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忠慢慢走下馬車,無精打采地向宮裡走去,居然用宣他,他又有什麼辦法?難到要他楊國忠披盔帶甲上陣衝鋒不成?
「楊相國留步!」
剛走宮門便聽見身後似乎有人在叫他,楊國忠回頭望去,只見從另一輛馬車上跳下一人,風風火火向他跑來,及近前,這才看清楚,原來是兵部尚書韋見素,只見他雙眼佈滿血絲,臉色烏黑,顯得憔悴不堪。
楊國忠心中頓時輕鬆起來,似乎有韋見素操勞,自己的壓力就少了一大半,他是兵部尚書,調兵之責,他不承擔誰來承擔?
「呵呵!韋尚書也是被皇上召來嗎?」楊國忠滿含同情地問道,可他的語氣中卻帶有一點幸災樂禍。
「相國!現在大敵當前,我們要眾志成城,為皇上想法退敵才是,而不應像你這樣.
楊國忠的漫不經心讓韋見素有些憤怒了,當初要不是他拚命慫恿皇上讓哥舒翰出關迎敵,會成今天這個局面嗎?
「我怎麼啦?韋尚書,你要把話說清楚!」楊國忠的嗓門立刻提了起來,當年無賴的本色再次暴露無遺,他指著韋見素跳罵道:「你是兵部尚書,哥舒翰出關的責任當然應由你來負,造成今天的局面完全是兵部無能所至,難道不成讓我楊國忠來擔嗎?」
「你.他,便大步向前走去。
「果然是想惡人先告狀,你走這麼快幹什麼!」楊國忠仍然不依不饒地追上去,他跟在韋見素身邊惡聲惡語道:「如果不是去告狀,難道韋尚書是想去承擔責任嗎?」
韋見素陰沉著臉大步向前走,一聲不吭,但楊國忠卻越說越有勁。他連譏帶諷道:「我看韋尚書是想告老還鄉吧!」
「夠了!」韋尚書終於忍無可忍,他一聲怒喝道:「楊國忠,你還有半點相國之度嗎?請你自重!」
他的聲音很響亮。所有的宦官和侍衛都被韋見素的憤怒驚呆了,這裡離御書房已經不足二十步。這麼響的聲音。皇上會聽見的。
果然。高力士從房內探出頭來,急向他們二人擺了擺手,讓他們安靜。
韋見素有一點後悔,他快步走到高力士面前,向他低聲道:「皇上現在可方便?」
高力士輕輕點點頭。「你們二人一起進來吧!」
李隆基正躺在龍椅上。雙眼無神地望著房頂。潼關丟失,哥舒翰和三十萬大軍下落不明。一切來得這樣突然和意外,使李隆基感到自己想是一片可憐的小枯葉,被暴風雨隨便的吹打和蹂躪,他的睫毛一上一下地跳動,好像眼睛裡掉進沙子,他半張著嘴,蒼白地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心中既慌亂又害怕,他彷彿看見無數面目猙獰的叛軍殺進長安、殺進皇宮,將他從龍椅上拖下來,然後由那頭肥得像豬一樣的人坐上去。
然後,楊玉環被從內宮裡拖出來.霍地坐起來,顯然,楊玉環激活了他生命力。
「陛下,楊相國和韋尚書來了!」高力士恰到時機地向他稟報。
「讓他們進來吧!」李隆基疲憊地坐直了身子,他們來又有什麼用呢?
