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則 第二卷 升級進程 第五十九章 天賜良機
    我不明白唐萬令自殺的理由。或是為了以免自己被唐唯南利用來脅迫他人,又或不堪受辱,可能性最小的是慚愧縱容前者致釀成今日之禍……但無論如何,我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生命是如此可貴,以致於我不能同情任何一個自殺者。

    電話鈴聲打破寢室裡的沉寂。

    我拿起話筒:「喂?」

    「後天上午十點十五分,北站有一路到重慶的軟臥,我會在火車站出站口接你。」吳敬的聲音中聽不出絲毫的異樣,似什麼也未做過。我卻只輕輕「嗯」了一聲,掛上電話。

    正是他做的,否則豈會知道我現在已無牽擾、可以自由離開?

    夕陽由公寓另一側投下巨大的陰影,覆住了樓後的大片空間。我卓立陽台之上,心潮起伏。

    蓉城危機一過,久被壓抑的情緒便如滔天巨浪沖破心堤,狠擁我心。

    沒有人可以取代茵茵在我心中的位置。

    不知從何時起,封如茵這名字將我心中最重要的、留給我未來另一半的位置佔據,牢不可破的信念令我堅信那段短暫的分離只是一個小插曲,不久的將來我們將成為幸福的一對。

    或者是從她第一次對我喊出那句話來時開始。

    「你是世界上最墮落的人!」

    暮鼓晨鐘。

    亦是從那時起,我才進入真正的人生。然而同時莫名其妙地被她離棄——至今我仍不知為什麼她會離開家鄉,離開青梅竹馬的我。雖然彼此沒有明言,但我相信朦朧的少年心思和她一般無二。

    她喜歡我,我喜歡她——或者應該是,她愛我,我愛她。那時的懵懂令彼此不明白自己的感覺,但三年後的今天已然不同。

    雙力用力握緊鐵欄杆。

    我絕不允許自己失去她!

    夜色降臨時一輛轎車停在了公寓門口。我正向外走,卻見廖父的專屬司機明叔下了車,向我打了個手勢。明叔若以年齡論只比我大了十來歲,但因跟著廖父多年,我就著廖真如的呼法予以「叔」字輩的稱呼,為人沉默寡言,行事謹慎規矩,彼此雖然見了多次,卻總共加起來也沒說上五句話。

    我知他叫我上車,才想起又是週末,猶豫片刻終坐了上去。這世上除了父親以外,廖父便是我最尊敬者,既然他命人來找我去,無論如何亦不能推辭。何況我還隱隱猜出今次廖父的意思。

    一個人有很多事情需要面對,我並不習慣將該自己面對的事情以拖延或躲避的態度來對待。

    華燈初上。

    我下車向明叔道了謝,剛要進屋,突聞一聲嬌呼「哥哥」,抬眼看時頓時呆住。

    迎面兩人不是方妍、林芳還有誰人?

    我向方妍點頭示意,正要開口,她突地搶先道:「廖伯伯在等你,嗯……我們先走了。」拉著林芳擦身而過,後者複雜難明的眼神被我捕住一瞬,心內微動。

    待明叔驅車送兩人離開,我才進入屋內,在書房內找到廖父時,後者正專注於桌上,被我走近的腳步驚醒,抬眼笑道:「渝軒你來了,過來看看這幾幅摹字。」我愕然道:「廖伯伯您不是開玩笑吧?我對於字畫的欣賞水平,您不是不知道……」

    「作者或有高低之分,賞者卻不論。譬如美食,難道只能個中行家才能品味嗎?那豈不是要餓死幾十億人?」廖父輕鬆地開著玩笑,「快來!」

    龍飛鳳舞的十來行草字整齊地排列在書頁上,我細看片刻,放棄道:「我早說過不行的,一個字也認不出來。」廖父哈哈一笑,說道:「知難而退雖不錯,但能迎難而上更可貴,你不如向我求教,雖然只算得半個行家,也可以有所收益。」

