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業八年十一月末,涿郡大有
涿郡,古之幽州,與並幽西涼。統稱苦寒之地。由於戰事頻的緣故,涿郡人口並不算多。
雖說歷史久遠。甚至不遜色中原帝都。可相比較之下,這裡只能算是荒涼城鎮。
但作為河北與遼東的中樞。涿郡的戰略地個不凡。大業八年,隋爍帝楊廣一征高句麗失敗之後。出離憤怒。不管史書上是如何記載這場堪稱動搖了大隋基業的戰役,可誰也不能否認,楊廣雖然插手了軍務,卻僅限於遼東一地。而事實上,遼東在最後,最終被楊廣攻克。
所謂的慘敗,應該是指薩水和平壤兩處戰場。
在這兩個戰場上,楊廣恰恰沒有過多的指手畫腳」
這並不是說,楊廣的水平比於仲文來護兒要高。不過把一盆子髒水都潑在他身上,未免有失公允。
只是,自古以來成王敗寇。這其中的真相究竟如何,又有誰能知曉?
楊廣撤兵之後。委任左御衛大將軍薛世雄為涿郡留守,總督河北軍事。同時,薛世雄還有另一個使命。那就是屯集兵馬,關注遼東。待來年開春之後,楊廣要對高句麗,再次動攻擊。
薛世雄,自然不敢有半分懈怠。
在涿郡休整兵馬的同時,薛世雄又嚴密的監視高句麗方面的動靜。他出身於河東四姓之一的紛陰薛氏,自幼熟讀兵書,弓馬嫻熟。加之身經百戰,算得上是大業年間,少有的名將。若論及他的功績。同樣顯赫。大業年間,他出任玉門道行軍。擊潰葉谷渾,有開疆擴土之功勳。
薛世雄性格謹慎,喜歡步步為營。
薩水之戰時,他就勸阻過於仲文,不可貪功冒進。然則,於仲文是三軍司令,聽不進他的勸說。以至於在薩水慘敗時,薛世雄同樣受到牽連,被困白石山。幸好,他麾下死士勇猛,膝下薛萬均、薛萬徹有萬夫不當之勇,拚死保護他。從白石山突圍出來,才算保住性命。
於仲文回到遼東之後,就被楊廣輯拿下獄。
同時被輯拿的,還有水軍總聳來護兒。薛世雄卻因禍得福,官升一級,被委任為涿郡留守。
但在薛世雄而言。薩水之敗的恥辱,卻無法毒懷。
涿郡留守府中,薛世雄有些懶散的坐在門廊上,手邊還擺放著一摞網從遼東來的戰報。
在他面前,跪坐兩名青年。
一個相貌儒雅,大約在二十出頭的模樣;一個長相粗豪,生的虎背熊腰,若同一頭沉靜的雄獅。
「三郎,可看出蹊蹺?」
薛世雄看著門廊外,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頭也不回的問道。
儒雅青年說:「高建武頻頻調動兵馬,頗不正常。若說他是要對遼東用兵,也應該走向西挺進。但戰報上卻說。高句麗人確實向狼林山脈方向移動。這種時候,他調兵遣將往狼林山脈」似乎有些古怪。父親。以我看。莫非是高句麗內部。出了事,以至於高建武不得不派遣兵馬往狼林山脈?」
「那你說,高句麗人,出了什麼事情?」
儒雅青年就是薛世雄三子。名為薛萬均。
休看他相貌俊秀,文質彬彬的看似書生一樣。可實際上,此人能在千軍萬馬中斬將奪旗,是一員了不得的虎將。在他旁邊端坐的粗豪青年,正是薛世雄的小兒子,也就是當年和鄭言慶一起,參加鞠戰,與麥子仲對抗的酒中八仙之一。薛世雄四個兒子,長子薛萬述,次子薛萬淑,長於經史,工於書畫,不得薛世雄所愛。但薛萬均和薛萬徹,卻是正經武將出身,故而隨薛世雄,一同留守於涿郡。
薛萬徹正大口喝酒,聽蔣世雄詢問,立刻放下酒杯。
「爹,我上個月去遼東巡視時。曾聽人說過一件事情。」
薛世雄問道:「什麼事情?」
「來大將軍在平壤失利之後,平壤週遭曾出現過一支隋軍,四處襲擾,令高句麗人苦不堪言。
據一名俘虜說,連賊酋高元之子,也被那些人殺死。高元對此極為憤怒。甚至以萬金懸賞捉拿這支人馬。不過後來,這支隋軍往東南去了,此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薛世雄和薛萬均大吃一驚,「有這等事?四郎,你為何不早說!」
