東西之後,本公子書寫和繪畫就更加的便利了,最主要是便於打草稿,還有價格相當的偏宜,並且能在白紙上進行擦寫,所以,現如今曲江書院和渭南希望義學的學生們也都是人手一支,當然,咱們民族的毛筆和書法自然是不能丟掉的。
比如現在,鉛筆在我的手中飛快地勾勒著,不大一會的功夫。在二位王爺的跟前,一幅後世關中地區那種受流水侵蝕,溝谷發育,分割出長條狀塬地的地型演變圖。「這……俊哥兒您是說百年之後,咱們沃野千里的關中平原就會變成這個模樣?」
「如果照著前些年那種毫無節制的開墾,咱們大唐的關中地區,肯定要大變樣,我這幅圖,雖說或許誇張了,可是,並不代表就不會發生。而且不光是關中,怕是大河下游之地,也在百來年之後,變得連連災禍……」我沉聲道。是的,我來了,我存在,我改變,能夠做到的,我盡量去做,及我所能,盡一個從千多年之後的未來、熟知歷史後果的穿越者的義務和責任。
「難道俊哥兒您一直要求土地置換,盡量地將關中等人口密集區的人口遷往其他地域,向我父皇請求禁止在關中新墾良田,都是為了這事不成?」李治的表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我這一次沒有再說話,這個時候,早在邊上聽得真切地諸位官吏也都擠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詢問到底是什麼事情讓我們這樣。
我只能把自己所理解的什麼叫水土流失及其形成和其危害的長遠性一五一十地告訴在場的這數十名官吏。
大唐關中平原位於黃土高原之上,黃土顆粒細小,質地疏鬆,結構鬆散容易遭流水溶解,很容易受侵蝕和崩塌,助長了水土流失。二是直秦漢以來,關中平原的人口一直在迅速增長,而無節制地開墾放牧,使森林毀滅,草原破壞,綠色的植被遭到嚴重破壞,黃土高原失去天然地保護層,引起嚴重的水土流失。
更嚴重的是,水土流失使土壤的肥力顯著下降,造成農作物大量減產。越是減產,人們就越要多開墾荒地:越多墾荒。水土流失就更嚴重。形成了一個惡性的循環。另外,植被稀疏,夏季又多暴雨,更助長了溝壑擴展。加速水土流失。溝谷溯源侵蝕加劇。相應地谷坡又不斷地擴展,於是溝間地日益破碎。與人類活動,特別是濫墾濫伐,破壞天然植被等社會因素有密切關係。
可惜,這一群在這裡辦公的數十名官吏和備選官吏大多都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難道本公子還能拿話來忽悠你們不成?我心中著惱,不過表面上不動聲色:「本官也知道,光憑嘴巴子說說,肯定諸位不會相信。雖說我手裡邊的這些數據就是證據。不過,我還能找出更多的證據來證明咱們關中平原正處於一種不穩定的危險時期。房成!」
為了證明咱說地每一句話都是有依據的,當即就讓房成去我在渭南的家裡去拿我平時收集到的書籍。咱有個習慣,那就是用來查什麼資料地都會寫出標題貼在書櫃上,把書冊放在一塊,便於查找。很快,房成抱著一堆書冊。
我直接就一本一本地遞給眼前地這些官吏,一面憑著平時的記憶言道:「諸位請看,這本《禹貢》、《山海經.北山經》和《漢書.地理志》上邊皆有記載,當時黃河下游流經河北平原,在渤海灣西岸入海,因兩岸未築堤防,河道極不穩定。據文獻記載,黃河曾往返更迭多次……諸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嗎?就是因為河水裡攜帶的泥沙鬱積了大河原本的河道,使得大河不得不徘徊改道,又或者是多股分流。」
一本又一本的書冊被我打開來翻到有明確記載的地方,遞給身邊的每一位官吏,崔仁師、王方翼、狄仁傑,我嘴裡不停地繼續闡述和描繪著我所知道的一切。這些都是書上有記載的,咱可沒有吹牛,甚至史書上都有載,這更證明了我話地準確性。