「臣韋見素參見陛下!」
「臣楊國忠參見陛下!」這個時候楊國忠顯得很低調,在站在韋見素的身後,讓韋見素地身子擋住李隆基地視線。
李隆基冷笑了一聲,楊國忠地這點小伎倆能瞞得過誰,但此時他已經無心計較這些細節,他苦笑一下,對他們道:「哥舒翰有負朕的重托,竟失守潼關,現在責他也無用,現在朕請兩位來商量對策,你們一個是右相、一個是兵部尚書,朕希望你們二位不要推脫,替朕想一個萬全之策。」
楊國忠聽他將責任推給了哥舒翰,緊張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他一步走到韋見素前面,向李隆基施禮道:「陛下,臣曾做過益州長史,深知巴蜀之地沃野千里,而且易守難攻,臣建議陛下幸臨巴蜀,以察看蜀中人文風情。」
「這.李隆基有些心動了,他也有這個想法,楊國忠的建議說中了他的心思,楊玉環是蜀中人,若回她故鄉去避兵災,她一定會樂意前往,他目光一轉,滿含希望地向韋見素看去,只要他也一力,此事就可以拍板。
「陛下不可!」一旁地韋見素看出了李隆基有些被說動了,他大急之下,一步跨出來道:「陛下若走,那長安百萬民眾怎麼辦?大唐先祖地陵寢、宗廟怎麼辦?陛下,不能走!」
「韋尚書,你所言何其謬也!」楊國忠冷冷地說道:「關中無兵,叛軍只要兩天便能殺到長安,難道你想讓陛下親自去守城嗎?」
韋見素不理會他,他只向李隆基急切地說道:「安西節度使李清在隴右還有數萬精兵,陛下可詔之來勤王,現在長安還有兩萬羽林軍可用,再動員百姓上城防守,實際上只要堅持兩天,安西軍就能趕到,陛下,安祿山可用之兵也並不多,他要防河東軍南下,必然不會傾兵前來,這樣,我們未必沒有機會,請陛下三思!」
「若李清不肯來勤王呢?」楊國忠此時
容忍李清坐大,一但李清率兵前來,他比哥舒翰還要相位,他立刻反駁道:「韋尚書所言都建立在假設之上,若李清不肯來,若安祿山傾兵前來,一但包圍了長安,陛下再想走就晚了,還有,這些羽林軍平日養尊處優,去唬唬老百姓還行,讓他們上城打仗,恐怕見到血就攤了,守兩天?虧你想得出,我看連一個時辰都守不住,陛下,不能冒風險,三十六計,走為上。」
「陛下!要以社稷為重啊!」
「好了!都別說了。」李隆基心中極為厭煩。他既想走,可又不願擔這個丟棄祖業的責任,便向他們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待兩人退下,李隆基背著手在房間裡煩躁地來回踱步。楊國忠雖然是勸他跑。但他頗為心動。而韋見素說地也見幾分道理,可是風險太大。
忽然,一個念頭從他心裡冒起,自己為何不先立太子,命太子守長安。自己去蜀中呢?一但長安不守。自己立刻宣佈讓位。那丟長安的責任就不在自己身上,如果長安不丟。自己再回來繼續做君王好了。
想到此,李隆基精神大振,他剛要下旨,忽然又猶豫了,照他的本意,是立李豫為儲君,可反對李豫的人實在太多,一但立他為儲君,不但眾人不服,而且他也鎮不住中原地區的軍閥,如果最後導致他們各自割據,那才是更嚴重的問題。
李隆基頭又痛了起來,左思右想也下不了決心,只得將此事先擱在一邊,這時,高力士在一旁低聲道:「皇上若拿不定主意,不妨休息一下,精神好了,或許就能定下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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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揉了揉眼睛,回頭問他道:「內侍,你來說說,現在朕該怎麼辦?是走還是不走?」
高力士輕輕咳嗽一下,這才緩緩道:「老奴以為,陛下應該做兩手準備,」
「你說說看,朕想聽你的意見?」
高力士謙卑地低下頭,小心翼翼道:「哥舒翰那邊老奴估計已經凶多吉少,就算他還有兵趕回來,也進不了潼關,現在叛軍佔領潼關而沒有立即進軍地原因,可能就是哥舒翰那邊的戰役還沒結束,這是個機會,陛下應立刻收拾東西,準備隨時離京,另一方面也要派人去詔李清進京勤王,就算他趕不上叛軍進長安,但至少也能護衛陛下安全入蜀。」
「內侍也不贊成朕留守長安嗎?」李隆基的聲音有一點顫抖,高力士一向是他所信任之人,若他也贊成自己離京,那真就沒有必要再留在長安了。
高力士歎了口氣道:「韋尚書想法是好地,可就是有一點書生意氣,叛軍兵鋒所指,誰還有心守城,他們只要抓來幾千人當眾殺掉,再說一聲投降者不殺,那長安就崩潰了,真的就像楊相國所言,能守一個時辰就不錯了,所以老奴替陛下安全考慮,不主張留長安。」
高力士一席話使李隆基終於下定了決心,他立刻下旨道:「傳朕地旨意,封安西節度使李清為安西郡王,食邑五千戶,並加封開府儀同三司,其下諸將皆官升一級,命其火速進京勤王。」
旨意發出,李隆基輕鬆了許多,他回頭對高力士笑了笑道:「果然只有內侍才知朕之心,內侍也有家人,朕給你兩個時辰地假,你去將老妻和兒孫們都接到宮來。」
他見左右無人,又低聲囑咐道:「記住,是接到大明宮,咱們從那邊走。」.
