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天,月已西垂,子時都已經過去了,爹娘此刻怕是早已入睡,夜涼如水,蹄聲嘀嗒,敲擊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剛到了街口,我猛勒住韁繩,目光的盡頭處,昏黃色的府門燈火之下,兩個單薄窈窕、熟悉到極點的身影相依而立於台階之上,一盞提燈,在她們的手中忽明忽滅……
「少爺,快走吧,怕是要起風了……」房成正抬頭仰望天色,天際的濃雲似緩實疾,悄無聲息地向著橫在天際一角的明月掩去。府門的燈籠在夜風之中搖曳。
應一聲,放鬆韁繩,直往府門前奔去。「少爺回來了!」綠蝶清脆歡快的聲音穿過長街,直入我耳中,興奮地揚起了手臂指向了我。
「你們兩個怎麼了,雖然春天了,可夜裡還涼的緊,公子我又不是不回家,幹嘛站在這等,若是凍著了怎麼辦?」跳下了馬,把披在身上的長披解上,寬大的長披覆蓋住二女嬌弱纖柔的兼備,嘴裡對著倆個關心我的女子依舊沒有好話說。
早已習慣我這種比較獨特的關心語氣的倆女毫不在意地展顏而笑。「還不是擔心公子喝醉了沒人照料。」綠蝶很高興地嘰嘰喳喳,如同歡快的夜鶯一半,邊上的宮女姐姐原本緊鎖的黛眉在我飛身下馬的那一刻方才舒展開來,愁雲漸散,輕抿豐純而笑:「公子近日怕是飲了不少酒吧。洗澡水已經給您燒好了,快回院去跑跑,驅驅酒氣才是真的。」
「嗯,好!」多說無益,輕輕地握了一把宮女姐姐的手,伸手刮了下綠蝶可愛的鼻頭,她們的關切,我怎麼能不記在心頭,感動。很感動。
進了浴房,浴水正燙,三下五除二去了衣物,把自個丟進了水裡,齜牙咧嘴的感受著這能褪毛的熱度,好半天才適應下來,頭額之間早已是大顆大顆的汗水,他媽的爽。實在是爽死了。吃吃喝喝,順便打擊那個吐蕃陰險奸詐的老頭,又拿詩詞忽悠了一幫漂亮妞,很是爽氣,實在是心情愉快之極。
「公子今日做的太對了,所謂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今日公子所作。落入他人耳目。日後,必成就一段佳話。」宮女姐姐理我梳洗著頭髮,宛如黃鶯的聲音繚繞在耳邊,很是動聽舒爽。
牽著宮女姐姐搭在肩頭的玉手,擱到嘴邊親了一口。朝這漂亮妞很是猥瑣地擠擠眼,擺出一幅正義的表情:「當然,本公子啥都缺,就是不缺膽氣,大丈夫寧死不受嗟來之食……」
廳的宮女姐姐吃吃直笑,就連在那邊替我整理衣物的綠蝶小俏臉了漲的通紅,很崇拜的目光,嗯,很慶幸吐蕃大相今日拿的是一堆破爛來唬人,若是真金白銀的玩藝,雖然咱肯定不會賣國求榮,不過,怕是現下很定正為錢從自個跟前滑過而心痛如絞,沒精神氣來自吹自擂了。
很洋洋得意,半晌才想起一事,又忘記跟吐蕃大相提太子哥要吐蕃妞地事了,靠,算了,改日咱再去拜訪,想來吐蕃大相至少不會為了這個妞跟咱翻臉地——
「公子,這盒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綠蝶很好奇地把那個裝著我今日剛拿到手的水晶鏡片的盒子拿到浴桶前朝我問道。
「那是水晶片,今日晚了,明兒一早我就讓房成去打造些物件,我早些回來,到時候整出幾樣神奇的東西讓你們瞧瞧,嘿嘿嘿……」都差點忘記了,偉大的發明,這可是每一位厚顏無恥的穿越者都最喜歡幹的事。
洗完了澡,換好了衣物,靠在床榻之上,一雙大腿在宮女姐姐手兒輕捶下很是酸麻,但又很舒服,綠蝶盤坐在榻上,細細地替我打理著未干的髮際,嘴裡叼著花生米嚼著,細細地給宮女姐姐把今日所發生地事述說了一遍,聽我對舌戰吐蕃大相的驚險場面,二女時不時發出的訝然地呼聲更令我興奮,吐沫橫飛手足舞蹈,正當說道我新盜用的《出塞曲》獲得四鄰皆驚之時,宮女姐姐美目綻射出傾慕的異彩,旋即又暗淡了下去。「可惜照兒未能見公子登高迎風而誦之風采……」邊上興奮得粉臉發燙地綠蝶也下意識地撅起了嘴。
