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榜樣,槍手們沒有人再敢過去,誰都知道對方沒多少子彈了,可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是挨那最後一顆子彈的倒霉鬼。
「打呀,開槍呀!」衝上來的白頭發怒吼了一聲,怕死沒事,你閒著就不應該了吧。
「哦,是是是。」槍手們紛紛端起手中的長槍短炮,對著對面就是一陣亂射。
倒霉的是張元他們現在所處的平台,那可真是平台,連樓梯口都沒有,根本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躲避,張元已經看過了,上樓來的是一個洞口,可洞口從下邊用一塊厚鐵板扣死了,根本沒有法子下去。
子彈呼呼的鑽向他們兩人腳下的地面,張元無規則的亂跑亂跳著,心裡知道只有繼續往下跳,否則後果只有被打成馬蜂窩。
在這棟樓的後沿,緊挨著就是一個略矮一層的小樓,不過這樓的屋頂卻有點特殊,又白又亮,在月光下分外的皎白。
張元顧不上思索,吼了一聲「這邊!」一個大步就跳了過去,隨後,秦小柔也跳了下來。
「砰人一前一後站在這樓的屋頂,可是當張元腳一落地,他知道,慘了。
這樓的屋頂是鋼質的簡易建築板,外邊有一層防腐蝕鍍膜,此刻夜霧又在其表面結上一層露水,顯得非常濕滑,更倒霉的是,這個屋頂不是平的,角度最少有45度。
張元只覺得腳下就跟溜冰似的,「滋啦」一下就滑了出去,張元想控制住重心,可是這一刻已經由不得他了,接著又是「轟」一聲,他就摔倒在了屋頂上,然後他的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向屋簷快速的翻滾。
張元只感覺眼前一片光影混亂,他心裡的意識還很清楚,不能這樣滾下去,如果掉出屋簷,就得一摔到底,不死也得殘廢。
他試圖抓住些什麼,可是眼前根本是天旋地轉,想控制住不再翻滾都不可能,更別談抓住什麼了,再說這屋頂平得跟個鏡子似的,哪有東西可抓。
屋頂的翻滾沒有持續很久,幾秒以後,張元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滾出了房簷,眼前愈發的混亂起來,黑的白的,亮的暗的,一個個破碎的光影殘留在瞳孔中,地球引力扯著他迅速下墜。
張元的手還在亂舞著,突然手中就抓住了一樣東西,薄薄的塑料布一樣的東西,他的手猛的縮緊,這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千萬不能放過。
隨後他感覺到這個薄片有減速的作用,同時耳邊響起的是「啪啪啪」如爆豆似的聲音。
又是幾秒以後,張元手裡的救命稻草突然「砰」的一聲繃緊了,就像繩子放到了盡頭,張元下墜的速度也為之一滯,不過巨大的繃力讓張元再也抓不住那快薄片。
張元的手一滑,一墜在了地面上。
整個下墜過程實在太快太混亂,自打張元從宿舍樓上跳下來,也不過十來秒,他就已經坐在了下邊的地面上,他自己都沒弄清楚怎麼回事。
張元長出了一口氣,現在終於安全了,落到實地感覺就是舒坦,抬頭去看他的那根救命稻草,只見一副巨大的中國移動3g廣告燈箱已經被撕裂了一大塊,畫面上的那個男代言人只留下了一隻眼睛。
張元一咧嘴,笑了,就是運氣好,要不然4樓摔下,不死也得殘了。
張元正在那慶幸呢,就聽頭頂上一聲微弱的呼喊,「張元,張元你沒事吧。」
張元猛然想起,秦小柔還在上邊呢,難道她沒有滑下?
趕緊翻身跳起,向路邊退了兩步,仔細觀看,只見一個芊芊的黑影正扒著四樓房簷吊在兩幢樓的交界處。
原來秦小柔也是跟著張元一起跳下,她沒有張元跳得遠,而是緊挨著宿舍樓邊沿跳下,所以摔倒以後兩三次翻滾,就卡在兩樓交接之處,這樣就延緩了她下墜的速度,不過此刻的秦小柔也是到了最艱難的時刻。
她的整個身體已經懸在樓外,一百來斤就靠著兩隻手死死扒住兩樓的交接點,這裡有些水泥塗層,略顯粗糙,可是秦小柔的臂力有限,很快她的兩手手掌已經滑下,所有的重量都靠幾根手指硬勾著,更可怕的是,她已經感覺到整理手指下水泥塊的鬆動。
「我沒事,你還能支持多久?」張元的聲音從下邊傳上來。
聽到他沒事,秦小柔心裡一喜,大聲答道:「我支持不住了,快!」
抬頭看著吊在空中的黑色倩影,張元心裡無奈,快,我也知道快,可是快幹什麼呢?又沒梯子又沒工具,我拿什麼去接你?用手麼?那麼高,就怕兩人都要殘廢,一個摔斷腿一個砸斷手。
「快呀!」上邊秦小柔又大喊了一聲,她已經感覺到手指越來越無力了,內心越來越絕望,時刻準備著放棄。
「再堅持!」張元又給她鼓了一把勁,心想如果她下邊也有一副移動公司的廣告就好了,可惜沒有。
人越急,想法就越少,張元對自己說冷靜,再冷靜,可是這千均一發之際想個主意是那麼難,張元沒頭蒼蠅一樣在樓前小道上發瘋的來回轉。
「誰家曬床單的,哪有草堆,來塊氣墊吧。」張元念叨著,眼睛到處看。