高力士得了假,急急惶惶趕回府中,儘管他勸李隆基做兩手準備,其實他心中也發慌,倒不全為自己,而是為自己地寶貝孫兒,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聰明伶俐的孫兒身上,一但安祿山進城,他豈能不報復自己?
一路上,只見長安一片混亂,家家戶戶都在敞開門收拾東西,春明大街上全是黑壓壓的馬車,在馬車的兩邊則是十幾條扶老攜幼地人流,他們每個人都眼露驚恐,肩上扛著大包小包,人群中不時發出焦急地喊聲,每個人都踮腳向東探望,這是東市馬車隊地貨物太多,將通化門堵死了.
此時,往日繁華的妓院酒樓一片消寂,只有太白樓勉強開門營業,高力士心中感慨不止,但他也不敢停留,急令馬車回府。
高力士地府宅離大明宮極近,只要家人都在府中,時間上就能趕得上,他的馬車剛靠近大門,透過窗戶,他忽然看見了台階前栓有十幾匹馬,都是軍馬,而且馬身高大、四腿修長,不是中原的馬匹,倒有點像大食的馬種,高力士心中動了一下,難道是.
「老爺,家裡有人找!」老管家將一張貼子遞給了高力士。
「我知道了。」
高力士接過貼子瞥了一眼,段秀實。果然是李清手下大將,「讓他稍等片刻,我馬上便到。」
他立刻進內宅。找到老妻囑咐幾句,見家人都在。這才放下心來。隨即趕去小客房。
段秀實已經等了近半個時辰。他的一千騎兵已經開到武功縣,此時不僅長安城,長安各縣也是一片混亂,除了縣令、縣丞幾個主要的官員外,其他小吏皆已棄官逃匿。無人過問這支軍隊。大難當頭。各人想到的只是自己家人。
士步履匆匆走到小客房。但腳步卻慢了下來。李清:出現,那事情會不會有什麼轉機呢?在他心中,李清是個極有眼光之人,在這個緊要關頭,他不應該反應如此遲鈍而置身事外。「他應該有所行動才對!」
「讓段將軍久等了!」.只見他沒有穿軍裝,而是穿一襲長袍。頭戴紗網帽,雖是儒生打扮,但眉眼之間卻透出一種剛毅之色,腰挺得筆直,昂然站立在那裡,高力士暗暗點頭,安西地軍人都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
「末將參見高翁!」
段秀實向高力士長施一禮,雖然對方是權傾一時地高位者,但他依然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肅然道:「末將受我家大將軍之托,有一封信轉給高翁。」說著,他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雙手遞給了高力士。
高力士接過,他並不急拆開,只瞅了一眼段秀實,淡淡一笑道:「段將軍可有帶兵前來?」
「末將只帶了少量地兵,駐紮在武功縣。」
「少量?少量是多少?」高力士仍然不依不饒地追問,只要問段秀實帶了多少兵,便可推算的李清地策略。
段秀實歉然地笑了笑道:「安西軍紀嚴厲,為將者不可隨意洩露軍機,恕末將不能回答。」
高力士笑了笑,也不再問,他隨手拆開信,匆匆瀏覽了一遍,李清並沒有透露自己的打算,只在信中提醒他立儲之事,『形勢危急之時,皇上很可能會突立東宮,當早為楚王作準備。』
沒有前言,也沒有結論,就這麼簡單地說了幾句,若一般人一定會覺得莫名其妙,不知李清究竟是何意思,但高力士卻看懂了,李清地意思是想利用這次兵敗危機,將李豫推上去,這次派段秀實來,就是要尋得自己地。『如此說來,他已經有所打算!』他暗暗忖道。
「請轉告你家大將軍,他地意思我明白,我可以他,但你要對他說,凡事要留三分餘地,不可做得過絕!」高力士說完,便轉身而去,不再理會段秀實.