「我也是聽那俘虜一說。具體並不是很瞭解。而且,平壤之敗是在三月,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載光陰。那支猜軍如果脫離險境,也應該回來了可現在還沒消息,那顯然已經被高句麗人剿殺」爹,你說,殺死高寶藏的人,會是來大將軍麾下哪位猛士?」
薛世雄一蹙眉,沒有回答,反而陷入沉思。
薛萬均說:「四郎,這件事情,你理應早些告訴父親。」
「我哪知道,,再者說了,這事情是真是假,也無從查探。萬一是假的,那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四郎!」
薛世雄突然道:「你和三郎立刻點起本部兵馬,前往遼東,密切關注高句麗人動向。」
薛萬均和薛萬徹詫異看著薛世雄,「爹,你莫非認為,高句麗人之所以調兵遣將,是因為」
「如果那支隋軍尚在,如果他們殺入朝鮮道」薛世雄輕聲道:「高建武近來的這些舉措,到也能說的過去。我要你們過去,是要你們關注高句麗人的舉動。同時派出細作,一定要設法打探出,那件事情的真偽。如若此事不假。說不得於大將軍和來大將軍,還能有救。
記住,你二人過去只是打探,切不可輕舉妄動。」
薛萬的兩兄弟連忙起身,躬身應命。
「三哥,你說會是什麼江領兵。竟然能在高句麗做出這麼大的事
在出去的時候,薛萬徹忍不住向薛萬均詢問。
薛萬均苦笑一聲,「我怎能知道?不過來大將軍麾下將領,戰死的戰死,要麼就跟著返回。
思來想去,我覺著可能是流落在高句麗的世家子弟所為」
對了,此前不是說鵝公子在平壤投敵,他家裡的情況怎麼樣?這段時間,好像也沒他的消息。」
「三哥,你休要胡言亂語。」
薛萬徹勃然大怒,「言慶怎可能投敵?他若是那等貪生怕死之人,又如何能做出實幹粉絲的詩句?」
「可他身為後軍,屯守南水。
那些在平壤作戰的人都回來了,他卻音訊全無。連他們鄭家人都說,鄭言慶他們是臨陣投敵。」
薛萬徹臉色陰沉,連連搖頭。「此事斷無可能,言慶不是那種人。
不過,我聽說他祖父被餌拿入獄,後來還是裴世矩裴公爺出面說項,又有皇后求情,已經將他祖父放出來」」天對他祖父,素來孝順六他怎可能棄祖父不管。而尖投公…」再人?」
薛萬均笑了笑,沒有再和薛萬徹爭辯。
薛萬徹心裡道:言慶。你若真做了這投敵的事情,日後見你,我定不饒你」
心裡想著心事。兩人默默走到留守府大門口。
卻見一匹戰馬停在門口,渾身蒸騰著熱氣。馬背上滾落下一名信使,腳還沒等站穩。就朝著門階衝來。
「高句麗戰報。有緊急軍情
薛萬徹心裡一驚,連忙迎上前去,「什麼軍情?」
「啊,少將軍!」信使看清楚了薛萬徹,腿一軟,撲通跪在門階下。他看上去很疲憊。顯然是經過長途跋涉,未曾好好休息過。只見他,從懷中取出一份加蓋火漆的信件,雙手呈遞上來。
「少將軍。三日前。我們的斥候從高句麗返回。」
「水軍校尉鄭言慶,在平壤擊殺高寶藏,後連續偷襲元山、漢城、平壤等地,在石多山鎮滅高句麗莫離支乙支文德滿門。又在元山襲殺元山軍主樸昌金。月前」鄭言慶率部攻破秋逾城,殺死秋逾城兵曹參軍車裡漢,救出被看押在秋逾城的戰俘後,遁入秋逾嶺,不知所
薛萬徹激靈靈一個寒蟬。
「你剛才說。那隋軍主將,是誰?」
「水軍校尉鄭言慶。」
薛萬均的臉色頓時大變,上前一把搶過信件。
「此事當真?」
「當真,,衛撫慰自陛下撤兵之後,就派出了二百多名斥候潛入高句麗境內,負責打探消息。
不過高句麗人守衛森嚴。一直到卑下出當日,共回來十餘人。
所探聽的消息。大都一致。衛撫慰已派人連夜趕赴洛陽,奏報朝廷,同時命我趕來通報消息。」
衛撫慰,就是衛文升。
薩水之戰時,他坐鎮後軍,也是九軍三十萬零五千隋軍之中,唯…個率領全軍。退回遼東的將領。
薛萬徹二話不說。立刻翻身上馬。
「四郎,你要去哪兒?」
薛萬徹頭也不回,打馬揚鞭而去。
一邊走,他一邊大聲叫喊:「三哥,我立刻出趕赴遼東」一定是言慶,一定是言慶回來了!」
薛萬均想要追趕薛萬徹,但想了想,還是停下腳步。
他命人好生安頓信使。同時拿著那封書信,急匆匆往回走。
哈,這一下子。鄭家恐怕要熱鬧起來了!鄭言慶這一回來,只怕是要給一些人,好大的耳光。
鄭言慶,的確是要回來了!