「……從西漢末年,河南之地浚縣地河道跟河水皆高於平地,顯然已成懸河。這是秦漢以來黃河中游地區水土流失加劇的結果。而王莽之時黃河在魏郡元城以東決口,河水一直氾濫至清河郡以東數郡。當時,王莽因為河決東流,可使他在元城的祖墳不受威脅,就不主張堵口,聽認水災延續了近六十年,從而造成黃河史上第二次重大地改道。」
東漢開始之後,大量遊牧民族入居黃河中游,退耕還牧,次生草原和灌木叢代替了耕地,水土流失相對減弱。東漢之時,在王景的治理之下,對西漢末漫流的河水進行全面治理,才固定了一條新的河道。
不過,這並不代表這條養育了中華民族祖先的河流就已經平靜了。越來越多的數據表明,水土的流失依舊嚴重,雖然這幾年以來,由於煤炭的使用,極大的減少了關中地區對於樹木的濫砍濫伐,加上土地置換的大力推行,使得這幾年來,關中道的人口業已變成了負增長,也就是說,關中道的人口這幾年來一直是在減少,而耕地的面積終於是不再擴張了。
崔仁師在邊上板起了臉,很嚴肅的樣子:「房大人所言不差,下官確實也在《漢書.地理志》看到過關於王莽地皇年間,大河氾濫之事。」
「本官做這件事,為的就是希望能有辦法來保住我們大唐的興盛之地,保住關中三千里沃土。」我抖著手中的表格,很是激動,是的,是時候動手了,不然,天知道關中平原因為我的到來而不至於戰亂從生,可問題是,人口的快速增長,同樣是導致環境破壞的重要一環。
「看來,這土地置換之政策,必須得持續下去,關中的人口,確實不能再增加了。」李叔叔一臉凝重之色,看著擺在跟前的一大排的瓶子,裡邊裝的都是沉澱了泥沙的水,李叔叔可以清晰地看到現實,另外,我還親自在李叔叔跟前做了一回演示,那就是用水流來衝擊從外邊挖來的黃土,很快,原本結硬的黃土在疾速的水泥面前,衝出了一道道的溝壑。
而表面上長滿了野草的黃土塊,很難被衝散開來,這個知識咱們小時候看科教片的時候都能經常見到,而現在,本公子卻不得不用這個方法來給大唐的皇帝陛下還有大唐重臣們講授一堂生動的水土流失的原理和其發生的機制。不僅僅是我,本公子還糾集了一大票的工部官員在這裡為本公子一塊兒向這些對水利絲毫不懂的朝庭重臣進行詳細的解說。
畢竟咱跟工部打交道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況且原本任工部尚書的閻立德也和他弟弟一般跟我相熟得很,有一次在他家裡飲酒,自然而然地就談論起了此事。結果就爭論了起來,閻立德這位兄長認為本公子不過是行了杞人憂天之事,而閻立本這位大國手倒是保持了中立,覺得我說的也有些道理,可問題是有證據嗎?古書上雖多有記載,可是現階段關中一地很是風調雨順,沒災沒禍的。
以前發生災害,那只不過是戰亂之時,國家無心於民政,不修繕水利而造成的後果罷了,他的話也有他的道理,不過,本公子可不是那麼輕易讓人說服的主,何況於咱是從後世來的,所以最後閻立德還是同意,借調一些工部下屬的水利專家給進奏院,對關中地區的水文情況進行調研,調研期長達數年之久,而到現在,所搜集到的數據業已證明了我的正確性和遠見。
最後,李叔叔也同意了工部提出來的建議,從今年起,關中地區,禁止在開墾新田畝,另外,沿河地區更是要進行退耕還林還草的措施,加大宣傳和推廣土地置換的力度,使大唐的人口分佈更加的均勻。很高興大唐的政治高層一致地通過了這項決議,李叔叔很是高興地讚揚了工部和進奏院的工作,認為這兩個部門為大唐作出的貢獻絕對是難以預計的,而且這麼做,還能從根本上解決關中地區災害日益增加的現象,反正我總覺得,能把退耕還林提前千多年來搞,這不僅僅是大唐帝國環保意識的增加,同時也延緩了關中沃野衰敗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