「你快點!我,抓不住了!」
秦小柔的呼喊就像熱鍋下又加了把火,燒得張元這個螞蟻更是焦頭爛額。
「堅持!我有辦法了!」張元突然爆發了一聲興奮的呼喊。
不是安慰秦小柔,他還真的有辦法了,因為他發現在樓房一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居然有一個垃圾箱,硬塑料的,紅色,下邊有轱轆的那種,很多城市都有。
張元發瘋樣的撲過去,發現裡邊居然沒有什麼垃圾,看來這個宿舍樓的居民素質不怎麼地,垃圾桶外堆滿小山一樣的塑料袋,而垃圾箱裡卻是空空如也。
「我操ll!」張元也顧不得垃圾袋裡都是什麼玩意,捧起來就往垃圾箱裡扔,廢報紙,爛鞋子,菜葉,還有不知道是什麼的玩意,一股惡臭直往張元鼻子裡鑽,他顧不了許多,救人要緊。
「我抓不住了!」秦小柔又絕望的大喊了一聲。
「來了來了。」此刻的張元就跟收破爛的一樣,雪白的襯衫胸口粘滿污漬,薄羊毛料褲子上全都是髒水,感覺鞋子裡都黏糊糊的,拖著垃圾箱,一陣狂奔,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音。
張元還沒對準,上邊秦小柔就感覺手指下邊的水泥塊啪的一下就斷了,驚叫了一聲「啊!」仰面摔了下來。
人是頭重腳輕的,可是四層的高度又不足以讓秦小柔大頭向下,可如果她橫著落地,張元準備的垃圾箱就起不到作用,因為垃圾箱的口太小,如果讓她這樣摔下,堅硬的垃圾箱邊沿甚至可能對她薄弱的腰椎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害。
看著秦小柔快速墜下,張元顧不上多想,蹲下,然後猛然跳起,一個蛙跳,雙手高舉,用盡全力對著上方秦小柔肥肥圓圓的使勁一托。
「哦!」秦小柔被大力一頂,發出一聲驚呼,在即將進入垃圾箱之前0.1秒變換了姿勢,如同高台跳水一般,呼的一聲就倒栽進了垃圾箱。
「呼~」摔坐在地上的張元這下出了口大氣,終於安全了,兩人都成功降落,中間只要哪裡出個岔子,後果不堪設想。
「嗚……」秦小柔還埋在一堆垃圾裡發出沉悶的呼喊,雙腳豎著向上亂踢著。
張元放鬆的笑了笑,甩甩髮麻的胳膊,起身走過去想把她拔出來,可是沒想到剛才胳膊用了全力,居然使不上勁,於是張元上去一腳,把垃圾箱踹翻,「自己出來吧,刨到廢銅爛鐵告訴我。」
「啊~呸!」
秦小柔爬出垃圾箱,吐掉嘴裡的一塊爛菜葉,又使勁甩了甩頭,低頭,掛了一身爛垃圾袋,紅的綠的,就跟丐幫長老似的。
「厄喲!」秦小柔噁心皺起秀眉,硬忍住惡臭,用兩指頭捏起身上的一個個的塑料袋,遠遠的甩開。
「這些人怎麼這麼沒素質呀,垃圾袋裡全是餿粥餿飯。」
張元走過來,幫她把背後清理乾淨,又笑道:「這算什麼呀,我還聽說有人往垃圾袋裡灌大便呢。」
「嘔!」秦小柔聽了這話,聞著這惡臭,胃子裡一陣翻滾,忍不住低頭吐了一口酸水,接著回頭想要罵張元怎麼不找點乾淨玩意。
可是回頭,張元自己身上也是一踏糊塗,一根白菜梆正斜插在他西服的胸前口袋上,秦小柔的話說不出口了,而是柔柔一笑,走過來幫他捏起爛白菜,抱歉道,「對不起,把你也害慘了。」
「別說了,快走吧,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追過來。」
雖然跳過了幾個樓房,其實距離並不遠,就是賭場綜合樓的後街上,張元趕緊掏出手機,失蹤這麼久,范嬌嬌他們該擔心了。
手機,果然一大排未接來電。
「喂,嬌嬌,還好,沒事。」
范嬌嬌他們此刻正都站在綜合樓外的網吧門前,一聽張元的聲音,范嬌嬌的心終於放鬆了,原來賭場裡的騷亂已經結束,他們也都把籌碼兌成現金,離開賭場,在樓下等著張元。
本來他們倒並不是太擔心,可樓後突然響起的密集槍聲,然大家的心都吊了起來,誰也不知道到底怎麼了,也不敢輕舉妄動,米威已經通知所有弟兄緊急集合正往這邊趕來,就準備有點苗頭不對就一起拚了。
接到張元的電話,一眾人等心裡也安定了,然後張元告訴他們,自己巧遇了秦小剛他姐姐,馬上就過來,其實這話是告訴秦小剛,讓他避一避。
范嬌嬌很奇怪,怎麼就遇上了秦小柔呢?張元一邊快步走過小街,一邊大概的解釋了一下,正在說著,范嬌嬌突然小聲道:「我看見很多人下樓來了,都穿著風衣,好像帶著槍。」
張元心裡一驚,不敢再往那邊走,拉住秦小柔趕緊又對著手機問道:「他們往哪邊追來了?」
范嬌嬌回答,」他們都上了車,一共三輛,一輛小車兩輛大車,還有的提著箱子,還有單架。」
張元一愣,「不是追我們來了。」
秦小柔不屑道:「當然是躲避警方了,鬧市區發生槍戰,還死了好幾個,警方肯定要過問,他們一定會帶著武器屍體去其他地方躲一躲。」
張元抓了抓腦袋,突然笑了,對著電話道:「敵退我進,讓米威把兄第們集合,我馬上就到,今天晚上見東西就砸,見人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