他跨坐白龍馬上,橫槊向遠方眺望。
近千名隋軍,沉靜的肅立在他身後,黑壓壓一片,透著一份莊肅
一道道的目光。緊緊的盯在鄭言慶身後。那瘦削單薄的背影,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務必熾烈。
明月皎潔。繁星點點。
站在高崗上,向西看去。崗下是十里平原。平原西面。矗立一座座軍塞,***閃閃。如同螢火蟲般。
再往西,就是詣酒鴨綠江。只不過這個時候,鴨綠江面,冰封百里。渡過鴨綠江,就是遼東,就是大隋的治下。
過往一個月裡。鄭言慶帶著人,攪得蓋馬高原。翻天覆地。
不僅僅連續出擊。斬殺高句麗士兵兩千餘人,更解救被俘虜的隋軍將士,逾千人。不過。一路征殺過來,隋軍將士同樣死傷無數。算起來,他解救出來的俘虜,活著走到這裡的,也只有五六百人而已。
對言慶而言,這已經足夠了!
為了這五六百人,他的元從虎衛只剩下十八個人。
從狼林山脈走出來的隋軍士卒,也死傷過半。如今。勝利就在眼前,只要衝過前面這道防線,他們就可以回家了!
言慶扭頭。向麥子仲謝科等人看去。
麥子仲說道:「鄭校尉,大家都在等你的命令。」
鄭言慶點點頭。從兜囊中逃出銀色假面,扣在了臉上。
剎那間,所有人下意識的握緊手中兵器,直勾勾的凝視鄭言慶。一個月的屢戰廝殺,大家已形成了一個習慣。每當鄭言慶扣上假面的時候,就是大戰來臨之際。
「傳我命令。所有人馬裹蹄,口銜枚,未得我將令,不可以擅自行動。
兄弟們,這是最後一道關卡。只要咱們衝過去,就是大獲全勝。大家要照顧好自己。同時還要照顧好身邊的兄弟。但一息尚存者,都不要拋棄。咱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家土地上。」
麥子仲等人,領應命。
「出!」
鄭言慶一聲令下。催馬衝下了山崗。
玉蹄兒的度並不快,以小碎步徐徐而行,顯得格外悠閒。
在他身後。是麥子仲等一干騎軍,約三百人左右。其餘皆為步卒,握緊刀槍,緊緊跟隨」,
月光下,鄭言慶臉上的銀色假面,泛起一抹冷幽光暈。
一雙星眸。閃爍精芒。
他握緊馬槊,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距離軍塞越來越近,能清晰的聽到,從軍塞中傳來的刁斗聲息。
「行麼人!」
軍寨門外的衛兵。大聲叫喊。
鄭宏毅立刻催馬衝上去。跑到鄭言慶的前面,「我乃摩天嶺軍主傅寧,奉命前來此地換防。」
他的高句麗語。是越的流利。
在過去月餘時間裡。鄭宏毅就是憑借這一口流利的高句麗人。詐開了無數軍塞營門。
高句麗人聞聽。不由得一怔。
換防?
