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城有個秦瓊。那可是個身經百戰的辛兒!
即便李言慶曾大勝過秦瓊,也是因為伏擊而取勝。如果真的面對面作戰,當秦瓊擺開八風營交手,言慶倒也有把握勝出,卻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可王世充。居然戰勝了秦瓊秦叔寶?
此前王世充連戰連敗,後來互有勝負。
倒不是李言慶看不起王世來
如果王世充集中力量,而陽城縣在沒有援軍的情況,倒也的確有可能戰勝秦瓊。但問題是,王世充前些日子還收兵休整,怎麼在毫無預北的情況下,突然佔領了陽城縣?答案只有一個!王世充用計了」問題又來了,秦瓊就那麼容易中計?陽城縣裡還有個魏征魏玄成,也不是個吃素的主兒。雖則史書上給魏征的定位是一個直臣,並沒有特別宣揚他的謀略。
可是在玄武門之變以前,魏征曾出任過李建成的謀主,並直言要李建成先下手為強。
從這個角度來看,魏征應該是一個能看清楚時局,分得清楚厲害,並且性情極為果決的人。
有這麼一個人輔佐秦瓊,王世充竟然能輕而易舉誇取陽城縣?
如果王世充真有這個本事的話。也就不會出現夾石子河的慘敗了」,
他是用什麼方法奪取了勝利?這是李言慶心中生出的第一個疑問;其二,據探馬報告,陽城叛軍在失利之後,並沒有向新鄭方向撤退。而如果秦瓊上當,陽城縣失守之後。叛軍理應退往新鄭縣才是。因為新鄭縣尚有程咬金的火字營出鎮。二者匯合一處,未必不能復奪陽城。
偏偏叛軍沒有敗退新鄭,反而向東都方向移動。
這不是找死嗎?
至於第三個疑問,那就是王世充如今在何處?
他率兵繞過九山之後,突然消失,行蹤不明」
偏偏就是這「行蹤不明,四字。給李言慶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難道說,王世充想要趁機攻破黑石關?似乎也不太可能啊!王世充要是有這膽量,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以前言慶只是鷹揚郎將,王世充如果真的攻打黑石關,他未必能討回說法。畢竟王世充是他上官,洛陽留守秩比正四品,若強行通過,於情理上也能說得過去。
可現在呢?
李言慶身為河南討捕大使。秩比正三品。
足足比王世充高出了兩個品秩。如果王世充想要攻打黑石關的話,李言慶殺他也是輕而易舉。
王世充這一招「行蹤不明」的確是讓李言慶有些頭疼了!
他立刻命杜如晦王伏寶兩人連夜,冒著風雨趕回黑石關,觀察具體的情況。
同時,李言慶有下令長孫無忌蘇邑。裂開返回鞏縣。一俟黑石關發生戰事,鞏縣可給予最迅速的支持。
「李郎君,我想去黑石關。」
李言慶皺著眉頭,凝視李道玄說:「明日你麒麟館還有功課,你現在應該馬上返回鞏縣才是。」
「可我想去黑石關!」
李道玄一臉哀求之色,令人難剛巨絕。
杜如晦突然開口,「既然小李郎君想去黑石關看看,也不是不可以。小李郎君的功課不差,如今只缺少些歷練。主公,要不然就讓他跟我前去走走,看看」只走到了黑石關,小李郎君當聽從我的調遣。你要知道,軍法無情。黑石府軍紀森嚴,十七禁律五十四斬,如若觸犯了一條,就算是主公求情也沒有用處。你要去可以,到了黑石關。就必須聽我的命令這十七禁律五十四斬,並非李言慶所發明。
具體是在什麼年月出現,好像也無從考證。據傳說最早的一個版本。應該是韓信拜將後所立下的軍規。
共十七條,五十四道軍令。
違反任何一道軍令。都是斬首的下場。
不過十七禁律五十四斬具體執行起來,也頗為困難。如果完全按照內容所循,只怕再多兵馬,也得被殺乾淨。
所以,杜如晦說出十七禁律五十四斬。更多是帶有恐嚇的成分。
李道玄一聽杜如晦同意讓他過去,那還顧得上許多,連連向杜如晦拱手,引得堂上眾人大笑。
見杜如晦點頭,言慶也不好再說什麼。
對於李道玄,他還蠻中意。這孩子年紀不大。卻聰明的很。而且頗有急智,能舉一反三。哪怕是嚴苛如麒麟館館長徐文遠,對李道玄也非常滿意。言談間,隱隱有收李道玄為關門弟子的意思。
「主公,是雄鷹遲早要飛翔。
你總是束縛著他。看似是對他關心,實則卻是害他。讓他出去看一看,對他斷然沒有壞處。
再者老杜為人精明,處事果決。有他照看著道玄,絕不會有什麼閃失
柴孝和笑瞇瞇的勸解一句。總算是讓言慶釋懷。
不過對李道玄又是好一番叮囑。這才讓他跟著杜如晦和王伏寶,連夜動身。杜如晦走了,長孫無忌也返回鞏縣。
可是李言慶這心裡面的不安感。卻越來越強烈。
這裡面肯定藏有貓膩!
