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點了點頭:「嗯,不少,不過,罵俊哥兒你的,大都是那些個老儒生,年輕的大都是站在您這一邊的,這兩日,大唐日報可是天天都脫銷啊,我府裡邊訂的三份報紙,全給他們給瓜分得一乾二淨。不過俊哥兒,今天我可不是光是來你這兒溜躂的,最主要就是父皇這幾日一直在忙著處理政事,沒法抽空,所以讓我來問問你,你那上面提的考試改革到底要整麼改法。不過,我父皇可沒讓我這麼說,只是讓我自個悄悄問問您,不過,我信得過俊哥兒,就直接把話給挑明了說。」
我身形一頓瞅了李治一眼,大唐的科舉制度,我已經插過手了,比如我婆娘的提議的科舉糊名制,撰抄制,它們已經試用了兩次,效果不錯,不過,李叔叔看樣子覺得還不夠,好幾次都跟老爺子提過,科舉制度不能完全繼承了隋朝的科舉制就算完事,還得改進。
李叔叔不讓我爹來問我,而讓李治來問,看樣子,李叔叔希望這事能讓我跟自己的徒弟好好地交個底,畢竟都是年輕人,我還是李治的老師,說話至少要比蹲我老爺子跟前自吹自擂隨時擔心挨揍要隨便得多,很多話,我可以跟李治說,跟我的婆娘說,跟我的兒子女兒說,但是,在長輩跟前,總會有所保留,第一,出於尊重,第二,出於忌諱。李治這麼一說,我倒還真不好隨便便兩句話把他給忽悠回去了。「這說起來,可就多了。不過,為師倒先要問問你,我大唐取士,為的是什麼?為的是讓這些考取了功名地士子繼續做學問,還是想讓他們為國家,為朝庭,為百姓效力?」我坐了下來,很嚴肅地向李治問道。
「為我大唐江山社稷效力。」李治想也沒想就答了我的問題。「嗯,很好,那我想問問。就打一個最簡單的比方,一個縣有百姓兩萬戶。你去當了縣令,你就得需要知道一個百姓一年需要多少米糧才能得心餬口。當地的水田有多少,旱地有多少,若是遭了災害,需要多少糧食米面才可以救急,當地出產什麼,缺什麼……」十七八個問題全丟了過去,李治當下就傻了眼。吭哧半天:「俊哥兒,您說的這些個,治確實答不上來,可跟科舉改革能有多大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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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這話,不由得搖頭歎氣,這根牆頭草還真是沒長大。連這裡邊的道理都分辨不出來。李治似乎也有所悟,不過,他依舊是一副死腦筋:「俊哥兒。您說的這些,咱們大唐的常科不也還開有秀才、明經、進士、明法、明書、明算嗎?」
唐代的科舉考試分為制科和常科。制科是皇帝特旨召試,即由皇帝親自主持地不定期考試,科目往往臨時設置,比較常見的有直言極諫、賢良方正、博通墳典、軍謀宏遠等科,目地在於如求急需的人才,平民及官吏皆可應試,還可以一試再試。考中後,有官者陞遷,無官者由吏部授官。
「我告訴你一件事,為什麼考中之後,還需要做銓選?」我斜了一眼李治,慢條斯理地言道。
常科以明經、進士二科最為重要;明經考試地內容有貼經、經義、時務策等,以貼經墨義為主,著重儒家經典的背誦;進士考試的內容在高宗前僅為時務策,後來加試雜文,即詩、賦等等。經義全賴背誦,詩賦則需發揮,因此,中明經易,中進士難。明經及第比例為十分之一二,進士及第比例為百分之一二,相差懸殊,所以當時有「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的說法。進士及第雖難,但及第後卻易於陞遷,時人稱之為「登龍門」。而銓選更是大唐先擇各位考上的士子的殺手簡,重中之重的一個項目,也就是在你科舉考試通過後,僅取得進士及第或明經及第地出身,尚不能正式入仕。只有再通過吏部銓試,才能釋褐授官。
故吏部試亦稱「釋褐試」。唐代銓選按文武兩途,分別由吏部和兵部執掌。吏部銓選主要以身、言、書、判選人。身指體貌豐偉,言指言辭辯正,書指書法遒美,判指文理優長。四事皆可,則先以德行取;德行一樣,則先取才能。