沒聽說要換防啊…
不過看對方這樣子。似乎又不像有假。至於摩天嶺的軍主是不是叫傅寧,這些衛兵自然不可能知曉。只是聽對方的口音,帶著一股子貴族之氣,不免有些疑惑。
就在這時,鄭言慶一磕馬腹。玉蹄兒依舊邁著小碎步,可步履頻率,卻徒然加快。
不僅僅是他加快了度。身後騎軍,也同時加快了度」守衛大門的衛兵還沒等反應過來。言慶突然間一催戰馬,手中重槊高舉向空中,大吼一聲:「兄弟們,咱們要回家了」
剎那時,玉蹄兒仰蹄一聲暴嘶。
三百餘騎同時呼應。馬嘶聲在夜幕中迴盪不息。
「敵襲,是隋狗襲營!」
衛兵終於反應過來。嘶聲大叫。
說時遲,那時快。鄭言慶已衝到了跟前。馬槊揚起。帶著一溜寒光刷的刺出,只聽一聲慘叫。那衛兵被洞穿了胸口,狠狠的飛了出去。言慶一馬當先,衝進軍寨。馬槊舞動開來,一道道,一條條,一溜溜寒光掠過,血肉橫飛。玉蹄兒更加凶殘,踢、咬、沖、撞」似乎凡是馬匹廝殺的手段。一應使出。…一踏踩著屍體,一路衝過,留下編地殘衛
不過,這還不算可怕。
最可怕的還是緊跟在鄭言慶身邊的黑白雙煞,巨斧長刀猶如奪命的帖子。只殺得高句麗人抱頭鼠竄。
許多士兵從睡夢中驚醒。衝出營帳,裡面而來的是一匹匹飛馳的戰馬,和一口口雪亮鋼刀。
馬隊衝過之後,步軍殺入營中。
刀槍並舉,喊殺聲震天。這些步軍絲毫不比騎軍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前面就是鴨綠江。過了鴨綠江,就是自家的領地。一路廝殺,為的不就是回家?誰又願意在這種時候,掉隊呢?
所以,他們出手更狠。更毒辣。
哪怕是已經棄械投降,步軍也毫不手軟,衝過來當頭一刀,而後面無表情離去……
從後塞殺進去,片刻光景,就殺進了中軍。
當數個高句麗將領衝上來,試圖圍住鄭言慶的時候。雄闊海將身邊僅存的兩柄手斧擲出。砍翻一人後,順勢衝過去,雙斧泰山壓低,當頭劈落。一名武將,連人帶馬,被劈成兩半。
凶殘的手段,讓高句麗軍卒膽戰心驚。
他們倒是聽說過,有這麼一支隋軍在蓋馬高原四處襲掠,更得到了消息,要嚴密防衛。可一晃一個月過去。隋軍蹤跡全無。加之高建武不斷調兵遣將,前去圍剿對方。駐紮在鴨綠江畔的高句麗人,漸漸失去了提防之心。可就在他們剛剛鬆懈的時候,這支凶殘的隋軍,從天而
鄭言慶在雄闊海和閣稜的護衛下,殺出重圍。
扭頭看,卻現跟上來的人並不多。鄭宏毅和馮智玳。身陷重圍之中,百餘名高句麗士卒圍著他們,瘋狂砍殺。若非傷癒的馮果。和受命保護鄭宏毅的沈光在一旁掩護,這兩人恐怕已經喪命。沈光武藝雖高,可長刀終究抵不住一支支長矛大刀,漸漸有些無法顧及兩人。
言慶一見,拍馬重又殺將回去。
隨著他一起殺出重圍的妾子仲等人,一見他折身殺回去,二話不說,緊跟上去。
不拋棄,不放棄!