「好了好了,日後有閒暇,咱們就再去一次,本公子糾另給你們新作一首。」很厚臉皮地安慰著倆個美人,順便勾了勾綠蝶可愛圓潤的小下巴,召來一陣綠蝶羞嗔聲還有宮女姐姐的竊笑。
嗯,繼續,一直說到了回來見到她倆在府門外地過程。宮女姐姐原本舒展的黛眉微凝:「哦?照兒想問公子,此事從何時開始?似乎前兩日也曾聽公子抱怨過此事。」
「嗯,我想想。」摸摸下巴,好像就是去找吐蕃大相談判開始,就隱隱有這種感覺了,跟宮女姐姐一說。眉鎖更深,晶瑩的貝齒咬在唇上,良久,雙眸一亮,嘴角微彎,自信的笑容已然浮現:「若不出照兒所料,探尋公子行蹤之人,不外二人所遣。」
「哦?說來聽聽,我也想到兩個可能,一是太子,二為齊王。」很為宮女姐姐的英雄之見與我相同感到高興。
「齊王李佑?」宮女姐姐略覺得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搖頭,揚聲道:「非齊王佑,照兒以為,乃太子與長孫大人此二人也。」
「這個……」我不太理解了,伸手指頭指指耳朵,示意綠蝶再替我掏掏。「太子與長孫哪,嗯,長孫大人本就與太子一系,為何照兒如此說。」
「公子隨知其一,卻不知其二,太子與長孫大人雖有舅甥之親,然若是二年之前,二人必為一心,然則今年來,太子失德,陛下甚怨,雖然太子與長孫大人看似一體,其實……」
「嗯,老傢伙倒是賊精的厲害,既然沒了利,自然要為他自己的下一步做些打算。」我點點頭,歷史上,長孫陰人就是這麼干滴。
宮女姐姐對我品評長孫陰人的話表示讚許,旋即開言道:「太子因疾致殘以來,性情大變,雖其陰梟狠毒之情少有人查,然公子得罪了太子殿下,加之老爺對太子殿下所作所為也甚為痛心,常與陛下勸誡,必恨於心,對老爺,老爺對陛下之忠心天下可見,就算太子想計算於老爺,憑老爺的手段,亦能自避,太子當無計可施,然對公子……」宮女姐姐的纖指下意識地劃過我的腳面,癢,趕緊動動腳指頭,示意這漂亮妞注意,惹來宮女姐姐一個媚眼,清咳一聲繼道:「公子不僅得罪了太子最寵愛的孌童稱心,更因為您是房相之子,生命大顯於長安,怎能令心胸已狹的太子不除之以後快,若公子與吐蕃大相之間有何不當,太子豈能放過此良機?」
聽了此言,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媽的,我怎麼想不到這一碴呢?
「至於長孫大人,與老爺之間的恩怨,非一朝一夕而結,早已結為死結,公子乃房家後起之材,若不想方設法打壓公子,長孫大人於心何安?……至於齊王佑,呵呵呵」宮女姐姐淡淡地輕笑,語氣如同在說路邊的攤販,很是不屑「橫行跋扈,枉自尊大,眼高手低之人爾,雖是欲恨公子欲置死地,然其身無謀劃,憑他之智,只能甘做他人之餌,此人,無法威脅公子,若敢與公子相爭,到頭來,得利者,依舊不是他。」
明悟,使得,很明悟,這漂亮妞就像是一盞巨大的由永動機搭建的巨大燈塔,立在本公子的摩托艇上,能讓我輕易的避險免難,很感激歷史總算幹了件好事,把這位智勇雙全,金領上鑲著鑽石的漂亮妞丟我這個干苦力活出身,沒啥子能力領悟陰謀的勞苦藍領的破三輪上,讓我也能在歷史的滾滾車輪前上躥下跳而不擔心被壓扁——
「若是照兒所猜無誤,公子最好早做防範。公子今日得罪了祿東贊,並無大礙,此人就算想找公子的麻煩,也無妨,照兒略施小計,便可讓公子不僅可毫髮無損,既讓陛下對公子之忠更喜,亦能讓窺探公子的背後之人倒栽一個跟頭,給他一些教訓……」雙眸一翻,精芒閃過,娓娓動聽的聲音裡透溢著無邊的自信,燈光之下映照得分外嬌艷的臉頰之上,泛起了那讓隱藏在暗處的對手手足無措的戲虐。
我閉上眼睛,興奮地歎了口氣,為所有敢惹本公子的敵人吟唱一首哀歌才能表達我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