王世充不可能輕而易舉奪取了陽城縣。秦瓊也不會這麼平白無故的去東都送死。
可這兩者之間,又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呢?王世充在九山附近失蹤,他的真實意圖,又是什刮
抬起頭,李言慶把心中的疑慮一一道出。
柴孝和與薛收,不由得也陷入沉思。
「這麼大的風雪,王世充不好好呆在陽城縣休整,跑到這裡玩失蹤又是什麼意思?
這傢伙難道是在做戲?為的是讓咱們空緊張一場?可又為什麼呢?他這樣戲弄咱們,對他有什麼好處?」
薛收自言自語,手指急促的叩擊黃花梨木大椅的扶手。
柴孝和猶豫了很久,輕聲道了一句:「主公,你說他們會不會聯手?」
「誰聯手?」
「王世克和李密啊!」
薛收立玄搖頭,「這怎麼可能?王世充和李密」呵呵,柴公,非是我要反駁,只是他二人在夾石子河就結下深仇大恨。此前連番血戰。王世充數次慘敗。李密也損兵折將。他二人怎可能聯手?」
「為什麼不可能?」
李言慶突然開口。
薛收一怔。詫異的向言慶看去。
李言慶似乎沒有留意他的目光。閉著眼睛,低聲道:「這些土,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李密和王世充之間,又有什麼深仇大恨?不過各為其主罷了!
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二人就有可能聯起手來。如果他們已經結盟。那陽城縣被王世充突然攻破就能解釋清楚。只不過,叛軍不退往新鄭,鞏一向東都移動。我懷未想出一個答案六
王世充故作疑兵之計,吸引住我的注意力。如此以來。我必然會花費精神在黑石關,而無法…」
言慶說到這裡,閉上了嘴巴。
他睜開眼,向柴孝和薛收等人看去,眸光格外精亮。
「虎牢關!」
柴孝和與薛收幾乎是異口同聲,說出了一個和言慶心中想法一樣的答案。
斑昔,就是虎牢關!
李言慶用力搓揉面頰,長出一口氣。
「聲東擊西?亦或者假虞滅航?」
王世充在黑石關外故佈疑陣。引起李言慶的疑心,使其將注意力集中在王世充的身上。可實際上呢。卻是李密偷襲虎牢關。這麼大的風雪。誰也不會想到李密會在這時候出擊。如果李言慶也這麼認為,想來辛文禮等人的想法,應該也是如此。這樣一來,虎牢關危矣!
「立刻點起兵馬,隨我連夜趕赴虎牢。」
言慶立刻下令,羅士信等人應命轉身就要走。
「慢著!」
薛收與柴孝和再次同時開口。
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
「薛大郎請說。」柴孝和也無需搶這個風頭。
不過他知道,薛收已經初步認可了他。從他剛才幾次反應,薛收顯然表現的比之前熱情許多。
同時,柴孝和也暗自吃驚。
自己十數載苦讀,經歷了多少坎坷,這閱歷和眼界,是從一次次失敗中磨練出來。可是薛收才多大年紀?他的才思,他的反應。他的機敏。甚至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若假以時日。此人必成大器。
這些胄子弟。果然不一般。
不愧是薛大家所出,也不愧為李郎君所看重。
薛收道:「有一個問題,想來柴公與我所思相同。王世充是那種無利不起早的人,他冒著這麼大風雪,協助李密攻取虎牢。那麼他呢?他有什麼好處?不可能他只為一座陽城縣。就甘冒這等風險吧。」
李言慶想說:這是一個好問題!