時間漸漸地到了傍晚,忽然,不知從哪裡傳來一個消息,哥舒翰求功心切,中了安祿山地埋伏,三十萬大軍在陝州附近全軍覆沒。
此時,長安城內已經是草木皆兵,不管這消息是否從官府傳出,但絕大多數長安百姓都相信了,若不是這樣,安祿山怎麼可能奪取潼關。
此時,長安城就像一團火掉進了蟻穴,霎時間便炸了窩,一些原本還在觀望的百姓,再也顧不得家中財產能否保全,只匆匆收拾一些細軟乾糧,便舉家加入到逃難地人群之中。
為防止事態擴大,明德門、通化門、金光門,這些主要地城門皆已關閉,不准百姓出城,不料這反而引起了更深一層地恐慌,只見滿街地百姓在沒有目地地拚命奔跑,到處都可以聽見哭聲、喊聲,安祿山地軍隊影子都沒看見,長安城已經自己亂成一團。
夜暮初臨,長安城城內開始出現了打砸搶等惡性事件,從糧鋪和鹽鋪開始,慢慢地蔓延到了東市和西市,經營珠寶翠玉地店舖、買賣綾羅綢緞的商行皆被亂民一搶而空,不僅是商舖,就連官辦的櫃坊也遭到衝擊,東市的櫃坊首先遭難,牆被推倒,地下錢庫被打開,二十幾萬貫銅錢和金帛都被洗劫得乾乾淨淨,連一枚銅錢都沒有剩下。
各個權貴的府宅更是亂成一團,若叛軍進城,他們將首當其衝,有職務在身地人雖不敢擅自逃跑,但他們地家人卻可以先走一步,其實,早在高仙芝第一次大敗之時。許多精明一點地大戶皆已悄悄將子女和昂貴的財物送走。大多去了劍南,而現在敗局已定。沒有先走地人家更是後悔不迭,一面埋怨。一邊安排車輛送家人逃走。
不過就在他們的努力下。沒隔多久。長安各大城門重新打開。長安城內頓時出現了了浩浩蕩蕩的逃難人群。
且說楊國忠跑回家裡忙著收拾東西,雖然皇上舉棋不定。但他已經敢斷言李隆基絕對要逃跑。僅僅一個楊玉環就會讓他不敢冒險留下來。
楊國忠地宰相沒做幾年。但他地錢財卻堆滿了幾個庫房。往日只嫌它們太少。可現在卻抱怨它們太多。丟下捨不得;而全拿走。沒有幾百輛馬車根本裝不下。
就在楊國忠為這件事一籌莫展之時,宮裡傳來消息,皇上要御駕親征,親率二萬御林軍迎戰安祿山的部隊,現已經從興慶宮遷回大明宮。
「不好!皇上要逃跑了!」民生政務之事楊國忠反應不過來。可這種欺瞞作偽之事他卻反應極快。興慶宮前後都是大街。李隆基從這裡跑必然會驚動全城,要跑只有從大明宮後面走。才不會被發現。
「別管這些錢,逃命要緊啊!」楊國忠見老婆裴柔在錢庫裡不肯出來,他急令幾個兒子將她拉出來,硬塞進馬車先走一步,而他自己卻匆匆向大明宮趕去。
大明宮,李隆基滿懷留念地坐在含元殿上,他少年時帶兵衝入大殿誅殺韋後地情景彷彿還歷歷在目,可現在他卻要被自己親手提拔的大將趕出長安。
他已經當了四十幾年皇帝,
一磚一木都和他有了感情,他不想走,可他不得不走到安祿山地勸降信,還附有哥舒翰地投降書,三十萬唐軍全軍覆沒,他最後的一絲僥倖已經破滅。
在他兩旁站著幾十個兒孫和重要的皇親,永王李璘、儀王李璲、光王李、穎王李璬、盛王李琦、楚王李豫以及他們的兒子,此外還有楊家的幾個至親,如楊花花等等,這些都是李隆基命人通知而來。
今晚,他就將從大明宮後地重玄門離京,這時,他遠遠看見兩個人先後跑進大殿,後面一人在邁最後一級台階時,還險些摔了一交,看他那笨拙樣,不用說,就知道是楊國忠。
跑在最前面之人是羽林軍大將軍陳玄禮,只見他滿頭大汗,一臉驚惶之色,他跑到李隆基面前,跪下稟報道:「陛下,大事不妙,臣早上派出守城地羽林軍大半都沒有回來。」
自駐守長安地府兵全被哥舒翰帶走後,長安城基本上就由羽林軍接管,羽林軍大半都來自長安官宦子弟、或世家望族,今天他們還和平時一樣出去巡防,不料突來的變故,使很多人都不知所措,隨著事態越來越嚴重,兼之宮中傳出消息,皇上極可能要他們去和安祿山軍血拼,故軍心已亂,在晚上收兵點卯之時,竟發現一大半地士兵都沒有回來,不用說,他們是去護衛自己家人去了。
「現在還剩多少兵?」李隆基陰沉著臉急問道,他努力保持著帝王的風度,但站在他身後的高力士卻發現,他的脊背在微微發抖。
「臣點過,還剩三千二百多士兵。」
此話一出,旁邊的幾個王爺皆臉色大變,二萬羽林軍,現在竟只剩下三千多人,這還是軍隊嗎?
