籐堂香橙一曲舞畢,冷著臉站在一旁聽著我的評價,籐堂志津子的臉色都被嚇得白中透青,急促的喘氣,幾乎要背過氣去,我忙忍住笑道:「香橙小姐這舞蹈跳得不錯,夫人,真的是不得不讚一句,令嬡當真是相當的有喜劇天賦……」雖然我本意是想通過稱讚來緩和二人之間的緊張關係,可是籐堂香橙並不如此想,臉色通紅之後便是怒氣深沉的模樣。
籐堂志津子不自然的笑道:「小女技拙,實在是無法入眼,讓你見笑了……」
「母親!和他如此幹什麼?我剛才忘了告訴你,他是父親派來的細!這次我跑來你這裡,都是這個男人從中作梗,不知道他使了什麼手段,讓父親幾乎對他言聽計從,我實在看不下去才來到這裡,沒想到他居然還厚著臉皮追過來……母親,將他一掃帚趕出去吧!」籐堂香橙靈光一閃,終於做出了對於我反擊。
籐堂志津子聽完籐堂香橙的話臉色立即變了,倒不是因為信了我是如何的陰險狡詐,而是瞪眼朝香橙道:「照你這樣說,你母親我這裡是你萬不得已才來的,實在沒有地方去才來我這裡的是嗎?我倒是生了個十足孝順的好女兒啊!」她幾句話就將怒氣沖沖的籐堂香橙訓的不敢吭聲,她再次回頭朝我道:「你大清早的到底來這裡喝茶呢?還是有事呢?」說話已然生冷許多,不復先前待客般的溫柔熱情。
話題繞來繞去還是回到了原點,即使再如何不好措辭出口,我也迴避不了,只得道:「籐堂夫人,我受宗主籐堂龍白之托,特地邀請你和籐堂香橙小姐回去道場,或許你們曾經有過很多誤會,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小心翼翼的措辭,雖然籐堂龍白前輩並未提到過讓他夫人也回去道場,但考慮到原本目的是希望讓因為我添了許多麻煩的籐堂龍白前輩,能夠在春節那樣的特殊節日中闔家團圓,他分居多年的妻子籐堂志津子自然也算是受邀人之一,何況如此說法,若是籐堂志津子對籐堂龍白還有輕易,必然不會斷然拒絕。
籐堂志津子沉思良久,一時讓我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我唯有頻頻舉杯飲茶,來消解這種令人不安的尷尬。
「哎……」籐堂志津子一聲沉重的歎息道:「我與他這麼許多年沒見是為了什麼?還不就是因為他將香橙當作他自己的事業工具!我並非一個不通情達理的人,只是香橙是我的女兒,今後總要嫁人的,她這個樣子誰會接納她呢?」
籐堂志津子道出了為人母親的辛酸與擔憂,令一旁的籐堂香橙面色緩和下來,隨即便是一種羞愧,我脫口道:「籐堂夫人無需擔心,像香橙這樣出色的女孩兒自然有男人排著隊要娶她,籐堂龍白前輩早就給她定下了親事,只是還沒來得及與你商量罷了……」
我的本意也不過是消除籐堂志津子的憂慮,但話一出口,卻惹的母女二人雙雙暴瞪著眼睛看著我,籐堂香橙自然是羞紅了臉,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籐堂志津子卻激動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問道:「真的嗎?哪家的男人那般眼光……我的意思是說,不知道那人是怎樣的人,與我家香橙配不配,籐堂龍白真是越老越糊塗,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與我商量!回頭非要責罵他幾句不可!」
籐堂志津子雖然嘴上這樣說著,臉上卻是一副高興的神情,知道自己可能有些情緒過於激動,遂放開了我的手,我不知道籐堂香橙在她母親眼中是怎樣的女人,但籐堂志津子的反應,卻有些艙底貨脫銷的慶幸,我唯有將那個「眼光不怎樣」的男人暴露出來。
「與香橙定下婚約的男人便是在下……」我道。
籐堂香橙反應激烈的道:「胡說八道!我死也不會與你結婚!你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嗎?我為何要與你這討厭鬼在一起!母親,他……」
「你下去休息吧,這些天學了這些費神的東西,也難為你了,趁著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下吧,我有些話要與冰說。」籐堂志津子制止了籐堂香橙對我歇斯底里的言語打擊,將她勸離了茶室。