只是他話到了嘴邊,又嚥了回去。
輕輕點頭,表示對薛收話語的贊成。而後負手緩緩走到大堂門外。站在台階上,凝視那夜空中。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
許久之後,李言慶反身道:「不管王世充究竟是什麼意圖,我們必須做好準備。
羅士信點起八風營,隨我趕往虎牢關。老薛隨我一同前去」不過。黑石關也必須要有所防備。柴公。我請你坐鎮洛口倉,總督兩方戰事。勿論那邊戰況激烈,可由你決斷,分配兵力,柴公,李某可以信任你嗎?」
就這一句話,只說得柴孝和內心激盪。
他匍匐在李言慶面前,「柴孝和得主公如此重托,敢不肝腦塗地,以報答主公這一番信任?」
言慶把柴孝和攙扶起來,而後環視堂上眾人。
「雄闊海,取我銀鞭來。」
雄闊海答應一聲,不一會兒的功夫,捧著言慶的銀鞭毒到堂上。
「我以此鞭交與柴公,勿論是誰,膽敢違抗軍令,可當場格殺。」
柴孝和顫巍巍接過那銀鞭,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柴公,我一家老就托付於你了!」
「主公放心,柴孝和定不辱使命。」
「大黑子,隨我一同出發。閣稜鄭大彪,你二人留守洛口倉,一應事情,聽從柴公調遣。」
堂上眾將,齊聲應諾。
李言慶頂盔貫甲。跨上梁老實牽來的象龍馬,率八千人馬,衝出洛口倉大營。
此時,風雪肆虐正酣」
夜已經很深了,榮陽洞林湖上。一片潔白。
一輛馬車沿著僻靜小路,來到郡守府的角門外。車伕跳下馬,從車上攙扶下來一個白髮老者。
而後上前輕叩門環,不一會兒從角門後傳來低弱的咒罵聲。
「這麼晚了。誰啊!」
說著話,角門開了一條縫,從門後探出一個腦袋。
「幹什麼的?」
「煩勞管事通稟一聲,就說豪陽鄭氏族老鄭孝清有要事求見都王。事關重大,請王爺務必通融。」
說著話,車伕手一翻,掌心托著一塊黃燦燦的馬蹄金。
門子眼睛一亮,似有些心動。
不過表面上仍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打開門一伸手將馬蹄金沒入袖中。而後道:「在這裡等著,我且去通稟。只是這麼晚了,王爺會不會答應見你們,我卻不好說。不過。我會盡力。
「如此,多謝管事。」
一個小小的門子罷了,那談得上什麼管事?
只不過狐假虎威。狗仗人勢而已。
他甚至見不到楊慶,也要找人過去通稟。可這種時候,只要他願意跑腿,就有可能成功不是?
角門又合上了小巷裡陷入昏暗。
「老爺,外面冷,要不您在車上等荊」
「呵,這點風雪又算得上什麼。我就在這裡等,想來那楊慶聽到我的名字,也會給我幾分薄面。」
是啊,堂堂榮陽第一世胄家族的族老。楊慶也不敢得罪。
不一會兒的功夫。角門開了。
只走出來的人,卻換成了一今年邁老者。
「敢問,那位是鄭郎君?」
「哦,我就是鄭孝清。」
「王爺有請」不過只請您一人進去。」
「如此多謝王爺。」
說罷,鄭孝清扭頭對那車伕道:「狗兒,就在這裡等著,莫要亂走動。聽明白了沒有?」
車伕答應一聲,退回馬車旁邊。
鄭孝清則隨著那老管事進入府衙。沿著曲折迴廊而行,很快就來到一間房舍門前。
老管事輕叩門扉,「王爺,鄭郎君來了。」
「請他進來吧。」
老管事答應一聲,拉開了房門。
一股暖意湧出來,就見那楊慶披衣而坐,看到鄭孝清,他微微一欠身。「鄭公這麼晚登門。不知有何指教?」
當鄭孝清邁步走進房間之後。楊慶對那老管家道:「楊正,我這裡和鄭郎君有話要談,不要讓人打攪了我。在外面看著,不要讓人靠近。明白嗎?」
老管事恭敬答應一聲,而後輕輕把房門合上。
他在門廊欄杆上坐下來,蜷著身子,把手抄在袖子裡,左看看。右瞧瞧。片刻之後,他突然起身,高抬腳,輕邁步來到房門口上,耳朵貼著門縫偷偷聆聽,滿是周折的老臉上,漸漸變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