「陛下,臣說的話沒錯吧!依仗這些沒用的東西,是根本不行的,」楊國忠有一點幸災樂禍,他只恨韋見素不在這裡,否則他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李隆基面沉似水,他回頭問自己的幾個兒子道:「你們想好沒有,誰願意留下來做監國,守護長安?」
現在他還抱一點點希望,那就是李清能趕在叛軍未來之前先一步抵達長安,替他守住宗廟皇宮,所以必須有一個親王留下來主持大局、安撫百官,但他不提立太子,而是降了一級,立監國王,這樣,留下來之人就沒有篡位的名份。
他掃了一眼眾子,見他們皆低頭不吭聲,他首先對光王李琚道:「兒,這裡面你是最長,你留下來如何?」
留下來便是死,李琚哪裡肯留,可他又找不到理由,半天才吱吱嗚嗚道:「父皇,兒臣向來疏懶,才德也不足以服眾,留下來恐反壞了大事,讓父皇失望,父皇還是問問別的皇弟,他們都比兒臣適合。」
平時千想萬想之事,他現在卻避之千里,平時不敢說的話,現在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說出來,這時,永王李璘見李璬在拚命向自己施眼色,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讓自己出頭推薦,至於推薦人,大家心裡都有數。
他暗暗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這時大殿上一片寂靜,誰也不敢說話,「怎麼,你們誰也不願留下來嗎?難道非要逼朕點名嗎?」
李隆基有些惱怒了,這時,永王李璘站了出來,他躬身道:「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哦!璘兒有意留下來嗎?」
李璘急忙搖了搖頭道:「兒臣剛才在想,父皇要我們留一人下來的本意,是擔心若李清來了,長安無人主持大局,兒臣就想,楚王長期在安西呆過,他與安西軍的關係最為密切,他留下來最為合適,所以兒臣推薦楚王留下。」
李隆基不悅地搖了搖頭,「豫兒太年輕,恐怕擔不起此任。」
這時,穎王李璬和盛王李琦一齊站出來道:「父皇,楚王是皇長孫,他留下來確實最為合適。」
「皇爺爺,孫兒們都推薦楚王,此時國難當頭,他是長孫,應當仁不讓地擔起這份責任。」大殿裡一片喧雜,但所有意思都是一樣,李豫留下來。
李隆基見他們目標都指向李豫,心中也有些動搖了,他便回頭問李豫道:「豫兒可願意為朕分憂?」
李豫心中一陣淒苦,皇上這樣說,分明是想放棄自己了,他慢慢點了點頭道:「孫兒願留下來!」
雖然李隆基希望他拒絕,可當李豫答應下來後,他的心中也驀然一鬆,總算了結一件大事,他當即對李豫道:「那朕封你為京兆牧、河北道節度大使,暫監國之位。」
李豫徐徐跪下,給李隆基磕了三個頭,流淚應道:「孫兒恭送皇爺爺起程!」
李隆基歎了一口氣,最後望了一眼大殿外的夜空,惆悵地說道:「時辰已到,去通知貴妃,咱們出發了!」.
天寶十二年六月初十,李隆基以御駕親征為借口,趁夜悄悄離開了長安,這時,潼關的崔乾佑也接到安祿山出兵的命令,他親率三萬鐵騎,離開潼關連夜向長安進發,二更時分,崔乾佑抵達了華陰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