籐堂香橙最終無奈而滿懷擔憂的離去了,令我不安的是她臨走時雙眼暴出的一陣寒光和籐堂志津子一副買豬肉的眼光上下打量我,我受到她眼神的刺激,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籐堂志津子臉上笑容更盛道:「你既然說龍白給香橙定了婚約,而對象就是你,那麼我作為母親也有些事情想要當面問問你,希望你能夠如實回答。」
「有什麼事情,夫人儘管問便是。」我誠懇的道。
籐堂志津子點點頭問道:「看得出來,你並不是本地人,香橙若是嫁給你,免不了要隨你回家,不知道你父母健在嗎?現在家裡都還有哪些人呢?」
我想起了坎特庫拉小鎮上的居民們,如果說家的話,那將是我第一個家,可那個家卻早就被惡魔所摧毀了,我唯有悲傷的搖頭道:「家裡除了我早就沒有活口了,倒是有個失散的妹妹,卻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腦中不由翻現起庫拉的身影。
「原來如此……」籐堂志津子滿意的點點頭繼續問道:「既然是婚姻,兩人結合後自然是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不知道你的經濟狀況如何?有自己的房子、車子嗎?……請不要太過在意,我並非那種勢力、現實的母親,如實回答便好,我只是估計一下香橙今後的生活罷了。」
我愣愣的望著籐堂志津子,頗為尷尬的道:「我現在做的事情,並沒有一分錢的收入,可是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沒有放棄的理由,至於經濟收入可以說是零收入,能活到今天我自己都覺得很幸運,經常會有了上頓沒下頓,而且我的食量特別大,往往一頓飯要吃下去四五人的份量。」我聽出籐堂志津子對我頗為滿意的意思,但是雖然與香橙定下婚約,可這本身是怎麼一回事,我還僅僅聽得籐堂龍白前輩的一面之詞,而且我並不希望此刻與籐堂香橙成婚,一方面我覺得此刻境況並不適合我做這樣的事情,另一方面我個人認為籐堂香橙實在太憎恨我了,與我在一起簡直是一種折磨,我與她無仇無怨的,為何要去折磨她呢?來到這裡,不過是想盡我的一份責任,與籐堂香橙成婚是我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盡量爆出我的短處,希望籐堂志津子因此對我印象大跌。
籐堂志津子果然皺了皺眉頭,卻仍然問道:「經濟上倒無所謂,只要我女兒覺得過的幸福便好了,我再來問你,你是否真心真意的對我女兒一人?結婚之後會不會欺負她?不過我想這個情況不太可能發生,香橙欺負你的情況比較大……你會把所有的經濟來源都交給香橙嗎?我勸你最好別這麼做,以香橙的智商會將你本就拮据的口袋很快掏個乾淨……其實,最重要的是,香橙的茶道、花和日本舞蹈都差勁之極,可謂一點女人味都沒有,你會介意嗎?」
我眨了眨眼睛,確定剛才沒有聽錯那番話,怎會有母親這樣說自己女兒的,唯有開口道:「如籐堂香橙這樣的女人當真是一天不抽不行,如果結婚了定要好好管教,一旦她令我不太滿意,就要將她關在小黑房裡忍饑挨餓,我自然不可能一心一意的對她,因為其他的女人會發脾氣的,香橙本身就是在我那一堆女人中佔有比例最小的,我哪裡可能為了她放棄其他女人呢?關於經濟大權的掌控問題,我必須鄭重申明,她休想從我這裡混到一分錢,她的所謂茶道、花和日本舞蹈之類的,我就當作喜劇片來娛樂好了……還有,關於我會不會欺負她的問題,反正我坐著的時候她站著,我吃著的時候她看著!總之,若是籐堂香橙嫁給我了,我就會將她培養成舊社會的童養媳,在家裡與奴役的傭人一般無異。」
籐堂志津子聽得面皮直抽,良久,才面無表情的放下茶具道:「你先坐一下,我去後面有些事情,恕不奉陪了……」我料想她定然是到籐堂香橙那裡唾棄我,不管她怎樣不稀罕自己的女兒,也不可能將香橙嫁給像我說的那樣的人,如果說完成邀請籐堂香橙回去的代價是再加上一份婚姻的責任,我情願讓她將我打一頓轟出去,我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思想準備。我點頭應允,獨自在茶室飲茶等待。
籐堂志津子走回後堂,便見到籐堂香橙貼著窗戶台聽著我們剛才的談話,她的臉色已然是暴怒前的青色,只要一個觸發就能立即引爆她的全部怒火,顯然聽到我剛才那番不人道的詆毀,已經觸碰到了她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