    我向他精神飽滿過頭的臉偷覷一眼,心中暗訝。平時的廖父穩而不亂,行事沉穩有序,從容不迫,總有種談笑間破萬難的感覺,今日為何如此……興奮?且語含契機,似乎另有用意。

    廖父合上古籍,走到書架下邊翻找邊道:「記得你在我這處看過一本管理類的書,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我試道:「是<管理的基本思想>嗎?」同刻廖父已從書架上抽出幾個月前我曾翻閱過的那本書,欣然道:「你記憶力不錯,正是這本。那次我曾說過一句話,不知你是否仍然記得。」今次我只好搖頭,若連這個都還記得,我記憶力絕對可進入全國前百強。

    「在觀察力方面,你已經勝任管理學有餘了。」廖父步回書桌旁,似漫不經心般道,「如果加以訓練,以你的資質,在這一行有所作為指日可待。」

    我一時捉摸不透他的意思,再試道:「廖伯伯過獎了,不過我已在修計算機業,再無餘力學習其他,否則定要向您請教。」廖父淡淡道:「初始的目標未必定要貫穿終身,若我親自特訓兩個月,你定會有不菲的實力,即便是在我公司中也可謀得一席之地。」

    心臟「咚」地劇跳一下。我幾要以為自己聽錯,因這話不吝是說只要我開口向他求教,便可得到極佳的機遇,在他公司中獲得光明的前途。雖然或者須拋棄現在的學業,但這已屬不必計較的小節。

    我一時猶豫不決。

    我絕非拘泥於「對事業專一」這種事的人物,學習的目的亦全為增強自己實力;現在能從廖父處得到天降般的捷徑,屆時實力的增長必可用「突飛猛進」來形容,而中間可以節約至少五六年的時間浪費。廖父的許諾本身有不輕的份量——能在廖氏人力這種屬區域級、並且發展前途仍非常廣闊的大公司內謀到一份工作,加上再有他這公司老大的「內線關係」,異日出人頭地非是難事。

    「好了,週末不該說這些嚴肅得失趣的事情,」廖父適時體諒地放鬆神情說道,「今天找你來本是想大家一起家庭聚餐,應當輕鬆些。對了,如兒傷還沒好,你可以去看看她,呆會兒開飯時我會使人叫你們。」

    我知他是給我時間考慮,忙答應著退出房去,微微皺眉,心內苦笑。

    按理說我該為此高興才對,但為何內心仍有猶豫?

    輕敲了房門後,半晌才響起廖真如的回應:「請進。」我推門入去,一眼看見僅著了睡衣的她正呆坐在窗邊,不禁猶豫片刻。

    「進來吧,爸爸說對你不用拘束。」廖真如並不回頭,淡淡的語氣裡顯出異常的冷淡和尖酸。

    我凝視著她後背,隨手關了門,緩步走到她身旁。

    相識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進入她的閨房。廖父雖然平易近人,但家教甚嚴,我不想冒犯他的禮教。

    淡淡的熟悉香味瀰漫在空中,令我第一時間想到雪白的梔子花。她的體香與屋內香味溶為一體。

    記得第一次與她相識時,這香味便令我印象深刻,只是當時絕未想過彼此會有多少瓜葛。

    儘管被寬鬆的睡衣掩蓋住大部分,她的身體曲線仍是非常悅目,散披肩上的秀髮下隱露出少許雪膚,足令觀者窒息,生出非份的念頭。但一切都消失在看見她的眼神後。

    我歎了口氣。

    廖父是聰明人,我也是。他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用意,並知道我能明白——事實確實如此。

    廖真如美麗的面孔上白得驚人,唇皮輕咬,睫毛微顫。

    我望向窗外。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外面幽靜的花園,景色怡人。

    「你知道我對你沒有惡意的,」我終於開口,「想哭就哭出來罷,大聲地哭,像前晚一樣。」

    廖真如纖細的身形一顫,接著猛地低咽一聲。我探手撫著她香肩,心裡半絲別樣念頭也無地將螓首輕輕抱在肋側,柔聲道:「哭吧。」她別過臉來,整張面孔覆在我衣衫上。

    然後濕冷的感覺浸入我衣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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