李治挑挑眉角:「我怎麼不知道,銓選怕就是擇其優者以為官吏嘛。」
「你知道就好,那我問問你,考中之後,過釋褐試者能有幾何?」
「十之三四之數吧。」李治砸了砸嘴,唐代的科舉制度,遠遠比後世明清的科舉制度要高上一籌不止,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取士重其德行,凡是風評差者,德行有虧者,就算你在考試的時候文采做得跟花兒似的,照樣不會取你。
正是因為這樣地制度,才得以讓初唐之時的吏治極為清明,特別是在李叔叔的貞觀和李治地永徽年間,更是如此,作官者都一向以德虧為辱,德行有虧者,別說做官了,上哪都受唾棄,就算是大唐的商人,至少在明面上同樣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惡行。
不過唐宋以後釋褐試這種審查制度卻消亡在了歷史上河當中,釋褐試按現代人的口語來說就叫道德調查,品德不好,德行有虧的人,那是肯定不會讓你做官的。當時,以大唐律共有五百零二款,條款分明,本來諸如「刑不上大夫」這一套,在唐朝的實行,是非常嚴格的,李叔叔就曾經有著令:沸@騰amp;文*學收藏州縣論死三覆奏,京師五覆奏。獄已決,尚芋然為徹膳止樂。至晚節,天下刑幾措。這也就是說,正規的封建制度下,也是不輕易殺人的,特別是朝臣,一定要皇上親自斷定是否該殺,而且要反覆三到五次;殺一個大臣,「罪在朕躬」,按規定,皇帝本人還「撤膳、止樂」,以懲罰自己。所以直到貞觀未年,除了謀反之罪,李叔叔沒有因為其他過錯而處死過任何一位大臣。
這一點,很能說明問題,但是,朝臣有沒有過錯是一回事,無為而治?如今的大唐需要的是繁榮,需要的是開拓和進取,而不是要一些只求安穩不求過失的官員,那樣的話,還不如提升一幫七八十歲的老頭坐在朝堂上,寧無功,不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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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官,首先就得政治過硬,思想素質堅忍,品德優秀。如今大唐拓地萬里,官吏缺少讓李叔叔很是焦頭爛額,可幾大國學館教出來的讀書人,讀書是一把好手,可才能?哼,就我瞅見的,分派到鴻臚寺和主客司的那批子士子,簡直就是誤國之徒,如果說他們不經過我的洗腦,不經過我的敲打和訓導,不經過嚴格的政治思想教育,別說能在外交上為國家,為我大唐爭取利益,怕是把自個的國家給賣了,還在那洋洋得意自己又遵循了儒家的為人相處之道,宣揚了大唐的仁德和禮儀呢。
如果當初,由這幫子人跟象雄國談判,又或者是跟薛延陀部談判,怕是他們不僅僅不會占偏宜,十有八九還會為了博名聲把戰俘都無條件的放回去,來年開春,又讓他們來咱們大唐的邊陲跳騷,殺我百姓,擄我妻女。
另外還有一件讓人可氣的事,是駱賓王告訴我的,河南道山東境內的密州的莒縣縣令,文采風流,才能全用在了作學問上,可對於治理百姓,啥玩意都不敵,前年遭了水災,他這位縣令大人向密州刺史報告災情之時,竟然連災民有多少,需賑災的糧款多少都報不出數目,一時間傳為笑談。
「……所以我才寫了這麼一篇文,就是要告訴天下的士子,告訴那些個讀書人,作學問是好事,考取功名也是好事,光宗耀祖,也沒人攔你,但是,既然你一心要報效國家,為何不多用你那顆比尋常百姓更靈活的頭腦多思考一下,多瞭解一下呢?詩詞歌賦能當飯吃嗎?才華可以讓你治下的老百姓換到幾石斗來充飢?當然,我也不是反對其中一些只希望能做學問不管其他的人,但是,其中的大部份人,讀書的目標,就是為了做官,做官,你不瞭解民生,不瞭解百姓的疾苦,能做好官嗎?若是這樣,還不如回家去賣豆腐!」我唾沫橫飛地對某些官吏和讀書人進行抨擊,不抨不行,因為這種事例我已經看到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