不僅僅是說說,鄭言慶也在用他的行動來告訴大家,他說得出來,就一定會做到。剎那間,隋軍士氣大振,殺法更加驍勇。鐵騎突擊,步卒衝殺。偌大的營塞。被鄭言慶等人拉鋸似地來回衝擊三次之後,高句麗人再也無心抵抗,齊聲喊,呼啦啦向四面八方逃散開去。
言慶這一次,走在最後面。
他帶著雄闊海閣稜兩人在最後壓陣,掩護隋軍人馬,全部通過鴨綠江後,這才緩緩撤離。
此時,高句麗大營。已亂成一團。
遠處傳來隱約的法螺聲響。想必是其他地方的高句麗軍卒覺察到了這裡的變故,趕來增援。
言慶不敢再逗留,下令全軍急行軍。
天亮時分,高建武率部抵達江邊。
見營寨已變成一片廢墟,放眼望去,滿目瘡癮。
他不由得羞怒萬分,十幾萬人,被這一群殘兵敗將打成這副模樣。若傳回平壤,他還有何面目,再立於朝堂之上。
「立刻傳令烏骨城、再內城。沿途圍堵鄭言慶。
三軍聽令,隨我追擊」不殺鄭言慶,我誓不收兵!」
高建武一聲令下,數萬高句麗大軍齊齊出動,朝著遼東郡方向殺來。與此同時,烏骨城、國內城的高句麗守將,也得到了消息,紛紛出兵堵截。尋找隋軍的蹤跡。
鄭言慶萬沒有想到。高建武為了殺他,竟是不惜出動朝鮮道所有兵
這一路向西殺過去,一日七戰,只殺得人仰馬翻,血流成河。隋軍歸心似箭,一路亡命衝擊;高句麗人為挽回顏面。拚命阻截。只是臨時出擊,人數雖多,卻無法形成有效堵截。
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僅僅是拖延住了鄭言慶等人的歸家之路。
從清晨開始。鄭言慶帶著人,一路西遁。直到傍晚時分,數百人退守到了梁水東岸的一處山崗上,再也走不動了。人困馬乏,加之腹中飢餓,六七百人被高句麗人馬,圍困在高崗。
看著山崗下,一隊隊。一列列的高句麗人馬不斷湧來,鄭言慶不由得仰天長歎。
莫非,今日真要功虧一簣,死在這裡不成?
玉蹄兒身中數箭,已無力再戰。麥子仲和謝科身上帶傷,雄闊海閣稜也是飢腸轆轆,甚至連兵器有些墜手。鄭言慶手持銀鞭,將銀色假面緩緩取下。看著週遭困乏不已的將士,不禁苦笑連連。
「兄弟們,今天我們。可能就要戰死此地。
月餘來,我們南猛的戰。殺高句麗人無數。今日就算是戰死,也算夠本了,山崗下,高句麗蠻子想困死我們,想要殺死我們。我知道大家都已經無力再戰。可束手待斃,非我所願。
漢家兒郎,隨我再戰一場。
即便血染沙場,也要讓這些蠻子們知道,我漢家郎的勇武。我苦戰死,麥子仲可接掌全軍,麥子仲戰死,謝科接掌讓高句麗人知道,這些上只有戰死的漢家郎,沒有投降的怕死鬼。
大黑子,阿稜,隨我衝鋒!」
鄭言慶說著話,翻身再次跨上白龍馬,「玉蹄兒,隨我殺人去!」
白龍馬希幸幸暴悄。似也知道,這是最後關頭。本已無神的雙眸。陡然閃爍奪目光亮,四蹄撒開,衝下高崗。
雄闊海和閣稜的坐騎早已戰死。兩人也掙扎著站起身來,抄起兵器。
「兄弟們,殺出去!」
高崗下,高句麗人已列隊整齊。一排排弓箭手嚴陣以待。對準從高崗上衝下來的鄭言慶等人,只待一聲將領。
高建武跨坐馬上。看著衝下高崗的隋軍,嘴角浮起一抹冷森笑意。
「這些隋狗,倒真不怕死啊」傳我將令,開」
那「弓,字還沒有出口,卻聽到梁水對岸,一陣號角聲響。
緊跟著,梁水河畔的高句麗軍陣出現一陣陣騷亂。一隊隋軍鐵騎,從河對岸勢若摧枯拉朽一樣衝過來。
為一員大將,黑盔黑甲,胯下一匹烏雕馬,掌中一口大環刀。
「言慶兄弟,休要害怕。薛萬徹在此,哪個敢傷我兄弟!」
在他旁邊,緊跟一名小將。白衣紅袍,胯下赤炭火龍駒,手中一對八稜梅花亮銀錘。雙錘舞動。上下翻飛。這小將也不說話。衝進亂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大錘呼呼作響。馬前更無一合之將。
只見他衝過梁水之後,大吼一聲,「言慶,我來了!」